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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可是不会再有回音了。

    大雾正在消失,最大的仇敌濒临死亡,杭景平静看完了整个过程,贺庭的最后一个意识粒子飞散的那一刻,杭景微笑:“复仇怎么会没有意义。看到你永远地死去,至少我很开心。”

    可是他的心情没有一丝喜悦。

    贺庭的意识之雾散尽了。正子脑显现出了他的原本面貌。

    不停穿梭的正电子,再也组成不了有序的方程式,它们不再是一个机器人的意识,而是无意义无知觉的普通粒子。

    机器人正子脑的冻结并不如字面意思,并不是一切都停止了,冻结的本质是“失序”。

    杭景感觉自己正在穿梭一场风雪,如此寒冷,如此混乱,这些风雪曾和他说动人之话,做亲密之事。这种很感觉很奇妙,仿佛天赐化作了整个世界和他亲吻、相拥。他是一个长途跋涉的旅人,但他不知道要到哪里去,无论到哪里其实都不重要了,风雪不为他引路,可也从不离开。

    忽然之间,他感受到了一丝异常,在很远的地方,似乎有什么光芒隐隐闪烁着。他调整方向,飞快前进。

    那是一个小小的核心,像冰川之下一枚红红的烙铁,更像……一颗心脏。

    那是最后一处还保留着秩序的存在。

    杭景靠近了,将核心包裹住,感受到一股生命活力。它还在跳动。

    一股莫名的甜蜜与心酸都是袭来,似乎从这个核心感染到了他意识的每一个角落。那股流泪的冲动再次出现,可他已经无法流泪了,他只是用自己虚无的意识之体,绕着那核心,不停地旋转,旋转。

    杭景还不能理解这个核心的含义,但他知道,这里的正电子保留着某种秩序,在一股奇异力量的保护下,丝毫没有瓦解。

    这股奇异的力量……

    杭景忽然一惊,他再去端详——是法则!

    他连忙审视这个世界,忽然明白了一切。

    在正子脑中,人类的意识也是以正电子的活动为载体,只要有人类在正子脑中,法则将永远制裁不了机器人。因为一旦正电子永久失序,人类的意识也就跟着同归于尽了。

    法则一面制裁着天赐的杀意,一面却保护了他最后的核心,只要最后这一点,也就够了。

    天赐……还活着!

    杭景伸出了一个意识触角,轻轻地碰了碰那核心,呼唤:“天赐!”

    金红的核心猛地震颤了一下,仿佛濒死的心脏在一股电击之下重新搏动。

    “天赐!”杭景又换了一声。

    那颗心脏咚咚地开始跳动。

    一缕缕意识触角从其中探出。

    杭景牵起其中一缕,缓缓向外踱步。

    在他很小的时候,机器人就是这样牵着他的手,带他认识这个世界。现在似乎一切都颠倒了,他已经长大了,他成为了一个勇敢而坚定的成年人。

    他要带着那个机器人的意识婴孩,重新探索另一个宇宙。

    他引导着他找回记忆,牵引着他恢复秩序,漫天的风雪重新变成一段段充满意义的方程式。

    而那个核心,心脏一般的核心,也随着周边秩序的恢复,逐渐幻化成无数的画面与心情。杭景在正子脑中行进,终于明白了那核心是什么。

    他已经不存在的心脏砰砰直跳,跳出了一团火,烧得他整个意识都开始害羞。

    “你爱我。”

    “是的,我爱你。”

    就好像往水里滴下一滴颜料,水在那瞬间,就领悟了颜料的全部内容。

    杭景终于停下了,他感觉自己被紧紧拥抱着,但拥抱他的已不再是那场混乱又冰冷的风雪,而是——

    “天赐!”

    -

    滴滴滴——滴滴滴——

    规律的仪器声在夜间反复。三天三夜了,没有任何动静,输出的信号始终一片乱码。研究员们已经不再抱有希望了,也许机器人的正子脑根本就不适宜人类的意识,甚至可能“微空间力场”就是杭景博士的一个骗局,也许永生根本就是一个荒诞空想。

    也许,明天,另一位新任的首席就会站在亚研院的礼堂宣布就职。

    也许,明天,上帝计划就烟消云散,可能被迫终止,也可能从未存在。

    他们终于屈服于困意,静静地伏在工作台。

    滴——

    一声不规律的提示音短促地响了一声就被人为中止。

    躺在实验台上的机器人,睁开了眼。

    -

    亚洲研究院机器人学分院的科学家们此后再也没有见过PB04-1030,也再也没有见过有史以来最有天分的研究员杭景。

    上帝计划随着在贺庭首席的死讯公开后不久被彻底废除,然后逐渐被遗忘。

    而就在上等人辖区发生剧烈动荡的这个时期,那是上等人辖区与平民区的分界河边,一个身形高大挺拔的青年湿漉漉地爬上了岸。

    他先来到一棵树后,把上衣拧干,晾在树枝上。这时他被路边的一丛白粉相间的野花吸引了注意力。他走了过去,摘下一把,小心翼翼地用一根细草将它们系成一束。

    他攥着它们举到自己的眼前,静静看了两秒,而后他的胸口忽然弹出了一扇门,他把那束花放进了胸腔,再阖上。

    然后他又折了几支狗尾巴草,在树边坐下,修长的双手分外灵活,一只草编蝴蝶渐渐成型。

    他嘴上却别别扭扭地说:“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才不要,都快放不下了!”

    但说完,自己却又包容地笑了笑,继续专心地编着蝴蝶。树枝上的衣物荡啊荡,水珠静悄悄地低落在草丛。

    忽地,他的笑意打了个顿,脸慢慢红了。

    他直挺挺地坐着,却感觉一阵酥酥的悸动传遍周身。

    似有一阵微风拂过,他在被亲吻。

    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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