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希望妈妈永远不后悔嫁给我。”

    夜风拂过路边的白杨，树叶沙沙作响。

    我踮起脚，在他唇上轻轻一碰：

    “这个不用许愿。”

    小虎立刻捂住眼睛：

    “羞羞！”

    路灯下，我们的影子融成一个圆。

    远处传来熄灯号的声音，悠长的号角惊起一树栖鸟，扑棱棱的振翅声像是谁的心跳。

    那晚我做了个梦，梦见自己站在井边打水，扁担压得肩膀生疼。

    忽然有人接过扁担，我抬头看见王胜利的笑脸，阳光在他睫毛上跳跃，像星星落在了人间。

    醒来时，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

    王胜利已经出早操去了，床头放着杯温水，杯底压着张字条：

    「锅里有粥，我去靶场，中午回来给你带服务社新到的毛线。」

    字迹工整得像小学生作业，最后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爱心。

    我捧着字条笑出声，突然听见厨房传来碗碟碰撞的声响。

    小虎踮着脚在盛粥，桌上摆着剥好的鸡蛋和切得奇形怪状的咸菜。

    看见我出来，他献宝似的举起碗：

    “妈妈吃！我按爸爸教的做的！”

    粥有点稀，咸菜切得太碎，鸡蛋煮得老了。

    可这是我吃过最香的一顿早餐。

    阳光洒满餐桌时，我忽然想起那个独自挑水的清晨。

    如果当时有人告诉我，半年后我会拥有这样平凡的幸福，我一定不会相信。

    可此刻，晨光中飘浮的尘埃都像是撒了金粉。

    小虎正努力用筷子夹起滑溜溜的咸菜，鼻尖上沾着米粒。

    窗外传来整齐的口号声，隐约能分辨出王胜利低沉的嗓音。

    我伸手擦掉小虎鼻尖的饭粒，突然听见院门被推开的声音。

    “忘带作训帽了...”

    王胜利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站在门口，阳光从背后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长长的影子。

    他的目光扫过餐桌，又落在我和小虎身上，嘴角慢慢扬起一个温柔的弧度：

    “我回来了。”

    晨风吹起窗帘，带着初夏特有的青草香。

    远处靶场传来零星的枪声，像谁在轻轻叩响幸福的门。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