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工具人日常
闹钟在凌晨五点响起时，陈阳已经睁着眼睛躺在床上等了十分钟。
他轻手轻脚地爬起来，生怕吵醒熟睡的父母。老旧的木地板还是发出吱呀声响，在寂静的黎明格外刺耳。厨房里，他熟练地系上围裙，从冰箱取出昨晚准备好的食材。
低脂牛奶倒入小锅加热，全麦面包放进多士炉，生菜洗净甩干水珠。陈阳的动作行云流水——这套流程他已经重复了六百多天。
又给你女神做早餐
父亲的声音吓得陈阳差点打翻牛奶。他转头看见父亲倚在门框上，眼袋浮肿，身上还穿着没来得及换下的工厂制服。
爸，您刚下夜班
嗯。父亲揉了揉发红的眼睛，今天降温，多穿点。
陈阳点点头，继续专注地摆盘。水煮蛋切片要厚度均匀，小番茄对半切摆成花瓣状，最后用薄荷叶点缀——这是林雅婷在ins上点赞过的网红摆盘。
值得吗父亲突然问，粗糙的手指划过料理台上精致的餐盒。
陈阳的手停顿了一下：她...她会高兴的。
父亲深深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向浴室。水声响起时，陈阳迅速把早餐装进印着星巴克logo的保温袋——上个月林雅婷随口提过喜欢这个牌子。
六点二十分，陈阳骑着自行车来到锦绣小区。初冬的寒风像刀子刮在脸上，他跺着脚在7栋楼下等了十五分钟，才看到林雅婷慢悠悠地走出来。
她今天穿了新买的羊绒大衣，栗色卷发披在肩头，在晨光中泛着柔和的光泽。陈阳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赶紧递上早餐袋。
今天怎么是牛奶我要喝燕麦拿铁。林雅婷皱眉，连一句早安都没有。
超市的燕麦奶卖完了，我明天...
算了。林雅婷打断他，随手把袋子挂在自行车把手上，数学作业写完了吗
陈阳连忙从书包里掏出作业本。为了抄完这份作业，他昨晚熬到凌晨一点。
林雅婷翻了几页，突然冷笑：最后大题就写个答案刘老师最讨厌这样。
我...我不会解题步骤...
废物。林雅婷把本子塞进自己昂贵的真皮书包，放学帮我买杯奶茶，半糖去冰加奶盖。
她转身走向刚来的闺蜜团，留下陈阳站在原地，手指冻得发僵。这样的对话每周都要上演几次，但他始终学不会免疫那种刺痛。
教室里已经来了不少人。陈阳的座位在倒数第二排——班主任王老师口中的学渣专属区。他刚放下书包，前桌的张志强就转过来。
阳哥，又当了一早上舔狗张志强笑嘻嘻地问。
陈阳勉强扯出个笑容，没有回答。三年来，他已经习惯了舔狗这个外号。从高一开始暗恋林雅婷，送早餐、抄作业、跑腿买东西...他做了所有能想到的事，却连一次正经约会都没换来。
听说了吗今天要来个转学生。张志强压低声音，据说是从省实验中学转来的，上次联考全省前五十。
陈阳心不在焉地点头。学霸与否与他无关，反正他的成绩永远在年级后五十名徘徊。
上课铃响，班主任王老师带着一个女生走进教室。新同学个子不高，扎着简单的马尾辫，黑框眼镜后的眼睛冷静锐利。
这位是苏晓同学，从今天起加入我们班。王老师拍拍手，她成绩很好，希望大家多向她学习。
苏晓的视线扫过教室，在陈阳身上停留了一秒。那目光像X光，让他莫名感到被看透的窘迫。
你坐陈阳旁边吧。王老师指了指陈阳旁边的空位。
苏晓走过来时，陈阳闻到她身上淡淡的墨水味，不像林雅婷那样喷着昂贵的香水。她坐下后立刻拿出课本，全程没看陈阳一眼。
第一节课是数学。刘老师发下昨天的随堂测试卷，陈阳拿到自己的——35分，鲜红的数字像道伤疤。
这次测试很简单，居然还有人不及格。刘老师意有所指地看向后排，某些同学再不努力，连毕业都成问题。
陈阳低头假装记笔记，耳朵烧得发烫。突然，一张纸条从旁边推过来。
第三题你选C苏晓的字迹工整锋利，正确答案是B。
陈阳愣住了。他根本没认真做，全是瞎蒙的。但更让他惊讶的是苏晓主动跟他说话这件事。
我...我乱写的。他小声回答。
苏晓挑了挑眉：选择题全错也需要天赋。
下课铃响，林雅雨立刻走到陈阳桌前。她今天涂了裸色唇膏，笑起来格外甜美。
陈阳，放学能帮我个忙吗她声音轻柔，我想买参考书，但太重了...
当然可以！陈阳不假思索地答应。
就知道你最好了。林雅婷转身离开，发梢扫过陈阳的脸，留下淡淡的洗发水香气。
可悲。苏晓突然说，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陈阳听见。
陈阳的脸瞬间涨红：你...你不懂...
我确实不懂。苏晓合上课本，为什么要作践自己
这句话像把刀扎进陈阳心里。他想反驳，却找不到词。三年了，他给林雅婷送过六百多次早餐，抄过无数作业，随叫随到...换来的是什么连朋友都算不上，只是个好用的陈阳。
下午体育课，陈阳因为脚伤请假，独自回教室拿水杯。走到后门时，他听到林雅婷和闺蜜的谈话声。
...陈阳又答应帮你搬书真是随叫随到。闺蜜笑着说。
不然呢林雅婷的声音充满轻蔑，他成绩差长得一般，也就这点用处了。你看他昨天发的短信...手机屏幕亮起，是陈阳精心编辑却被截屏发到闺蜜群里的真心话，配上大笑的表情包。
陈阳站在门外，浑身发冷。原来在林雅婷眼里，他连备胎都算不上，只是个好用的工具。
放学后，陈阳还是去帮林雅婷搬了书。十本厚重的参考书，从书店到公交站走了二十分钟。林雅婷走在前面，连句谢谢都没说。
回到家，陈阳瘫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手机震动，是林雅婷发来的消息：明天早餐要贝果，不要奶油奶酪。
陈阳盯着这条冰冷的指令，突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疲惫。三年了，他活得像条摇尾乞怜的狗，却连最基本的尊重都换不来。
手机又震了一下，是班主任王老师：陈阳家长，请明天来学校一趟。关于您孩子的毕业问题需要面谈。
毕业问题陈阳猛地坐起来。难道他真的可能无法毕业
书桌上，那张35分的数学试卷刺眼地摊开着。旁边是苏晓的试卷——96分，几乎满分。
陈阳拿起两张试卷对比，突然发现一件奇怪的事：苏晓的解题步骤异常简洁，而他的胡乱写下的几个数字，竟然和她的关键步骤有几分相似...
一个大胆的想法浮现在脑海：如果他把讨好林雅婷的时间和精力用在学习上呢
陈阳拿起手机，删掉了林雅婷发来的消息。然后他翻出数学课本，第一次认真读了起来。
第二章
破碎与觉醒
陈阳，这周末我生日，你负责安排场地。
林雅婷的声音通过手机传来，陈阳正趴在餐桌上补作业。父亲上夜班去了，母亲在卧室看电视，老旧的冰箱发出嗡嗡的噪音。
好，你想在哪里办陈阳立刻放下笔，心跳加速。这是林雅婷第一次让他参与生日筹备。
当然是凯旋门啊，难道去大排档林雅婷嗤笑一声，要包间，布置成ins风，气球要马卡龙色系的，蛋糕订黑天鹅的...
陈阳快速记下要求，手指微微发抖。凯旋门是市区最贵的KTV，黑天鹅蛋糕最小尺寸也要588。
对了，预算每人200，你负责收钱。林雅婷补充道。
陈阳的笔尖顿住了：一共多少人
二十个左右吧。林雅婷漫不经心地说，你就不用交了，算你帮忙的报酬。
挂断电话后，陈阳盯着记账本发呆。四千块，相当于父亲半个月工资。他翻开钱包，里面只有上周省下的早餐钱——87块5毛。
手机震动，是父亲发来的短信：生活费打给你妈了，买点营养品，别亏待自己。
陈阳盯着屏幕，喉咙发紧。父亲在铸造厂工作，每天接触高温金属和有害气体，却总把营养品挂在嘴边。
周六早晨，陈阳五点就起床了。他打了三遍领带才勉强满意，用发胶把总是不听话的刘海固定好。出门前，母亲塞给他一个信封。
你爸让我给你的。她叹了口气，别太委屈自己。
信封里有八百块钱。陈阳知道，这是父亲这个月的加班费。
凯旋门金碧辉煌的大厅让陈阳手足无措。他提前三小时到场，和监督布置的每一个细节。马卡龙色气球、定制横幅、鲜花装饰...当黑天鹅蛋糕送达时，他的后背已经湿透了。
哇！林雅婷在闺蜜团的簇拥下走进包间，眼睛亮了起来，陈阳，没想到你审美还不错嘛！
这是三年来林雅婷第一次夸他。陈阳站在原地，傻笑着挠头，没注意到自己的领带已经歪了。
大家随便玩！林雅婷跳上沙发，酒水随便点，反正AA！
陈阳悄悄退到角落。他不懂为什么有人会花80块点一杯果汁，也不明白那些英文歌有什么好尖叫的。但当林雅婷笑的时候，他觉得一切都值得。
喂，去叫服务员再加个果盘！林雅婷的闺蜜冲他喊。
陈阳刚起身，包间门突然被推开。一个穿着纪梵希T恤的高个子男生走进来，手里拿着个精致的小盒子。
李明学长！林雅婷尖叫着从沙发上跳下来，你真的来了！
陈阳僵在原地。李明是学生会主席，年级第一，也是林雅婷公开表示过好感的对象。
生日快乐。李明微笑着递上礼物，小小意思。
林雅婷拆开盒子，是一条施华洛世奇手链。她立刻戴上，在闺蜜们的起哄声中红了脸。
蛋糕时间！有人喊道。
陈阳赶紧去推蛋糕车。他精心准备了18根蜡烛，每一根都代表他对林雅婷的祝福。
许个愿吧！蜡烛点燃后，陈阳轻声说。
林雅婷闭上眼睛，嘴角带着甜蜜的微笑。陈阳忍不住幻想她的愿望里有自己。
我希望...林雅婷睁开眼，突然看向陈阳，陈阳能别再当我的舔狗了！
包间里爆发出哄堂大笑。陈阳站在原地，手中的蛋糕刀微微发抖。
开玩笑的啦！林雅婷笑嘻嘻地接过刀，来，第一块给李明学长！
陈阳松了口气，勉强扯出笑容。但当蛋糕分到一半时，林雅婷突然转身：陈阳，站那么远干嘛过来！
他刚走近，一块奶油蛋糕就拍在了他脸上。
整蛊成功！林雅婷拍手大笑，快拍下来！
闪光灯接连亮起。陈阳透过奶油看到李明似笑非笑的表情，看到林雅婷闺蜜们夸张的嘲笑，最后看到玻璃墙上自己的倒影——领带歪着，头发粘满奶油，像个可悲的小丑。
我去...洗洗。他低声说，逃向洗手间。
冰冷的水冲在脸上时，陈阳才发现自己在发抖。镜子里的他眼睛发红，像个失败的滑稽演员。手机震动，是林雅婷发来的语音：
去哪了快回来买单，大家要转场了！
陈阳看着消费单：4880元。他颤抖着输入密码，听到刷卡成功的提示音，就像听见父亲加班时的咳嗽声。
走出凯旋门时，天已经黑了。陈阳没回包间，而是直接去了学校。周末的校园空无一人，图书馆却还亮着灯。
他找了个最角落的位置，把脸埋进手掌。手机不断震动，是林雅婷发来的聚会照片——她和李明靠得很近，笑得那么甜。
需要纸巾吗
一个熟悉的声音让陈阳猛地抬头。苏晓站在桌前，手里拿着本《高等数学讲义》，黑框眼镜后的眼睛平静无波。
你...你怎么在这里陈阳慌忙擦脸，才发现自己哭了。
图书馆是你家开的苏晓拉开椅子坐下，生日派对结束了
陈阳这才注意到自己衣服上还有奶油渍。他缩了缩身子，不想让苏晓看见自己的狼狈样。
我看了你上次的数学作业。苏晓突然说，最后那道题，你的思路其实是对的，只是计算错了两个步骤。
陈阳愣住了：什么
这里。苏晓翻开他的作业本，指着某道题，你跳了太多步骤，但核心思路很巧妙，比标准答案简洁。
陈阳盯着那道题——他确实胡乱写过几种解法，但连自己都不记得当时怎么想的。
愤怒要化作向上的力量，不是自我践踏的借口。苏晓突然递来一张纸条，然后起身离开，周一记得交物理作业。
陈阳呆坐在原地，看着纸条上工整的字迹。他翻开被自己揉皱的物理作业本，发现上面满是红笔批注——不是嘲笑，而是详细的解题思路。最后一页写着：你有天赋，只是从没认真对待过自己。
周一早晨，陈阳破天荒地没有出现在林雅婷家楼下。他五点起床，但不是为了做早餐，而是重做周末作业。
教室里，林雅婷黑着脸走到他桌前：今天怎么没送早餐
我在学习，没空。陈阳头也不抬地回答。
整个教室瞬间安静。林雅婷的表情从震惊到愤怒，最后变成冷笑：行啊陈阳，长本事了
她转身走开时，陈阳发现自己的手在抖，但不是因为害怕——而是一种奇特的、如释重负的感觉。
数学课上，刘老师宣布下周有小测。陈阳认真记下复习范围，没注意到苏晓嘴角微微的弧度。
放学时，父亲突然出现在教室门口。他穿着洗得发白的工装，手里攥着个信封。
爸陈阳惊讶地站起来。
厂里提前发工资了。父亲递过信封，你妈说你要买参考书...
陈阳，帮我拿下书包！林雅婷的声音从后方传来，我要去排练。
陈阳条件反射地伸手，却在半路停住了。他看见父亲的眼神——那种混合着心疼和无奈的眼神。
我在和爸爸说话。陈阳轻声说，你自己拿吧。
林雅婷瞪大眼睛，仿佛看到猪在飞。父亲也愣住了，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捏紧了信封。
回家的公交车上，父子俩并肩坐着，谁都没提刚才的事。直到下车时，父亲突然说：你班主任找我谈话了。
陈阳心头一紧：王老师说什么
说你最近进步很大。父亲望着远处的路灯，还说...你很有潜力。
陈阳鼻子一酸。他知道父亲省略了什么——那些关于可能无法毕业的警告，那些再不努力就晚了的威胁。
爸，我想考大学。陈阳突然说。
父亲停下脚步，在路灯下仔细打量儿子，仿佛第一次真正看见他。良久，他点点头：好。
简单的一个字，却让陈阳眼眶发热。他知道，从今天起，一切都将不同。
第三章
天赋与拒绝
数学课的上课铃响起时，陈阳已经坐直了身体。这是他第一次提前预习了课本，笔记本摊开在桌上，笔帽已经拧开。
今天我们讲三角函数的基本关系。刘老师推了推眼镜，翻到第58页。
陈阳迅速找到页码。过去三年，他的课本总是崭新得像刚发的，现在却已经有不少折角和笔记。上周苏晓给他的批注纸条，被他夹在透明手机壳里，时不时就拿出来看。
谁能证明sinα
+
cosα
=
1刘老师环视教室，目光扫过举手的学霸们，最后落在后排，陈阳，你试试
陈阳的背一下子绷直了。全班转过头，有人已经开始窃笑。这是典型的学渣点名——老师故意叫不会的人出丑，好让其他人引以为戒。
他慢慢站起来，喉咙发紧。昨晚预习时好像看过这个证明...但具体步骤是什么
用...单位圆定义陈阳试探着说。
教室里响起几声嗤笑。刘老师面无表情：继续。
陈阳的手心开始冒汗。就在这时，一张纸条从旁边滑到他课本上。他低头瞥了一眼，是苏晓的字迹：画单位圆，设任意角α，根据勾股定理...
画单位圆，设任意角α，陈阳突然声音清晰起来，根据勾股定理，x+y=1，而x=cosα，y=sinα，所以...
教室里安静下来。刘老师挑了挑眉，示意他继续。
所以sinα
+
cosα
=
1。陈阳说完，自己都愣住了——他竟然真的推导出来了。
刘老师点点头：不错，请坐。
陈阳坐下时，双腿微微发抖。前桌的张志强转过头，一脸见鬼的表情：阳哥，你吃错药了
陈阳没回答，偷偷瞄向苏晓。她正专注地记笔记，睫毛在脸颊上投下细小的阴影，仿佛刚才递纸条的人不是她。
下课铃响，陈阳鼓起勇气开口：谢谢。
苏晓头也不抬：谢什么
那道题...
那是你自己的思路，我只是写了关键词。苏晓合上课本，你本来就会，只是不自信。
陈阳愣住了。确实，当看到苏晓的提示时，他脑海中立刻浮现出完整的证明过程，就像...就像那些知识本来就藏在某个角落，只是从未被唤醒。
我...我能问你道题吗陈阳翻开练习册，指着一道打了红叉的题。
苏晓扫了一眼：你第一步就错了。她拿过草稿纸，快速写下几行公式，看这里，你忽略了定义域。
陈阳凑近看，突然眼前一亮：啊！应该先考虑x的取值范围！
嗯。苏晓的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扬，还不算无可救药。
接下来的几天，陈阳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沉浸在数学中。原来那些符号和公式并非天书，而是有迹可循的逻辑。每当卡壳时，苏晓总能用最简洁的方式点醒他，就像拿着钥匙打开一扇扇紧锁的门。
周五中午，陈阳正埋头解一道立体几何题，突然一片阴影落在草稿纸上。
陈阳，帮我买瓶水。林雅婷站在桌前，手指敲打着桌面，要冰的。
陈阳的笔尖顿了一下。过去三年，这种使唤如同呼吸一样自然。但现在，他发现自己正盯着那道没解完的题，思路像一条清晰的线，不想被打断。
我在学习，没空。他头也不抬地说。
教室瞬间安静得能听见针掉在地上的声音。林雅婷的手指僵在半空：你说什么
陈阳抬起头，第一次直视她的眼睛：我说，我在学习，没空。
林雅婷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她猛地拍向桌子：陈阳！你吃错药了
这一巴掌把陈阳的草稿纸扫到地上。他弯腰去捡，却看见苏晓已经帮他拾了起来，正小心地抚平皱褶。
你...林雅婷看看陈阳，又看看苏晓，突然冷笑，哦~我懂了，有新目标了是吧难怪最近装模作样学习...
陈阳握紧了笔，胸口有什么东西在翻涌。但没等他开口，教室门被推开了。
陈阳在吗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陈阳转头，看见父亲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个塑料袋。他穿着洗得发白的工装，裤腿上还沾着机油，显然是刚下班就直接过来了。
爸陈阳赶紧站起来。
父亲走进教室，目光扫过林雅婷和陈阳桌上的狼藉：你妈让我给你送点水果。
他把塑料袋递给陈阳，里面是几个洗干净的苹果。陈阳注意到父亲的手——粗糙、布满老茧，食指上还贴着创可贴。
叔叔好。林雅婷突然变脸似的露出甜美笑容，我是陈阳的同学林雅婷。
父亲点点头，目光却落在陈阳的草稿纸上：在学数学
嗯，立体几何。
这个啊...父亲突然指着那道题，加条辅助线就行了。
陈阳瞪大眼睛：爸，你懂这个
父亲笑了笑，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年轻时学过一点。他看了看手表，我得回去了，你...好好学习。
父亲离开后，教室里嗡嗡的议论声才重新响起。林雅婷早已回到自己座位，而陈阳盯着那道题，脑海中回荡着父亲的话——加条辅助线...
他拿起笔，在图中添了一条线，顿时豁然开朗。
你爸挺厉害的。苏晓突然说，那条线是最优解。
陈阳转头看她：你认识我爸爸
不认识。苏晓推了推眼镜，但能一眼看出最优辅助线的人，不简单。
放学路上，陈阳和父亲并肩走着，谁都没提教室里的插曲。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父亲的背有些佝偻，工装裤口袋里露出半截记账本。
爸，陈阳突然问，你以前数学很好吗
父亲脚步顿了一下：还行吧。
那为什么...
为什么在工厂干活父亲笑了笑，生活不是只有数学题。有时候...得为更重要的事放弃一些东西。
陈阳想起母亲常说的你爸当年可是高材生，突然明白了什么。父亲粗糙的手，眼角的皱纹，还有看到儿子学习时那一闪而过的亮光...
回到家，陈阳发现苏晓给他的批注纸条不见了。他翻遍书包，急得满头大汗，最后在裤兜里摸到了——原来他习惯性地随身带着。
纸条已经有些皱，但字迹依然清晰：你有天赋，只是从没认真对待过自己。
陈阳小心地把它夹回手机壳，翻开练习册。今晚，他要解完所有立体几何题。
第二天是周六，陈阳破天荒地起了个大早去图书馆。空荡荡的阅览室里，只有零星几个备考的高三生。他找了个角落位置，摊开书本，很快沉浸在一道道题目中。
这道题可以用空间向量解。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陈阳抬头，看见苏晓站在身旁，手里抱着几本厚重的参考书。
你...也来学习陈阳傻乎乎地问。
苏晓挑了挑眉：不然来约会她拉开椅子坐下，往那边挪挪。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两人并肩学习，偶尔交流解题思路。陈阳发现苏晓讲题时语速很快，眼睛会微微发亮，与平时冷淡的样子判若两人。
中午，他们一起去图书馆后面的小餐馆吃饭。苏晓点了一碗素面，陈阳要了牛肉面，还加了煎蛋。
请你。他把煎蛋夹到苏晓碗里。
苏晓抬头看他：为什么
谢谢你...帮我。
我没帮你什么。苏晓低头吃面，那些知识本来就在你脑子里。
陈阳笑了笑，没再坚持。阳光透过窗户照在苏晓的侧脸上，为她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他突然发现，苏晓其实很好看——不是林雅婷那种张扬的美，而是一种内敛的、知性的气质。
看什么苏晓察觉到他的目光。
没...没什么。陈阳赶紧低头吃面，耳根发热。
回到图书馆，他们继续学习到傍晚。临走时，苏晓从书包里拿出一本笔记：给你。
陈阳翻开，发现是一本手写的数学精选题集，每道题都有详细解析和多种解法。
这是...
我初中整理的。苏晓背上书包，对你现在水平正合适。
陈阳捧着笔记本，喉咙发紧：谢谢。我...我会好好用的。
嗯。苏晓转身要走，又停下，周一有小测，别迟到。
看着苏晓远去的背影，陈阳突然觉得胸口有什么东西在膨胀。他小心地把笔记本装进书包最里层，像珍藏一件宝物。
周一小测，陈阳第一次提前半小时到校复习。教室里只有苏晓一个人，她正低头写着什么，听到脚步声抬头看了一眼，又继续写自己的。
陈阳在她旁边坐下，翻开那本笔记。两人谁都没说话，但沉默并不尴尬。
小测开始前，林雅婷和闺蜜团走进教室，看到陈阳和苏晓坐在一起，故意大声说：哟，学渣逆袭啊
陈阳没理会，专注地看笔记。林雅婷哼了一声，甩着长发回到自己座位。
试卷发下来，陈阳深吸一口气，开始答题。题目比他预想的简单——大部分都是苏晓笔记里提到的类型。做到最后一题时，他甚至有种奇特的熟悉感，仿佛在哪里见过类似的...
交卷后，张志强凑过来：阳哥，考得怎么样
还行吧。陈阳笑了笑，应该能及格。
我去，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张志强夸张地大叫，你该不会真喜欢上那个转学生了吧为了她拼命学习
陈阳的脸一下子红了：胡说什么！
他偷瞄苏晓，发现她正看着窗外，嘴角似乎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
放学时，陈阳在校门口遇到了父亲。他今天特意请了假，来参加班主任说的家长会。
爸！陈阳跑过去，家长会不是三点才开始吗
提前来看看你。父亲拍拍他肩膀，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陈阳突然想起什么，爸，你能帮我看看这道题吗
他从书包里掏出练习册，指着昨晚卡壳的一道空间几何题。父亲眯起眼睛看了会儿，突然从口袋里掏出钢笔，在草稿纸上画了几条线。
这样...然后这样...父亲的声音低沉温和，明白了吗
陈阳盯着那几条精准的辅助线，突然豁然开朗：原来如此！谢谢爸！
父亲笑了笑，把钢笔递给他：送你了。我...用不着了。
那是一支老式的英雄钢笔，笔身已经有些磨损，但依然闪着低调的光泽。陈阳小心地接过，感觉沉甸甸的，不仅是重量。
家长会结束后，父亲的表情很奇怪，像是想笑又想哭。回家的公交车上，他几次欲言又止，最后只说了一句：王老师说你进步很大。
陈阳握紧那支钢笔：我会继续努力的。
父亲重重地点头，望向窗外的夜色。路灯的光在他沧桑的脸上明明灭灭，陈阳突然发现，父亲的眼角有泪光闪烁。
第四章
蜕变与发现
数学小测成绩公布那天，教室里安静得能听见粉笔灰落下的声音。
这次测验整体不错。刘老师推了推眼镜，特别是有些同学进步显著。
陈阳的指甲无意识地掐进掌心。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紧张考试成绩——以前反正都是倒数，没什么好期待的。
苏晓，98分。刘老师开始发卷，李明，95分...
前几名的分数一如既往地高。陈阳盯着讲台，喉咙发紧。
陈阳，78分。
教室里瞬间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陈阳自己都愣住了，直到前桌的张志强转过头，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阳哥，你抄谁的
自己做的。陈阳接过试卷，声音有些发抖。
鲜红的78分下面，还有一行小字：进步显著，继续保持。这是三年来刘老师第一次在他卷子上写鼓励的话。
回到座位，陈阳小心地抚平卷子边缘的褶皱。78分，离及格线还高出18分。他偷偷瞄向苏晓，发现她正看着自己，黑框眼镜后的眼睛微微弯起。
不错。苏晓轻声说，递过来一张纸条。
陈阳展开纸条，上面画着一个简单的笑脸，旁边写着：第三题解法很巧妙，比我的简洁。
他盯着那个笑脸看了很久，胸口有什么东西在膨胀。这不是他第一次收到女生的纸条，但却是第一次有人夸他的...解题思路
下课铃响，同学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讨论成绩。陈阳坐在位置上，一遍遍检查错题。突然，一片阴影落在试卷上。
哟，78分林雅婷不知何时站在他桌前，手指点着他的卷子，抄得挺像那么回事嘛。
陈阳抬头，看见林雅婷今天化了精致的妆，发梢卷成完美的弧度。她身上散发着昂贵的香水味，但不知为何，陈阳突然觉得那味道有些刺鼻。
我自己做的。陈阳平静地说。
是吗林雅婷突然坐到他课桌上，短裙下白皙的大腿几乎碰到他的胳膊，那正好，我最近数学有点跟不上，放学后帮我补习
这个距离近得能闻到她呼吸中的薄荷糖味。过去三年，陈阳会为这样的亲近欣喜若狂。但现在，他发现自己正盯着她涂了粉色指甲油的手指——那指尖正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打着不耐烦的节奏。
我在和苏晓一起学习。陈阳说，你可以加入学习小组。
林雅婷的表情瞬间凝固。她的目光从陈阳脸上移到苏晓身上，又移回来：你拒绝我
只是没空单独辅导。陈阳的声音很轻，但很坚定。
林雅婷从桌上跳下来，冷笑一声：行啊陈阳，长本事了。她转身走开时，裙摆甩出一道愤怒的弧线。
教室里安静了几秒，然后爆发出嗡嗡的议论声。张志强从前排冲过来，一把搂住陈阳的肩膀：阳哥！你居然拒绝了林雅婷牛逼啊！
陈阳笑了笑，没说话。他注意到苏晓正低头整理书本，嘴角似乎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
放学后，陈阳照例和苏晓一起去图书馆。初冬的傍晚，天色暗得很快，路灯次第亮起，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今天讲导数陈阳翻开笔记本。
嗯。苏晓拿出两本书，推给他一本，先看例题。
他们埋头学习到图书馆闭馆。管理员来催了几次，两人才收拾东西离开。夜色已深，校园里几乎没有人了。
你住哪个方向陈阳问。
城西。苏晓紧了紧围巾，有直达公交。
我送你吧，这么晚了。
苏晓摇头：不用。她顿了顿，明天见。
陈阳看着苏晓走向公交站，突然想起什么：等等！他跑过去，你的书。递上那本《高等数学精要》。
下周还用。苏晓没接，你先留着。
公交车来了，苏晓跳上车，身影消失在人群中。陈阳站在原地，手里拿着那本书，封面上还残留着淡淡的墨水香。
周末，陈阳决定去书店买些参考书。父亲给他的钢笔别在胸前口袋里，沉甸甸的，像某种无言的鼓励。
转过一个街角，他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苏晓！她穿着简单的牛仔裤和羽绒服，没戴眼镜，差点认不出来。她匆匆走进一条小巷，不时看表，似乎在赶时间。
陈阳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苏晓转了几个弯，最后走进一栋不起眼的灰色建筑。陈阳抬头看门口的牌子：阳光福利院。
福利院陈阳犹豫了一下，还是推门进去。大厅里空荡荡的，只有一个值班的老大爷。
找谁啊小伙子
我...我是...陈阳突然不知该怎么解释。
是来参加义教的吧老大爷笑了，在二楼活动室，快去吧，已经开始了。
陈阳糊里糊涂地上了楼。活动室的门半掩着，里面传来孩子们的笑声和苏晓的声音：今天我们玩数学游戏...
透过门缝，陈阳看到苏晓坐在一圈孩子中间，手里拿着彩色的数字卡片。她没戴眼镜，头发随意扎成马尾，笑容明亮得不像平时那个高冷的学霸。
姐姐！这个题我不会！一个小女孩举手。
苏晓走过去，蹲在小女孩身边，耐心地讲解。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身上，为她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陈阳从没见过这样的苏晓——温柔、耐心，眼里闪着光。
偷看可不是好习惯。一个声音在背后响起。
陈阳吓了一跳，转身看见一个中年妇女，胸前别着院长的工作牌。
我...我是苏晓的同学。陈阳结结巴巴地解释。
院长笑了：那进去吧，正好缺个男生帮忙。
就这样，陈阳被推进了活动室。苏晓看到他，眼睛瞪得圆圆的：陈阳
我...我路过...陈阳的耳朵烧了起来。
大哥哥也来教我们数学吗一个小男孩拉住他的手。
接下来的两小时，陈阳沉浸在一种奇妙的体验中。他教孩子们用积木理解分数，用跳格子游戏学习乘法表。每当有孩子理解了一个概念，那种纯粹的喜悦让他胸口发烫。
没想到你挺会教小孩。活动结束后，苏晓一边整理教具一边说。
陈阳挠挠头：我妹妹小时候...我经常陪她玩。
苏晓点点头，没多问。陈阳想起妹妹——如果没那场车祸，现在也该上初中了。父亲就是从那时开始酗酒，直到去年才戒掉。
你每周都来走出福利院时，陈阳问。
嗯。苏晓戴上眼镜，又变回那个冷静的学霸，从初中开始。
陈阳突然理解了苏晓批改他作业时的耐心——那是经过这么多孩子磨练出来的。
下周...我还能来吗陈阳鼓起勇气问。
苏晓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如果你有时间。
他们并肩走向公交站，夕阳把影子拉得很长。陈阳发现自己不再紧张和苏晓独处，反而享受这种安静的陪伴。
周一早晨，陈阳提前半小时到校，发现苏晓已经在座位上看书。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她身上，睫毛在脸颊上投下细小的阴影。
早。陈阳轻声说。
苏晓抬头，递给他一张纸：下周数学竞赛的报名表。
我参加竞赛陈阳瞪大眼睛。
初选而已。苏晓推了推眼镜，不敢
陈阳接过报名表，胸口有什么东西在跳动：敢。
林雅婷走进教室时，正好看到陈阳和苏晓头挨着头讨论报名表。她眯起眼睛，故意从两人中间穿过，香水味浓得呛人。
陈阳，林雅婷俯身，长发扫过他的课本，周末怎么没回我消息
陈阳确实收到了林雅婷的短信，问他能不能帮忙写英语作文。他当时正在福利院教孩子们，看完就忘了回复。
在忙。他简短地回答。
忙什么忙着讨好新欢林雅婷意有所指地看向苏晓。
苏晓头也不抬：让让，你挡住光了。
林雅婷的表情瞬间扭曲。她直起身，冷笑一声：行，你们厉害。她转身走开时，高跟鞋踩得震天响。
陈阳偷偷观察苏晓的反应，但她已经重新埋首书中，仿佛刚才的插曲不值一提。
数学课上，刘老师宣布了竞赛的具体安排：初选下周三，前十名将代表学校参加市赛。他环视教室，陈阳，我听苏晓说你报名了
全班齐刷刷地转头。陈阳感到脸上一热，但还是点了点头。
不错，有勇气。刘老师难得地笑了笑，好好准备。
下课铃响，同学们三三两两讨论着竞赛的事。陈阳听到有人小声议论：陈阳就他别初选就刷下来...
别理他们。苏晓突然说，你比他们强。
陈阳惊讶地看着苏晓——这是她第一次如此直白地表达对他的认可。
真的
嗯。苏晓翻开一本竞赛题集，今晚开始特训。
放学后，他们照例去了图书馆。苏晓的特训堪称魔鬼训练——她给陈阳做了套测试题，然后针对薄弱环节布置了大量练习。
向量这块太弱。苏晓在陈阳的错题本上写写画画，今晚重点突破。
陈阳埋头苦算，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有几次卡壳时，苏晓会用笔轻轻点一下关键步骤，但从不直接给出答案。
明白了！解出一道难题时，陈阳忍不住轻呼。
苏晓凑过来看他的解题过程，发丝擦过陈阳的脸颊，带着淡淡的洗发水香气。陈阳突然发现，苏晓的睫毛很长，在灯光下像两把小扇子。
不错。苏晓点点头，比标准答案简洁。
离开图书馆时，已经快十点了。夜风很冷，陈阳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
给。苏晓递给他一条深蓝色围巾，别感冒了。
陈阳愣住了：那你...
我还有备用的。苏晓从书包里掏出另一条灰色围巾，福利院的孩子织的。
陈阳小心地围上围巾，柔软的羊毛贴着脖子，带着淡淡的薰衣草香。他突然想起林雅婷生日那天，自己花光积蓄却只换来一块砸在脸上的蛋糕。
公交站前，两人沉默地站着。路灯的光晕染开来，为寒冷的冬夜增添了几分暖意。
为什么帮我陈阳突然问。
苏晓看着远处的车灯：因为...她顿了顿，你让我想起一个人。
谁
以前的我。苏晓的声音很轻，只不过我醒悟得比你早一些。
公交车来了，苏晓跳上车，身影消失在人群中。陈阳站在原地，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围巾的边缘。他突然很想知道，那个以前的苏晓是什么样子。
回到家，父亲罕见地还没睡，正在厨房热牛奶。
这么晚父亲递给他一杯热牛奶。
在图书馆学习。陈阳接过杯子，我报名了数学竞赛。
父亲的手顿了一下：真的
嗯。陈阳突然想起什么，从书包里掏出一张纸，这是初选通知，需要家长签字。
父亲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接过通知单。他看得很认真，仿佛那是份重要文件。
爸...陈阳犹豫了一下，你以前参加过数学竞赛吗
父亲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拿过省里二等奖。
那为什么...陈阳没问完。
生活不只有数学题。父亲重复了那天的话，但这次加了一句，不过...你能继续学，很好。
他签完字，把通知单还给陈阳，转身去洗碗。陈阳看着父亲的背影——那个曾经的天才少年，如今只是个疲惫的中年人，唯一的天赋痕迹是偶尔指点儿子解题时的灵光一闪。
回到房间，陈阳翻开苏晓给他的竞赛题集。扉页上有一行小字：真正的光芒不需要依附任何人。
他盯着这行字看了很久，突然明白了苏晓想告诉他什么。
第五章
竞赛风云
校内数学竞赛初选下周三举行。
班主任王老师的话让教室里响起一片哀嚎。陈阳正埋头解一道函数题，笔尖顿在纸上，洇开一小片墨迹。
前十名将代表学校参加市级竞赛，获奖者在高考中有加分机会。王老师推了推眼镜，报名表在我这里，有兴趣的同学下课来拿。
下课铃响，学霸们立刻围住了讲台。陈阳犹豫着要不要去，却见苏晓已经拿了两张报名表回来，递给他一张。
我不行吧...陈阳下意识地摇头。
为什么不行苏晓挑眉，上周小测你78分，比李明只低17分。
那是小测，这是竞赛...
有什么区别苏晓把报名表拍在他桌上，题目难一点而已。
陈阳盯着报名表，胸口发紧。参加竞赛意味着要在全校面前考试，如果考砸了...
怕丢脸苏晓突然凑近，黑框眼镜后的眼睛直视着他，还是怕发现自己其实没那么差
陈阳呼吸一滞。苏晓的睫毛近在咫尺，他甚至能闻到她发丝上淡淡的洗发水香气。
我...
陈阳，苏晓直呼其名，声音很轻，敢不敢和自己赌一次
这句话像颗火星，落在陈阳心底某个干燥的角落。他拿起笔，在报名表上刷刷写下自己的名字。
填好了。他把表格递给苏晓，手指微微发抖。
苏晓接过表格，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扬：今晚开始特训。
放学后，他们照例去了图书馆。苏晓从书包里掏出三本厚厚的竞赛题集，每本都贴满了彩色标签。
先做套模拟题摸摸底。她撕下一张纸，飞快写了几道题，45分钟。
陈阳深吸一口气，开始解题。前两道还算顺利，第三道卡住了。他咬着笔帽苦思冥想，突然灵光一闪——用苏晓上周教过的逆向思维！
时间到。苏晓敲了敲桌子。
陈阳交上答卷，手心全是汗。苏晓快速批改，红笔在纸上划出一个个对勾。
最后一道对了。她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这是去年省赛的压轴题。
真的陈阳瞪大眼睛。
嗯。苏晓推了推眼镜，你用了非标准解法，但逻辑自洽。这说明...她顿了顿，你确实有天赋。
陈阳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天赋这个词从来没人用在他身上过。
不过基础知识太薄弱。苏晓翻开题集，从今晚开始，每天两小时专题突破。
接下来的几天，陈阳的生活变成了教室、图书馆、家的三点一线。父亲注意到儿子的变化，每晚都会在书桌上放一杯热牛奶。
周三凌晨两点，陈阳还在台灯下奋战。手机突然震动，是林雅婷的消息：睡了吗明天英语作文借我参考下。
陈阳盯着屏幕，手指悬在键盘上方。过去三年，他会立刻停下手头一切事情去满足林雅婷的要求。但现在...
手机屏幕暗了下去。陈阳重新埋首题海，直到眼皮沉重得抬不起来。
初选当天，考场设在阶梯教室，参赛者按学号入座。陈阳的座位在最后一排，正前方是李明——那个学生会主席，年级第一，也是林雅婷公开表示过好感的男生。
安静！监考老师敲了敲讲台，考试开始。
试卷发下来，陈阳快速浏览一遍，心跳加速——大部分题型苏晓都带他练过！他深吸一口气，开始答题。
前五题顺利解决，第六题卡住了。陈阳抬头活动脖子，无意间看到前排的李明正偷偷翻看掌心的小抄。
作弊陈阳瞪大眼睛。李明似乎察觉到视线，回头瞥了一眼，发现是陈阳后轻蔑地笑了笑，继续抄写。
陈阳犹豫要不要举报，突然想起苏晓的话：专注自己的路。他低头继续解题，不再理会李明。
交卷后，陈阳在走廊遇到苏晓。
怎么样她问。
还行。陈阳挠挠头，不过第六题没做出来。
用拉格朗日乘数法了吗
啊！陈阳一拍脑门，我怎么没想到！
苏晓笑了笑：没关系，初选而已。
他们并肩走向食堂，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地上，形成一个个明亮的光斑。陈阳突然发现，和苏晓走在一起时，他不再像以前那样佝偻着背，而是自然地挺直了腰杆。
成绩公布那天，全班屏息等待。王老师拿着名单走进教室，表情有些微妙。
初选结果出来了。他展开名单，第一名，苏晓；第二名，李明；第三名...
王老师顿了顿，目光扫向后排：陈阳。
教室里瞬间炸开了锅。张志强猛地转身，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阳哥！第三名！
陈阳自己都懵了。第三名比大部分学霸都高
安静！王老师敲敲讲台，前十名同学放学后留下开会。
下课铃响，同学们三三两两讨论着结果。林雅婷走到陈阳桌前，表情复杂：恭喜啊。
谢谢。陈阳低头整理笔记，不太习惯这种关注。
没想到你这么厉害。林雅婷俯身，长发扫过桌面，周末有空吗我想请你...
陈阳。苏晓在门口喊他，开会了。
陈阳如蒙大赦，抓起书包：抱歉，我得去开会。
林雅婷直起身，脸色阴沉。陈阳快步走向苏晓，心跳如鼓——不仅因为逃脱了林雅婷的邀请，更因为苏晓刚才叫他的语气，那么自然，仿佛他们已经是很熟的朋友。
会议室里，王老师讲解了市级竞赛的流程和奖励政策。陈阳坐在苏晓旁边，认真记笔记。
特别表扬陈阳同学。王老师突然说，进步显著，为其他同学树立了好榜样。
陈阳的耳根烧了起来。散会后，苏晓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
给你。
陈阳接过盒子，拆开一看，是《数学之美》的最新版，扉页上写着：真正的光芒不需要依附任何人。——苏晓
谢谢...陈阳的指尖擦过苏晓的，两人同时像触电般缩回手，各自脸红。
走出校门时，夕阳正好。陈阳捧着书，胸口有什么东西在膨胀。第三名，市级竞赛，还有苏晓送的礼物...这一切都像梦一样。
下周一开赛前培训。苏晓说，别迟到。
嗯。陈阳点头，突然鼓起勇气，那个...周末你有空吗我想...想请你去看电影。就当...庆祝初选通过。
苏晓停下脚步，转头看他。阳光透过树叶间隙，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好。她轻声说。
简单的一个字，却让陈阳的心跳漏了一拍。他们站在校门口的梧桐树下，谁都没再说话，但沉默并不尴尬。
回到家，父亲罕见地提前下班，桌上甚至摆了个小蛋糕。
王老师打电话了。父亲搓着手，说你考了第三名。
陈阳鼻子一酸。父亲眼角的皱纹里藏着掩不住的喜悦，那是他很久没见过的表情。
爸，我...陈阳突然不知该说什么。
先吃饭。父亲拍拍他肩膀，你妈做了你爱吃的红烧排骨。
晚饭后，陈阳回到房间，翻开苏晓送的《数学之美》。书页间滑落一张纸条：周日两点，中央图书馆见。——S
陈阳把纸条小心地夹回手机壳，和之前那张并列。他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突然觉得世界变得不一样了——不是因为名次或奖励，而是因为他开始相信，自己或许真的可以成为不一样的人。
手机震动，是林雅婷的消息：在吗
陈阳看了看，没有回复。他把手机调成静音，翻开《数学之美》，在台灯下静静。窗外的月光洒进来，为书页镀上一层银边。
第六章
赛场交锋
周日早晨，陈阳站在衣柜前，换了三套衣服还是不满意。最终他选了件浅蓝色衬衫——母亲去年生日送的，一直没舍得穿。
中央图书馆前的广场上，苏晓已经等在约定地点。她今天没扎马尾，黑发披在肩上，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牛仔裤，比平时多了几分柔和。
等很久了陈阳小跑过去，心跳加速。
苏晓摇头：刚到。她看了看陈阳的衬衫，很适合你。
简单的一句夸奖让陈阳耳根发热。他们走进图书馆，找了个安静的角落。苏晓从包里拿出两本竞赛题集，推给陈阳一本。
先热身。她说。
陈阳会意地笑了。这才是苏晓的风格——约会选在图书馆，内容还是学习。但奇怪的是，他并不觉得失望，反而感到一种踏实。
两小时后，他们转战附近的电影院。苏晓选了部科幻片，据说是改编自某数学家的传记。放映厅里人不多，他们坐在中间偏后的位置。
吃爆米花吗陈阳小声问。
苏晓摇头：糖分影响思维速度。
典型的苏晓式回答。陈阳笑了笑，还是买了一桶放在两人中间。电影开始后，他几次想伸手，又怕显得唐突。
剧情进行到主角破解难题的高潮时刻，苏晓突然凑过来：看，那就是我们上周讲过的拓扑学原理！
她的发丝擦过陈阳脸颊，带着淡淡的洗发水香气。陈阳僵在原地，心跳如雷，完全没听清她说了什么。
电影散场，夕阳正好。他们沿着河边散步，讨论着电影里的数学桥段。
其实那个解法有更简便的方式。苏晓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画了几道公式。
陈阳看着她专注的侧脸，突然说：谢谢你。
嗯苏晓抬头。
如果没有你，我现在可能还在给林雅婷跑腿。陈阳踢了颗小石子，是你让我看到...我也可以不一样。
苏晓沉默了一会儿，用树枝在地上写了个公式：知道这是什么吗
陈阳摇头。
欧拉公式，数学中最美的等式之一。苏晓轻声说，它告诉我们，即使是最不可能的组合，也能创造出和谐。
陈阳不太懂数学，但他觉得此刻站在夕阳下的苏晓，就像那个公式一样美得不可思议。
周一早晨，陈阳提前半小时到校，发现教室后墙的公告栏前围满了人。见他进来，同学们齐刷刷转头，眼神怪异。
怎么了陈阳走近，看到公告栏上贴着一张聊天记录截图。
截图里，林雅婷的头像旁写着：赌什么我说能让陈阳主动退出竞赛你信不信后面跟着李明的回复：赌五百，他那种舔狗，你勾勾手指就摇尾巴了。
陈阳站在原地，血液仿佛凝固。截图右下角的时间显示是昨晚十点——就在他和苏晓看完电影回家后。
谁贴的他声音嘶哑。
没人回答。教室门被推开，林雅婷和李明一前一后走进来，看到公告栏后脸色大变。
不是我贴的！林雅婷尖声说，陈阳，你听我解释...
陈阳转身走回座位，胸口像压了块石头。原来即使在他以为自己已经走出来的现在，那些人的想法还是没变。
苏晓已经坐在位置上，平静地翻着书。见陈阳过来，她递上一张纸条：专注自己的路。
简单的五个字，却像锚一样稳住了陈阳摇晃的心。他深吸一口气，拿出书本开始早读，对周围的窃窃私语充耳不闻。
上课前，班主任王老师撕下了那张截图，但气氛已经变了。林雅婷几次想找陈阳说话，都被他避开。李明则一直用阴郁的眼神盯着他。
市级竞赛定在周五下午，参赛者需要提前半小时到场。陈阳这几天加倍努力，苏晓也调整了特训内容，重点突破他的薄弱环节。
周四晚上，陈阳整理书包时，翻出一个绣着幸运符的小布袋——那是他原本准备送给林雅婷的生日礼物，后来没送出去。
他盯着布袋看了很久，突然有了主意。第二天一早，他提前到校，把布袋放在苏晓的课桌里，附了张纸条：今天请带着我的幸运。
苏晓到校后发现了礼物，转头看陈阳。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她脸上，陈阳看到她嘴角微微上扬，那是他见过最接近微笑的表情。
下午，学校派车送参赛学生去考场。陈阳和苏晓坐在后排，其他参赛者有意无意地与他们保持距离。
别在意。苏晓低声说，他们害怕了。
害怕什么
害怕被超越。苏晓推了推眼镜，尤其是被他们认为不可能的人超越。
考场设在市一中的大礼堂，近百名参赛者按学校分区就座。陈阳的位置在第三排，正前方是市一中的王牌选手。
竞赛分两轮。主考官宣布规则，第一轮笔试，前二十名进入第二轮现场答题。
试卷发下来，陈阳快速浏览一遍，松了口气——大部分题型苏晓都带他练过。他调整呼吸，开始答题。
前五题顺利解决，第六题卡住了。陈阳抬头活动脖子，无意间看到前排的李明正偷偷翻看藏在袖口的小抄。
又是作弊陈阳皱眉，犹豫要不要举报。这时，他想起苏晓的话：专注自己的路。他低头继续解题，不再理会李明。
交卷后是短暂休息。陈阳在走廊上遇到苏晓。
怎么样她问。
还行，不过第六题...
用傅里叶变换
啊！陈阳一拍脑门，我怎么没想到！
苏晓笑了笑：没关系，还有第二轮。
二十分钟后，成绩公布。苏晓名列第一，陈阳排第九，刚好晋级。李明也进了，但名次靠后。
前二十名请上台。主考官宣布，第二轮是现场解题。
舞台上摆放着二十张小桌子，每位选手面前有块小白板。陈阳的位置在舞台左侧，正对评委席。
题目将投影在大屏幕上。主考官说，你们有十分钟解题，然后把答案写在白板上。
第一道题是道复杂的几何证明。陈阳思索片刻，开始在白板上书写。时间到，评委逐一检查答案。陈阳的解法获得通过，顺利进入下一轮。
几轮下来，场上只剩下五人：苏晓、陈阳、李明，还有市一中的两名选手。
最后一题。主考官按下遥控器，大屏幕上出现一道组合数学题，五分钟时间。
陈阳快速题目，突然发现打印机故障——题目描述有歧义！他举手示意，但评委没注意到。
时间到，请展示答案。
其他四人都写了答案，但陈阳的白板上是空的。
这位同学主评委皱眉。
题目描述有问题。陈阳站起来，条件不足，无法得出唯一解。
礼堂里一片哗然。评委们交头接耳，最后主评委点头：确实如此。打印机故障导致部分条件缺失。现在补充完整，请重新作答。
新的题目投影出来，难度明显提高。陈阳深吸一口气，开始推导。时间到，五人中有三人答错，只剩下陈阳和苏晓。
加试一轮。主评委宣布，请两位合作解答一道题。
大屏幕上出现一道超纲题——涉及大学级别的数学知识。陈阳看向苏晓，她微微点头。
他们站在同一块白板前，苏晓写上半部分推导，陈阳接续下半部分。没有交流，却默契得像共用一个大脑。最终，他们共同完成了证明过程。
评委们惊讶地交头接耳。主评委甚至走下台来，仔细检查他们的推导步骤。
完美。最终他宣布，这是标准答案之外的第三种解法，而且更简洁。
礼堂里响起热烈掌声。陈阳站在聚光灯下，胸口有什么东西在膨胀。他看向苏晓，发现她也正看着自己，眼中闪烁着光芒。
颁奖环节，苏晓获得特等奖，陈阳一等奖。领奖台上，李明从后面撞了他一下：别得意，知识不看出身。
陈阳转身，平静地说：你说得对，知识不看出身，只看实力。
李明脸色铁青。台下响起零星掌声，很快变成一片。陈阳看到前排有几个市一中的学生正用力鼓掌。
颁奖结束，参赛者们陆续离场。陈阳在礼堂门口等苏晓，突然被人从后面拉住。
陈阳！林雅婷不知何时来了，眼睛红红的，恭喜你...
陈阳抽回手臂：谢谢。
我...我想跟你谈谈。林雅婷咬着嘴唇，关于那张截图...
不必了。陈阳摇头，都过去了。
你就这么绝情林雅婷声音提高，为了那个书呆子
陈阳深吸一口气：我想把时间留给值得的人。说完，他转身走向刚从礼堂出来的苏晓。
夕阳下，两人并肩走向校车。苏晓手里拿着那个幸运符小布袋：这个...还你。
送你了。陈阳说，它今天很灵验。
苏晓把布袋放进口袋：谢谢。简单的两个字，却让陈阳胸口发烫。
校车上，其他学校的参赛者偷偷打量他们，窃窃私语。但陈阳已经不在乎了。他看向窗外飞逝的景色，突然觉得世界如此开阔。
回到家，父亲罕见地提前下班，做了一桌好菜。母亲甚至拿出珍藏的葡萄酒，给陈阳倒了一小杯。
王老师打电话了。父亲搓着手，说你在全市竞赛拿了一等奖。
陈阳点点头，突然发现父亲的眼角有泪光闪烁。
爸...
好样的。父亲拍拍他肩膀，声音有些哽咽，比我强。
晚饭后，陈阳回到房间，翻开苏晓送的《数学之美》。书页间滑落一张纸条：明天九点，图书馆见。准备奥数。——S
陈阳笑了。这就是苏晓，永不满足于现状，永远追求更高。而奇怪的是，他现在也爱上了这种感觉——那种突破自我、不断向上的感觉。
手机震动，是班级群里的消息。有人发了今天竞赛的新闻截图，照片上陈阳和苏晓站在领奖台上，手里拿着证书，笑容明亮。
林雅婷在下面评论：恭喜！后面跟着几个心形表情。
陈阳看了看，没有回复。他放下手机，翻开《数学之美》，在台灯下静静。窗外的月光洒进来，为书页镀上一层银边。
第七章
百日离别
高考百日誓师大会现在开始！
校长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遍操场。高三全体学生整齐列队，家长们坐在观礼区。陈阳站在班级队伍最前排，胸口别着进步标兵的红花。
下面请学生代表发言。主持人宣布，高三（4）班陈阳同学。
掌声中，陈阳走上主席台。三个月前，他根本无法想象自己会以这种方式站在全校师生面前。话筒有点高，他调整了一下，目光扫过观众席——父亲坐在第三排，背挺得笔直，粗糙的双手放在膝盖上。
我曾经是年级倒数。陈阳开口，声音在操场回荡，数学考过32分，被老师当反面典型。
台下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知道陈阳的故事——从学渣到竞赛一等奖的逆袭。
改变始于我意识到...陈阳停顿了一下，学习不是为了讨好谁，而是为了成为更好的自己。
他的目光无意间扫到班级队伍中的林雅婷。她今天没精打采的，校服皱巴巴的，完全没了往日的精致。自从竞赛事件后，她的成绩直线下滑，最近几次模拟考都在中下游徘徊。
距离高考还有100天。陈阳继续道，100天可以改变很多。我用了不到100天，从32分到竞赛一等奖。相信每个人都能创造自己的奇迹。
掌声雷动。陈阳看到父亲在偷偷抹眼泪，那双常年与机器打交道的手笨拙地擦着眼角。他突然想起小时候，父亲也是这样偷偷擦掉他考砸后的眼泪。
回到座位后，班主任王老师拍了拍他的肩膀：讲得很好。
陈阳点点头，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寻找苏晓。她今天请假了，说是家里有事。这很不寻常——苏晓从不缺席任何一堂课。
放学后，陈阳直奔图书馆。苏晓不在他们常坐的位置。他掏出手机，犹豫要不要发消息询问，最后还是放下了——如果苏晓想说，自然会告诉他。
回到家，父亲罕见地在家休息，正在厨房煮面条。
爸，你不舒服陈阳放下书包。
没事，调休。父亲搅动着锅里的面条，你妈今晚加班。
父子俩沉默地吃完了简单的晚餐。饭后，父亲突然说：你那个同学...苏晓...
怎么了陈阳警觉地抬头。
她妈妈好像生病了。父亲擦了擦嘴，王老师提了一句，说可能要请假一段时间。
陈阳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他想起苏晓偶尔提到的——母亲是她唯一的亲人，父亲早逝。
第二天，苏晓的座位依然空着。课间，班主任王老师把陈阳叫到办公室。
苏晓要转学回老家了。王老师开门见山，她母亲病情加重，需要长期照顾。
陈阳站在原地，耳朵嗡嗡作响。转学现在距离高考只有三个月
她...什么时候走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干涩得不像是自己的。
手续已经在办了，可能这周内。王老师叹了口气，她让我转告你，好好准备高考。
陈阳机械地点点头，回到教室。林雅婷不知何时站在他的座位旁，手里翻着一本笔记——是苏晓的！
还给我！陈阳一把夺过笔记本。
紧张什么林雅婷撇撇嘴，我就是想借来看看...最近成绩下滑太厉害...
陈阳把笔记本小心地放回苏晓的课桌：你该学会靠自己了。
林雅婷瞪大眼睛，像是第一次认识陈阳：你...
我说真的。陈阳直视她的眼睛，你那么聪明，只要肯努力...
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有苏晓那种学霸辅导林雅婷突然提高声音，我连基础题都不会！
教室里安静下来，所有人都转头看着他们。林雅婷的脸涨得通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我可以帮你。陈阳平静地说，但不是给你抄，而是教你。
林雅婷愣在原地，嘴唇颤抖着，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跑出了教室。
下午放学后，陈阳决定去苏晓家看看。他只知道她住在城西的教师公寓，但没具体地址。正犹豫要不要打电话，手机响了——是苏晓！
能来一趟吗她的声音比平时更轻，我家在城西教师公寓3栋502。
教师公寓很旧了，楼道里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陈阳爬到五楼，发现502的门虚掩着。他轻轻敲了敲：苏晓
进来。苏晓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推开门，陈阳愣住了。客厅里堆满了打包好的纸箱，书架上空空如也。苏晓站在一堆书中间，穿着简单的T恤和牛仔裤，没戴眼镜，眼睛红红的。
你要走陈阳站在门口，喉咙发紧。
嗯。苏晓点点头，妈妈需要回老家治疗，我得跟着。
陈阳不知该说什么，目光落在墙上的照片上——苏晓和一位面容憔悴的中年妇女的合影，两人长得很像。
什么时候
后天。苏晓弯腰从纸箱里拿出一个盒子，给你的。
陈阳接过盒子，里面是一整箱笔记——数学、物理、化学...每一科都有，字迹工整得像印刷品。
这...
我整理的重点和预测题。苏晓轻声说，足够你用到高考。
陈阳的胸口一阵发闷。他小心地把盒子放在一旁：你妈妈...严重吗
慢性病，需要长期治疗。苏晓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这是她的习惯动作，老家有亲戚帮忙照顾。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夕阳透过窗户照进来，给空荡的客厅镀上一层金色。陈阳突然发现，苏晓比上次见面瘦了不少，锁骨在领口处投下深深的阴影。
竞赛结果上报了。苏晓突然说，我们学校拿了团体二等奖。
真的陈阳勉强笑了笑，那高考加分...
你没问题。苏晓打断他，按现在的成绩，一本线稳过。
陈阳想说些什么，但所有话都堵在喉咙里。他想问还会回来吗，想问能保持联系吗，但最终只是点了点头。
这个也给你。苏晓从书包里掏出一本《五年高考三年模拟》，我做了标记的。
陈阳接过书，沉甸甸的。他翻开扉页，上面写着：北京见。——S
你要考北京的大学他抬头。
嗯。苏晓点头，妈妈治病期间，我可以住校。
陈阳突然觉得呼吸顺畅了些。北京，一个具体的目标，一个可以再见的地点。
我会加油的。他握紧那本书。
苏晓笑了笑，很浅，但确实是个微笑：我知道。
离开时，天已经黑了。苏晓送他到楼下，夜风吹乱了她的头发。陈阳突然很想抱抱她，但最终只是挥了挥手：保重。
你也是。苏晓站在路灯下，影子拉得很长。
回到家，陈阳把那箱笔记和书小心地放在书桌上。父亲探头看了一眼，没说什么，只是轻轻带上了门。
接下来的日子像被按了快进键。陈阳全身心投入复习，每天只睡六个小时。苏晓的笔记成了他的圣经，每一页都翻到起皱。
林雅婷偶尔会来问他题目，态度比以前诚恳多了。陈阳耐心讲解，但始终保持距离。他不再是那个随叫随到的舔狗，而是一个有自己目标和底线的人。
高考前一个月，陈阳整理复习资料时，那本《五年高考》从书堆上滑落。书页散开，里面掉出一张照片。
陈阳弯腰捡起，愣住了——是他们的合影！背景是市级竞赛的领奖台，他和苏晓并肩站着，手里拿着奖状，笑容明亮。照片背面有一行小字：逆光生长的你最美。——S
他的手指轻轻抚过那行字，胸口有什么东西在膨胀。原来苏晓早就...而他竟然一直没察觉。
第二天，陈阳给苏晓发了条信息：照片我看到了。谢谢。犹豫了一下，又加了一句：北京见。
苏晓没回复，但陈阳并不担心。他知道，有些承诺不需要即时回应。
高考倒计时变成个位数时，全班进入了最后的冲刺状态。连林雅婷都开始认真复习，不再浓妆艳抹，而是扎起马尾，戴着框架眼镜啃题集。
陈阳，一天放学后，林雅婷拦住他，谢谢你...这段时间的帮助。
陈阳有些意外：不客气。
我...林雅婷咬着嘴唇，我以前对你...
都过去了。陈阳笑了笑，高考加油。
林雅婷点点头，眼睛亮晶晶的：你也是。
最后一次模拟考，陈阳冲进了年级前二十。王老师拍着他的肩膀说：好样的，清华北大不敢说，重点大学稳了。
父亲的反应更直接——他买了个小蛋糕，上面用奶油写着加油。字歪歪扭扭的，明显是自己挤的。
高考前夜，陈阳早早躺下，却睡不着。手机突然震动，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明天加油。别紧张，你比想象中更强。——S
陈阳盯着这条信息看了很久，胸口暖暖的。他回复：你也是。北京见。
放下手机，他看向窗外的月亮。明天就是高考了，而更远的前方，是北京，是新的开始，是可能的重逢。
第八章
考场重逢
高考第一天，阳光刺眼。
陈阳站在考点校门外，手里攥着透明文件袋，里面装着准考证和文具。周围都是等待入场的考生和家长，嘈杂的交谈声像一层厚重的毯子裹住整个校园。
别紧张，就当平时模拟考。父亲拍了拍他肩膀，声音比平时柔和，我在对面咖啡馆等你。
陈阳点点头，目光扫过人群。自从苏晓转学后，他们已经一个多月没见了，只有偶尔的短信联系。昨晚她发信息说会回来考试，但没说在哪个考点。
入场铃响起，考生们如潮水般涌向校门。陈阳检查了一下准考证，随着人流前进。突然，他在人群中捕捉到一个熟悉的背影——纤细的身材，简单的马尾辫，没戴眼镜。
苏晓他下意识喊出声。
那人回头，果然是苏晓。她比上次见面更瘦了，脸色苍白，但眼睛依然明亮如星。
陈阳。她微微一笑，好巧。
他们被人流推着向前，只能简短交谈。
你妈妈好些了吗陈阳问。
稳定了。苏晓点头，我回来考试，之后还要回去照顾她。
你在哪个考场
三楼，306。
我在二楼，207。
短暂的对话后，他们不得不分开走向各自的考场。陈阳回头看了苏晓一眼，发现她也正回头看他。两人相视一笑，默契地点点头。
第一科是语文。陈阳深呼吸，平复心跳。试卷发下来后，他快速浏览了一遍作文题——《论逆境中的成长》。这个题目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的。
两个半小时的考试结束，陈阳走出考场时，看到苏晓已经等在楼下的梧桐树下。阳光透过树叶间隙，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作文题太适合你了。苏晓递给他一瓶水，写得怎么样
还行。陈阳拧开瓶盖，你呢
文言文有点难，其他还好。
他们并肩走向校门口，讨论着试题。校门外，陈阳看到父亲站在不远处，正看着他们。
我爸在那边。陈阳指了指，要一起吃饭吗
苏晓摇摇头：我得回医院看妈妈。下午数学，加油。
加油。
看着苏晓远去的背影，陈阳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他们之间似乎什么都没变，还是那种默契的学习伙伴关系，但又好像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接下来的两天考试，他们保持着同样的节奏：考前简短交谈，考后讨论试题。最后一场英语结束后，苏晓说她明天就要回老家照顾母亲了。
成绩出来那天你会回来吗陈阳问。
苏晓摇头：妈妈需要人照顾。不过...她顿了顿，我会查成绩的。
那...填志愿呢
网上可以操作。苏晓笑了笑，我们说好的，北京见。
陈阳突然鼓起勇气：我送你去车站吧明天。
苏晓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好。早上七点，城西客运站。
回到家，父亲做了一桌好菜。饭桌上，父亲难得地开了瓶啤酒，给自己倒了一杯。
考得怎么样父亲问。
还行。陈阳夹了块红烧肉，应该能上一本线。
父亲点点头，喝了一口啤酒：那个女同学...苏晓，也考得不错
嗯，她一直很优秀。
父亲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你长大了。
简单的三个字，却让陈阳鼻子一酸。是啊，他长大了——不再是那个为讨好别人而活的舔狗，不再是那个自暴自弃的学渣。这一年的蜕变，比过去十七年加起来还要多。
第二天一早，陈阳骑着自行车来到城西客运站。苏晓已经等在候车厅，身边放着一个小行李箱和一个背包。
就这些行李陈阳问。
嗯，大部分东西已经寄回去了。苏晓看了看表，还有二十分钟发车。
他们坐在塑料椅上，一时无话。候车厅里人来人往，广播里播放着班次信息。
这个给你。苏晓突然从背包里拿出一个信封，等成绩出来后再看。
陈阳接过信封，摸起来很薄：什么啊
秘密。苏晓难得地开了个玩笑，答应我，成绩出来前别看。
好。
广播通知苏晓的班次开始检票。他们站起来，随着人流走向检票口。陈阳的心跳突然加速，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还没做。
苏晓。在检票口前，他突然拉住她的手，我...
苏晓转头看他，眼睛亮晶晶的。
北京见。陈阳最终只说出这三个字，但握着她的手紧了紧。
苏晓微微一笑：嗯，这次换我主动。
她轻轻抽出手，转身走向检票口，背影很快消失在人群中。陈阳站在原地，手里还残留着她手指的温度，那句这次换我主动在耳边回荡。
回到家，陈阳把信封小心地放进抽屉，压在《五年高考》下面。接下来的日子，他帮父亲整理工厂的仓库，偶尔和张志强他们打球，生活简单而充实。
成绩公布那天，陈阳和父亲早早守在电脑前。查询系统开放的那一刻，他的手抖得几乎输不准准考证号。
怎么样父亲紧张地问。
635分！陈阳几乎喊出来，比预估高了20分！
父亲一把抱住他，粗糙的手掌拍着他的背：好样的！好样的！
陈阳立刻给苏晓发了信息：我635！你查了吗
几分钟后，苏晓回复：689。恭喜。
陈阳瞪大眼睛——689！这已经是清华北大的分数线了！他想起那个信封，赶紧从抽屉里拿出来。
信封里只有一张纸，是苏晓工整的字迹：
陈阳：
如果你看到这封信，说明我们都考得不错。
我报考了清华大学数学系。
无论你去哪所大学，都请记住——
真正的成功不是超越他人，而是成为最好的自己。
北京见。
——苏晓
陈阳盯着这封信看了很久，胸口有什么东西在膨胀。他打开电脑，开始认真研究志愿填报。
一周后，班级组织了毕业聚会。林雅婷也来了，她考了589分，比预期好很多。聚会中途，她找到独自在阳台看夜景的陈阳。
陈阳...她绞着手指，我想正式跟你道个歉。以前...是我太过分了。
陈阳摇摇头：都过去了。
不，我必须说。林雅婷深吸一口气，你让我明白了很多...关于尊重，关于努力。谢谢你没有记恨我，还帮我补习。
陈阳笑了笑：你本来就聪明，只是没认真而已。
林雅婷眼睛亮了起来：我报了北京外国语大学。说不定...以后还能见面。
那很好啊。陈阳真诚地说。
聚会结束前，班主任王老师宣布了全班的高考情况。当念到陈阳，635分，北京理工大学计算机系时，全班响起热烈掌声。
特别表扬陈阳同学。王老师推了推眼镜，从年级倒数到重点大学，这是我校历史上最惊人的进步之一。
回家的路上，父亲罕见地哼着小曲。陈阳看着窗外的霓虹灯，想起一年前的自己——那个在林雅婷楼下苦等的舔狗，那个考32分的学渣。一切都恍如隔世。
第九章
北京之约
九月的北京，秋高气爽。
陈阳拖着行李箱走出北京西站，热浪和人群的喧嚣扑面而来。他按照指示牌找到校车停靠点，北理工的横幅在阳光下格外醒目。
新生接待的学长热情地接过他的行李，哪个系的
计算机，陈阳。
哦！你就是那个高考逆袭的考生学长惊讶地打量他，我看过你的报道！
陈阳有些不好意思。暑假期间，当地媒体确实报道了他的逆袭故事，但隐去了林雅婷的部分，只强调了他如何从学渣变成学霸。
校车驶过繁华的街道，陈阳望着窗外飞逝的高楼大厦，心跳加速。这就是北京，他和苏晓约定的城市。
迎新周忙碌而充实。陈阳被分到六人间的宿舍，室友来自天南海北。当他简单提起自己的逆袭经历时，大家都啧啧称奇。
所以，是哪个姑娘让你幡然醒悟的室友王浩坏笑着问。
陈阳笑而不答。他还没告诉任何人关于苏晓的事，那是他心底最珍贵的秘密。
开学第二周，陈阳收到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今天下午三点，清华西门见。——S
他的手指微微发抖，立刻回复：好。
下午没课，陈阳早早出发，坐地铁到清华园站。走出地铁口时，他的衬衫后背已经湿透——不知是因为炎热还是紧张。
清华西门古朴庄重，游人如织。陈阳站在校门对面，不停地看表。两点五十八分，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校内走出来。
苏晓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头发剪短了些，显得更加清爽利落。她看到陈阳，嘴角微微上扬。
等很久了她问。
刚到。陈阳撒谎道，心跳如雷。
他们沿着清华路慢慢走，交换着各自的开学见闻。苏晓加入了数学建模社团，陈阳则对人工智能课程产生了兴趣。
你妈妈好些了吗陈阳问。
好多了，已经能自理。苏晓的声音轻快了些，她让我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让我变得开朗。苏晓看了他一眼，以前的我...很封闭。
陈阳想起第一次见苏晓的样子——那个戴着黑框眼镜、面无表情的转学生。现在的她依然安静，但眼神柔和了许多。
他们走到一处湖边，在长椅上坐下。夕阳西下，湖面泛着金色的波光。
陈阳。苏晓突然说，你知道我为什么帮你吗
陈阳摇头。
因为我在你身上看到了自己。苏晓望着湖面，初中时，我也曾是个自卑的丑小鸭，直到遇到我的数学老师...她让我相信，每个人都有闪光点。
陈阳恍然大悟：所以你...
所以我看到你被林雅婷使唤时，特别生气。苏晓罕见地皱了皱眉，你不该那样被对待。
陈阳笑了：那现在呢我还值得你生气吗
苏晓转头看他，眼睛在夕阳下像两泓清泉：现在...你让我骄傲。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陈阳心底某个紧锁的门。他慢慢伸出手，覆在苏晓的手背上。苏晓没有躲开，只是耳根微微泛红。
饿了吗陈阳轻声问，我知道附近有家不错的川菜馆。
好啊。苏晓微笑，不过别太辣。
晚饭后，陈阳送苏晓回宿舍。清华的校园很大，路灯下树影婆娑。到了女生楼下，苏晓转身面对他。
周六有空吗她问，我们图书馆有个数学讲座，你可能会感兴趣。
有。陈阳不假思索地回答。
那...周六见。苏晓挥挥手，转身走进楼门。
陈阳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玻璃门后，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回到宿舍，室友们立刻围上来：哟，约会去了
陈阳笑而不答，但嘴角的弧度出卖了他。
可以啊老陈！王浩拍着他肩膀，这才开学两周就脱单了
还没...陈阳摇摇头，不过快了。
接下来的几个月，陈阳和苏晓保持着每周见两三次的频率——有时是图书馆学习，有时是听讲座，偶尔也会去看电影或逛公园。他们谁都没提在一起这三个字，但默契得像多年的情侣。
寒假前，陈阳参加了学校的创业大赛，带领团队开发了一款学习辅助APP，获得二等奖和五万元创业基金。领奖那天，他第一个给苏晓发了消息。
恭喜。苏晓回复，晚上请你吃饭庆祝。
晚上，他们去了学校附近的一家小餐馆。饭后，陈阳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
什么苏晓接过信封。
创业基金的捐赠凭证。陈阳有些不好意思，我捐给了阳光福利院。
苏晓打开信封，眼睛突然湿润了。那是他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她在那里做义工，而他无意中闯入，从此改变了两人的生活轨迹。
你教会我的，不只是数学。陈阳轻声说。
苏晓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光芒：陈阳...
嗯
闭上眼睛。
陈阳乖乖闭眼。下一秒，一个轻柔的吻落在他唇上，像羽毛般轻盈，却让他全身过电般颤抖。
这是...睁开眼时，陈阳结结巴巴地问。
答案。苏晓的脸红得像苹果，够明显了吗
陈阳傻笑着点头，握住她的手：非常明显。
寒假回家，父亲看到儿子明显的变化——更加自信，言谈举止间透着成熟。当陈阳提起苏晓时，父亲若有所思。
那个苏晓...父亲犹豫了一下，她妈妈姓什么
姓林。陈阳回答，怎么了
父亲摇摇头：没什么，随便问问。
春节过后，陈阳提前返校。他和团队继续完善APP，同时准备下学期的课程。苏晓则一头扎进数学建模比赛的准备中。
三月的北京，春意盎然。某个周末，他们相约去颐和园。走在长廊上，苏晓突然问：毕业后有什么打算
可能会继续读研，也可能创业。陈阳看着远处的湖光山色，你呢
我想申请普林斯顿的数学博士。苏晓轻声说，如果...如果拿到offer的话。
陈阳停下脚步：那很好啊！世界顶级学府。
但那就意味着...苏晓犹豫着，我们要分开几年。
陈阳笑了：几年而已。我可以申请美国的实习，或者...
或者什么
或者等你学成归来。陈阳握住她的手，真正的感情经得起时间和距离的考验。
苏晓的眼睛亮了起来：你确定
我确定。陈阳点头，就像你当初相信我一样，现在该我支持你了。
夕阳西下，两人的影子在长廊上拉得很长，却始终紧紧相依。从学渣到学霸，从舔狗到自信青年，从陌生人到灵魂伴侣——这一路走来，每一步都是成长，每一天都是新的开始。
站在颐和园的最高处，俯瞰整个北京城，陈阳突然想起那个改变他一生的早晨——当他决定不再做林雅婷的舔狗，转而追寻真正的自己。那时的他，绝不会想到未来如此美好。
想什么呢苏晓问。
陈阳微笑着揽住她的肩膀：想我们有多幸运。
苏晓靠在他肩上，轻声说：不是幸运，是你值得。
远处，最后一缕阳光消失在地平线下，而属于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