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沈和微想着他刚才玩玩具似的摸自己的鼻子，又在那抓着手看来看去，满脸无辜，原来心里想的是这个，就没办法不想弄坏他。他把陆晚星来捏他的手咬一口，又去扯被子。
陆晚星大呼救命，但没人救得了他，最后只能把沈和微当成避风港，鸵鸟似的，一头扎进记沈和微怀里，什么都不管了。
他的东西越来越多得出现在沈和微的房子里，画笔、画板、衣物，和很多沈和微送他的零碎。
露露被沈和栋送过来的那段时间，陆晚星过得醺醺然，好像他跟沈和微真是一家人。
家人这个词，对陆晚星来说没有多少温度，沈和微为它赋予了新的意义，叫陆晚星在贫瘠的生活中，也有了可以渴望温暖和幸福的欲望。
不知不觉中，冬天过去了，春天也过去了。
他感冒过一次，沈和微也半夜不睡，陪鼻塞的厉害的陆晚星倚在床头，玩手机上陆晚星不知从哪找的一个弱智小游戏。
流行性感冒来势汹汹，陆晚星刚好，一直照顾他的沈和微就病倒了。
他躺在床上，因为发烧，看上去比较虚弱，陆晚星早就想要机会反过来证明自己也可以照顾人，坚持要他躺着给他喂粥，差点第一口就把沈和微呛死。
正当陆晚星渐渐习惯了恋爱的实感，在初夏的一天，沈和微突然对他说，以后不要再联系了。
在此之前，沈和微从未流露出任何一些预兆，能叫陆晚星解读出“沈和微不喜欢陆晚星”的信息。
他们的分手来得那么猝不及防，陆晚星最多是惊讶，其次才是伤心。
他问沈和微，自己是不是无意中做错了什么伤到了他，可沈和微已经不愿意再跟他说话了。
在课业与兼职中夹缝求生，才是陆晚星的生活常态，相比之下，接受这场短暂的恋爱其实是黄粱一梦就很简单。
等他被沈和微叫回去收拾东西，看到沈和微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才发觉自己有多想他。
沈和微对他那么好，现在不想对他好了，陆晚星可以接受，但是后知后觉地难过。
要是在一起的时候没说过沈和微那么多次笨就好了，要是在沈和微做饭的时候多帮点忙就好了，沈和微想接吻的时候，很多次可以不拒绝的，只是为了捉弄一下沉和微，现在好了，以后都没有了。
陆晚星并不知道沈和微对信息素和爱情的联系与区别产生了多少自我否认和挣扎，只是单纯为了这些小事而感到后悔，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他可以接受分手。
谈恋爱总免不了分手，就算真的喜欢，也要两厢情愿。
原本，陆晚星是要这样想的。
可是，他大大高估了自己，没办法做到那样洒脱。
他变得有些不像自己，丢掉了些对失去的坦然。沈和微在他的生活中实在扮演了太甜的一部分角色，他试着挽回，在沈和微明确说了分开以后，还想找出问题所在。
最后，在十一月的一天，带着未完成的标记离开了沈和微那栋房子，被沈和微严辞拒绝。
陆晚星还小的时候，就听丁凡惠讲过一个故事，叫做买椟还珠，放在这里，不合适，但又好像很合适。
在他跟沈和微的分分合合中，得到的是什么，失去的是什么，不用放上天枰衡量，只叫看客来评，孰轻孰重，早就自有真章。
可他不愿承认，即便这样，他仍不愿拿买椟还珠来描述这段分合。
听到陆悉对他记说“陆晚星，你替我跟沈和微结婚”时，他还想答应。
唯一拥有过最后不知为何失去了的童话，陆晚星还想再试试。
第44章
全文完
随著名气渐长，陆晚星的头衔越来越多，大部分挂名，也有一两个干实事的，比方说新一学年，公立美院的客座教授。
他们的新家就在公立美院附近，距离之前陆晚星的蜗居不远，看学校发来的计划，课也不多，考虑过后，想减轻一些生了孩子以后越来越对家跟沈和微的眷恋，总要独立一些，陆晚星接了这个工作。
因为要带着马上可以上幼儿园的沈蔚然入住，考虑工作、安全舒适的同时，还要考虑小朋友的学习和社交，所以当时看房还颇费了一番功夫。
早上陆晚星去上课，顺道把沈蔚然塞进幼儿园。
陆晚星没课的时候，沈蔚然也会同意沈和微送他。
沈蔚然没有避免大多数小朋友适应离开家一整天的过程，最初的一周都情绪低落。
他被沈和微带得有些娇气，几乎从没有同时离开过陆晚星跟沈和微，不熟悉的人会觉得他懂事，但其实连沈文华也说，沈和微对孩子没有脾气，陆晚星期待着，开始上学能让他独立一些。
第一天上幼儿园，沈和微跟陆晚星提前很久就给沈蔚然做过不少心理建设，他自己也说，很喜欢交朋友，所以喜欢上幼儿园。
沈和微跟陆晚星看着他被老师拖着小手入了园，教学楼的正门完全是个城堡的造型，之前来体验时，沈蔚然就很喜欢，进门前，还回头跟他们挥了挥手。
比想象中顺利一些，比旁边已经哭成一堆的小朋友们顺利得更多。
不过，陆晚星看他嘴形，像喃喃叫了声“妈妈”，心里还是有些不妙的感觉。
沈蔚然在情绪不好的时候，才会对陆晚星爸爸妈妈混在一起叫。
幼儿园九点上学，陆晚星十点钟有一节课，所以他没有在园外等太久，坐沈和微的车，顺路去了学校。
几乎是刚打开ppt，静音中的屏幕亮起，是沈蔚然老师的电话。
距离正式上课还有两分钟，陆晚星等不及走出教室门，摁了接听，里面传出沈蔚然的声音。
“妈妈……妈妈，要妈妈……”
陆晚星用力握着手机，只开口叫了两声然然，旁边传来老师哄沈蔚然的声音，沈蔚然不理，只要妈妈。
陆晚星手忙脚乱挂了电话，接着就给沈和微打。
沈和微接电话很快，听陆晚星说了一句，就知道什么情况，也不意外，先安慰陆晚星：“我还没到公司，现在折回去不到十分钟，你不要担心，他就是哭一哭，旁边有老师，没事的。”
陆晚星才定下心，又叮嘱沈和微开车慢一点。
沈和微折回了幼儿园，但老师并不建议他见沈蔚然，在电话里哄哄就好。
她们见得多了，知道这是所有小朋友都必经的一环，让他知道哭闹没用，就会慢慢习惯。
但沈和微说，坚强教育不在这么一时半刻。
他做好了沈蔚然很伤心的准备，可当他进了门，看到沈蔚然蹲坐在地上，抱着自己两条小短腿，原来不是预想中已经哭成了小花猫，只在两个很像陆晚星的大眼睛里蓄了一汪水，红彤彤的嘴巴紧紧向下抿着，满脸凄然。
看见沈和微，眼泪才珠子一样滚下来，在一众哇哇大哭的小朋友中间，是最安静的那个，沈和微还是稳了稳心神，才没也跟着失态。
沈蔚然好在能听得进去话，也习惯了沈和微跟他讲道理。
进了幼儿园里面，又被爸爸抱着哄了哄，像给了点缓和的余地，这一次，等沈和微再离开，他虽然在午休和下午刚起床的时候还有过泪意，但没再跟老师哭着要爸爸要妈妈。
等到三点半，幼儿园放学，像等了几个月那么久。
陆晚星跟沈和微早早站在门口，看沈蔚然又蓄着两汪眼泪冲他们跑过来。
兵荒马乱的一天结束，一家三口都心神俱疲。
沈和微看上去还算其中比较平静的那个，一手抱沈蔚然，等他亲了亲自己，又使劲抱着陆晚星互相亲了好几下，才拿另一只手牵起陆晚星，三个人散着步回家。
沈蔚然歪着身体，肉肉的屁股被沈和微牢牢托住，趴在沈和微靠近陆晚星那边的肩膀上，脸蛋把嘴巴挤得嘟起来，含糊不清地跟陆晚星说话。
“妈妈想不想宝宝。”
陆晚星擦擦他嘴巴微张时流出来的口水，说：“一整天都很想宝宝。”
“不要幼儿园。”沈蔚然说，“要爸爸。”
陆晚星转转眼睛，问他晚上想吃什么。
说到这个，沈蔚然就不伤心了，在沈和微怀里直起小身体，报了一串菜单。
沈和微顺势问他，中午在幼儿园吃了什么。
沈蔚然努力回想，有手指饼干，绿面面，香蕉派派，三文鱼鱼，和青菜菜。
沈和微问他好吃吗，他吧唧了下嘴巴，说好吃。
沈和微道：“然然吃了几根手指饼干？”
沈蔚然眨眨眼，半晌，低下了头。
沈和微晃了晃抱着他的胳膊，沈蔚然才慢吞吞地拿小肉手比了个四。
他把“四”放在沈和微眼前晃了一下，就拿另一只手包住了，眼睛来回看陆晚星跟沈和微。
在家里，沈和微每天只给他吃两根。
沈和微惊讶道：“幼儿园这么好？”
沈蔚然也有些不确定了，半晌，点点头说：“好好的。”
从这天开始，沈蔚然天天去幼儿园，天天做小泪包，沈和微又折回去看了他两次，终于熬到周五，痛痛快快在家里待了两天。
周日晚上，陆晚星带他去美院的办公室拿了份文件，路上遇到好几个学生，惊呼没想到陆晚星已经有了这么大的孩子，经过沈蔚然小朋友本人同意后，又都来捏了捏沈蔚然的脸蛋。
等到上了车，陆晚星检查儿童座椅的安全带时，沈蔚然问，陆老师跟幼儿园的老师一样吗。
陆晚星说差不多。
沈蔚然又问，为什么陆晚星不做幼儿园的老师。
陆晚星说，每个人都有自己厉害的一方面，自己擅长教大孩子，然然的老师擅长带小宝贝。
沈蔚然点点头：“然然是小宝贝。”
他头发有点长了，陆晚星出门前给他扎了个小啾啾，刚才学生都问是男孩还是女孩，现在一本正经说自己是小宝贝，陆晚星给他萌得要命，跟他蹭了好几下额头，才到前面去开车。
过了一个周末，沈蔚然好像能够习惯这样的规律，适应能力大幅度进步，据老师讲，没再哭过，跟其他小朋友玩得也很好。
一天晚上，陆晚星回家时，阿姨已经带着沈蔚然睡了，沈和微在客厅等他。
两人说了两句话，陆晚星去泡澡，沈和微也跟进去，就没能很快出来。
躺在床上，陆晚星有点困了，但沈和微从身后抱着他，一根根捏他的手指，呼吸也很平稳，不像要入睡。
“不困吗？”陆晚星往后蹭了蹭，“都快十二点了。”
沈和微低头，把脸埋进陆晚星颈间，深吸了口气，不退开，又继续细碎地吻了几下。
陆晚星发出几声低笑，又有些痒，被沈和微拿胳膊箍住，躲不开，觉得沈和微很粘人，不成熟，但是没有办法，偶尔也要纵容一下，不能强迫他太独立。
“你说。”腻歪了好一会儿，沈和微抱着他说，“是不是不该一口气让然然上五天幼儿园。”
陆晚星问：“为什么？”
沈蔚然那一周都情绪不好，晚上一定要睡在陆晚星跟沈和微中间，有一天半夜还哭醒了。
但是，过了一个周末，他突然就开始很好地适应。
这让沈和微一直在想，是不是一开始就不该强迫沈蔚然连续上学，中间给他缓一天，或许可以达到同样的效果。
沈蔚然就可以少难过两天。
陆晚星想了好一会儿，在沈和微抱着他的手臂上来回摸了摸，试着回头，说：“你也说过，小孩子哭一哭，没事的，而且这都过去多久了，他现在多喜欢去幼儿园，别再想啦。”
沈和微松了点手，让他转过来，两个人额头碰着额头，没说话。
陆晚星搂住他的脖子，拿笑话他的语气说：“怎么这么脆弱呀沈老板，人家幼儿园的老师都说，然然要你抱抱，还没掉眼泪呢，你快先哭了。”
沈和微道：“没有的事。”
“你那么惯着他，我都不知道是好是坏。”陆晚星道，“我以前可没想到，你会是这样的家长。”
“应该哪样？”沈和微垂眸看着他，两个人抱得紧，脸也挨着，说话只需要很低的声音，甚至说两句就忍不住亲一亲，当下沉和微就没忍住，先把陆晚星的嘴唇咬了几下，尝着他的味儿，才说，“然然太像你了。”
陆晚星从这句话里听出点让自己感觉甜甜的意思，又有些不好意思，孩子都四岁了，但是害羞没少，不看沈和微，往他怀里钻。
沈和微轻轻抚着他的背，低声臊他：“你小时候什么样？估计跟然然差不多，鬼精鬼精，又贪吃，又胆小，还粘妈妈。”
陆晚星讪讪否认：“不要污蔑人好不好。”
他转移话题，说了两句学生的糗事，沈和微的关注点很歪，说他最近提了同一个学生两三次，问陆晚星男的女的，alpha、beta还是omega。
陆晚星说是男的，但不知道第二性别，没注意过。
沈和微垂着眼看他，怪里怪气道：“还让人家捏我儿子的脸。”
“我生的好不好。”陆晚星被他阴阳怪气得好笑，翻身爬到他身上，“而且是你儿子自己同意的。”
沈和微没躲开他的亲近，但是也没动作。
陆晚星凑近了看他，两个眼睛笑眯眯的：“真吃醋了？”
沈和微哼了声，陆晚星看了眼床头柜上的表，都十二点半了，沈和微突然没事找事喝这一壶，觉得更好笑，在沈和微硬邦邦的肩膀上咬了口：“笨蛋！”
沈和微揽住他后腰，正色道：“他们这个年纪，正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时候，只要喜欢，什么人都敢追，还不怕一头热，我担心有错？”
“你要这么说的话。”陆晚星想了想，顺着思路道，“意思是我那时候要不是大学生，就……”
沈和微施展陆晚星的绝活，捏着陆晚星的嘴，不让说了。
“睡觉。”
陆晚星早就困得要命，哪里不肯从命。
沈和微翻了个身，把他扒拉下去，还是从身后抱他的姿势，半晌，幽怨道：“那时候要不是大学生，就怎么样？”
陆晚星马上就要睡着，不愿再说无聊的废话，抓起沈和微的手，吧唧吧唧亲了两口，道：“会是你老婆，不用说大学生，从小学生开始就注定是你老婆。”
沈和微舒坦了，睡着之前，分神想了一下然然上小学是什么样，总不会再哭着鼻子找妈妈了吧。
继而觉得，然然真是很傻，他哭着找妈妈，却想不到妈妈紧接着就来找爸爸。
这家里一个两个，就没有能离开沈和微独立生活的。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