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聘书风波
虞大小姐,请接聘书。
那卷烫金红绸被随意扔在我脚边,像施舍给乞丐的剩饭。满堂宾客的目光齐刷刷刺来,我跪在青石板上,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归晚,还不谢过侯爷父亲的声音从高处传来。
我抬头看向主座——我那素未谋面的未婚夫、忠勤伯府的主人周显宗正捻着胡须打量我。他眼袋浮肿,锦袍下凸起的肚子将玉带撑得变形,指甲缝里还残留着昨夜赌钱的骰子绿漆。
侯爷今年贵庚我突然开口。
满堂哗然。周显宗脸色一沉:四十有八。
哦我故作惊讶,那比家父还年长三岁。
屏风后传来庶妹的窃笑。父亲猛地拍案:放肆!
父亲息怒。我俯身拾起聘书,指尖在纳妾二字上摩挲,女儿只是好奇,侯爷既已有七房妾室,为何还要...
虞归晚!父亲厉声打断,周侯爷愿以正妻之礼纳你,已是看在我虞家百年清誉的份上!
清誉我险些笑出声。虞家早从祖父那代就败落了,如今全靠变卖祖产度日。这次联姻,分明是父亲收了周家两万两填补亏空。
女儿明白了。我缓缓起身,抖开聘书,只是这上头写,入门后需将先夫人灵位供奉在祠堂正中...
周显宗面露得色:这是自然。柳氏乃先帝表侄女,你能与她同祠已是造化。
我等的就是这句话。
巧了。我从袖中抽出三封信,妾身恰好有些关于先夫人的趣闻。
第一封信展开时,周显宗的脸色就变了。那是青州盐运使的密报,记载着先夫人柳氏并非病逝,而是因发现丈夫私贩官盐被活活捂死。
胡说八道!周显宗扑过来抢信,我侧身避开。
第二封是周家婢女的供词,上面血手印犹在。那姑娘被折磨得只剩一口气,说周显宗有虐杀婢女的癖好,每月初一都要见血。
宾客席传来呕吐声。周显宗暴跳如雷:伪造证词!本侯要告你...
第三封更有趣。我晃了晃盖着大理寺印鉴的公文,三日前,御史台已立案调查周侯爷贩盐一事。您猜,是谁递的证据
满堂死寂。父亲面如土色,他没想到我这个足不出户的嫡女能拿到这些。其实很简单——母亲临终前留给我的嫁妆,除了金银,还有她经营二十年的情报网。
现在。我将聘书撕成两半,轮到我说条件了。
周显宗像被掐住脖子的鸡,瞪着我半天说不出话。我踱步到厅中央,每一步都踏在虞家祖传的牡丹纹金砖上——三年前就被父亲偷偷撬去卖了的,如今铺的是仿品。
第一,婚约作废。第二,虞家退还聘金。第三——我看向父亲,我要分家。
父亲气得浑身发抖:逆女!你可知女子分家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除族。我平静地说,正好,我也不想姓虞了。
屏风后传来庶妹虞瑶的尖叫:姐姐疯了!她冲出来拽我衣袖,快给父亲磕头认错!
我甩开她的手。这个曾在我药里下毒的好妹妹,此刻倒装起姐妹情深了。
归晚。父亲突然放软语气,为父知你委屈,但女子总要...
总要相夫教子我打断他,母亲当年陪嫁的田庄铺面,如今还剩多少
父亲语塞。那些产业早被他变卖养外室了。
这样吧。我抛出最后筹码,您让我带走母亲嫁妆里剩下的东西,我保证周家的事永不外传。
父亲眼中精光一闪——他以为我说的是库房里那几箱发霉的绸缎。殊不知我真正要的,是埋在祠堂地砖下的铜钥匙,能打开母亲留在金陵的秘库。
好。他咬牙,但你必须立刻离京!
正合我意。
2
金陵初谋
三日后,我站在金陵秦淮河畔的宅院里,面前跪着十二个戴帷帽的女子。她们有的是我从周家救出来的婢女,有的是母亲留下的暗桩。
姑娘,真要这么做最年长的徐嬷嬷忧心忡忡,开书局虽好,但...
但什么我推开临街的雕花窗,觉得女子不该抛头露面
窗外,河水倒映着两岸灯火。画舫上歌女正唱《牡丹亭》,良辰美景奈何天的调子飘过来,莫名讽刺。
嬷嬷可知道,前朝永嘉公主靠什么掌控半朝文武我自问自答,不是美色,不是兵权,是她们府上印的书——天下学子都要读的经史子集。
徐嬷嬷倒吸冷气:姑娘要印...
先印话本。我抚过崭新的雕版,《周郎盗盐记》《侯门虐婢录》,名字越俗越好。
女孩子们捂嘴偷笑。我掂着从虞家带出的最后一袋金瓜子,轻轻放在刻着锦绣书局的匾额下。
等银子够了,我们印些更有趣的东西。
比如朝中大臣的奏折密档,比如皇子们的风流韵事,比如...当年害死母亲的那场宫变的真相。
暮色渐沉,我在账本上写下第一笔收支:收:虞氏血脉、铜钥匙一把。支:金瓜子三十两。余:命一条,心一颗。
笔尖在心字上顿了顿,洇开一团墨迹。无妨,横竖这颗心早该冷了。
姑娘!小丫鬟气喘吁吁跑来,门外有位公子求见,说是...说是来谈生意。
我蘸了蘸墨:什么生意
他说...小丫鬟压低声音,能帮姑娘拿到盐铁司的批文。
笔尖一顿。盐铁司那可是比周显宗案子更大的鱼。我合上账本,突然想起母亲临终时的话:
晚儿,记住。最锋利的刀,往往藏在最柔软的绸缎里。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素白的衣袖,笑了。
请客人去花厅。我取下墙上挂的湘妃竹帘,记得,上明前龙井。
那茶里,我加了点特别的料——能让人说真话的曼陀罗粉。毕竟在这金陵城,谁知道来的是贵人,还是豺狼
竹帘落下时,秦淮河上飘来一句新词:且看巾帼翻云手,搅动金陵万丈波。
好戏,才刚刚开始。
花厅的熏香是我特调的,混着薄荷与白芷,能掩盖曼陀罗那股子涩味。我隔着竹帘打量来客——约莫二十五六岁年纪,一袭靛青长衫,腰间悬着的不是玉佩,而是一枚铜制令牌。
盐铁司的通行令。
虞姑娘。他拱手,声音像被砂纸磨过,在下姓崔,在漕运衙门当差。
谎话。我瞥见他虎口处的茧子,那是长期挽弓留下的。大周律例,漕运官员不得习武。
崔大人请用茶。我示意丫鬟奉上那盏加料的龙井。
他接过茶盏时,食指在杯底轻轻一叩——军中暗号,意思是安全。我眯起眼睛,这人来头比想象中还复杂。
听闻姑娘要开书局他啜了口茶,在下有条财路。
哦
盐铁司每年淘汰的旧账本,堆在库房也是烧掉。他放下茶盏,瞳孔已经开始扩散,若姑娘肯出这个数...
他比了个三的手势。曼陀罗起效了。
三十两我故意曲解。
三百两!他声音突然提高,姑娘有所不知,那些账本里可有...他突然噤声,警惕地环顾四周。
我轻轻摇晃香炉,让烟气更浓:有什么
有各州盐税的真实数目...他眼神发直,还有二皇子与扬州盐商的...
话未说完,他突然暴起,一把掀翻茶几:贱人下药!
药效不够。我疾退两步,袖中银针已滑入指缝。他却踉跄着撞向多宝阁,碰倒了母亲最爱的青瓷瓶。
砰的一声脆响,埋伏在外的徐嬷嬷带人冲进来。那崔姓男子竟从靴筒抽出匕首,寒光直取我咽喉!
千钧一发之际,一支弩箭破窗而入,精准钉在他手腕上。匕首当啷落地,他惨叫着被按在地上。
姑娘没事吧徐嬷嬷脸色煞白。
我摇头,看向窗外——对面屋檐上,一个戴斗笠的身影转瞬即逝。是谁在暗中保护我
搜他身。
徐嬷嬷从他怀中摸出一封火漆密信,印章已被体温融化。展开一看,竟是盐铁司与扬州十二盐商的分赃记录!最后盖着二皇子的私印。
难怪肯出三百两。我冷笑,这是要命的买卖。
崔姓男子突然狞笑:你以为拿到这个就能活命周侯爷的人已经...
我猛地掐住他下巴:已经什么
已经在路上了...他嘴角溢出黑血,头一歪,竟服毒自尽了。
满室寂静。我盯着那具逐渐冰冷的尸体,突然意识到自己卷入的漩涡有多深——二皇子、盐铁司、周侯爷,还有那个神秘的救命恩人。
处理干净。我扯下他腰间令牌,备轿,去绣坊。
母亲的绣坊在城南最破败的巷子里,三进院落,门楣上苏绣二字已斑驳不清。推开门,霉味扑面而来,但那些蒙尘的织机、染缸都完好无损。
姑娘真要在这里印书徐嬷嬷踢开一只老鼠,这地方...
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我抚过积灰的绣绷,谁能想到,侯府丑闻会从绣坊流出
3
书局风云
三日后,第一批《侯门虐婢录》悄然上市。书皮是正经的《女则》样式,内页却详细记载了周显宗虐杀婢女的罪证,还配了木刻插图。
我特意让曾在周家伺候过的春桃站在茶楼说书。那丫头口齿伶俐,讲到先夫人被捂死那段,满堂茶客摔杯怒骂。
第五日清晨,书局门口排起长队。
第七日,周家派人来砸场子,却被我们早埋伏好的顾客——其实是漕帮的人——打得抱头鼠窜。
姑娘神机妙算!春桃兴奋地清点银两,今日又卖出三百册!
我摇头:还不够。
真正的大鱼是那本《盐政弊案录》。我让人将崔姓男子提供的账本信息编成话本,却迟迟不敢付印——这书一旦面世,就是与二皇子为敌。
姑娘。徐嬷嬷深夜叩门,有人送了这个来。
那是一方素帕,角落绣着朵半开的芍药。我瞳孔骤缩——母亲生前与宫中联络的暗号!
帕子裹着张地契,竟是秦淮河畔最繁华的三层铺面。附笺只有八字:欲钓金龙,先布香饵。
字迹清峻,与那日弩箭上的刻痕如出一辙。
备轿。我攥紧帕子,去新铺子看看。
新铺面比想象中还气派,朱漆雕花门脸,二楼临河是整排的支摘窗。推开后门,竟有条暗道直通漕运码头!
这...这是...徐嬷嬷结结巴巴。
钓鱼台。我轻笑。
正巡视间,楼上突然传来琵琶声。我示意徐嬷嬷留在楼下,独自握簪上楼。
雅室内,一个戴帷帽的女子正在调弦。听到脚步声,她掀开面纱——我呼吸一滞,这张脸半月前还挂在城门悬赏榜上!
林小姐我难以置信,左都御史的嫡女
她点头,露出脖颈的淤青:多亏姑娘的《侯门虐婢录》,我才知自己被拐卖到的是周家别院。
我立刻明白了。林御史之女上月去寺庙上香失踪,原来是被绑给了周显宗!
救命之恩...她刚要行礼,我一把扶住。
林小姐会记账吗
她愣住:家父教过...
很好。我推开临河的窗户,从今天起,你是锦绣书局明面上的东家。
她惊得后退两步:这怎么行!若被周家发现...
所以要给你换个身份。我指向河上画舫,看见那艘流芳阁了吗头牌清倌人红芍姑娘,三日后会意外落水。
林小姐聪慧,立刻领会:我冒充她可乐籍...
红芍本就是良家子,被逼为娼。我冷笑,何况...
话音未落,楼下突然传来打砸声。我们冲下去时,只见五个蒙面人正泼油纵火!徐嬷嬷被踹倒在墙角,书稿散落一地。
周家的人!林小姐尖叫。
我反而笑了——来得正好。早埋伏在隔壁的漕帮汉子一拥而上,三两下制服歹徒。最妙的是,巡夜官差恰在此时路过。
官爷!我扯乱鬓发冲出去,有人要杀左都御史大人的千金!
这一喊,事态立刻不同了。官差认出林小姐,吓得面如土色。当夜,周家别院被抄,搜出七名被囚禁的良家女子。
次日朝堂,林御史当庭弹劾周显宗。老皇帝震怒,下旨夺爵查办。
而我的《盐政弊案录》,终于可以开印了。
姑娘。林小姐——现在该叫红芍了——忧心忡忡,二皇子那边...
我摩挲着那方绣帕:放心,送我们铺面的人,自然会收拾残局。
果然,三日后漕帮传来消息,扬州最大的盐商突然暴毙,死前写下认罪书,将罪行全揽在自己身上。
二皇子,安然无恙。
姑娘不失望红芍问我。
急什么。我翻开新到的邸报,上面写着三皇子即将南下赈灾的消息,好戏才刚开始。
窗外,秦淮河上飘来新的歌谣:谁说女子不如男,且看锦枭上九天。
我蘸墨在账本上记下新一笔:收:御史人情、码头暗道。支:银二百两(打点官差)。余:仇未报,债未偿。
笔锋在债字上重重一顿,墨迹透纸背。这金陵城的风月,该换个人来主持了。
4
登基之变
我抚摸着龙袍上的金线凤凰,指尖在凤凰眼睛处的红宝石上停留。这颗宝石是萧景桓上月送来的,他说凤凰该有双看透人心的眼。
多讽刺啊。
陛下,登基大典即将开始。红芍跪在阶下,声音比三年前沉稳许多。
窗外飘着今冬第一场雪,让我想起那个改变命运的雪夜——萧景桓披着满肩雪花,将我从教坊司带走的夜晚。
都安排妥当了
按陛下吩咐,乾清宫地砖下埋了三百斤火油,引线藏在您要佩戴的玉珏暗层里。红芍抬头,眼中噙着泪,陛下...当真要如此
我没有回答,只是望向铜镜。镜中人头戴十二旒冕冠,眉间一点朱砂,美得凌厉。谁能想到,这个即将登基的女帝,袖中藏着火折子
红芍,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周显宗吗
她身子一颤:记得。那老畜生说...说先夫人灵位要供在祠堂正中。
今日之后,我轻笑,他的灵位会和我的一起,灰飞烟灭。
雪下得更大了。我起身时,十二幅裙摆扫过地面,像展开的鸦羽。
大典比想象中顺利。当我踩着百名官员的脊背走上祭天台时,竟无人敢抬头直视。直到礼部尚书颤声念出那句:
请新皇受先帝遗诏——
萧景桓捧着明黄卷轴走上高台。他今日穿着亲王礼服,玉带束出劲瘦腰身,依旧是让人心颤的模样。
陛下。他单膝跪地,将诏书高举过头顶,先帝临终有言,望您善待萧氏血脉。
我接过诏书时,他指尖在我掌心轻轻一划。这个暗号我们用过无数次——有诈。
展开诏书,我差点笑出声。所谓遗诏,竟是先帝指认萧景桓为摄政王的任命。老东西到死都在算计,想让儿子控制我这个傀儡女帝。
先帝还说...萧景桓突然压低声音,他在地下等着您母亲。
雪片落在我睫毛上,瞬间凝成冰晶。我盯着诏书末尾那个朱砂御印——和母亲临终前攥着的帕子上,一模一样的印迹。
原来如此。
萧景桓。我轻声问,当年教坊司相遇,是你精心安排的吧
他瞳孔骤缩。
你知道我会去杀李崇义,特意带他来看戏。我将诏书一点点撕碎,你早知道我母亲是被先帝害死的。
雪花在我們之间纷飞,像一场无声的葬礼。
知微...他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唤我闺名,现在不是谈这个的时候。
那什么时候谈我猛地拽住他衣领,等你像控制先帝一样,给我下慢性毒药的时候
祭坛下一片哗然。萧景桓眼中闪过我从未见过的慌乱,他急声道:你听我解释,当初我确实利用了你,但后来...
后来你心软了我大笑,笑声惊起飞鸟,就像你对先帝心软,只让他瘫痪在床就像你对太子心软,只把他流放边疆
他脸色瞬间惨白。这些秘辛,本不该有人知道。
我凑近他耳边:萧景桓,你最大的弱点,就是不够狠。
推开他,我转向文武百官:今日加冕取消。朕有些家务事,要先处理。
5
火中真相
乾清宫地龙烧得太旺,热得让人窒息。我遣退所有人,只留萧景桓跪在龙榻前——那里躺着口不能言的先帝。
知道吗我抚摸着玉珏暗层里的引线,我母亲死的时候,肚子里还有个未成形的弟弟。
萧景桓猛地抬头。
先帝怕沈家外戚坐大,连孕妇都不放过。我拔出金簪,在老人枯瘦的脸上划出血痕,而你,做了他的帮凶。
不是这样的!萧景桓突然站起,我最初接近你确实是为了控制沈家余孽,但后来...
后来怎样我掀开龙榻暗格,取出那封被血浸透的信,因为我这张脸还是因为这具身子
信纸飘落在先帝脸上。萧景桓想去抢,却被我袖中匕首抵住咽喉。
你父亲杀我全家那晚,我躲在衣柜里。刀尖刺破他皮肤,渗出血珠,我看见一个穿月白锦袍的少年,递了杯毒酒给我母亲。
萧景桓如遭雷击。他踉跄后退,撞翻了鎏金灯架。
所以你看,我歪头打量他惨白的脸,我们注定是这个结局。
先帝突然剧烈抽搐,浑浊的眼睛瞪得极大。我俯身轻笑:别急,您马上就能和儿子团聚了。
知微!萧景桓扑来抢我的匕首,你疯了弑君是诛九族的大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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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族我任由他夺走凶器,沈家就剩我一个了。
说着,我摘下玉珏砸向地面。机关弹开的脆响中,一缕青烟顺着地砖缝隙蔓延开去。
萧景桓不愧是枭雄,瞬间明白过来:你埋了火油!
不止呢。我踢翻香炉,露出底下连着火油池的铜管,这三年,我改了整个皇城的排水系统。
他脸色剧变,拽着我就往外跑。殿门却早被红芍从外面锁死。
没用的。我挣开他,红芍带着所有人撤离了,现在皇城只剩我们三个。
萧景桓疯狂踹门,又去撞窗。当发现所有出口都被铁水浇死后,他转身死死抱住我:为什么你明明已经赢了!
赢我嗅着他衣领上的沉水香,突然觉得很累,萧景桓,这世上根本没有赢家。
窗外,第一缕火舌已经舔上檐角。先帝发出嗬嗬的嘶吼,老泪纵横。
别怕。我抚平龙袍褶皱,端庄地坐在龙椅上,很快就不疼了。
热浪扑面而来时,萧景桓突然平静了。他单膝跪地,为我理好散乱的裙摆:当年递毒酒的,是我大哥。
我怔住。
我赶到时...只来得及接住从衣柜跌出来的你。他抬头,眼中映着越来越近的火光,你那时吓晕了,把我错认成凶手。
梁柱倒塌的巨响中,我恍惚想起那个雪夜——少年颤抖的手,和落在我脸上温热的液体...不是雨水,是泪。
现在说这些...火焰已经烧到我们衣摆,还有什么意义
没有意义。他笑着替我戴上被撞歪的冕冠,只是突然想让你知道...云梦宫那晚,我喊的不是婉宁,是你的名字。
我心脏狠狠一缩。那是我们唯一一次肌肤相亲,他却在情动时喊了别人名字。我为此恨了三年。
骗子。火焰吞没我们相贴的身影时,我咬破他嘴唇,下辈子...别让我遇见你。
不行。他在浓烟中吻住我,下辈子...我早点找你。
最后的意识里,漫天大雪穿过燃烧的穹顶落下,像极了母亲去世那天的景象。我忽然想起及笄时读过的诗:
雪落焚香处,原是故人冢。
真应景啊。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