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景
18px
字体 夜晚 (「夜晚模式」)

第一章

    第一章

    香港半岛酒店灯火辉煌,国际顶级拍卖行盛世珍玩的年度压轴拍卖会正在这里举行。会场内水晶吊灯折射出璀璨光芒,映照着全球各地飞来的富豪名流。女士们身上的高定礼服与珠宝交相辉映,男士们的定制西装袖扣在灯光下偶尔闪过低调的奢华。

    阮语嫣坐在普通区最后一排,黑色小礼裙是两年前买的,颈间只戴了一条极细的铂金链子,上面挂着一枚小小的钻石——那是她大学毕业时用第一笔设计奖金给自己买的礼物。作为星辉珠宝的设计师代表,她的任务是观察行业趋势,而不是参与竞拍。

    接下来是今晚的压轴拍品——重达15.72克拉的稀世粉钻蔷薇之心,产地南非,净度IF,色彩达到Fancy

    Vivid

    Pink级别,附有GIA证书。拍卖师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起拍价五千万港币,每次加价不少于一百万。

    大屏幕上,那颗粉钻在灯光下折射出梦幻般的光彩,仿佛一滴被凝固的玫瑰色晨露。阮语嫣不自觉地屏住呼吸,作为珠宝设计师,她对这种级别的宝石几乎没有抵抗力。

    竞拍很快白热化。前排几位中东买家和一位好莱坞女星轮番举牌,价格迅速飙升至八千万。拍卖师声音越来越高:八千万第一次,八千万第二次——

    突然,会场后方的大门被推开,一阵骚动席卷整个拍卖厅。人们纷纷回头,窃窃私语如涟漪般扩散。

    阮语嫣也转过头,然后愣住了。

    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逆光站在门口,剪影如刀削般锋利。当他迈步走进来时,会场灯光似乎都聚焦在他身上。黑色定制西装包裹着宽肩窄腰,每一步都带着不容忽视的气场。他的面容逐渐清晰——剑眉下是一双锐利如鹰的眼,高挺的鼻梁,紧抿的薄唇,下颌线条坚毅得近乎冷酷。

    祁景琛!有人小声惊呼。

    阮语嫣心头一跳。祁氏集团的太子爷,商界赫赫有名的冷面阎王,据说他经手的并购案从无败绩,对手提起他的名字都会不寒而栗。

    祁景琛径直走到最前排预留的VIP座位,他的特助陈默紧随其后。落座前,祁景琛漫不经心地扫视了一圈会场,目光所及之处,人们不自觉地挺直了背脊。

    一亿。他甚至没有举牌,声音不大却让整个会场瞬间安静。

    拍卖师手中的槌子差点掉落:一...一亿!祁先生出价一亿!还有更高的吗

    会场鸦雀无声。前排那位好莱坞女星不甘地咬了咬唇,最终还是放下了号牌。

    一亿第一次,一亿第二次——

    就在拍卖师即将落槌的瞬间,阮语嫣皱起了眉头。大屏幕上展示的GIA证书放大图有个细节引起了她的注意——在净度描述旁有个几乎难以察觉的小星号,这是优化处理过的标记。以这个价格买下经过处理的粉钻,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职业本能战胜了怯场,她举起了手:请问,可以确认一下这颗钻石是否经过高压高温处理吗证书上似乎有标注。

    全场哗然。拍卖师脸色一变,几位鉴定专家匆忙上台重新检查。祁景琛转过头,目光如探照灯般锁定了后排那个胆敢打断拍卖的年轻女子。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遇。阮语嫣瞬间感到一阵电流从脊背窜上来——那双眼睛太锐利了,像是能直接看透人心。她下意识想躲避,却又倔强地迎了上去。

    祁景琛眯起眼睛。后排那个女孩在强光下几乎看不清面容,只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像暗夜里的星辰,毫不畏惧地与他直视。有趣,很久没人敢这样看着他了。

    经过十分钟的紧急鉴定,拍卖行总经理满头大汗地宣布:感谢这位女士的指正。经复查,蔷薇之心确实经过轻微的高压高温处理以增强色彩,我们深表歉意,将撤回这件拍品...

    会场顿时炸开了锅。那位好莱坞女星倒吸一口冷气,暗自庆幸逃过一劫。几位中东买家则愤怒地要求解释。

    在一片混乱中,祁景琛却依然盯着阮语嫣。他的表情难以捉摸,既没有被冒犯的恼怒,也没有错失珍宝的遗憾,反而像是发现了什么更有价值的东西。

    阮语嫣被他看得心里发毛,悄悄缩了缩脖子。完了,她是不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这个念头刚闪过,她就看见祁景琛对身边的特助低声说了什么,特助立刻朝她这个方向走来。

    她的心跳如擂鼓,手心沁出了细密的汗珠。这下麻烦大了。

    第2章

    拍卖会现场乱作一团。阮语嫣缩在座位里,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刚才一定是脑子短路了,才会当着这么多行业大佬的面质疑拍卖行的鉴定结果。尤其是——她偷偷瞥了一眼前排那个高大的背影——尤其是当着祁景琛的面。

    那位祁氏太子爷的特助已经穿过人群向她走来,西装笔挺,表情严肃。阮语嫣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裙角。

    小姐,祁总想请您过去一叙。特助的声音礼貌而不容拒绝。

    阮语嫣的喉咙发紧:我...我只是...

    请。特助侧身做了个手势。

    四周投来的目光如有实质,有好奇的,有嘲弄的,还有幸灾乐祸的。阮语嫣深吸一口气,挺直腰板站了起来。大不了就是丢个工作,反正她也没什么可失去的。

    祁景琛已经移步到旁边的贵宾休息室。当阮语嫣走进去时,他正站在落地窗前俯瞰香港夜景,修长的手指间夹着一杯琥珀色的酒液,背影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

    祁...祁总。她的声音比预想的还要细弱。

    祁景琛转过身,那双锐利的眼睛在灯光下呈现出一种深邃的琥珀色。他比阮语嫣高了大半个头,居高临下的目光让她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

    名字。他的声音低沉,不带情绪。

    阮语嫣。她下意识回答,然后才反应过来应该问凭什么告诉你,但为时已晚。

    祁景琛微微眯起眼睛,似乎在记忆库里搜索这个名字。片刻后,他走向沙发坐下,示意她也坐。

    阮语嫣只敢挨着沙发边缘坐下,背挺得笔直,像是等待宣判的犯人。

    你是怎么看出钻石问题的祁景琛开门见山。

    这个问题出乎意料。阮语嫣眨了眨眼:我...我是珠宝设计师,看过很多GIA证书。那个星号标记虽然小,但在放大后还是能看到的。高压高温处理会改变钻石的晶格结构,虽然颜色更鲜艳,但价值会大打折扣。

    你为谁工作

    星辉珠宝,初级设计师。她老实回答,然后鼓起勇气补充,祁总,我不是故意搅局的,只是职业习惯...

    祁景琛突然勾了勾嘴角,这个近乎微笑的表情让他冷峻的面容瞬间生动起来:你救了我一亿港币,阮小姐。

    阮语嫣愣住了。

    陈默。祁景琛唤来特助,查一下星辉珠宝的情况。

    特助点头离开,阮语嫣却慌了神:祁总,您这是...

    祁景琛没有回答,而是拿起手机拨了个号码:李会长,今晚的粉钻是怎么回事...嗯...我不希望再看到盛世犯这种低级错误...对,彻查鉴定部门。

    他挂断电话,目光重新落在阮语嫣身上:你很有胆量。

    这不是夸奖,只是陈述。阮语嫣却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她垂下眼睛:谢谢祁总。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先走了,明天还要上班。

    祁景琛微微颔首。阮语嫣如蒙大赦,起身时差点被自己的高跟鞋绊倒。她狼狈地稳住身体,头也不回地逃出了休息室。

    直到坐上回家的出租车,阮语嫣的心脏还在狂跳。她摸出手机,给闺蜜苏沫发了条信息:我可能惹上大麻烦了。

    苏沫秒回:

    我在拍卖会上当众指出祁景琛要买的钻石有问题。

    ......你明天不用来上班了,直接去跳维多利亚港吧,尸体我会帮你捞的。

    阮语嫣苦笑。苏沫说得没错,得罪了祁景琛,别说她,整个星辉珠宝都可能吃不了兜着走。

    第二天一早,阮语嫣顶着黑眼圈走进公司大楼。前台小姐看她的眼神怪怪的,电梯里遇到的同事也都在窃窃私语。她的心沉到谷底——消息传得这么快

    设计部的气氛更是诡异。她一进门,所有交谈声戛然而止,十几双眼睛齐刷刷看向她。

    阮语嫣!总监办公室的门猛地打开,林世宏那张涨红的脸探出来,进来!现在!

    阮语嫣硬着头皮走进去,还没站稳,一叠文件就摔在她面前。

    你知不知道你干了什么林世宏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盛世拍卖行的李会长是我大学同学!你昨天那一出,直接得罪了我们最大的潜在客户!

    阮语嫣抿紧嘴唇:林总,那颗钻石确实有问题...

    谁在乎钻石有没有问题林世宏拍桌怒吼,祁景琛在乎那一亿吗他在乎的是面子!你当众打他的脸,现在全公司都要为你陪葬!

    我...

    收拾东西,立刻走人!林世宏指着门口,工资会结算到你邮箱,别再让我看见你!

    阮语嫣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这份工作是她好不容易才得到的,虽然工资不高,却是她实现梦想的起点。现在一切都完了。

    她沉默地转身,却在开门的一瞬间愣住了。

    整个设计部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站得笔直,目光齐刷刷投向门口。那里站着三个人——祁景琛,他的特助陈默,还有星辉珠宝的董事长赵建国。

    祁...祁总!什么风把您吹来了林世宏瞬间变脸,弓着腰小跑上前,我正在处理那个不懂事的员工,您放心...

    祁景琛连看都没看林世宏一眼,他的目光直接锁定阮语嫣:收拾好了吗

    阮语嫣一头雾水:什么

    赵建国清了清嗓子:小阮啊,从今天起,祁氏集团已经完成对星辉珠宝的收购。祁总特别指示,由你担任新的设计总监,负责即将到来的国际珠宝展项目。

    阮语嫣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我设计总监

    没错。祁景琛终于开口,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我看过你的作品集,很有潜力。至于昨晚的事...他顿了顿,你做了正确的事。

    林世宏的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祁总,这...这恐怕不妥,阮语嫣才工作两年,经验...

    你有意见祁景琛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林世宏立刻噤声。

    给你一小时交接。祁景琛对阮语嫣说完,转身离开,留下一屋子目瞪口呆的人。

    阮语嫣站在原地,感觉像在做梦。一夜间,她从被开除的初级设计师变成了设计总监这太荒谬了。

    阮...阮总监...林世宏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之前都是误会...

    阮语嫣没有理会他,径直走向自己的工位开始收拾东西。同事们围上来,七嘴八舌地道贺,仿佛昨天还在背后议论她的人不是他们一样。

    苏沫从人群中挤过来,一把抱住她:我的天!你这是什么神转折

    我也不知道。阮语嫣小声回答,我感觉像被雷劈了。

    祁景琛诶!苏沫激动得声音都尖了,你知道多少名媛千金想引起他注意都没成功吗你倒好,一次拍卖会就让他收购整个公司来挖你!

    阮语嫣皱眉:别胡说。他只是欣赏我的专业能力。

    得了吧,苏沫翻了个白眼,祁景琛身边缺专业人才吗他特助陈默就是哈佛商学院的高材生。我看啊,他是看上你了。

    不可能。阮语嫣斩钉截铁,我查过资料,祁景琛从不在公司内部发展关系,这是他的铁律。而且他的绯闻对象不是超模就是明星,怎么可能看上我这种小透明

    那你说他为什么这么做

    阮语嫣语塞。是啊,为什么她有什么值得祁景琛大动干戈的价值

    一小时后,阮语嫣抱着纸箱站在公司大楼门口,一辆黑色迈巴赫缓缓停在她面前。车窗降下,露出陈默的脸:阮总监,祁总让我送您去新办公室。

    阮语嫣迟疑地上了车。车内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座椅是真皮的,触感细腻得像抚摸云朵。

    祁总为什么选我她忍不住问。

    陈默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表情微妙:我也不清楚。祁总今早突然下令收购星辉珠宝,在此之前他甚至不知道这家公司的存在。

    这个回答让阮语嫣更加困惑。

    车子驶入中环金融区,最后停在一栋玻璃幕墙的摩天大楼前。这是祁氏集团总部,香港地标之一。

    电梯直达35层,陈默带她走进一间宽敞明亮的办公室。一整面落地窗将维多利亚港的美景尽收眼底,设计桌上摆放着最新的绘图设备和一整套专业工具。

    这是...我的办公室阮语嫣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的。祁总说您可以直接组建自己的团队,预算没有上限。陈默递给她一个文件夹,这是国际珠宝展的资料,祁总希望看到您的初步方案。

    阮语嫣翻开文件夹,里面是展会的详细要求和往届获奖作品集。最上面贴着一张便签纸,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一行字:期待你的表现。——祁景琛

    她盯着那张便签看了很久,心跳莫名加速。

    与此同时,在顶层总裁办公室,祁景琛站在窗前,手里拿着一份刚送到的调查报告。上面详细记录了阮语嫣的履历:25岁,香港理工大学珠宝设计系优秀毕业生,父母早逝,由姑妈抚养长大,无特殊背景。

    但吸引他注意的是一张附在后面的老照片——十年前某慈善晚宴的合影。照片角落里,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正在帮老人鉴定一枚古董胸针,侧脸专注而沉静。虽然像素不高,但那轮廓分明就是年轻的阮语嫣。

    祁景琛的指尖轻轻抚过照片,眼神深邃。十年过去,那双眼睛依然明亮如星,不染尘埃。

    找到你了。他低声说。

    第3章

    阮语嫣盯着电脑屏幕,眼睛酸涩得几乎要流泪。国际珠宝展的初稿已经修改了七遍,祁景琛的批注一次比一次刁钻。

    主题不够鲜明。

    工艺实现度存疑。

    缺乏商业价值考量。

    每一行红色批注都像一根针,扎在她作为设计师的自尊心上。阮语嫣咬住下唇,将设计图又一次全盘推翻。窗外早已华灯初上,整个设计部只剩下她一个人。

    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她这才想起自己连午饭都没吃,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半。办公桌抽屉里还有半包苏打饼干,她胡乱塞了两片进嘴里,干涩的口感让她皱了皱眉。

    你就吃这个

    低沉的男声突然在背后响起,阮语嫣吓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她猛地转身,祁景琛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她身后,西装外套已经脱下搭在臂弯,衬衫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祁...祁总!阮语嫣慌忙站起来,嘴角还沾着饼干屑,您怎么来了

    祁景琛的目光落在她嘴角,阮语嫣后知后觉地用手背擦了擦,脸一下子热了起来。

    加班。他简短地回答,然后指了指她的屏幕,这是第八稿

    阮语嫣点点头,心里打鼓。这位总裁大人该不会又要挑刺吧

    出乎意料的是,祁景琛拉过一张椅子坐在她旁边,近得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他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几下,调出前几版设计图。

    你的问题在这里。他指着第三版的一个细节,这个缠绕设计很有创意,但你在后来的修改中把它删掉了。

    阮语嫣眨了眨眼:可是您批注说那个设计工艺太复杂...

    我说的是工艺实现度存疑,不是让你直接放弃。祁景琛侧头看她,镜片后的眼睛在灯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泽,好的设计师应该坚持自己的核心创意,同时找到实现它的方法。

    这个距离太近了。阮语嫣能看清他睫毛投下的阴影,还有下巴上若隐若现的青色胡茬。她不着痕迹地把椅子往旁边挪了半寸。

    我明白了。她深吸一口气,我会重新调整。

    祁景琛站起身:明天再继续。现在去吃饭。

    啊

    我说,去吃饭。他重复道,语气不容置疑,我在楼下等你。

    没等阮语嫣回应,他已经转身离开,背影挺拔如松。她呆坐了两秒,然后手忙脚乱地保存文件、关电脑、收拾包包。路过洗手间时,她冲进去照了照镜子——头发乱蓬蓬的,眼下有明显的黑眼圈,口红早就掉光了。这副尊容和祁景琛共进晚餐开什么玩笑!

    她迅速用手指梳理了下头发,掏出随身携带的唇膏抹了抹,又拍了拍脸颊让气色看起来好一些。做完这些,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多可笑——又不是约会,紧张什么

    楼下,那辆黑色迈巴赫静静停在路边。陈默不在,祁景琛亲自开车。阮语嫣犹豫了一下,拉开了后座的门。

    我是你的司机祁景琛从后视镜看她。

    阮语嫣只好灰溜溜地换到副驾驶。车内空间逼仄,祁景琛的存在感强得令人窒息。他开车时很专注,下颌线绷紧,双手稳稳地握着方向盘。阮语嫣偷偷用余光打量他,发现他右眉上方有一道很浅的疤痕,平时被额发遮挡,现在在路灯的照射下若隐若现。

    看什么祁景琛突然问。

    阮语嫣慌忙移开视线:没...没什么。我们去哪

    我常去的一家日料店,这个点还营业。

    十五分钟后,车子停在一家隐蔽的小店前。店面不大,装潢朴素,但一进门就能感受到不寻常的氛围——没有菜单,只有一位白发老师傅在料理台后忙碌。

    祁先生,好久不见。老师傅微笑着招呼,老位置

    祁景琛点头,带着阮语嫣走到最里面的一个半封闭包厢。座位是传统的榻榻米,需要脱鞋。阮语嫣别扭地跪坐下来,裙子太短,她不得不一直用手压着裙摆。

    一件西装外套突然递到她面前。

    盖上。祁景琛简短地说。

    阮语嫣愣了下,随即明白过来,脸又红了。她默默接过外套盖在腿上,鼻尖萦绕着淡淡的龙涎香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烟草味。

    老师傅开始上菜。首先是开胃的清酒蒸鲍鱼,然后是刺身拼盘,每片鱼肉都切得薄如蝉翼,在灯光下几乎透明。阮语嫣从没吃过这么精致的日料,每一口都让她想发出满足的叹息。

    好吃吗祁景琛问。

    阮语嫣点头如捣蒜:太好吃了!这个金枪鱼大腹...入口即化!

    祁景琛嘴角微微上扬:山本师傅的店开了四十年,只做熟客生意。

    您经常来

    工作到很晚的时候。祁景琛抿了一口清酒,你之前说你是港理工毕业的

    阮语嫣正在对付一块炙烧和牛,闻言差点咬到舌头:嗯,珠宝设计系。

    为什么选择这个专业

    这个问题让阮语嫣放下筷子。她望着杯中晃动的清酒,声音轻柔下来:我妈妈有一枚很旧的银戒指,上面镶着一颗小小的蓝宝石。她说是外婆留给她的。小时候我总爱拿着它对着阳光看,那些折射出来的光点像是有生命一样...她顿了顿,后来父母车祸去世,那枚戒指是少数留下的东西之一。可能从那时起,我就迷上了宝石里的光。

    祁景琛静静地听着,目光深邃。阮语嫣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太多私事,赶紧喝了口酒掩饰尴尬。

    你的设计里有光。祁景琛突然说。

    阮语嫣抬头看他。

    第三版那个缠绕设计,线条流动得像阳光下的溪水。他难得地说了长句子,这就是我为什么选中你——珠宝不只是石头和金属的组合,它应该承载情感和记忆。

    阮语嫣的心脏漏跳了一拍。这是她听过最动听的专业评价。

    回程的路上,两人都没怎么说话,但气氛不再那么紧绷。祁景琛把她送到公寓楼下,阮语嫣脱下西装外套还给他。

    谢谢您的晚餐...还有指导。她真诚地说。

    祁景琛接过外套,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背,那一小片皮肤立刻像被火燎过一样发烫。

    明天别迟到。他说完,驾车离去。

    阮语嫣站在原地,直到尾灯消失在街角。今晚的祁景琛和传闻中那个冷酷无情的商业巨子判若两人。她摸了摸似乎还残留着他温度的手背,心跳依然不稳。

    接下来的两周,祁景琛出现在设计部的频率高得反常。每次来都带着挑剔的目光和尖锐的问题,但阮语嫣渐渐发现,那些看似刁难的质疑背后,往往藏着极具建设性的建议。他们开始有了专业上的默契,有时甚至能接上对方的半截思路。

    珠宝展项目进展顺利,但工期紧张,整个设计部经常加班到深夜。某天晚上,阮语嫣正和团队讨论细节,会议室门突然被推开,几个酒店服务员推着餐车走了进来。

    这是阮语嫣一脸茫然。

    祁总安排的宵夜。领班微笑着说,各位辛苦了。

    餐车上是从五星级酒店打包来的全套晚餐,甚至还有饭后甜点。团队成员欢呼起来,阮语嫣却愣住了。她望向玻璃墙外的走廊,隐约看到祁景琛挺拔的背影正走向电梯。

    他看到了他记得她说过团队今晚要通宵

    这个念头让她心里泛起一阵奇异的温暖。

    又过了几天,阮语嫣因为一份急件需要祁景琛签字,晚上十点多去了总裁办公室。陈默说祁总在开会,让她把文件放在桌上等着。等待的间隙,她无意中看到祁景琛的办公桌一角摆着一个小相框,里面是一张泛黄的老照片——一个少年站在珠宝店门口,神情阴郁。

    这是祁景琛阮语嫣好奇地凑近看,突然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她慌忙退回原位,但已经来不及了。

    谁让你碰我东西的祁景琛的声音冷得像冰。

    阮语嫣转身,看到他站在门口,脸色阴沉得可怕。

    对不起,我只是...她结结巴巴地解释,文件需要您签字...

    祁景琛大步走过来,一把将相框扣在桌面上,发出的声响让阮语嫣瑟缩了一下。

    出去。他命令道。

    阮语嫣眼眶发热,低头快步走向门口。就在她即将踏出办公室的瞬间,身后又传来祁景琛的声音:等等。

    她停住脚步,不敢回头。

    文件。他的语气缓和了些,不是要签字吗

    阮语嫣慢慢转身,看到祁景琛已经恢复了平常的面无表情,仿佛刚才的暴怒只是她的错觉。她小心翼翼地把文件递过去,祁景琛快速浏览后签了名。

    谢谢祁总。她小声说,接过文件准备离开。

    阮语嫣。祁景琛又叫住她。

    她抬头,对上他复杂的目光。

    下次...他停顿了一下,别乱动我的东西。

    阮语嫣点点头,逃也似地离开了。那晚之后,祁景琛有三天没出现在设计部。当她几乎以为他是在刻意避开自己时,却在周五下班时遇到了电梯故障。

    那天她加班到很晚,整层楼几乎没人了。电梯下到15层时突然剧烈震动了一下,然后戛然而止。灯光闪烁几下后彻底熄灭,狭小的空间陷入一片漆黑。

    阮语嫣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她从小就怕黑,更怕密闭空间。手指慌乱地摸索着按键板,按响了紧急呼叫铃。

    有人吗电梯故障了!她的声音在颤抖。

    没有回应。她又试了几次,依然无人应答。可能是保安去洗手间了,或者根本没听见。阮语嫣滑坐在地上,抱住膝盖,冷汗已经浸透了后背。黑暗像是有实质一般压过来,让她想起小时候被姑妈关在地下室的可怕回忆。

    没事的...没事的...她对自己说,但牙齿已经开始打颤。

    就在这时,电梯里的对讲机突然传来沙沙的声响,然后是一个熟悉的声音:阮语嫣你在里面吗

    是祁景琛!阮语嫣扑向对讲机:祁总!我被困在电梯里了,在15楼附近!

    我知道。别怕,维修人员五分钟内到。他的声音出奇地平稳,你还好吗

    我...我没事。她强撑着说,但一声哽咽出卖了她。

    对讲机那头沉默了几秒:你有幽闭恐惧症

    阮语嫣惊讶于他的敏锐,但现在没心思多想:有...有点。

    听着,深呼吸。祁景琛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想象你站在海边,脚下是温暖的沙子,海浪轻轻拍打着岸边...

    他的引导像一根救命稻草,阮语嫣紧紧抓住。她闭上眼睛,按照他的指示深呼吸,虽然收效甚微,但至少有了可以专注的事情。

    维修人员到了吗几分钟后她忍不住问,声音里带着哭腔。

    马上。祁景琛顿了顿,我在下楼。

    什么

    我从消防楼梯下来。保持通话。

    阮语嫣听到对讲机那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喘息声。祁景琛在跑楼梯从顶层到15楼

    不知过了多久——对阮语嫣来说像一个世纪——电梯外终于传来脚步声和说话声。然后是对讲机里祁景琛的声音:我到了,就在电梯外面。

    知道他就隔着一道金属门,阮语嫣莫名安心了些。

    祁总...她小声说,能不能...说点什么什么都行...

    说什么

    随便...比如您为什么这么晚还在公司

    对讲机那头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我在看财报。停顿了一下,他又说,你桌上那盆多肉快死了。

    阮语嫣愣了一下,随即想起自己办公桌上确实有一株小小的仙人掌:那不是多肉,是仙人掌...

    有区别

    当然有!多肉植物...阮语嫣突然意识到自己正在和祁景琛讨论植物分类,而这荒谬的对话竟然神奇地缓解了她的恐慌。

    电梯外传来维修人员的喊声和工具碰撞声。又过了十分钟,电梯门终于被撬开一条缝,光亮透了进来。当门完全打开时,阮语嫣看到的第一个画面是祁景琛站在最前面,西装外套不见了,衬衫领口敞开,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皮肤上。他身后是一群维修工和保安。

    阮语嫣腿软得站不起来。祁景琛大步跨进电梯,弯腰一把将她抱起。这个突如其来的公主抱让她惊呼一声,下意识搂住了他的脖子。

    我能走...她弱弱地抗议。

    祁景琛没理会,径直抱着她走出电梯,穿过目瞪口呆的人群,来到消防楼梯间才放下她。

    谢谢...阮语嫣低着头,脸颊发烫。

    祁景琛递给她一瓶水:好些了

    她点点头,小口喝水掩饰自己的慌乱。祁景琛就站在一步之外,她能闻到他身上混合着汗水的气息,莫名地让人安心。

    我明天就让人全面检修公司所有电梯。他突然说。

    阮语嫣抬头看他,发现他正凝视着自己,目光中有种她读不懂的情绪。那一瞬间,她似乎看到了拍卖会初遇时那个让她心跳加速的眼神。

    祁总...她不知该说什么。

    祁景琛先移开了视线:走吧,我送你回家。

    第二天,公司所有电梯停运检修,行政部发邮件说这是祁总亲自下的命令。设计部的同事们纷纷向阮语嫣打听昨晚的细节,她只说是偶然被困。没人知道祁景琛曾跑下二十多层楼梯,也没人知道他在黑暗中那令人安心的声音。

    但从此以后,阮语嫣看祁景琛的眼神不一样了。而祁景琛,也开始在路过设计部时,不自觉地多停留几秒,目光追寻着那个专注画图的身影。

    第4章

    阮语嫣站在洗手间隔间里,手指紧紧攥着纸巾,将它揉成了一团。外面洗手台前,两个女同事的交谈声清晰地传进来。

    ...听说她是拍卖会上勾搭上祁总的,当场就让祁总为她买下一颗天价钻石。

    怪不得能空降设计总监,咱们辛辛苦苦干多少年也比不上人家一张脸。

    可不是嘛,有人看见她上周半夜从祁总办公室出来,衣服都是皱的...

    刺耳的笑声像针一样扎进阮语嫣的耳膜。她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出。两个女同事看到她,脸色瞬间煞白,匆匆离开了洗手间。

    镜子里,阮语嫣看到自己的脸色比纸还白。这不是她第一次听到类似的闲话了。自从升任设计总监,公司里的流言蜚语就没断过。起初只是质疑她的能力,现在竟然演变成这种下流的揣测。

    她拧开水龙头,冷水冲在发烫的手腕上。没关系,她告诉自己,清者自清。擦干手走出洗手间,迎面撞上了苏沫。

    语嫣!苏沫一把拉住她,你听说了吗林世宏那个混蛋在销售部散布谣言,说你...她欲言又止。

    阮语嫣苦笑:说我是靠睡上司上位的刚在洗手间亲耳听到了。

    苏沫气得脸颊发红:这个老色鬼!明明是他自己骚扰女下属被投诉,现在倒打一耙!

    算了,别理他们。阮语嫣勉强笑笑,珠宝展的样品快完成了,我得去盯进度。

    但事情比她想象的严重。下午的设计评审会上,几个资深设计师明显对她提出的修改意见阳奉阴违,甚至有人直接说阮总监的方案我们看不懂,还是按原来的做吧,语气里的轻蔑毫不掩饰。

    会议结束后,阮语嫣独自留在空荡荡的会议室里,额头抵在冰凉的桌面上。她不怕辛苦,不怕挑战,但这种无形的敌意和轻视像钝刀子割肉,让人喘不过气来。

    阮总监

    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阮语嫣猛地抬头,看到陈默站在那里,表情一如既往地严肃。

    祁总召集全体员工,十分钟后在大会议室。陈默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包括你。

    阮语嫣心里一沉。难道谣言已经传到祁景琛耳朵里了他会不会认为她影响了公司氛围

    大会议室里人头攒动,几乎整个祁氏集团总部的员工都到了。阮语嫣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尽量降低存在感。但当祁景琛迈着稳健的步伐走上讲台时,他的目光却精准地锁定了她,让她无处可躲。

    祁景琛今天穿了一套深灰色西装,衬得他的轮廓更加锋利。他没有拿任何资料,只是站在那里,整个会议室就自动安静下来。

    临时召集大家,是有件事要澄清。祁景琛开门见山,声音冷峻,最近公司里有一些不实的传言,关于阮语嫣总监的晋升。

    阮语嫣的心跳骤然加速,手指不自觉地揪住了衣角。他要当众训斥她了吗

    祁景琛按下遥控器,大屏幕上出现一份简历:这是阮总监的履历。港理工珠宝设计系第一名毕业,在校期间获得过三项国际设计新秀奖。屏幕切换到下一页,这是她加入星辉珠宝后的作品销量,同比增长37%。

    一张张幻灯片展示着阮语嫣的设计作品和获奖证书。会议室里鸦雀无声,阮语嫣自己都看呆了——有些奖项她都快忘了,祁景琛是从哪里找到这些资料的

    最后,祁景琛的声音更冷了,这是人事部收到的对林世宏的六项性骚扰投诉,时间跨度三年。

    屏幕上出现了几份投诉文件的扫描件,关键信息打了马赛克,但足以证明真实性。会议室里一片哗然。

    林世宏已经被停职调查。祁景琛环视全场,目光如刀,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听到关于阮总监的不实言论。在祁氏,晋升只凭能力和业绩。如果有人有异议,他顿了顿,可以直接来找我。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砸得所有人噤若寒蝉。阮语嫣坐在角落里,眼眶发热,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祁景琛没有看她,但他的每一个字都在为她撑腰。

    散会后,同事们看她的眼神完全变了,有敬畏,有歉意,更多的是好奇。阮语嫣快步走向电梯,急需找个地方平复心情。电梯门刚要关上,一只手突然伸进来挡住了——是祁景琛。

    狭小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人。阮语嫣盯着电梯按钮,不敢抬头。

    谢谢祁总。她小声说。

    祁景琛没有回应。电梯下行到15楼时,他突然开口:你住哪里

    阮语嫣一愣:啊

    地址。祁景琛皱眉,公司需要更新员工档案。

    这个理由很牵强,但阮语嫣还是老老实实说了自己在九龙城的小公寓地址。祁景琛点点头,电梯一到一楼就大步离开了,留下阮语嫣一头雾水。

    接下来的一周,谣言彻底平息,设计部的工作氛围焕然一新。阮语嫣全身心投入到珠宝展的准备中,每天工作到深夜。周四晚上,她突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勉强撑到回家就倒在了床上。

    data-faype=pay_tag>

    半夜,阮语嫣被喉咙的灼烧感疼醒。额头滚烫,全身骨头像被拆散重组一样酸痛。她摸索着找到手机,想给苏沫发信息,却因为视线模糊不小心拨通了最近联系人中的一个号码。

    喂祁景琛低沉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阮语嫣一惊,手机差点掉在床上:对...对不起祁总,我打错了...

    你声音不对。祁景琛敏锐地察觉到异常,怎么了

    没事,就是有点感冒...话没说完,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她。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地址再报一遍。

    什么

    你的住址。现在。

    二十分钟后,门铃响了。阮语嫣拖着沉重的身体去开门,门外站着祁景琛,手里提着一个药店的袋子,西装外套上沾着雨水。看到她,他眉头立刻拧成了结。

    你就穿这样开门他声音里带着明显的不悦。

    阮语嫣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旧T恤和短裤,突然意识到这身打扮在祁景琛面前有多不得体。但没等她解释,祁景琛已经脱下外套裹住她,一把将她打横抱起。

    祁总!我能走...阮语嫣惊呼。

    祁景琛充耳不闻,径直走进狭小的公寓,环顾一圈后将她放在床上,动作却出奇地轻柔。阮语嫣的单身公寓不足三十平米,床和沙发几乎连在一起,厨房只有一个小角落。祁景琛站在这里,像一头误入兔子洞的狮子,格格不入却又莫名和谐。

    体温计。他递过来一支电子体温计。

    阮语嫣乖乖含在嘴里。滴滴声响起后,祁景琛看了一眼,脸色更沉了:39.2度,你管这叫有点感冒

    他转身去厨房烧水,动作熟练得令人意外。阮语嫣蜷缩在被子里,透过半开的房门看他高大的背影在小厨房里忙碌,有种不真实的感觉。祁氏集团的太子爷,正在她的破公寓里给她煮水吃药

    祁景琛端着温水回来,从药袋里取出几种药:退烧药,感冒药,喉咙喷雾。说明书在这里。

    阮语嫣接过药片,手指不小心碰到他的掌心,那一小片皮肤立刻像被烫到一样。她慌忙缩回手,药片差点撒在床上。

    小心。祁景琛眼疾手快地抓住她的手腕稳住,然后像是被什么刺到一样迅速松开。

    阮语嫣吞下药,小声道谢。祁景琛站在床边,目光扫过简陋的房间,最后落在墙上挂着的一张照片上——年轻的阮语嫣和一位慈祥的老妇人。

    你姑妈他问。

    阮语嫣点点头:她去年过世了。

    祁景琛沉默片刻,突然说:公司有员工宿舍,条件比这里好。

    这里离公司近,而且...阮语嫣犹豫了一下,房租便宜。

    祁景琛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但他没再说什么,只是帮她倒了杯水放在床头,然后开始收拾散落的设计稿。

    别...那些还没完成...阮语嫣挣扎着想下床。

    躺好。祁景琛命令道,珠宝展可以延期。

    不行!那是祁氏收购后的第一次国际亮相...

    比起展览,设计师的健康更重要。祁景琛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现在睡觉。

    阮语嫣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乖乖缩回被子里。祁景琛关掉大灯,只留一盏小夜灯,然后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拿出手机开始处理邮件。

    您...不回去吗阮语嫣小心翼翼地问。

    祁景琛头也不抬:等你退烧。

    就这样,祁景琛在她的公寓里待了一整夜。阮语嫣在半梦半醒间,总能感觉到一只微凉的手轻触她的额头,或是帮她掖好被角。有几次她恍惚中以为自己看到了少年时代的祁景琛,但再睁眼时,依然是那个轮廓分明的侧颜在手机微光中显得格外深邃。

    第二天早晨,阮语嫣的烧退了。阳光透过窗帘照进来,公寓里已经没有了祁景琛的身影,只有床头柜上整齐摆放的药物和一张便签:请假三天,这是医嘱。——祁景琛

    字迹凌厉得像刀刻,内容却温柔得不像话。

    阮语嫣把便签贴在胸口,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这一刻,她意识到自己心里有什么东西悄然改变了。

    一周后,当阮语嫣康复回到公司时,发现设计部的同事们看她的眼神又多了一丝微妙。她本以为又是什么新谣言,直到苏沫神秘兮兮地把她拉到茶水间。

    你知道祁总做了什么吗苏沫眼睛亮得像探照灯。

    阮语嫣心头一跳:什么

    他买下了你住的那栋公寓!整个楼!苏沫兴奋地说,然后通知所有住户,公寓要装修,但租金不变!

    阮语嫣手里的马克杯差点掉在地上:什...什么

    千真万确!我表哥在祁氏地产工作,他亲眼看到文件了。苏沫压低声音,而且装修队第一个去的就是你那间,听说连床垫都换成顶级品牌的了!

    阮语嫣脑子里嗡嗡作响。难怪昨晚回家时,门卫突然对她毕恭毕敬,楼道里的灯全换新了,连电梯都变得异常平稳。打开家门,她差点以为走错了地方——墙壁重新粉刷过,厨房换了新设备,连浴室的花洒都升级成了高级货。最离谱的是,她那张二手市场淘来的破书桌,居然变成了一张专业设计桌!

    她当时还以为是房东突然良心发现...

    这不是很明显吗苏沫挤眉弄眼,祁总对你...

    别胡说!阮语嫣打断她,耳朵却红得像要滴血,这...这只是公司福利,可能整栋楼都这样。

    苏沫翻了个白眼:那为什么只有你那层先装修为什么只有你的家具全换了为什么——

    阮语嫣一把捂住她的嘴:工作时间,回去干活!

    回到办公室,阮语嫣心不在焉地翻着设计稿,眼前却不断浮现祁景琛那晚在她公寓里的样子。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是上司对下属的关心,还是...还是别的什么

    她不敢往下想。

    当天下午,祁景琛出人意料地来到设计部,召集所有人开了个短会,讨论珠宝展的最终方案。整个过程中,他公事公办,没有多看阮语嫣一眼,仿佛那晚的照顾和公寓装修都从未发生过。

    但散会时,他经过阮语嫣的办公桌,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身体好了

    阮语嫣抬头,对上他深邃的眼睛,心跳顿时乱了节奏:好...好了,谢谢祁总关心。

    祁景琛点点头,转身离开前丢下一句:公寓有任何问题,直接联系陈默。

    这句话证实了苏沫的八卦。阮语嫣呆坐在椅子上,感觉全身的血液都涌向了脸颊。她不知道该如何解读祁景琛的行为,但有一点她很确定——那个在众人眼中冷酷无情的祁氏太子爷,有着不为人知的温柔一面。

    而这一面,正在一点点瓦解她筑起的心墙。

    第5章

    阮语嫣站在穿衣镜前,第一百次确认自己的着装是否得体。苏沫借给她的香槟色礼服裙剪裁精良,衬得她肌肤如雪,颈间只戴了一条极细的铂金链子——这是她亲手设计的第一件作品,虽然材质普通,但造型别致。

    别照了,美得冒泡了!苏沫靠在门框上啃苹果,祁氏的年度晚宴而已,又不是你的订婚宴。

    阮语嫣耳根一热:胡说什么!我只是不想给设计部丢脸。

    得了吧,苏沫翻了个白眼,全公司都知道祁总为了你买下一栋楼。今晚不知道多少名媛千金要眼红呢。

    阮语嫣刚要反驳,手机响了。是陈默发来的信息:祁总安排司机六点接您,请准时。

    她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不知该如何回复。自从公寓装修事件后,她和祁景琛的关系变得微妙起来。工作上他依然严厉,但偶尔会在她加班时恰好路过,带她去吃宵夜;有时她随口提一句想参考某本设计年鉴,第二天那本书就会出现在她桌上。

    这一切都让她心跳加速,却又不敢多想。

    六点整,一辆黑色劳斯莱斯停在她公寓楼下。阮语嫣深吸一口气,踩着新买的高跟鞋小心翼翼地下了楼。让她意外的是,后座上已经坐了一个人——祁景琛。

    他今天穿了一套午夜蓝的定制西装,衬衣是极浅的灰色,领带则是低调的银纹。在车厢昏暗的光线下,他的侧脸如雕塑般棱角分明,下颌线紧绷着,似乎心情不佳。

    祁总。阮语嫣小声打招呼,缩在座位另一侧,尽量不碰到他。

    祁景琛微微颔首,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几秒:项链很特别。

    阮语嫣下意识摸了摸颈间的链子:我自己设计的...有点简陋。

    不,很衬你。祁景琛说完就转头看向窗外,仿佛刚才那句赞美不是他说的一样。

    车子驶入浅水湾一栋豪宅的前院。喷泉、鲜花、穿着制服的侍者...场面比阮语嫣想象的还要奢华。她突然感到一阵心虚——自己这个月薪不到五万的小设计师,真的适合出现在这种场合吗

    下车时,她脚下一崴,差点摔倒。祁景琛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的手臂,温热的手掌稳稳地托着她:小心。

    那触感让阮语嫣浑身一颤,慌忙站稳:谢谢祁总。

    祁景琛没有立即松手,而是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高跟鞋不合适

    新买的,有点磨脚...阮语嫣不好意思地承认。

    祁景琛皱了皱眉,招手叫来一个侍者,低声吩咐了几句。侍者匆匆离去,很快拿着一盒创可贴回来。

    去那边坐下。祁景琛指了指大厅角落的沙发。

    阮语嫣愣住了:现在

    除非你想一瘸一拐地参加晚宴。

    五分钟后,阮语嫣坐在沙发上,看着祁景琛单膝跪地,亲手为她贴上创可贴。他的手指修长有力,动作却异常轻柔,像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这一幕引来不少惊讶的目光,阮语嫣的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

    好...好了,谢谢祁总。她结结巴巴地说,赶紧把脚收回裙摆下。

    祁景琛站起身,整了整西装:跟我来。

    晚宴大厅金碧辉煌,水晶吊灯折射出璀璨光芒,宾客们三三两两举杯交谈。阮语嫣跟在祁景琛身后,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好奇目光。

    祁总!一个中年男子迎上来,这位是

    阮语嫣,祁氏珠宝设计总监。祁景琛简短地介绍。

    这样的对话重复了好几次。阮语嫣注意到,祁景琛每次介绍她时都会强调她的职位,仿佛在向所有人宣告——她站在这里,凭的是实力而非其他。

    阮总监,久仰大名。一个油滑的男声突然插入。阮语嫣转身,看到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向她举杯,眼睛眯成一条缝,赵天耀,天玺珠宝的。

    阮语嫣心头一紧。天玺是祁氏在珠宝行业的主要竞争对手,两家公司正在争夺同一个国际品牌代理权。

    赵总。她礼貌地点头,没有伸手接他的酒杯。

    赵天耀不以为忤,反而凑近一步:听说阮总监设计的星河系列大获好评,真是年轻有为啊。不知道有没有兴趣来我们天玺发展薪水翻倍。

    阮语嫣还没回答,祁景琛已经挡在她前面,声音冷得像冰:赵总,挖人挖到我面前了

    赵天耀哈哈大笑:祁总别紧张,良禽择木而栖嘛。他意味深长地看了阮语嫣一眼,阮总监这样的人才,在哪都会发光的。

    祁景琛的眼神已经可以杀人了:失陪。

    他带着阮语嫣离开,手虚扶在她腰后,像宣示主权一般。阮语嫣能感觉到他周身散发的低气压,不禁有些忐忑:祁总,我不会...

    我知道。祁景琛打断她,去主桌就座吧。

    主桌阮语嫣瞪大眼睛,那不是给高管和重要客户准备的吗

    你是设计总监。祁景琛的语气不容置疑,你的位置在那里。

    主桌已经坐了几个人,其中一位白发长者不怒自威,眉眼间与祁景琛有几分相似——想必就是祁老爷子。阮语嫣紧张得手心冒汗,刚要自我介绍,一个年轻男子突然开口:

    哟,这位就是让堂哥神魂颠倒的小设计师他穿着骚包的酒红色西装,笑容轻佻,长得确实不错。

    餐桌上的气氛瞬间凝固。祁景琛的眼神锐利如刀:祁子轩,注意你的言辞。

    祁子轩耸耸肩:开个玩笑嘛。不过阮总监,你知道我堂哥换女伴比换领带还勤吗上个月是超模莉莉安,再上个月是钢琴家苏菲...

    够了!祁景琛厉声打断,要么闭嘴,要么滚出去。

    祁老爷子咳嗽一声:景琛,注意场合。然后转向阮语嫣,目光锐利地打量着她,阮小姐是吧听说你很有设计天赋。

    阮语嫣挺直腰背:谢谢祁董事长。我只是尽力做好本职工作。

    年轻人有上进心是好事。祁老爷子意味深长地说,但也要知道自己的位置。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在阮语嫣头上。她勉强维持着微笑,食不知味地应付完前几道菜。席间,不断有名媛千金过来向祁景琛敬酒,每一个都妆容精致、谈吐优雅。阮语嫣看着她们熟稔地讨论游艇会、慈善拍卖,突然觉得自己像个误入天鹅群的丑小鸭。

    祁少,下周的游艇派对一定要来哦。一个穿着银色亮片裙的女子几乎贴在祁景琛身上,我特意从法国订了香槟。

    阮语嫣不自觉地捏紧了餐叉。

    没空。祁景琛冷淡地回应。

    那下个月的艺术展呢另一个女孩挤过来,您答应过要去的。

    阮语嫣突然站起来:失陪一下。

    她急需呼吸新鲜空气。阳台上空无一人,夜风拂过发烫的脸颊,维多利亚港的夜景在脚下闪烁。阮语嫣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翻腾的思绪。她到底在难受什么祁景琛的私生活与她何干他们只是上司和下属,仅此而已...

    躲在这里干什么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阮语嫣转身,祁景琛不知何时也来到了阳台,手里拿着两杯香槟。月光下,他的轮廓更加深邃,眼睛里仿佛盛满了细碎的星光。

    透透气。阮语嫣接过香槟,小啜一口,里面太闷了。

    祁景琛靠在栏杆上,目光投向远方:别理会祁子轩的话。

    我没有。阮语嫣顿了顿,不过他说的是真的吗关于...你的女伴们。

    问完她就后悔了。这问题太越界了。

    祁景琛转头看她,嘴角微微上扬:你好奇

    不!我只是...阮语嫣慌乱地解释,只是觉得作为下属,应该了解一下上司的...呃...喜好免得踩雷...

    越描越黑。她恨不得跳进维多利亚港。

    祁景琛低笑一声,那声音在夜色中格外性感:媒体喜欢夸大其词。我确实参加过一些社交活动,但没有他们说的那么频繁,也没有所谓的女伴。

    阮语嫣不知为何松了口气:哦。

    两人沉默地喝着香槟,气氛却出奇地舒适。夜空中繁星点点,阮语嫣不自觉地仰头望去。

    那是天鹰座。祁景琛突然说,指着天空的一处,旁边是天琴座,能看到织女星。

    阮语嫣惊讶地看着他:你还懂天文

    小时候的爱好。祁景琛的声音柔和下来,我父亲...不太喜欢我研究这些,觉得浪费时间。但我经常半夜偷偷爬到屋顶上看星星。

    这个分享如此私人,阮语嫣一时不知如何回应。月光下,祁景琛的侧脸不再那么冷峻,反而带着几分少年般的纯真。她突然意识到,此刻可能是第一次见到真实的祁景琛——不是祁氏太子爷,不是冷面总裁,只是一个喜欢星星的普通人。

    那颗特别亮的是什么她指着天空问。

    木星。祁景琛站到她身后,虚扶着她的手臂调整方向,它的轨道在这个季节最接近地球。

    他的胸膛几乎贴着她的后背,呼吸拂过她的耳际。阮语嫣的心跳快得几乎要蹦出胸口。

    你懂得真多。她轻声说,试图转移注意力。

    祁景琛沉默了一会儿:我母亲也喜欢观星。她说...每颗星星都守护着地上的人。

    阮语嫣转头看他,发现他的眼神变得异常柔软。这一刻,他们之间似乎有什么东西悄然改变了。

    祁少!一个娇媚的声音打破了魔法般的氛围。银色亮片裙女孩推开阳台门,切蛋糕环节要开始了,大家都在找您呢。

    祁景琛的表情立刻恢复了平常的冷峻:知道了。

    女孩挑衅地看了阮语嫣一眼,挽住祁景琛的手臂:快来吧,就等您了。

    祁景琛皱了皱眉,轻轻抽出手臂,转向阮语嫣:一起

    阮语嫣摇摇头:您先去吧,我再待会儿。

    祁景琛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点点头离开了。阮语嫣独自站在阳台上,夜风吹散了脸上的热度。刚才那一刻的亲密像梦一样不真实。她不敢揣测祁景琛的心思,更不敢承认自己越来越难以控制的心动。

    回到宴会厅,蛋糕已经切好,宾客们三三两两交谈着。阮语嫣刚拿起一杯水,赵天耀又凑了过来。

    阮总监,单独聊聊他压低声音,关于祁氏下季度的新品计划...

    阮语嫣警觉地后退一步:商业机密,恕不透露。

    别这么紧张嘛。赵天耀笑得虚伪,我只是好奇,祁景琛为什么对你这么特别。据我所知,他从不带女伴参加家族晚宴。

    阮语嫣心头一震。这是家族晚宴难怪祁老爷子看她的眼神那么犀利。

    我是作为设计总监出席的。她强调。

    是吗赵天耀意味深长地笑了,那你一定知道海蓝之谜项目了

    阮语嫣皱眉。这是祁氏正在洽谈的一个重大项目,涉及收购南美一座蓝宝石矿。消息应该严格保密才对。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转身要走。

    赵天耀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别急着走啊。祁家没你想的那么简单,祁景琛更不是表面看起来那样。如果你知道十年前那场——

    赵总。祁景琛的声音如冰刀般插入。他不知何时出现在阮语嫣身侧,眼神冷得吓人,骚扰我的员工

    赵天耀立刻松手,脸上堆满假笑:误会误会,只是闲聊。

    滚。祁景琛只说了一个字,但威慑力十足。

    赵天耀灰溜溜地走了。阮语嫣长舒一口气,却发现祁景琛的表情异常凝重。

    他说了什么祁景琛问,声音紧绷。

    就问了些新品计划,我什么都没说。阮语嫣犹豫了一下,他还提到了海蓝之谜...

    祁景琛的眼神骤然变冷:以后离他远点。这个项目只有董事会知道,消息泄露会很麻烦。

    阮语嫣点头,心里却升起一丝疑惑。赵天耀没说完的话是什么十年前那场...什么

    晚宴结束后,祁景琛坚持送她回家。车里,两人都沉默不语。直到车子停在她公寓楼下,阮语嫣才鼓起勇气:谢谢您今晚的照顾。

    祁景琛看着她,眼神复杂:阮语嫣。

    嗯

    今晚...他顿了顿,你很好看。

    这句简单的赞美让阮语嫣的心跳漏了一拍。她低头掩饰发烫的脸颊:谢谢。,祁总。

    。

    走进电梯,阮语嫣靠在镜面上,回想着今晚的点点滴滴——祁景琛为她贴创可贴的温柔,阳台上的星空课堂,他对赵天耀的警告...每一个细节都让她心跳加速。

    她摸了摸颈间的项链,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她可能,只是可能,已经喜欢上了自己的老板。

    而更可怕的是,今晚的祁景琛,似乎也有那么一点点喜欢她。

    第6章

    阮语嫣盯着日历上的红圈发呆。5月20日,她的生日。往年这天,她会和苏沫一起吃顿火锅,然后回家和姑妈视频通话。如今姑妈不在了,苏沫又出差在外,这个生日注定要独自度过。

    办公室门被轻轻叩响,她抬头看到陈默站在门口,手里捧着一个精致的木盒。

    阮总监,祁总让我送这个过来。陈默将木盒放在她桌上,表情一如既往地严肃,生日快乐。

    阮语嫣瞪大眼睛:祁总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日

    祁总知道很多事。陈默意味深长地说完,转身离开了。

    木盒表面是细腻的紫檀木纹,没有多余的装饰,只在角落刻着一个小小的阮字。阮语嫣小心翼翼地打开盒盖,呼吸瞬间凝滞——

    里面是一叠泛黄的设计手稿,每一张都署着令珠宝界肃然起敬的名字:Cartier、Van

    Cleef

    &

    Arpels、Tiffany...有些甚至是一百多年前的原始设计图,博物馆都未必收藏的珍品。

    最上面那张是Cartier

    1912年的一款项链设计,边缘有设计师的亲笔注释。阮语嫣的手指微微发抖,不敢用力触碰这些无价之宝。盒底还有一张卡片,上面是祁景琛凌厉的字迹:

    伟大的设计需要时间的考验。——K

    阮语嫣的鼻子突然发酸。这不是贵重的珠宝,不是浮夸的奢侈品,而是她作为设计师梦寐以求的学习资料。祁景琛竟然记得她随口提过的偶像,找到这些几乎绝迹的原稿...这份用心比任何昂贵礼物都珍贵。

    她拿起手机,犹豫了几秒,还是拨通了祁景琛的电话。

    收到了电话那头,祁景琛的声音低沉而平静,仿佛只是送了一束普通的花。

    祁总,这太贵重了,我不能...

    你喜欢吗他打断她。

    阮语嫣咬住下唇:喜欢,非常喜欢。但是...

    那就好。祁景琛似乎轻笑了一声,晚上七点,我来接你。

    没等她回应,电话已经挂断。阮语嫣盯着手机屏幕,心跳如擂鼓。这是什么意思他要给她过生日

    一整天,阮语嫣都心不在焉,设计稿改了又改,总是不满意。六点半,她冲回家换了条简单的白色连衣裙,化了淡妆,在镜子前转了好几圈才勉强满意。

    七点整,门铃准时响起。开门的瞬间,阮语嫣的呼吸一滞——祁景琛罕见地没穿西装,而是一件深蓝色高领毛衣搭配黑色长风衣,整个人看起来年轻又随性,英俊得让人移不开眼。

    走吧。他简短地说,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几秒,嘴角微微上扬。

    车子没有开往任何高档餐厅,而是直奔机场。阮语嫣一头雾水:祁总,我们去哪

    巴黎。祁景琛递给她一个文件夹,明天开始国际珠宝展,你作为设计总监需要出席。提前一天出发而已。

    阮语嫣翻开文件夹,里面确实是珠宝展的邀请函和行程单。所以...这只是公务出差她心里涌起一丝失落,暗骂自己自作多情。

    私人飞机的客舱布置得像豪华客厅。阮语嫣拘谨地坐在角落,看着祁景琛熟练地倒了两杯香槟,递给她一杯。

    生日快乐。他举杯轻触她的杯子,发出清脆的声响。

    谢谢。阮语嫣小啜一口,鼓起勇气问,那些设计原稿...您是怎么找到的

    祁景琛靠在真皮座椅上,目光投向窗外的云层:有些是拍卖会所得,有些是私人收藏。Cartier那张最难找,花了三个月。

    三个月那就是说,在她刚入职不久,祁景琛就开始寻找这些了阮语嫣的心跳漏了一拍。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问题脱口而出,她立刻后悔了。

    祁景琛转头看她,眼神深邃:你觉得呢

    空气瞬间变得粘稠。阮语嫣低头盯着香槟杯,不敢与他对视。就在这时,飞机遇到气流颠簸了一下,她手一抖,酒液洒在了裙子上。

    啊!她慌忙站起来,纸巾已经递到眼前。

    祁景琛亲自帮她擦拭裙摆,动作轻柔得不像话。当他的手指不经意擦过她的小腿时,阮语嫣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冲向了脸颊。

    去换一件吧。祁景琛指了指后面的卧室,里面有准备衣服。

    卧室衣柜里挂着几条连衣裙,尺码正好是她的。阮语嫣选了最保守的一条墨绿色丝绒裙,心里却忍不住猜测——祁景琛怎么会知道她的尺码

    回到客舱时,祁景琛正在看文件,听到声音抬起头,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几秒,喉结微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很适合你。

    简单的四个字,却让阮语嫣耳根发烫。

    十小时的飞行后,飞机降落在戴高乐机场。巴黎正值初夏,空气中弥漫着梧桐树的清香。阮语嫣从未来过巴黎,一出机场就被这座城市的浪漫气息俘获了。

    展会在明天,今天自由活动。祁景琛说这话时,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想去哪

    阮语嫣眨了眨眼:您...要陪我逛巴黎

    不然呢祁景琛挑眉,让你一个人迷路

    于是,阮语嫣有了人生中最梦幻的一天——祁景琛带她去了卢浮宫,在她最爱的《胜利女神》雕像前驻足良久;在蒙马特高地的小咖啡馆里,他耐心听她讲述每一件喜欢的珠宝设计;傍晚时分,他们沿着塞纳河散步,夕阳将河水染成金色。

    您来过巴黎很多次吗阮语嫣问,看着河面上游船的灯光一盏盏亮起。

    祁景琛摇头:第一次这么闲逛。他顿了顿,也是第一次觉得巴黎很美。

    这句话让阮语嫣的心跳加速。他们走过一座小桥时,一个街头画家叫住了他们:先生,女士,要画像吗十分钟就好!

    阮语嫣刚要婉拒,祁景琛已经拉着她坐在了画家面前的小凳上:画吧。

    太好了!画家兴奋地搓手,请靠近一些,对,先生可以搂着女士的腰...完美!

    祁景琛的手臂环住阮语嫣的腰,两人的距离近得能闻到彼此的呼吸。阮语嫣僵直着背脊,不敢动弹。

    放松,祁景琛在她耳边低语,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就当是工作。

    十分钟后,画家得意地展示作品——画中的他们依偎在一起,阮语嫣微微侧头看向祁景琛,眼神温柔;祁景琛则罕见地露出微笑,眉目间尽是柔情。任谁看了都会以为这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侣。

    我们...不是...阮语嫣结结巴巴地想解释。

    祁景琛却直接付了钱,小心地卷起画作:谢谢,画得很好。

    离开画家后,阮语嫣的脸仍然发烫。祁景琛将画递给她:生日礼物之二。

    这...她接过画,手指不小心碰到他的,一阵电流般的触感让她差点松手,谢谢。

    夜幕降临,祁景琛带她来到一家隐蔽的高级餐厅。餐厅位于埃菲尔铁塔对面,露台上只有一张桌子,装饰着玫瑰花和蜡烛,显然是被包场了。

    这...太夸张了...阮语嫣站在桌前,手足无措。

    祁景琛为她拉开椅子:一年只有一次生日。

    晚餐精致得如同艺术品,但阮语嫣几乎尝不出味道——她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对面的男人身上。烛光中,祁景琛的轮廓柔和了许多,眼睛里仿佛盛满了星光。他谈起自己收藏的古董表,说起少年时拆解钟表的趣事,甚至提到了母亲生前最爱的花园...这些私人分享让阮语嫣看到了一个全新的祁景琛。

    甜点上来时,侍者推着小车,上面是一个精致的生日蛋糕,插着两根数字蜡烛——2和5。

    许个愿吧。祁景琛说。

    阮语嫣闭上眼睛,心中默念一个不敢说出口的愿望,然后吹灭蜡烛。当她睁开眼时,发现祁景琛正深深地看着她,目光炽热得几乎要将她融化。

    阮语嫣,他罕见地叫她的全名,声音低沉而坚定,我有话对你说。

    阮语嫣屏住呼吸,心跳声大得仿佛整个巴黎都能听见。

    就在这时,祁景琛的手机响了。他皱眉看了一眼,本想挂断,但来电显示让他表情一变:我必须接这个。

    他走到露台角落接电话,声音压得很低,但阮语嫣还是听到了几个词:收购...紧急...父亲...

    通话结束后,祁景琛的脸色变得凝重。他回到桌前,歉意地说:抱歉,有些紧急情况。

    出什么事了阮语嫣忍不住问。

    祁景琛犹豫了一下:公司的事。明天展会结束后,我们需要提前回香港。

    好的,没问题。阮语嫣勉强笑了笑,心里却泛起一阵失落。刚才他要说什么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

    回到酒店,两人住在相邻的套房。道时,祁景琛突然拉住她的手腕:今天的话...等我处理完这个危机再继续。

    阮语嫣点点头,不敢揣测他话中的深意。

    深夜,她辗转难眠,决定去客厅倒杯水喝。经过祁景琛的房门时,听到里面传来激烈的对话声。门没有关严,漏出一线灯光。

    ...赵天耀背后肯定有人支持,不然不可能拿到那些内部文件。祁景琛的声音紧绷。

    你确定不是那个设计师泄露的一个陌生的男声说,她最近接触了不少机密项目。

    不可能。祁景琛斩钉截铁,问题出在内部,很可能是祁子轩。

    老爷子不会相信的。现在当务之急是稳住银行那边,如果消息传出去,股价会崩盘...

    我知道。祁景琛的声音疲惫而沉重,告诉父亲,我会处理好。不惜一切代价。

    阮语嫣蹑手蹑脚地退回自己房间,心跳如鼓。祁氏集团面临恶意收购祁子轩可能是内鬼而祁景琛...毫不犹豫地排除了她的嫌疑。

    她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现在她明白了为什么祁景琛这段时间总是眉头紧锁,为什么他的电话越来越多...祁家正面临前所未有的危机。

    而就在这样的时刻,他却带她来巴黎庆生,陪她逛博物馆,在塞纳河畔散步...这个认知让阮语嫣胸口发紧。

    第二天珠宝展上,阮语嫣强打精神介绍设计作品,而祁景琛则不断接打电话,脸色越来越阴沉。展会一结束,他们就直奔机场。

    回程的飞机上,祁景琛全程在处理文件,眉头紧锁。阮语嫣想帮忙又不知从何入手,只能默默地看着他工作到深夜。

    当祁景琛终于合上电脑时,发现阮语嫣已经靠在沙发上睡着了,手里还攥着那张巴黎街头画家为他们画的肖像。他轻轻抽出画纸,小心地将她抱到卧室床上,盖好被子。

    ,阮语嫣。他轻声说,指尖轻轻拂过她的脸颊,然后转身离开。

    他没有看到,在他关上门的那一刻,阮语嫣睁开了眼睛,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

    回到香港后,祁景琛立刻投入危机处理中,几乎住在公司。阮语嫣则开始刻意保持距离——她不再主动联系他,加班时不再接受他安排的晚餐,甚至在会议上也尽量减少发言。

    她不能让祁景琛分心,更不能成为他的软肋。如果赵天耀或祁子轩知道她对他的重要性,很可能会利用这点对付他。

    一周后,祁景琛终于出现在设计部,脸色憔悴但神情轻松了些:危机暂时控制住了。

    阮语嫣公事公办地点头:恭喜祁总。

    祁景琛皱眉:你最近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工作忙。阮语嫣避开他的目光,如果没别的事,我得去工厂看样品了。

    她快步离开,没有看到祁景琛眼中闪过的失落和困惑。

    那天晚上,阮语嫣独自在办公室加班到深夜。当她准备离开时,发现祁景琛的办公室还亮着灯。鬼使神差地,她走了过去。

    门虚掩着,她轻轻推开一条缝,看到祁景琛靠在沙发上睡着了,领带松开,眼镜滑到鼻尖,手里还拿着一份文件。桌上散落着咖啡杯和吃了一半的三明治。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如此疲惫的样子。阮语嫣轻手轻脚地走进去,拿过一条毯子小心地盖在他身上。

    就在她准备离开时,祁景琛突然抓住她的手腕:为什么躲着我

    阮语嫣僵在原地。他的眼睛在镜片后依然清亮,哪有半点睡意

    我没有...她弱弱地否认。

    祁景琛坐起身,毯子滑落在地:是因为巴黎那天晚上我听到的电话

    阮语嫣咬了咬唇:祁家现在面临危机,您不需要为我的事分心。

    你的什么事祁景琛追问,目光灼人。

    就是...生日...巴黎...那些...阮语嫣语无伦次,我知道那只是上司对下属的鼓励...

    鼓励祁景琛突然站起来,逼近她,你觉得我带你去巴黎,送你那些原稿,在塞纳河畔散步...都只是鼓励

    阮语嫣后退一步,后背抵在墙上:我...我不知道...

    我以为我表现得够明显了。祁景琛摘掉眼镜,疲惫地揉了揉眉心,阮语嫣,我在追你。

    这句话像炸弹一样在阮语嫣脑海中爆开。她瞪大眼睛,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一个字。

    但现在不是谈这个的时候。祁景琛的声音低沉下来,等危机过去...如果你还愿意听...

    阮语嫣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她想说愿意,现在就想说,但理智阻止了她。现在靠近祁景琛,只会让他多一个弱点。

    我...我得走了。她转身逃也似地离开了办公室,没有看到祁景琛眼中闪过的受伤。

    回到家,阮语嫣坐在床边,看着巴黎的画像发呆。画中的两人笑得那么幸福,仿佛世界上没有任何烦恼。她轻轻抚过祁景琛的脸庞,眼泪无声地滑落。

    为了保护他,她必须保持距离。即使...即使这会让他误会她的心意。

    第7章

    阮语嫣盯着电脑屏幕上的财经新闻,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咖啡杯。标题赫然写着《祁氏集团遭恶意收购,股价暴跌15%》,配图是祁景琛被记者围堵的画面,他眉头紧锁,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过去两周,关于祁氏集团的负面新闻铺天盖地——资金链断裂、银行催贷、大股东减持...虽然祁景琛从未向她透露详情,但从设计部突然冻结的预算和频繁的高管会议来看,情况比她想象的更糟。

    手机震动起来,是苏沫的信息:看到新闻了吗公司楼下全是记者,从后门进来!

    阮语嫣匆匆喝完咖啡,绕到写字楼后门。电梯里,几个同事正在窃窃私语。

    ...听说祁总三天没回家了...

    ...赵氏集团这次来势汹汹,据说有内鬼...

    ...会不会是那个阮语嫣她突然升职那么快...

    电梯门打开,议论声戛然而止。阮语嫣面无表情地走出电梯,后背却已经湿透。原来在同事眼中,她竟成了可疑对象

    设计部气氛凝重,所有人都埋头工作,连招呼都不敢打。阮语嫣刚坐下,陈默就出现在门口:阮总监,十点会议室,重要客户会议。

    什么会议我没接到通知。

    陈默推了推眼镜:临时安排的。祁总亲自点名要你参加。

    会议室里已经坐了七八个人,除了祁景琛和几位高管外,还有三位陌生面孔——想必是重要客户。祁景琛穿着深灰色西装,眼下有明显的青黑,但气场依然强大。看到阮语嫣进来,他微微点头,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这位是我们的设计总监阮语嫣,星河系列的主设计师。祁景琛向客户介绍,今天由她讲解新季度的设计理念。

    阮语嫣刚要开口,会议室门突然被推开。祁子轩带着一个西装笔挺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抱歉迟到了。祁子轩笑得虚伪,带了一位特别嘉宾——天玺珠宝的赵总,他对我们的新设计很感兴趣。

    阮语嫣的手指猛地收紧,文件夹边缘硌得掌心生疼。赵天耀为什么会出现在祁氏的内部会议而且祁子轩竟然堂而皇之地带他进来

    祁景琛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祁子轩,这不是你该来的场合。

    堂哥别这么紧张嘛。祁子轩拉开椅子坐下,赵总可是带着诚意来的。听说你们在谈收购

    会议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阮语嫣看向祁景琛,发现他的下颌线绷得紧紧的,右手无意识地转动着左手腕上的表——这是他极度克制情绪时的习惯动作。

    开始吧,阮总监。祁景琛的声音异常平静。

    阮语嫣深吸一口气,打开投影仪。她刚讲到第三页,赵天耀突然打断:这个设计很眼熟啊。

    他掏出一个平板电脑,滑到对面客户面前:请看,这是天玺去年未发布的设计稿,相似度超过80%。

    阮语嫣瞪大眼睛。平板上确实是一款与她设计极为相似的项链,但细节处明显粗糙,像是匆忙赶制的仿品。

    这不可能!她脱口而出,星河系列是我独立创作的,有完整的创作过程记录!

    赵天耀冷笑:是吗那为什么你的设计与我司的保密档案如此相似除非...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祁景琛一眼,有人泄露了商业机密。

    会议室里一片哗然。阮语嫣的脸刷地白了,她转向祁景琛,却在他眼中看到了同样的震惊。他也不知道赵天耀会来这一手。

    荒谬!祁景琛猛地站起来,赵天耀,你这是污蔑!

    是不是污蔑,法律会判断。赵天耀慢条斯理地说,我已经让律师准备了起诉文件。不过...他环顾四周,如果祁总愿意坐下来谈谈收购条件,这件事或许还有转圜余地。

    原来如此。阮语嫣恍然大悟。抄袭指控只是个幌子,赵天耀真正的目的是逼祁景琛就范。

    够了!祁景琛一拳砸在桌上,陈默,叫保安!

    赵天耀不慌不忙地起身:别急,祁总。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他转向阮语嫣,假惺惺地说,阮总监,我建议你找个好律师。

    保安进来将赵天耀和祁子轩请了出去,但会议室里的气氛已经跌至冰点。客户们匆匆告辞,临走时看阮语嫣的眼神充满怀疑。

    当最后一个人离开后,阮语嫣的双腿终于支撑不住,跌坐在椅子上。她的职业生涯完了——在珠宝设计圈,抄袭指控足以毁掉一个人,无论真假。

    别怕。祁景琛蹲在她面前,声音低沉而坚定,我知道你不会抄袭任何人。

    阮语嫣抬头,对上他坚定的目光,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为什么...为什么这么相信我

    因为我了解你。祁景琛轻轻握住她发抖的手,你的每一张设计稿都带着独特的灵气,那是模仿不来的。

    他的手温暖而有力,阮语嫣却感到一阵刺痛。在所有人都怀疑她的时候,只有祁景琛毫不犹豫地站在她这边。而她却可能成为赵天耀攻击他的武器。

    我会让法务部处理这件事。祁景琛站起身,恢复了总裁的威严,你先回去休息。

    回到办公室,阮语嫣机械地收拾着桌面。苏沫冲进来,脸色煞白:天啊!我刚听说——

    是真的。阮语嫣苦笑,赵天耀指控我抄袭。

    那个混蛋!苏沫愤怒地说,谁不知道他惯用这种下三滥手段!祁总怎么说

    他...相信我。

    苏沫松了口气:那就好。有祁总撑腰,赵天耀掀不起什么风浪。

    阮语嫣摇摇头,从抽屉里取出一封信:我要辞职。

    什么!苏沫尖叫,你疯了吗

    我很清醒。阮语嫣平静地说,赵天耀是冲祁总来的,我只是个棋子。如果我离开,他就少了一个攻击祁总的借口。

    但这样不就等于承认抄袭了吗你的职业生涯——

    比起祁氏集团的存亡,我的职业生涯算什么阮语嫣将辞职信递给苏沫,帮我转交给人事部。我今天就走。

    苏沫还想劝阻,但看到阮语嫣决绝的眼神,最终只是叹了口气:至少跟祁总道个别吧。

    阮语嫣摇头。如果见到祁景琛,她可能会动摇。而且...她不愿看到他挽留的眼神,那会让她心碎。

    收拾完个人物品,阮语嫣最后环顾了一圈办公室。短短几个月,这里承载了太多回忆——祁景琛第一次来看她设计稿时挑剔的皱眉,他深夜送来的宵夜,他们在窗前讨论方案的激烈争论...所有的一切,都将成为过去。

    走出祁氏大楼时,天空开始下雨。阮语嫣没有撑伞,任凭雨水打湿衣衫。路过报亭,她看到最新的财经杂志封面赫然是祁景琛的照片,标题刺眼:《祁氏太子爷能否力挽狂澜》

    她买了一本,在出租车上一字一句地读完。情况比她想象的更糟——赵氏集团联合几家基金正在大肆收购祁氏股份,祁老爷子气得住进医院,而银行也在施压要求提前还款。文章末尾暗示,如果祁景琛不能在一周内筹集足够资金,祁氏集团可能易主。

    雨越下越大,车窗上的水痕扭曲了外面的霓虹灯光。阮语嫣擦掉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的液体,做出了决定——离开香港。她不能让祁景琛分心,更不能成为赵天耀威胁他的筹码。

    回到公寓,阮语嫣开始收拾行李。这个被祁景琛买下并重新装修的公寓,这个充满他心意的地方,她不能再住下去了。正当她将最后一件衣服塞进行李箱时,门铃响了。

    透过猫眼,她看到一个快递员站在门外:阮语嫣小姐的特快专递。

    阮语嫣疑惑地开门签收。包裹很小,没有寄件人信息。她拆开包装,里面是一个天鹅绒小盒子和一封信。

    信是祁景琛写的:

    阮语嫣,

    辞职信我收到了。我尊重你的决定,但必须告诉你——你的离开不会改变什么。赵天耀的目标始终是我和祁氏。

    无论你在哪里,记住两件事:第一,我从未怀疑过你的清白;第二,巴黎那天晚上我想说的话,总有一天会亲口告诉你。

    盒子里是星河系列的原型,它永远属于你。

    ——K

    阮语嫣打开盒子,里面是她设计的星河项链样品,镶嵌着真正的钻石和蓝宝石,在灯光下熠熠生辉。这是她梦想中的版本,远比量产款精致百倍。

    项链下还压着一张纸条:公寓在你名下,安心住着。

    阮语嫣的眼泪终于决堤。即使在这种时候,祁景琛还在为她考虑。她将项链贴在胸口,哭得不能自已。

    第二天一早,阮语嫣还是拖着行李箱离开了公寓。她不能接受这份馈赠,更不能成为祁景琛的负担。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她告诉司机去机场。

    哪个航站楼司机问。

    阮语嫣愣了一下。她还没想好去哪。先...先去市区吧。

    车子驶入一条偏僻的小路时,阮语嫣察觉不对劲:这不是去市区的路。

    司机没有回答,反而加速行驶。阮语嫣慌忙去拉车门,却发现已经锁死。她掏出手机想报警,车子猛地一个急刹,她的头撞在前座上,手机掉落在脚边。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两侧车门同时打开,两个蒙面男子钻了进来,一左一右钳制住她。

    别动,阮小姐。其中一人说,声音冰冷,我们老板想跟你谈谈。

    阮语嫣刚要尖叫,一块带着甜味的手帕捂住了她的口鼻。她拼命挣扎,但四肢越来越沉,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最后一个清晰的念头是祁景琛的脸,然后世界陷入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阮语嫣在刺眼的灯光下醒来。她躺在一个废弃仓库的水泥地上,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嘴里塞着布条。角落里,两个男人正在低声交谈。

    ...祁景琛会妥协吗

    赵总说这女人是他的软肋...

    ...天亮前得不到回复就撕票...

    阮语嫣的心沉到谷底。是赵天耀绑架了她!而且听绑匪的意思,他们要用她来威胁祁景琛。

    她必须逃出去。悄悄环顾四周,仓库很大,堆满了生锈的机械零件。唯一的出口是二十米外的大铁门,旁边站着第三个守卫。她的手机和包都不见了,手腕上的绳索又紧又糙,稍微一动就磨得生疼。

    阮语嫣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冷静。她想起姑妈曾经教过她,被绑时如何利用周围物品脱困。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一块碎玻璃上,她开始一寸寸地向那边挪动。

    每移动一点,她都停下来观察绑匪的反应。他们似乎很放松,正围着一张小桌子打牌,偶尔喝一口啤酒。距离玻璃还有一米时,一个绑匪突然站起来朝她这边走来。

    阮语嫣立刻闭上眼睛装睡。男人踢了踢她的腿,见她没反应,嘟囔着药效还没过就走开了。

    等绑匪重新回到牌桌前,阮语嫣继续挪动。终于,她的手指碰到了玻璃碎片。小心翼翼地调整角度,她开始用锋利的边缘磨绳子。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汗水浸透了她的后背。突然,外面传来汽车引擎声,绑匪们立刻警觉起来。

    这么快就有回复了

    去看看。

    两个绑匪走向大门,剩下的一个继续监视她。阮语嫣加快磨绳子的速度,玻璃割破了她的手腕,但疼痛此刻已经不重要了。

    大门打开,走进来的不是预期中的同伙,而是——祁景琛!

    他独自一人,西装外套不见了,白衬衫上沾着血迹,右手握着一把手枪,眼神锐利如刀。

    放了她。他的声音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寒风,这是我和赵天耀的事。

    绑匪们显然没料到他会亲自出现,一时愣住了。阮语嫣趁机挣断绳索,扯掉嘴里的布条:祁景琛!小心后面!

    一个躲在阴影处的绑匪正举枪瞄准。祁景琛反应极快,侧身闪避的同时扣动扳机。枪声在空旷的仓库里震耳欲聋,绑匪应声倒地。

    混乱中,阮语嫣抓起一块金属管砸向最近的绑匪,那人吃痛松开了武器。祁景琛一个箭步冲上前,将她护在身后。

    没事了,我在这里。他低声说,声音微微发颤。

    阮语嫣从未见过这样的祁景琛——衣衫不整,神情凶狠,却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全。但危机还没解除,剩下的绑匪已经拔出了刀。

    祁景琛,赵总说了,只要你签了股权转让书,就放你们走。为首的绑匪狞笑着,不然...这么漂亮的脸蛋划几刀就可惜了。

    祁景琛冷笑一声,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手机:不如你先听听赵天耀怎么说

    绑匪疑惑地接过手机,里面传来赵天耀气急败坏的声音:蠢货!放他们走!警方已经找到我们的交易记录了!

    原来在来营救之前,祁景琛已经派人搜集了赵天耀的犯罪证据并报警。绑匪们面面相觑,最终丢下武器四散而逃。

    确认安全后,祁景琛立刻转身检查阮语嫣的伤势。他的手指轻抚过她手腕上的勒痕,眼中翻腾着怒火和后怕:他们伤到你了

    我没事。阮语嫣摇头,眼泪终于决堤,你不该来的...赵天耀就是要用我威胁你...

    祁景琛一把将她搂入怀中,力道大得几乎让她喘不过气:闭嘴。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

    远处传来警笛声,但此刻阮语嫣的世界里只有祁景琛的心跳声,强而有力,透过相贴的胸膛传过来,让她终于感到安全。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她哽咽着说。

    祁景琛捧起她的脸,额头抵着她的:阮语嫣,听好了。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准再擅自离开。不准辞职,不准搬家,更不准一个人跑去危险的地方。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你是我的,这辈子都是。

    警笛声越来越近,红蓝相间的灯光透过仓库高窗闪烁不定。但在这一方天地里,时间仿佛静止了。阮语嫣抬头看着祁景琛沾着血迹和灰尘却依然英俊的脸,突然明白了巴黎那晚他想说的话。

    而这一次,不会再有任何电话打断他们。

    第8章

    警笛声划破夜空,红蓝交错的灯光透过仓库高窗在水泥地面上投下变幻的光影。阮语嫣被祁景琛紧紧搂在怀中,他的心跳声如擂鼓般震动着她的耳膜。

    疼吗祁景琛小心翼翼地触碰她手腕上的勒痕,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意。

    阮语嫣摇摇头,这才注意到他右手虎口处有一道狰狞的伤口,鲜血顺着手掌滴落。你受伤了!她惊呼,抓起自己的衣角就要为他包扎。

    祁景琛却收回手:小伤,不碍事。他的目光扫过仓库大门,警察马上到了,我们需要统一说法。

    什么说法

    你不能牵扯进来。祁景琛快速说道,就说是我接到匿名电话找到这里的,你全程昏迷,什么都不知道。

    阮语嫣皱眉:为什么我可以作证是赵天耀——

    赵天耀背后还有人。祁景琛打断她,声音压得极低,我需要你安全地置身事外,才能继续调查。

    远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警察的呼喝。祁景琛突然捧起她的脸:阮语嫣,答应我。

    他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呈现出深邃的琥珀色,里面盛满了阮语嫣从未见过的恳切。她不由自主地点头:好。

    下一秒,祁景琛的唇覆了上来。这个吻来得突然却无比炽热,带着硝烟、血腥和劫后余生的战栗,短暂却刻骨铭心。

    记住,他抵着她的额头低语,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准再擅自离开我。

    警察冲进仓库时,看到的正是这一幕——祁氏集团太子爷半跪在地上,怀中抱着衣衫凌乱的年轻女子,两人在警用手电筒的光束中如同舞台剧中的主角。

    祁先生领队的警官认出了他,您没事吧

    祁景琛恢复了往日的冷峻,轻轻将阮语嫣扶起:我没事,但阮小姐需要医疗援助。

    医护人员迅速围上来为阮语嫣检查身体,而祁景琛则被警官带到一旁做笔录。阮语嫣透过人群缝隙看他,他站得笔直,右手随意地插在口袋里,仿佛那道伤口不存在一般。只有她注意到他偶尔蹙起的眉头和紧绷的下颌线。

    阮小姐,需要送您去医院吗一位女警温柔地问。

    阮语嫣刚要摇头,祁景琛的声音已经传来:去,全面检查。

    他不知何时结束了谈话,正站在她身后,眉头紧锁地盯着医护人员为她处理手腕上的伤口。

    我真的没事。阮语嫣小声说,只是些皮外伤。

    祁景琛没说话,只是脱下自己的衬衫外套披在她肩上。外套上还残留着他的体温和淡淡的龙涎香,阮语嫣下意识地拢紧衣领,突然意识到他只穿着一件染血的白色背心,精壮的上身线条一览无余。

    警车护送他们去了医院。检查确认阮语嫣只是轻微擦伤和惊吓,而祁景琛手上的伤口却需要缝合。

    不打麻药医生惊讶地问。

    祁景琛摇头:会影响思考。

    阮语嫣站在一旁,看着针线穿过他的皮肉,心疼得指尖发颤。祁景琛却面不改色,只是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显示他并非不痛。

    过来。他突然对阮语嫣说。

    她走近病床,祁景琛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握住她的手腕:别咬嘴唇,都快出血了。

    阮语嫣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紧咬着下唇。她想说些什么,却被护士打断了:祁先生,警方想再问您几个问题。

    祁景琛点点头,对阮语嫣低声道:陈默在楼下等你,跟他回去。

    那你呢

    我处理完这里的事就回去。他的拇指轻轻摩挲她的手腕内侧,听话。

    这个亲昵的小动作让阮语嫣耳根发热。她点点头,跟着护士离开了诊疗室。

    陈默果然在医院大厅等候,见到她立刻迎上来:阮小姐,车在外面。

    黑色迈巴赫平稳地行驶在夜色中。阮语嫣望着窗外闪过的霓虹灯,突然问道:祁总怎么找到我的

    陈默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祁总接到绑匪电话后,直接调用了卫星定位。您的手机关机了,但祁总之前让人在里面装了紧急追踪芯片。

    阮语嫣瞪大眼睛:什么他...他监视我

    不是监视,是保护。陈默纠正道,祁总在您入职第一天就吩咐了。他说...陈默顿了顿,她太容易相信人,需要多一层保障。

    阮语嫣回想起祁景琛在拍卖会初遇后不久就收购了公司,又在她被绑架后迅速找到位置...原来他一直以这种方式守护着她。

    车子没有开往她的公寓,而是驶入了半山区一栋陌生的别墅。阮语嫣疑惑地看着陈默:这是哪里

    祁总的私人住宅。陈默为她拉开车门,您暂时住在这里比较安全。

    别墅低调而奢华,现代风格的设计中点缀着中式元素。管家林姨热情地迎上来:阮小姐,房间已经准备好了,热水也放好了,您需要先吃点东西吗

    阮语嫣摇摇头,她现在只想一个人静一静。林姨带她到二楼一间宽敞的卧室,落地窗外是维多利亚港的璀璨夜景。

    祁总说您喜欢这个view。林姨微笑着说,浴室里有换洗衣物,都是新的。有事随时按铃叫我。

    阮语嫣道谢后关上门,终于松了口气。浴室里,按摩浴缸冒着热气,旁边摆着全套洗漱用品和一套真丝睡衣。她褪去脏衣服,将自己浸入热水中,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

    绑架、枪战、祁景琛的吻...短短几小时内发生的一切像电影般在脑海中闪回。尤其是那个突如其来的吻,短暂却炽热,让她现在回想起来仍心跳加速。

    她正出神,浴室门突然被轻轻叩响:阮小姐祁总回来了,问您是否愿意到书房一叙。

    阮语嫣慌忙从浴缸中起身,擦干身体换上那套真丝睡衣。镜中的自己面色绯红,眼睛却亮得惊人。她深吸一口气,跟着林姨走向书房。

    书房门半掩着,里面传来祁景琛低沉的声音和另一个陌生的男声。阮语嫣刚要敲门,听到自己的名字,手悬在了半空。

    ...阮小姐真的不知道更多了陌生男人问。

    我说过了,她全程昏迷。祁景琛的声音冷了几分,赵天耀的目标是我,她只是棋子。

    但根据我们的调查,赵天耀背后确实有人指使。您有怀疑对象吗

    等你们审讯完赵天耀再说。祁景琛的语气不容置疑,今晚到此为止。

    阮语嫣赶紧后退几步,假装刚到的样子。书房门打开,一位警官走出来,向她点头致意后离开了。

    进来吧。祁景琛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他换了件深蓝色家居服,右手缠着绷带,湿漉漉的头发显示他也刚洗过澡。没有了往日的西装革履,此刻的祁景琛看起来年轻而疲惫,却莫名地更加真实。

    偷听不是好习惯。他头也不抬地说,正在倒两杯威士忌。

    阮语嫣耳根一热:我不是故意的...

    祁景琛递给她一杯:喝点酒,压压惊。

    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晃动,阮语嫣小啜一口,火辣的感觉从喉咙一直烧到胃里。她鼓起勇气直视祁景琛的眼睛:谢谢你救了我。

    祁景琛的眼神暗了下来:你不该谢我。如果不是我,你根本不会被卷进这种事。

    赵天耀为什么绑架我

    为了这个。祁景琛从抽屉里取出一份文件推到她面前,股权转让协议。他想要我手中15%的祁氏股份,否则就伤害你。

    阮语嫣倒吸一口冷气:你...签了吗

    当然没有。祁景琛冷笑,我找到了他内幕交易的证据,足够他在监狱里蹲十年。

    那警方怎么说

    赵天耀会承担所有罪名。祁景琛的眼中闪过一丝阴霾,但我怀疑真正的幕后黑手是祁子轩。

    阮语嫣想起那个在家族晚宴上刁难她的纨绔子弟:你堂弟为什么

    家族内斗。祁景琛轻描淡写地带过,显然不想多谈,总之,在事情彻底解决前,你住在这里。

    这不是商量,而是命令。阮语嫣放下酒杯:我不能一直躲着。况且,赵天耀已经被抓了...

    阮语嫣。祁景琛突然走到她面前,双手撑在她椅子的扶手上,将她困在方寸之间,今晚我差点失去你。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那种感觉...我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他们之间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阮语嫣仰头看他,发现他的眼睛里盛满了她从未见过的脆弱和恐惧。这个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男人,此刻竟在微微发抖。

    为什么她轻声问,为什么冒险独自来救我你可以报警的...

    祁景琛的拇指轻轻抚过她的下唇:因为是你。

    这个回答太过简单,却又重若千钧。阮语嫣的眼眶发热:在仓库里...你说从拍卖会第一眼就...

    就确定是你。祁景琛接上她的话,眼神炽热,那枚粉钻根本无关紧要,重要的是那个敢在众人面前坚持真理的女孩。他俯身,额头抵着她的,这半年来,我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确定——阮语嫣,你是我此生唯一想要的人。

    阮语嫣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祁景琛的告白如此直接而热烈,与他平日冷峻的形象判若两人。

    可是...她声音发颤,我们那么不同。你是祁氏太子爷,我只是个普通设计师...

    普通祁景琛低笑,阮语嫣,你是我见过最不普通的人。他直起身,从书架上取下一个相框递给她,看看这个。

    照片上是一个年轻女子站在珠宝工作台前的侧影,专注地打磨一枚戒指。阮语嫣惊讶地发现,那女子与她有七分相似。

    这是...

    我母亲。祁景琛的声音柔和下来,她也是珠宝设计师,去世那年我才十岁。

    阮语嫣仔细端详照片,突然明白了什么:所以你才会对珠宝这么了解...

    不仅如此。祁景琛拿回相框,轻轻摩挲玻璃表面,母亲常说,珠宝是有灵魂的,只有真心热爱的人才能看到。拍卖会那天,当你指出那颗粉钻的问题时,眼神和她一模一样——纯粹、专注,不为外物所动。他看向阮语嫣,那一刻,我就知道是你。

    阮语嫣的眼眶湿润了。原来祁景琛对她的特别关注,不仅仅是一见钟情,更是命运般的联结。

    那...巴黎那天晚上,你想对我说什么她鼓起勇气问。

    祁景琛放下相框,双手捧起她的脸:我想告诉你,点天灯在商业圈还有另一层含义。

    什么含义

    当一个人为另一个人点天灯,意味着他愿意承担所有风险,付出任何代价。祁景琛的拇指轻轻擦过她的泪痕,阮语嫣,从拍卖会那天起,我就为你点了天灯。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阮语嫣心底最后的防线。她踮起脚尖,主动吻上祁景琛的唇。这个吻不同于仓库里那个充满肾上腺素的一触即分,而是温柔而坚定,诉说着所有无法用语言表达的情感。

    祁景琛回应着她的吻,右手小心地环住她的腰,避免碰到她的伤口。当他们终于分开时,两人的呼吸都变得急促。

    留下来。祁景琛抵着她的额头低语,不只是今晚。

    阮语嫣在他眼中看到了前所未有的恳切和脆弱。这个在外人眼中冷酷无情的商业巨子,此刻将她视为唯一的软肋和铠甲。

    好。她轻声答应。

    祁景琛如释重负般呼出一口气,将她轻轻搂入怀中。阮语嫣靠在他胸前,听着他有力的心跳,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对了,为什么你的办公室里有张少年时在珠宝店前的照片那天我想拿来看,你好像很生气...

    祁景琛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瞬:那家店...是我母亲去世前最后出现的地方。

    阮语嫣立刻后悔提起这个话题:对不起,我不该...

    没关系。祁景琛打断她,总有一天,我会告诉你全部故事。但不是今晚。他轻轻吻了吻她的发顶,今晚,我只想确认你安全地在我怀里。

    窗外,维多利亚港的灯光渐次熄灭,新的一天即将到来。阮语嫣知道,祁家的危机还未解除,赵天耀背后的黑手仍逍遥法外,她和祁景琛之间还有太多未解的谜团...但此刻,在这个安静的夜晚,他们拥有了彼此,这就足够了。

    第9章

    晨光透过半开的窗帘洒进卧室,阮语嫣睁开眼睛,一时间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身下的床铺柔软得不像话,丝质被单触感冰凉,而腰间沉甸甸的重量提醒她——这不是她的公寓。

    祁景琛的手臂正环着她的腰,呼吸均匀而深沉。昨晚他们相拥而眠,却什么都没做,只是静静依偎,仿佛两个历经风浪终于找到港湾的旅人。

    阮语嫣小心翼翼地转身,借着晨光打量他的睡颜。没有发胶固定的黑发柔软地垂在额前,长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紧抿的嘴唇也放松下来,看起来年轻而毫无防备。这是外人永远看不到的祁景琛。

    她的指尖轻轻拂过他右眉上那道浅疤,好奇它的来历。祁景琛突然睁开眼睛,琥珀色的瞳孔在阳光下如同融化的蜜糖。

    早。他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手臂收紧,将她拉近。

    阮语嫣的脸瞬间发烫:我...我吵醒你了

    没有。祁景琛的拇指摩挲着她腰间的肌肤,我习惯六点醒。

    床头柜上的闹钟显示6:02。阮语嫣暗暗咋舌,这人连生物钟都精准得像瑞士手表。

    睡得好吗他问,手指轻轻梳理她的长发。

    阮语嫣点点头。尽管经历了前天的绑架惊魂,昨晚却是她这几个月来睡得最安稳的一夜。

    祁景琛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他皱眉看了一眼,还是接了起来:说。

    电话那头传来陈默急促的声音。祁景琛的表情逐渐凝重,最后只说了一句我马上到公司就挂断了。

    怎么了阮语嫣坐起身。

    赵天耀在拘留所自杀了。祁景琛掀被下床,动作牵动了右手的伤,他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什么阮语嫣瞪大眼睛,那岂不是线索断了

    祁景琛已经走到衣帽间,取出一套深灰色西装:没完。他留了封遗书,指认祁子轩是幕后主使。

    半小时后,阮语嫣和祁景琛一同抵达祁氏大厦。公司里气氛凝重,员工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看到他们立刻散开。

    顶层会议室里已经坐了几个人——陈默、法务总监、安保主管,还有两位阮语嫣没见过的董事。祁景琛一进门,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情况。祁景琛简短地命令,为阮语嫣拉开椅子后才坐下。

    陈默打开投影仪:警方凌晨三点发现赵天耀在拘留所用牙刷割腕,送医途中死亡。这是他的遗书照片。

    屏幕上出现一张写在餐巾纸上的潦草字迹:全是祁子轩指使,他有老爷子把柄。

    把柄什么把柄一位董事问。

    祁景琛摇头:不重要。现在首要任务是找到祁子轩。

    已经派人去他常去的所有地方了。安保主管说,但他从昨晚就失联了。

    阮语嫣静静听着他们讨论,目光落在投影上的遗书照片。赵天耀的字迹虽然潦草,但有几个字母的写法很特别——d的尾巴向上翘,g的圆圈不闭合...这种写法她在哪里见过

    突然,她倒吸一口冷气:那份指控我抄袭的设计图!

    所有人都转向她。祁景琛挑眉:什么

    当初赵天耀在客户会议上出示的那份天玺设计稿,阮语嫣激动地说,上面的注释笔迹和这封遗书一模一样!那根本不是天玺的设计,是赵天耀自己伪造的!

    法务总监立刻翻出档案:她说得对!我们可以用这点反诉天玺诽谤。

    祁景琛却盯着阮语嫣,眼中闪烁着赞许:不仅如此。如果设计稿是伪造的,那么赵天耀和祁子轩的勾结就更有力了。

    会议结束后,祁景琛将阮语嫣带到私人办公室:我要回老宅见父亲。你留在这里,安全。

    阮语嫣摇头:我和你一起去。

    不行。祁子轩可能狗急跳墙。

    正因为如此,你才不该单独行动。阮语嫣坚持道,况且,我可能注意到你们忽略的细节。

    祁景琛还想反对,陈默匆匆进来:祁总,查到了!祁子轩名下一家空壳公司最近有大额资金流动,收款方是...赵天耀的私人账户。

    多少祁景琛冷声问。

    五千万。备注是蓝宝石。

    阮语嫣和祁景琛同时一震。海蓝之谜项目!这正是祁氏正在秘密收购的蓝宝石矿代号。

    果然是他泄露了项目信息。祁景琛的声音冷得像冰,准备车,去老宅。

    祁家老宅坐落在太平山顶,是一座中西合璧的豪华庄园。车子驶入大门时,阮语嫣紧张地攥紧了裙角。上次家族晚宴的糟糕经历还历历在目。

    别怕。祁景琛捏了捏她的手,有我在。

    管家迎出来,看到阮语嫣时明显一怔:少爷,老爷在书房等您。只您一人。

    祁景琛面不改色:阮小姐是我的未婚妻,没有她不能去的地方。

    阮语嫣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未婚妻他们昨天才确定关系啊!但祁景琛一脸理所当然,她也不好当场拆穿。

    书房里,祁老爷子坐在轮椅上,比阮语嫣上次见时苍老了许多,但眼神依然锐利如鹰。看到阮语嫣,他眉头一皱:景琛,家族会议,外人不宜参与。

    她不是外人。祁景琛平静地说,父亲,祁子轩背叛了家族。

    祁老爷子脸色一变:胡说什么!

    祁景琛将证据一一摆出:赵天耀的遗书、资金流水、项目泄密记录...老爷子越看脸色越沉。

    即便如此,也不能证明是子轩...他的声音已经有些动摇。

    就在这时,书房门被猛地推开。祁子轩站在门口,脸色惨白,西装皱巴巴的,显然一夜未眠。

    大伯!别听他们胡说!他冲进来,看到阮语嫣时表情扭曲,是这个女人挑拨离间!她和赵天耀是一伙的!

    祁景琛一步挡在阮语嫣前面:证据确凿,你还想狡辩

    什么证据赵天耀死了!死无对证!祁子轩歇斯底里地喊道,大伯,您要相信我!景琛哥被这女人迷了心窍,连海蓝之谜的机密都告诉她!

    阮语嫣突然开口:蓝宝石转账备注是什么意思

    祁子轩一愣:什么

    赵天耀收到的五千万,备注是蓝宝石。阮语嫣紧盯着他,这个代号只有祁氏董事会知道,你怎么会用来做转账备注

    祁子轩脸色刷地变白: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够了!祁老爷子猛地拍轮椅扶手,子轩,你太让我失望了!

    大伯!祁子轩跪在轮椅前,我是为了祁家啊!景琛哥只顾着扩张,根本不考虑风险。赵天耀答应只要拿到15%的股份,就帮我们渡过资金危机...

    愚蠢!祁老爷子气得浑身发抖,赵天耀是什么人与虎谋皮!

    祁景琛冷眼旁观:父亲,现在您明白了

    老爷子疲惫地闭上眼睛:报警吧。

    不!大伯!祁子轩突然狰狞起来,您不能这样对我!别忘了十年前那件事...如果我进去了,您也别想好过!

    书房里的空气瞬间凝固。祁老爷子脸色铁青:你在威胁我

    我只是提醒您,祁子轩冷笑,阮小姐恐怕还不知道,她父母的死...

    住口!祁景琛厉声喝道,但已经晚了。

    阮语嫣如遭雷击:我...我父母她转向祁老爷子,祁董事长,这是什么意思

    书房里鸦雀无声。祁老爷子深深叹了口气:景琛,带阮小姐去花房吧。有些事...是该说清楚了。

    花房里阳光明媚,各种珍稀花卉争奇斗艳,但阮语嫣只觉得浑身发冷。祁景琛握着她冰凉的手,声音低沉:十年前,你父母的车祸...不是意外。

    阮语嫣的呼吸停滞了:什么

    当时你父亲是珠宝鉴定师,发现了一批走私血钻,准备举报。那些钻石...与祁氏旗下一家公司有关。

    阮语嫣的世界天旋地转。所以...她父母的死与祁家有关祁景琛早就知道

    为什么不告诉我她的声音发抖。

    我也是半年前才查到。祁景琛痛苦地说,收购星辉珠宝后,我调查你的背景,发现你父亲的名字很眼熟...然后找到了当年的档案。他紧紧握住她的手,我父亲并不知情,是当时的总经理擅自行动。那人已经死在监狱里了。

    阮语嫣的眼泪无声滑落。十年了,她一直以为那只是一场不幸的交通事故...

    语嫣,祁景琛罕见地流露出恳求的神色,我知道这很难接受,但请相信,我和我父亲与这件事无关。这半年来我一直在搜集证据,准备给你一个交代。

    阮语嫣抽出手,走到一株白玫瑰前,指尖轻触花瓣。她想起姑妈曾经说过,父亲是个正直到近乎固执的人,为了原则不惜得罪权贵...原来真相是这样。

    你接近我...是因为愧疚吗她背对着祁景琛问。

    不!祁景琛快步走到她面前,双手捧起她的脸,拍卖会上我根本不知道你是谁。直到收购后查资料才发现这个巧合。他的眼神炽热而真诚,我对你的感情,与这件事毫无关系。如果有,只让我更确定要保护你,补偿你失去的一切。

    阮语嫣看着他眼中的泪光,突然明白了为什么祁景琛会对她如此特别,为什么愿意为她点天灯...这不仅仅是爱情,还有命运交织的愧疚与救赎。

    我需要时间...她轻声说。

    祁景琛点头:我理解。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不。阮语嫣擦掉眼泪,先解决祁氏的危机。我父母的事...我们晚点再谈。

    回到书房时,祁子轩已经被保安带走,祁老爷子仿佛又老了十岁,瘫坐在轮椅里。

    阮小姐,他艰难地开口,对于你父母的遭遇,我深表歉意。虽然不是我直接造成,但作为祁家的掌舵人,我难辞其咎。

    阮语嫣沉默了片刻:祁董事长,现在最重要的是挽救祁氏。赵天耀虽然死了,但他的同伙可能还在行动。

    祁老爷子惊讶地看着她,显然没想到她会如此冷静理智。祁景琛的眼中则闪烁着骄傲的光芒。

    资金缺口有多大阮语嫣问。

    祁景琛和父亲交换了一个眼神:八亿。如果下周补不上,银行将冻结我们的资产。

    我有个想法。阮语嫣深吸一口气,祁氏珠宝的档案室里,有一批您夫人设计的未投产作品。我看过,非常惊艳。如果能将它们制成限量版发售...

    祁老爷子一震:明华的设计但那都是二十年前的...

    正是如此才有收藏价值。阮语嫣越说越自信,可以举办一场慈善拍卖,主题是纪念天才设计师祁夫人。以祁氏的影响力,一定能吸引全球收藏家。

    祁景琛眼睛一亮:配合媒体宣传母亲的故事,唤起公众情感...这是个好主意。

    不仅如此。阮语嫣继续道,我可以联系几位国际知名设计师联名创作,以祁夫人作品为灵感的新系列。这样既向经典致敬,又注入现代元素。

    祁老爷子目不转睛地看着阮语嫣,眼中的冰霜逐渐融化:你...很了解珠宝设计史

    阮语嫣是港理工珠宝设计系第一名。祁景琛骄傲地说,她的星河系列上季度销售额增长37%。

    祁老爷子沉思良久,突然按下轮椅旁的呼叫铃:通知董事会,一小时后紧急会议。然后对阮语嫣点点头,阮小姐,请一起参加。我想详细听听你的计划。

    会议持续到深夜。阮语嫣的方案获得一致通过,连最保守的董事都不得不承认这个创意既能快速筹集资金,又能提升品牌形象。更令人惊喜的是,会议中途,几位国际设计师就确认了联名意向。

    离开老宅时,已是繁星满天。祁景琛亲自开车送阮语嫣回家,两人都沉默不语。直到车子停在别墅前,他才开口:谢谢你。不仅是为了今天的方案,还有...对我父亲的宽容。

    阮语嫣望着远处的灯火:我需要时间消化父母的事。但...我不怪你。

    祁景琛轻轻握住她的手:我会用余生补偿你。

    三个月后,纪念明华·祁慈善拍卖会如期举行。这场活动成为香港社交季最受瞩目的盛事,不仅因为展出了已故祁夫人从未公开的设计作品,更因为阮语嫣策划的联名系列惊艳全场。

    拍卖会上,祁老爷子罕见地公开露面,亲自讲述了妻子对珠宝设计的热爱。当最后一件拍品——由阮语嫣根据祁夫人草图完成的蓝宝石项链以创纪录价格成交时,全场起立鼓掌。

    资金危机迎刃而解,祁氏股价连日涨停。而更让阮语嫣欣慰的是,警方根据祁子轩的供词,挖出了一个横跨多国的珠宝走私团伙,为当年她父亲的案子彻底平反。

    拍卖会结束后的庆功宴上,祁老爷子将阮语嫣叫到一旁:阮小姐,我欠你一个道歉和一个感谢。

    阮语嫣微笑摇头:祁董事长言重了。

    不,我是认真的。老人叹息道,当初我误会了你和景琛的关系,还说了难听的话。现在看来,景琛的眼光比我好得多。他难得地露出笑容,祁家需要你这样聪明又善良的女主人。

    阮语嫣眼眶发热,不知如何回应。这时祁景琛走过来,自然地搂住她的腰:父亲,别吓着她。我还没正式求婚呢。

    祁老爷子哈哈大笑:那还等什么

    一年后的同一天,香港半岛酒店。盛世珍玩拍卖行年度拍卖会现场座无虚席。阮语嫣坐在VIP区,身边是祁老爷子和苏沫。这一年发生了太多变化——她正式成为祁氏珠宝创意总监,设计的重生系列获得国际大奖;祁景琛接手集团全部业务,带领祁氏进军国际市场;而祁老爷子则安心养花逗鸟,偶尔出席重要场合。

    接下来是今晚的压轴拍品,拍卖师的声音将阮语嫣拉回现实,永恒之心钻戒,由著名设计师阮语嫣女士亲自设计,仅此一枚。起拍价一千万港币。

    大屏幕上显示出钻戒的特写——主钻是一颗罕见的粉蓝钻,周围环绕着细小的白钻,造型既现代又典雅。阮语嫣瞪大眼睛。这不是她上个月随手画的草图吗怎么变成实物了而且她完全不记得授权拍卖...

    一千一百万!

    一千五百万!

    两千万!

    竞价声此起彼伏,阮语嫣茫然地看向祁老爷子,老人却神秘地笑着。突然,拍卖厅的大门打开,一个高大的身影逆光走来。

    是祁景琛。他穿着与两人初遇时相似的黑色西装,气场强大得让全场安静下来。

    点天灯。他清晰地说。

    全场哗然。点天灯意味着无论最终价格多高,他都承诺买下。

    拍卖师激动得声音发颤:祁先生点天灯!还有更高的吗一次,两次...成交!恭喜祁先生以三千八百万港币拍得永恒之心!

    祁景琛大步走上台,接过钻戒,然后转身面对全场:一年前的今天,我在拍卖会上遇见此生挚爱。他的目光锁定阮语嫣,当时她勇敢地指出了拍卖行的错误,今天我要用同样的方式,问她一个问题。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祁景琛走下台,单膝跪在阮语嫣面前:阮语嫣,你愿意嫁给我吗

    阮语嫣的眼泪模糊了视线。这一刻,她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在仓库里为她挡子弹的祁景琛,那个在巴黎教她认星座的祁景琛,那个每天深夜送她回家的祁景琛...无数个祁景琛重叠在一起,组成了她此生最爱的人。

    我愿意。她轻声说,然后在大庭广众下主动吻住了他。

    掌声雷动中,祁景琛为她戴上戒指,在她耳边低语:这次,我终于有机会说完巴黎那晚的话——我爱你,从第一眼开始,直到永远。

    阮语嫣笑着流泪:我知道。因为我也一样。

    拍卖厅的水晶吊灯璀璨夺目,但再耀眼的光芒,也比不上此刻两人眼中为彼此点亮的灯火。
← 键盘左<< 上一页给书点赞目录+ 标记书签下一页 >> 键盘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