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妈重小轻大，我爸重男轻女。每次家里杀鸡过年，两只鸡腿总是被分到我妹和我弟手里。
今年过节我弟感冒了，我爸怕他吃了鸡油长痰，随手把鸡腿分给了我。
我满足的咬了一口：十年没吃过鸡腿了，真香。
我爸妈动作一顿，他们对视了下，眼里都闪过一丝愧疚。
可下一瞬，我爸却道：你应该感谢你弟，要不是他让那份出来，你今年也吃不到。
我瞬间没胃口了，其实我知道，我妈喜欢我妹，我爸喜欢我弟，只有我这个大姐是没人喜欢的。
01
我看着手里的鸡腿，放下也不是，再吃又没胃口。
我妈见我久久不动，忍不住出声骂道：还说不给你，给了你又不吃，真是浪费。
闻言，我低头塞了一口，味道没有第一口那么香了。
空气安静了瞬，我爸咳了声道：行了，大过年的，少说两句。
我妹扒拉了几口饭就站起来，我妈对着她离去的背影喊道：怎么就吃这点啊，菜都还没动筷子。
我不是吃了鸡腿了。
随即，房间关门声响起。
我妈瞄了她的碗一眼，无奈的笑了下：又赶着去玩游戏了，就吃了口鸡腿哪能饱。
我顿了顿，没说话。
吃完饭后，我爸带着我弟去医院了。
我妈回房间和妹妹重新换了身衣服出来，她边整理发型边对我道：我要跟你妹去见徐阿姨，你记得把碗洗了。
原本热闹的房子，现在只剩下我和一堆锅碗瓢盆。
我听着电视里传来的春晚小品，却感受不到一点节日氛围。
我机械的站起来，把碗端到厨房，重复着日复一日的洗碗工作。
收拾好东西，我照惯例回到房间玩手机。
打开朋友圈，全是同学朋友跟家人出去玩的照片。
中间还穿插着我爸陪我弟打吊瓶的照片。
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点心烦，我往上滑了回去看到我妈最新发的朋友圈。
第一张配图是桌子的精致茶水点心，第二张配图是她们四个人的合照。
02
我看着图中徐阿姨的女儿徐曼曼，她好像比以前漂亮了。
记得徐蓝刚离婚时没地方住，我妈把她们带到家里住了小半年。
这半年里，我跟徐曼曼同吃同睡，我们经常一起写作业一起玩。
严格来说，她是我人生中交的第一个好朋友。
可在她们搬出后，我就再也没跟她见过了。
每次我妈带我妹去跟她们聚会时，我妈都会指责我不怎么说话，她只能带妹妹去了。
因为妹妹跟徐曼曼是同龄人，她们俩才聊得来。
或许只有这样的解释才能让她心安理得的不带我吧。
有几次我也想反问她，是你不想看到我还是徐曼曼不想看到我。
不然那小半年有眼的都看的出来，跟徐曼曼玩的最好的人肯定是我。
可随着时间的推逝和徐曼曼的沉默，后面我也接受了现实，或许徐曼曼也不想见我吧。
晚上我睡的迷迷糊糊，突然听到一顿敲门声。
我猛的弹起来，慌忙的赶去开门。
刚打开门，两道劈头盖脸的骂声同时响起。
你耳聋了，让全家在外面等了你半个多小时。
你弟本来就感冒了，刚刚还淋了雨，你让他站门外那么久，病情加重了怎么办。
我妈骂完拉着我妹先一步进去，我爸在后面心疼的摸了摸他儿子的额头，又不满的瞪了我一眼。
我头垂下来，小声解释：我不小心睡过去了，没听到你们的敲门声。
你还好意思说，睡那么死，家里进贼都不知道
我弟也在旁边埋怨我道：要你有什么用，狗都知道看家时要机灵点。
这个画面让我一时恍惚，好似回到9岁那个夏夜。
我爸秦靖桦下夜班回来发现我弟没盖被子，拎起我打了一巴掌。
我被扇懵了，错愕的捂着脸看他。
秦靖桦厉声道：叫你好好照顾弟弟，被子也不给盖一下，加重感冒了怎么办。
我委屈道：我睡着了，我不知道他把被子踢开了啊。
秦靖桦一时语塞，随后脸色涨红，语气不容质疑道：你是大姐，照顾小的是应该的。
我又没有透视眼，我怎么知道他踢开被子了。
我这句话彻底把秦靖桦惹怒了，他拿起衣架就往我脸上招呼，嘴里还喊道：叫你嘴倔。
我躲得快，连忙跑到外面去。
秦靖桦见追不到我，转身把大门关上。
我被关在门外一整夜，不管哭的多大声，始终没人来给我开门。
还好我命大，那夜没有遇到人贩子，也没遇到不明生物，能够安稳的活下来。
但我胆已经吓破了，从那夜起，我就学着不再跟他们顶嘴了。
眼眶逐渐湿润，我哽咽道：对不起，我不应该睡着的。
03
我也不甘过，为什么三姐妹当中，父母只讨厌我呢，就因为我是大姐吗，那为什么只讨厌大姐呢。
直到两天后，爷爷来了才解开这个谜底。
小老头尴尬的坐在饭桌上，满眼不知所措的看着他的儿子。
秦靖桦一杯白酒下肚，重重的把酒杯砸在桌面。
你说要多少
小老头讨好的对他笑了下：你妹说还差十万就能买房了。
砰的一声，酒杯稀碎的摔在地上。
秦靖桦醉醺醺的站起来：当初我要买房时，问你们借钱，你们谁帮我了，从小到大，你们眼里只有妹妹。
说着，他眼泪流了出来：小时候我伤口沾到辣椒，疼的死去活来，我去找你们，你们却叫我去死，结婚后每次我回老家，你们连正眼都不瞧我一下，但妹妹每次回去，你们都会把冰箱搬空，把她的车填满。
现在需要我时就来找我了，没门。
秦靖桦越说越激动，拿起酒瓶就要往小老头身上砸。
小老头慌了，赶忙的叫我妈过来：江黎，靖桦喝醉了，你快来拉住他。
江黎来的及时，把秦靖桦往一边扯去，小老头成功躲了过去，但我却遭殃了。
等我再次醒来，头顶已经缠了重重的纱布。
我转过头，看到江黎背对着我在打电话。
不是说了吗，秦钰头被砸了，我在医院照顾她呢，去不了。
行了，大姐，我挂了，你跟妈说一声，等下个月她生日，我再回去。
江黎转头看到我被吓一跳，她暗骂道：哎呦，吓死个人，怎么醒了也不吭声。
我不知所措的看着她，刚要道歉，江黎过来拉了拉我的被子：看看，那么大个人了，被子也不知道盖好。
说完，她打开旁边的饭盒，把粥端过来喂我。
饿了吧，呐，你最喜欢的瘦肉青菜粥，快吃点。
我鼻子一酸，原来她还记得我喜欢吃什么。
我轻轻喝了一口，江黎又继续喂我，直到一碗粥见底，她才把碗放到一边。
江黎拿纸巾给我擦了下嘴角，满意的笑了笑：你还是跟以前一样乖，比你妹省心多了。
你们两姐妹，跟我小时候和我大姐一样，一个安静懂事，一个娇气调皮。
你就跟我大姐一样，从小就会帮家里分担，你妹跟我一样，从小被娇惯着长大啥也不会干。
每次看到她，我都会看到小时候的自己，总想把小时候体会过的和没体会过的都给她，也算把小时候的自己重养了一遍。
刚刚的好心情全没了，所以我一直不受待见，是因为我爸把我弟代入他小时候，我妈把我妹代入她小时候了
只有我这个大姐是没人代入的。
不，还有一个人，是刚刚和我妈通电话的大姨。
04
再次见到我大姨，是在我外婆生日那天。
我大姨是我们家最会赚钱的人，同时她也是个不婚主义。
尽管大姨已经家财万贯，对我外婆也是出了名的孝顺，但我外婆还是不待见她。
我外婆是个传统的女人，她觉得每个女人到年纪了，都该结婚在家相夫教子。
而我大姨这个不婚主义，算是彻底站在她对立面。
以至于我大姨稍有不慎就会遭到外婆的嫌弃和唾骂。
就比如现在，我们刚进门就听到外婆对着大姨大喊大叫。
黎黎呢，我只要黎黎，黎黎怎么还不回来看我。
是不是你没打电话给黎黎，养你那么大真是一点用都没有。
江铃嘴角勉强挂着一抹笑，解释道：黎黎来了，就在门口。
外婆赶忙抬头看去，见到我妈后，她惊呼的要站起来，都忘记自己只能坐轮椅了。
江黎也快步走过去：哎呦，妈，你别动，快坐好了。
外婆立马喜笑颜开：还是我家黎黎会关心人，大老远的来看妈，累不累。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上演着母女情深，我跟江铃对视一眼，把她眼里的酸楚看的一干二净。
秦钰你们来这边坐，你们先吃点水果，马上就到饭点了。
我点了点头，先一步走过去。
秦心和秦凛却转过身，往外婆那边跑去。
一时间，外婆又开始泪眼婆娑的诉说着对外甥们的思念。
还偷偷给他们一人塞了一个红包，唯独没有我的份，理由是我刚刚没有走向她，都不知道关心人。
我妈没说话，只要她的宝贝女儿秦心拿到就行，别的人她都无所谓。
我垂下眼眸，轻轻眨了眨眼，掩饰自己的情绪。
吃饭的时候，外婆环顾了一圈，侧头对我妈道：靖桦呢，怎么没来。
他忙着呢，他公司不给他批假，来不了。
说完，我妈从包里掏出一千块钱塞进外婆手里。
你女婿孝敬你的。
哎呦，靖桦就是会办事，太有心了，工作那么忙，还记挂着我生日呢。
见外婆高兴，江铃也从包里淘出一个厚厚的红包递过去。
妈，给你的，生日快乐。
我看着那个厚度，平生第一次见这么厚的红包。
我妈也看见那个厚度了，她嘴里的笑意僵住，不自然的移开目光。
外婆眼睛一瞥，嘴里嘟囔着：你来凑什么热闹啊，你好好找个人嫁了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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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话是这样说，老婆子收红包的手倒是伸的挺快。
接下来是我们三送礼物的时间，秦心给了一盒巧克力，秦凛则给了一顶帽子。
我则把自己配的养生茶递过去。
外婆夸完前面两个，又是从头到尾把我的礼物挑剔了一遍，最后才勉强的把茶收了起来。
我转头跟江铃对视了眼，我俩都在同情彼此。
吃完饭后，江铃偷偷把我带到她房间，拿了个红包塞我手里。
我知道她是想弥补我，可是又有谁来弥补她呢。
想起江黎在医院时说我跟江铃很像。
那以后我也会跟江铃一样，要做各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来讨好我妈吗。
不，我是不想过这样的人生的。
我是很佩服江铃赚钱的本事，但我一点也不想跟她那样卑微的去维护可笑的家庭关系。
听闻我心中所想后，江铃赞赏的看着我。
是个不错的想法，但你真的能狠下心吗，真的能抛下一切吗
我眼神放空，内心也在问自己。
江铃摸了下我的头继续道：
我年轻时的想法也跟你一样，直到你外婆上了手术台，哎，我已经被自己禁锢住了，等你长大了就会明白的，希望你能守住承诺吧。
05
回家的路上我一直在沉默，只是跟以前不同的是，我妈这次注意到了。
怎么，还在想你外婆不给你红包的事
我回过神，轻微摇了摇头。
江黎嗤笑了声，从包里掏出两百块钱递给我。
行了，你那点心思我还不知道
秦心看见，嘴里不爽道：哼，妈妈偏心，我也要。
偏心这两字从秦心嘴里说出来真的挺滑稽的。
到家后，我刚打开门，就见一个女子穿着黑丝超短裙匆匆越过我们跑了出去。
我们都懵了，等女子走远后才反应过来。
江黎怒吼了声，进房间就看见秦靖桦在穿衣服。
江黎气疯了，拿起包就往秦靖桦头上砸去。
那个贱人是谁！
秦靖桦慌乱的挡着包，没有说一句话。
江黎脸上滑下一圈泪，瞬间猜到某种想法：还敢往家里招嫖，秦靖桦，你活腻了是不是，我要跟你离婚。
两人闹了一通后，江黎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待了五天。
期间秦靖桦各种忏悔表决心都没用。
第六天时，江黎终于把门打开了。
秦靖桦欣喜的跑到跟前：黎黎，我真的错了，就原谅我一次，以后我绝不再犯。
江黎目光略过他，把我和秦心几个人叫进房间。
妈妈问你们，你们支不支持我们离婚，如果我们离婚了，你们要跟谁
秦心和秦凛错愕的对视了眼，双方都很惊讶。
他们没想成，才几天的时间怎么会突然到这个地步。
秦凛低咳了声道：妈，可以让我们想一下吗
江黎抹了下眼角的泪，转身道：行，你们先商量，我去上个洗手间。
洗手间的门刚关上，秦心就发出一声低吼：啊啊啊，怎么办啊，怎么会这样。
秦凛眼睛提溜一转，低声道：跟爸的话就是物质有保障，但生活方面肯定没有妈周到，跟妈的话就是反过来，当然，我是希望他们不要离的，爸已经认错了以后肯定不会再犯了。
秦心叹了口气：哎，物质和生活都好难选啊，哪个我都离不开。
秦凛狡黠一笑：那就都选呗。
我满眼陌生的看着他们，毕竟也是亲妈辛苦拉扯大的啊，怎么就那么绝情。
两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秦凛耳朵尖一点，听闻立马反击道：不是，你一个臭佣人骂谁呢。
我已经见怪不怪了，在秦凛心中，我的地位肯定跟佣人没什么两样。
我白眼一翻，怒道：就骂你们，怎么了。
秦凛从小到大都是被捧在心尖上的人，哪受过这种气啊。
他感觉自己的尊严被全家最低等的人践踏了，一时怒火中烧，拿起柜台的台灯就往我身上砸去。
我往旁边躲去，而后走到他面前狠狠的甩了一巴掌。
从前是我给你脸了，今天就让你看看什么叫血脉压制。
一连串的耳光响起，把秦凛都扇懵了。
江黎刚打开门就看见这动静，赶忙把我们拉开。
干什么啊，别给我惹事，我本来就烦了。
呜呜呜，妈，她打我。
江黎眉头一皱，转过来盯着我：为什么打你弟，你是反了天了是吧。
呜呜呜，我说那女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大姐非说你斤斤计较，就为了这点事也要离婚，还说那个女的说不定只是来借个厕所。
我头猛的一抬，慌忙解释：我没有，我没说过。
江黎起的脸都绿了，她看了我们两人一眼，直接问秦心：你来说，他们谁说的是真的。
秦心摇头看了秦凛一眼，又摇头看了我一眼。
她刚准备说话，被秦凛抢先开口道：你忘了，她刚刚还骂我们是狼心狗肺，但她这个神经病才是狼心狗肺。
秦心本来还难抉择，一听秦凛的话，脸上立马燃起怒意。
某个人撒谎了，二哥说的才是对的。
秦心是谁，她可是江黎的心肝宝贝，江黎自然对她的话深信不疑。
江黎的怒气值已经爆表，她狂甩了我十几巴掌，直到我的嘴角出血才停住。
秦心人都傻了，她还是第一次见江黎发那么大的脾气，她心虚的看了我一眼，最后还是低下头沉默。
秦凛则嚣张多了，脸上的笑意一点也不避着江黎。
我抹了下肿胀的脸，顺便把泪水和血迹抹去：打完了是吧，那我先投票，我支持你离婚，永远支持。
没想到我会这样说，江黎怔愣了下。
她抬眼把三个儿女的表情尽收眼底，扇我脸的手控制不住的抖起来。
可是傲娇如她，就算有一丝疑虑，她也不会低头认错。
她的尊严做不到。
06
不知是不是秦凛告状的原因，秦靖桦对我非常的厌恶，已经到了看见我就想吐的程度。
熬到高三下学期，他就让我收拾东西搬去学校住宿了。
我自然是乐意的，住校能给我省不少时间呢。
想着熬完这个学期我就打暑假工养自己，可以彻底远离他们，心情就很好。
可是计划不如变化，学校宿舍已经满员了。
没办法，我只能拿住宿费在学校附近租了个单间。
独居的生活特别美好，我每天三点一线的在教室、食堂和出租屋中穿梭，除了做练习题，简直没有一点烦恼。
真可笑，离开家的保护伞才发现外面根本没下雨。
但好景不长，我逐渐发现对面楼有点不对劲。
直到有天晚上我关了灯洗澡，才发现排气扇外面有个手机的影子。
我吓的立马蹲下来，等了一分钟，对面好像知道我发现了一样，手机的影子马上就消失了。
我哆哆嗦嗦的站起来穿好衣服，拿到手机后，我立马把窗户打开，但对面已经把窗关了。
我颓废的蹲下去，恨自己为什么不带手机，不然就能拍到证据了。
这些握手楼挨得很近，小巷子里也基本没有监控，除非他手机还保留了视频，不然那个人渣还是能逍遥法外。
心中思绪万千，我快速按了110。
报完警后，我打开通讯录，一时间不知道该给谁打电话诉说自己的恐惧。
想了想还是打给了江铃，但是江铃太忙了，一直没接电话。
我又打给了江黎，结果还是没人接电话。
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好委屈，因为江黎的管控，导致我从幼儿园开始到现在都没交过几个好朋友。
现在想找个人都找不到，我感觉自己好像被世界抛弃了。
负面情绪一涌上来，瞬间让我崩溃。
我盯着通讯录最后一个电话号码，是徐曼曼的。
我缓缓按下，这次终于有人接听了。
呜呜呜曼曼，你还记得我不。
秦钰
是我。我哽咽道。
你怎么哭了，发生什么事了徐曼曼声音里带点着急道。
我把事情经过跟她说了一下，恰好警察就来了，没办法，只能被迫挂断。
警察把我问了一遍，又去对面楼敲门，可敲了许久都没人开门。
倒是把隔壁邻居敲出来了。
看见有警察过来，邻居懵懵道：他们好像出去了，我有听到关门声。
没办法，我只能去警察局录口供，第二天再蹲守了。
回到家后已经10点多了，手机铃声响起，我打开一看，是江黎打了过来。
喂
曼曼打电话找我了，怎么回事。
我又把事情经过说了遍，最后想起这个星期要交资料费，顿了顿又道：对了，学校要交资料费。
哦，多少钱
五百。
什么，那么贵，
过了会儿，她又道：你不会演这出戏就是为了问我要钱吧。
我不可思议的听着，心已经被撕裂了一半了：妈，我刚刚已经报警了。
对面安静了瞬，又道：那人抓到了吗
没有。
你看，肯定是你误会了，谁会看你啊。
我知道在几个子女中，我在江黎心中排不上号，但我没想到面对陌生人，江黎居然也不选择我。
平生第一次嫉妒冲破了我的头脑，我不管不顾道：
你怎么帮他说话，他是你孩子还是我是你孩子
他现在要是知道你这么维护他，他都要感动的跪下来喊你妈了。
这是我第一次对江黎发脾气，江黎气坏了。
小白眼狼怎么跟你妈说话的，你是学习学傻了吧。
我不想再听到她的声音了，立马按了挂断键。
此后的几个月，我都没跟家里人联系过。
好再有江铃帮我解决了资料费和生活费的问题，让我备考安心了许多。
07
天气越来越热，离高考也越来越近了。
今天班主任第一节课就开了会，叫大家这几天拿户口本来报名。
今天一上午我的思绪都在漂浮，等到放学后，我才魂不守舍的打了江黎的电话。
结果显示无法拨通，我猜她已经把我拉黑了。
想了想，我又按了秦靖桦的号码。
对面立马接起，略带讨好的声音传了过来：您好，这里是xx公司，我是小秦，请问您有什么问题
这个语气，是我从未听到过的，我怔愣了好久，想开口，但那声爸却怎么也叫不出来。
我抿了抿嘴，为了能顺利报名最后还是开口道：爸，是我。
对面也愣了一下，而后冷哼道：你打电话来干什么
高考报名要户口本，老师让我们回去拿，你把户口本放在哪里了
秦靖桦突然怪笑了声，好像终于找到了我的痛处，接着，他就往我的痛处狠狠的扎了一刀。
哼，想要户口本啊，没门。
让你叫你妈跟我离婚的，以后你的事都跟我无关，你也别联系我了，我就当没你这个女儿。
还没等我说话，我发现自己已经被拉黑了。
我顿时慌了神，几年的寒窗苦读，居然要败在报名上
我不甘心，为什么他们一个个都对我那么狠心，明明我也没做错什么啊。
大脑的焦虑逐渐躯体化，我浑身发抖着走出房门。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我今天一定要拿到户口本。
我颤颤巍巍的走在马路上，没注意到身后一辆大卡车出现。
等我再次醒来时，我看到自己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
跟我认识的小卖铺老板边哭边打电话叫救护车。
怎么回事，我怎么看到了自己。
我抬手想摸下我的脸，结果什么也摸不到。
所以，我是死了，还是死在了回家的路上。
08
我跟着救护车来到医院，陆陆续续的来了很多人。
有老师有同学有小卖铺老板，就是没我的家人。
我失落的飘在那里，听着老师按了十几遍电话，对面才接了下。
呜呜呜，是秦钰的家长吗，秦钰出车祸了，现在在医院。
啊，你打错了吧，我爸刚刚还接了她电话，怎么到你嘴里就死了，你们这些诈骗犯少来烦我。
这声音……是秦心的，我抱歉的看着班主任，想开口道歉，又意识到自己只是个灵魂，说不了话。
突然，我的手机铃声响起，我抬眼看了下，是徐曼曼的电话号码。
班主任正心急呢，见有人主动打过来，忙接起来。
秦钰姐，高考加油哦，等你考完了，我带你去一家新开的茶餐厅，那家的下午茶可好吃了。
哎，之前也吃过几家好吃的，但是江黎阿姨都没带你来过，每次我问起你，阿姨都说你生病了，但这次，你一定不要缺席呀。
啊，原来是这样吗，徐曼曼没有不想见我，只是我妈撒了谎。
但她为什么从没电话联系我呢。
似乎是猜到我的心思，徐曼曼又道：我之前记错你号码了，本来想打电话问问你身体怎么样，结果对面一个大叔接起，大骂我有病，说他一个男人怎么可能取名叫钰，哈哈哈真的太搞笑了。
而此时，我的班主任已经哭成了泪人。
听着对面小姑娘絮絮叨叨的说完，她才开口道：请问你是秦钰的好朋友吗，秦钰她……呜呜呜，她已经离世了，如果你认识她的父母麻烦帮忙转告一下，我这边打不通电话。
啊，什么意思，你是谁
我是秦钰的班主任，我现在在医院里。
良久，对面传来了爆哭声，接着就匆匆挂掉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好想哭，原来我也是有朋友的人，也会有朋友真心为我流泪。
小卖铺老板心里不是滋味，他呸了声，低声道：多好的孩子啊，怎么摊上这样的父母，一个个跟陌生人一样，这一看就是平时不管孩子的。
班主任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她表情微动，好像很赞成这句话。
一个小时后，徐曼曼带着徐蓝来了。
班主任看到徐蓝忙拉住她道：孩子她妈，你要节哀啊。
徐蓝惊讶的啊了声，接着尴尬道：我不是家长，我是她妈妈的朋友。
班主任尴尬的扯了扯嘴角，她是高三下学期才调来我班的，还没跟我家人见过自然认不得人。
班主任又问道：那秦钰家长呢，他们知道了吗
徐曼曼看着我的遗体泣不成声道：通知了，江阿姨正在赶来的路上。
说完，徐曼曼蹲下来看着我的脸道：呜呜呜，我对不起你，我不配当你的朋友
明明你那天打电话给我说有人偷拍你，我当时就应该知道你情绪不对的，都怪我没有及时安慰你去，才让你走上了这条路。
知道徐曼曼误会了我的死因，我一时间又感动又好笑。
小卖铺老板老吴听完忙问道：什么偷拍，啥时候的事
我是租在他大哥家那栋楼，但他从没听说过这件事，所以不禁问了出来。
徐曼曼不认识他，只是疑惑的回道：就几个月前。
哪房，哪户啊，人抓到了吗
徐曼曼把知道的都说了出来，老吴听完后转身就去打电话了。
我听着老吴的对话，原来对面那栋楼是他的，而偷拍我的那个人正是他的租客。
小瘪三，难怪不要押金就走了，你等着，老子天涯海角也要找到你，死变态就知道欺负小姑娘。
我感动的看着老吴，眼泪不争气的滑下来，没想成最后为我打抱不平的居然是他。
08
又等了半个小时，终于看到江黎的身影。
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了，我远远就看到江黎已经融化了的妆容。
等她走近了，我才看清她的粉底液全花了，两道泪痕还清晰的挂在脸上。
秦心探头看了我的脸一眼，转头就捂着嘴呜咽去了。
能看到她们两个哭，我真的挺意外的。
相比秦心，江黎的情绪就激动多了，她扑通的跪下来拉着我的手：糊涂啊，我就骂你句，你怎么就想不开了，明明你以前挺坚强的啊。
呜呜呜，妈妈错了，妈妈以后再也不骂你了，你回来吧，妈妈信你被人偷拍了，你别跟妈妈赌气，妈妈真错了呜呜呜。
老吴气炸了，大声道：什么，你女儿被人偷拍，你不信她的话还骂她
江黎没有否认，只是一个劲的在哭和对我说她错了。
太不是人了，你要是我妹子，你高低得挨我几巴掌，但你不是，我打了你就要赔钱，你还不配让我花钱。
班主任也恼了，瞪着江黎道：你这个家长当的也太失败了吧，这种情况你怎么能骂孩子，你没啥大病吧，正常人能干出这事
几个同学也在那边道：难怪有次上学我看到秦钰眼睛都肿了，想必应该哭了一整晚吧，太可怜了，这都是些什么父母。
我妈要是敢在这种情况下不信我还骂我，我立马跟她断绝母子关系。
原来秦钰看着那么坚强的一个人，有个这样的父母啊，这一家子除了她，真是没一个正常的。
秦心见我同学也把她骂了进去，忙开口撇清：你们误会了，我姐的死不关我和我妈的事，是我爸的错。
大家目光齐刷刷看向秦心，眼中充满疑惑。
秦心把跟秦靖桦的对话框放出来给大家看。
我也好奇的飘过去看了下。
这一看，我直接怒火攻心。
原来秦靖桦在挂了我电话后，又发消息给秦心，让她把户口本藏好不能给我。
太恶心了，太寒心了。
明明是父女，却绝情的跟个仇人一样。
我同桌看完聊天记录立马道：难怪秦钰上课那么认真的人，今天早上老是魂不守舍的，原来根源在这啊，所以秦钰是想回家拿户口，结果就出车祸了
安静了瞬，大家回过神来，又是一片骂声。
特别是我班主任，从开始的委婉骂，到现在已经伸手指着秦心和江黎的鼻子骂了。
江黎回过神来就开始嚎啕大哭，哭完了，又拿出手机给秦靖桦打电话。
秦靖桦，我今天这个婚我跟你离定了，你还我女儿，都是你害死了她。
电话里的人不耐烦道：你在说什么，疯了吗，天天闹这出，以为我怕你啊，黄脸婆一个，我早就看烦了，离就离。
你你你，秦靖桦女儿都不在了，你居然还说得出这种话。
什么鬼，谁不在了，你在神神叨叨什么啊。
呜呜呜，秦钰今天车祸去世了。
什么，你在开什么玩笑，我早上还跟她通过话。
江黎眼睛一瞪，怒骂道：就是你那通电话才让女儿出事的，你个杀人犯，为什么死的不是你，而是我的女儿，呜呜呜……你才是该去死的那个。
我不信，我现在就打电话给她。
秦靖桦刚挂电话，就打了我的号码。
我班主任冷着脸接起，她语气冷硬：我是秦钰的班主任，我们现在都在医院，给你打了几十个电话也不接，你装够了吗，装够了就赶紧滚过来。
10
秦靖桦左脚刚踏进来，江黎右手就往他脸扇了过去。
都怪你，都是你害死我女儿呜呜呜。
秦靖桦刚刚还镇定的表情，在看到我脸的那刻彻底龟裂。
他捂住自己的脸，只懵懵道：不是，我只是想气一气她，我哪想到她那么想不开啊。
我错愕的盯着这一幕，那么爱面子的秦靖桦居然不在意被人当众打脸，真是个奇迹啊。
我班主任听到他的逆天发言后，两眼一瞪立马开骂。
气一气她
你这个禽兽不如的，高考岂是儿戏，这样对待你女儿，你很自豪吗，畜牲都不至于对自己孩子下毒手。
班主任骂完，江黎接着骂道：秦靖桦，你居然丧良心到这种地步，秦钰是你的女儿啊，你怎么忍心的。
这次秦靖桦终于忍不住反驳了：你还好意思骂我，你又是什么好东西啊，过年时明明可以带两个女儿出去，你就偏要把秦钰落在家里。
在你眼里，徐蓝母女就比你女儿重要是吧，你怕她们母女过年孤独，你去陪她们，但秦钰一个人在家，你怎么不怕她孤独
江黎被骂的脸色煞白，可她又是不服输的性格，马上又把秦靖桦骂回去。
两人胡胡咧咧的对骂了几分钟，结果秦凛这个不知死活的跳出来劝架，瞬间让两人把矛头对准他。
还有你，平常就属你对姐姐最苛刻。
秦凛连忙否认，还把责任推给秦心。
秦心见状直接把之前的事抖漏出来。
妈，上次秦凛骗了你，其实姐姐根本没有说过那些话，是秦凛为了报复姐姐，故意跟污蔑她的。
江黎眼一横，大声对秦凛喊道：秦凛，你居然敢污蔑姐姐和骗我，你是不是活够了。
秦凛不服气回道：秦心也骗了你啊，就只会说我一个人，你们自己平常不也是这样对待秦钰的吗，有什么资格来说我。
瞬间，全家沉默。
现在不止老师同学们沸腾，旁边的路人也惊呆了。
一个老太太怒道：真是气死我了，听得我都想报警了，可怜的姑娘挨上你们这家子，真是太倒霉了。
我鼻子一酸，终于真相大白了。
此时，不知前面一个同学大喊着让秦靖桦四口人跪下给我道歉。
后面的同学一听，也跟着大声的喊起来。
在众人的施压下，四人整整齐齐的对着我的尸体跪了下去。
呜呜呜，秦钰，我们对不起你，你原谅我们吧。
我笑了。
真不知道他们脸皮怎么那么厚的，我都死了他们还想着让我妥协，真是搞笑。
虽然他们都听不见，但我还是忍不住道：我不会原谅你们的，永远都不会。
11
老吴想骂人，但还是忍住了，他深呼了口气，转身走出去透气。
我的心情也很烦闷，看见老吴走了，我也跟着飘出来。
结果老吴还没踏出门，一到手机铃声突然传过来。
老吴对着那头嘀嘀咕咕说了几句，突然眼睛一亮。
他大声道：带过来，快把他带过来。
半个小时后，一个壮汉羁押着一个秃头猥琐男进来。
秃头男一直在叫喊着，试图分散壮汉注意力逃跑。
我一听他的声音就知道这个秃头男，是偷拍我洗澡的那个变态。
江黎和秦靖桦还不知道怎么回事，被老吴解释了一通，两个人立马起身对着秃头男一顿拳打脚踢。
秃头男被打的鼻血都出来了，他蹲到地上，似乎很痛苦的样子。
壮汉见状也只能跟着蹲下来。结果就是这个间隙，狡猾的秃头男立马跳窜了出去。
大家都很懊悔让他逃跑了，结果一个不留神，秃头男不知道从哪拿着一把刀走了进来。
现场顿时混乱，大家纷纷躲到一边。
秃头男跟疯了一样，找准江黎和秦靖桦刺了几大刀。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等大家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
我是恨江黎和秦靖桦，但我没想到会跟他们死在同一天。
一时间，让我唏嘘不已。
秃头男被判死刑那天，我飘去精神病院里看秦心和秦凛。
他们那天惊吓过度，已经变得神志不清了，大家没办法，只能把他们送到精神病院。
看完他们最后一眼，我飘到天上，终于喝了孟婆汤。
希望下一世，我能出身在一个好的家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