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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雨晴,快去换衣服!琉璃阁的VIP包厢,点名要最好的茶艺师!

    姜雨晴正低头整理茶具,领班陈姐的声音让她猛地抬起头来。她眨了眨那双小鹿般的眼睛,不确定地指了指自己:陈姐,您是在叫我吗可是今天不是应该季师姐...

    季师姐急性肠胃炎去医院了!现在整个会所就你茶艺最好,赶紧的!陈姐不由分说地推着她往更衣室走,记住,今天来的可是祁氏集团的祁总,人家专门带了日本客户来谈生意,点名要茶道表演。你可千万不能出错!

    姜雨晴的手指微微发抖。她才来琉璃阁三个月,虽然大学主修茶文化,但平时只能负责普通包厢。VIP客人从来都是季师姐的专属领域。

    五分钟内,她换上了会所统一的月白色旗袍,将一头乌黑长发挽成简单的发髻,只插了一支木簪。镜子里的女孩五官清秀,算不上惊艳,但胜在那份干净的气质——就像雨后的第一缕阳光,不刺眼却温暖。

    记住流程了吗陈姐最后检查了一遍她的着装,祁总最讨厌别人出错。

    姜雨晴深吸一口气,点点头。她端起早已准备好的茶具托盘,走向会所最顶层的听雨轩。

    推开包厢门的瞬间,姜雨晴感到一阵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长条茶桌周围坐着七八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主位上那个背影尤其挺拔。她低着头,缓步走到茶艺师的位置,轻轻跪下。

    各位贵客下午好,我是今天的茶艺师姜雨晴,很荣幸为您服务。她的声音轻柔却不怯懦,说完这句开场白后,才敢微微抬眼。

    主位上的男人恰好转过头来。

    姜雨晴的呼吸一滞。

    那是一张轮廓分明的脸,剑眉下是一双深邃如墨的眼睛,高挺的鼻梁下薄唇紧抿,整个人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峻气息。他看起来三十岁左右,正是男人最黄金的年龄。

    祁瑾。祁氏集团年轻的掌舵人,商界赫赫有名的冷面阎罗。

    姜雨晴迅速垂下眼睛,强迫自己专注于手中的茶具。她没注意到祁瑾在看清她面容的瞬间,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开始吧。祁瑾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感。

    姜雨晴点点头,开始了茶道表演。温杯、投茶、冲泡...她的动作如行云流水,每一个细节都精准到位。这是她最擅长的领域,一旦进入状态,先前的紧张便烟消云散。

    这是今年的明前龙井,采用虎跑泉水冲泡,请各位品尝。她将第一杯茶恭敬地放在祁瑾面前。

    祁瑾却没有立即接茶。他的目光死死盯着姜雨晴的侧脸,那种专注几乎称得上失礼。姜雨晴感到一阵不自在,却不敢抬头,只能维持着奉茶的姿势。

    祁总一旁的助理小声提醒。

    祁瑾这才如梦初醒,伸手接茶。就在他的指尖即将碰到茶杯的刹那,不知为何,他的手突然一抖。

    啪——

    青瓷茶杯摔在地上,碎成几片。茶水溅在祁瑾昂贵的西装裤上,包厢内瞬间安静得可怕。

    姜雨晴的心跳几乎停止。她迅速跪下:非常抱歉,是我没端稳,请祁总见谅。说着就要去捡碎片。

    不必。祁瑾的声音异常紧绷,继续你的表演。

    接下来的茶道表演,姜雨晴如坐针毡。她能感觉到祁瑾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身上,那种灼热的注视让她后背渗出细密的汗珠。但职业素养让她完美地完成了全部流程,甚至在日本客人提出刁钻问题时,也能用流利的日语专业解答。

    两小时后,商业洽谈圆满结束。日本客户满意地离开,临走前还特意称赞了姜雨晴的茶艺。

    姜雨晴正收拾茶具,包厢门突然被推开。祁瑾高大的身影站在门口,逆光中看不清他的表情。

    姜小姐。他直接走到她面前,有兴趣做我的私人茶艺顾问吗月薪五万,每周三次来祁宅服务。

    姜雨晴惊讶地抬头,这次她清楚地看到了祁瑾眼中的复杂情绪——那不仅仅是欣赏,更像是一种近乎痛苦的执着。

    我...我只是个普通茶艺师,恐怕...

    十万。祁瑾打断她,如果你嫌少的话。

    姜雨晴彻底呆住了。十万是她现在工资的十倍。有了这笔钱,母亲的高血压药就不用断断续续地吃了,弟弟的学费也不用再东拼西凑...

    为什么是我她忍不住问出口。

    祁瑾的目光在她脸上逡巡,最后停留在她左眼角那颗小小的泪痣上。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低沉得几乎听不见:

    因为你很...专业。

    姜雨晴不知道的是,就在她低头收拾茶具时,祁瑾从西装内袋掏出一个老旧皮夹,快速看了一眼里面珍藏的照片——照片上的女孩,和她有着几乎一模一样的容颜。

    姜雨晴站在祁宅大门前,攥着茶具箱的手指节发白。

    眼前这座三层欧式别墅比她想象中还要奢华。白色大理石外墙在阳光下几乎刺眼,修剪整齐的草坪延伸至视野尽头,中央喷泉的水珠在空气中划出晶莹的弧线。

    姜小姐,请跟我来。

    一位穿着黑色制服的中年女管家打开雕花铁门,面无表情地领着她穿过花园。姜雨晴努力控制自己不要东张西望,但那些名贵花卉和精致的庭院装饰还是让她心跳加速。

    祁先生正在茶室等您。

    踏入别墅内部,姜雨晴的呼吸一滞。挑高的大厅中央悬挂着一盏巨大的水晶吊灯,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倒映出她渺小的身影。两侧墙上挂着看似价值不菲的油画,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檀香味。

    这边。

    女管家带着她穿过长廊,来到一间日式推拉门前。姜雨晴深吸一口气,轻轻敲门。

    进来。

    祁瑾低沉的声音从里面传出。姜雨晴脱掉鞋子,赤脚踩在榻榻米上,推门而入。

    茶室比她想象中更加传统。四周是原木色墙壁,中央摆放着一张矮几,祁瑾正跪坐在一侧。阳光透过和纸拉门柔和地洒进来,给他棱角分明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

    祁先生好。姜雨晴微微鞠躬,声音比平时低了八度。

    祁瑾抬起头,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才移开。开始吧。

    姜雨晴安静地走到茶几前跪下,打开自己带来的茶具箱。她能感觉到祁瑾的视线一直追随着她的每一个动作,这让她手指微微发抖。

    今天想喝什么茶她轻声问道,强迫自己专注于茶具。

    你决定。祁瑾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但请穿这个。

    他推过一个纸袋。姜雨晴疑惑地打开,里面是一件淡紫色的真丝旗袍,还有一根白玉发簪。

    这...

    更衣室在右边。祁瑾已经低下头看文件,语气不容置疑。

    姜雨晴咬着下唇,拿起纸袋走向更衣室。关上门后,她展开那件旗袍——精致的刺绣,考究的剪裁,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但更让她不安的是,这旗袍的尺寸竟然刚好合身,仿佛是为她量身定制的。

    换好衣服后,她对着镜子将发髻重新梳理,插上那根白玉簪。镜中的女孩突然多了几分古典韵味,与她平时的朴素形象截然不同。

    当她重新出现在茶室时,祁瑾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姜雨晴读不懂的情绪。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比平时沙哑:把头发放下来。

    什么

    把头发放下来,他重复道,梳成中分,垂在肩上。

    姜雨晴愣住了,这要求已经超出了正常茶艺服务的范围。但想到那十万月薪,她还是顺从地取下发簪,让黑发如瀑布般垂落,然后按照要求梳成中分。

    祁瑾的呼吸明显变得急促,他站起身,大步走到窗前背对着她。开始泡茶吧。他的声音异常紧绷。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姜雨晴完成了她有生以来最紧张的一次茶道表演。祁瑾虽然回到了座位,但他的目光让她如芒在背。更奇怪的是,每当她不经意抬头,都会捕捉到祁瑾眼中那种近乎痛苦的神情,仿佛透过她在看别的什么人。

    请用茶。她将冲泡好的大红袍恭敬地推到祁瑾面前。

    祁瑾接过茶杯,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背。那一瞬间,姜雨晴感到一阵电流般的触感,而祁瑾的反应更加剧烈——他猛地缩回手,茶水洒了一桌。

    对不起!姜雨晴连忙拿起抹布擦拭。

    不,是我的错。祁瑾罕见地道歉,声音低沉,你...泡得很好。

    姜雨晴惊讶地抬头,正好对上他的目光。这一次,祁瑾没有移开视线。他的眼睛在阳光下呈现出一种深邃的琥珀色,里面翻涌着姜雨晴看不懂的情绪。

    谢谢。她小声回答,心跳突然加速。

    茶会结束后,祁瑾突然问道:你明天还能来吗

    明天合同上说每周三次...

    额外场次,双倍报酬。

    姜雨晴张了张嘴,最终点了点头。离开时,女管家告诉她以后可以直接从侧门进入,会有专人带她去茶室。

    接下来的两周,姜雨晴几乎每隔一天就会来祁宅。每次祁瑾都会准备不同的旗袍或汉服让她更换,并要求特定的发型。渐渐地,她发现这些服装和发型都有一个共同特点——复古而典雅,像是刻意模仿某个特定年代的风格。

    更奇怪的是,祁瑾从不与她闲聊,却总在她泡茶时目不转睛地观察她的一举一动,仿佛在寻找什么。

    这天下午,姜雨晴提前到达祁宅,女管家告诉她祁瑾正在开会,让她在书房等候。

    祁瑾的书房宽敞明亮,一整面墙都是书架,另一面则挂满了各种证书和奖章。姜雨晴不敢乱动,只是安静地站在窗边等待。

    突然,一阵风吹过,掀起了书桌上的一叠文件。姜雨晴连忙上前按住,却在整理时不小心碰倒了一个相框。她赶紧扶起来,却在看到照片的瞬间僵住了。

    照片上是一个年轻女孩,穿着淡紫色旗袍,黑发中分垂肩,站在一棵樱花树下微笑。那眉眼,那唇形,甚至连左眼角那颗泪痣——都与姜雨晴如出一辙。

    唯一不同的是,照片中的女孩笑容明媚张扬,而姜雨晴知道自己从来都是安静内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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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让你动这个的

    冰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姜雨晴吓得差点摔了相框。她转身看到祁瑾站在门口,脸色阴沉得可怕。

    对不起,是风吹倒了,我只是...她慌乱地解释。

    祁瑾大步走过来,几乎是抢过相框,小心翼翼地放回抽屉。以后不要随便碰我的东西。他的声音冷得像冰。

    姜雨晴低下头:是,祁先生。

    那天的茶会气氛格外凝重。祁瑾几乎一言不发,而姜雨晴则满脑子都是那张照片。照片中的女孩是谁为什么和自己这么像祁瑾对她的特殊要求是否与此有关

    离开时,一位穿着笔挺西装的年轻男子在走廊拦住了她。

    姜小姐,我是林志远,祁总的助理。男子推了推金丝眼镜,眼神锐利,有些话,我认为有必要跟你说清楚。

    姜雨晴紧张地捏紧了茶具箱:请说。

    祁总聘请你,是看中你的茶艺,仅此而已。林志远的声音不带感情,希望你不要有任何非分之想,也不要打听不该知道的事。

    姜雨晴感到一阵羞辱,脸颊发烫:我从来没有...

    那样最好。林志远打断她,祁总心里有人,永远都会有。你只是个茶艺师,记住自己的位置。

    说完,他转身离去,留下姜雨晴站在原地,心脏狂跳不止。

    回家的地铁上,姜雨晴不断回想那张照片和林志远的话。一切都开始变得清晰——那些特定要求的服装和发型,祁瑾看她时那种复杂的眼神,还有今天反常的怒火...

    她突然明白了自己为何能得到这份高薪工作。

    车窗倒映出她的脸,与照片中女孩的影像重叠在一起。姜雨晴感到一阵莫名的失落和愤怒,但很快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有什么关系呢她需要钱,祁瑾需要一个替身。各取所需而已。

    只是为什么,胸口会这么闷呢

    姜雨晴接到医院电话时,正在准备去祁宅的茶具。母亲突发心脏病被送进急诊室,需要立即进行手术,押金就要八万。

    她颤抖着手指拨通了陈姐的电话,请求预支半年工资。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陈姐为难地说:雨晴,你知道会所没这规矩...

    挂断电话,姜雨晴瘫坐在地上,眼泪无声滑落。她看了看手表——还有半小时就该出发去祁宅了。擦干眼泪,她机械地继续收拾茶具。无论如何,工作不能丢,那是她唯一的收入来源。

    那天下午的茶会,姜雨晴的表现堪称灾难。她两次放错茶叶量,水温也没控制好,最后奉茶时手抖得差点打翻茶杯。

    够了。祁瑾突然按住她的手,出什么事了

    姜雨晴想摇头说没事,可一开口就成了哽咽。令她惊讶的是,祁瑾没有发火,而是递给她一块手帕。

    说。

    简单的一个字,却奇异地给了她勇气。姜雨晴断断续续讲了母亲住院的事,当然,她没提自己已经走投无路。

    茶会提前结束。祁瑾站起身,只说了一句等我电话就离开了茶室。

    两小时后,姜雨晴在医院缴费处茫然地看着账单——手术费和住院费全部结清,母亲还被转入了VIP病房。护士笑着说:您男朋友真体贴,一次性付清了所有费用。

    他不是我...姜雨晴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不知道该如何定义与祁瑾的关系。当晚,祁瑾的电话来了:明天搬来祁宅住,全职茶艺师。月薪十五万,你母亲的医疗费用全包。

    姜雨晴握着手机,心跳如雷。这条件好得不像真的,但她已经没有选择。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祁瑾的声音罕见地柔和了一些:你的茶,泡得很好。

    搬进祁宅的第一天,姜雨晴就被安排住在离茶室不远的客房。房间比她原来的整个出租屋还大,落地窗外是精心修剪的日式庭院。

    祁瑾似乎更忙了,常常深夜才回家。但无论多晚,只要他在家,就会要求姜雨晴泡茶。有时她困得眼皮打架,却还是强打精神完成茶道。

    一个雨夜,祁瑾带着一身酒气回来。姜雨晴照例准备好茶具,却见他摇摇晃晃地走进茶室,领带松散,眼神涣散。

    祁先生,您喝醉了,应该休息...

    叫我祁瑾。他突兀地说,然后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你知道吗,你和她...真像。姜雨晴僵住了。她知道他说的是谁——那个照片中的女孩。

    但她从来不会这么顺从。祁瑾苦笑着松开手,她总是和我唱反调,像只野猫...

    那晚之后,姜雨晴开始有意无意地改变自己的泡茶风格。她不再完全遵循传统,而是加入了一些自己的小创新——不同的水温,新颖的冲泡手法,甚至自己调配的混合茶叶。

    起初,祁瑾皱眉表示不满。但渐渐地,他开始期待她的新尝试。有时甚至会提前问:今天有什么新花样

    一个月后的下午,姜雨晴尝试用冷泡法处理一款传统绿茶。祁瑾品尝后,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这...很特别。他斟酌着词句,但不错。

    那是他第一次称赞她本人,而不是那个像她的人。姜雨晴感到一种奇异的喜悦,比拿到高薪时还要开心。

    苏媛回国的消息占据了各大财经版面。作为苏氏集团的独女,她与祁瑾曾经有过婚约,后来因出国深造而暂缓。

    姜雨晴是在早餐时看到报纸的。照片上的苏媛明艳照人,挽着祁瑾的手臂出席某个商业活动。标题赫然写着《金童玉女再续前缘》

    她突然觉得嘴里的面包失去了味道。

    那天祁瑾罕见地没有要求茶会。晚上,姜雨晴听到楼下传来争吵声。她轻手轻脚地走到楼梯口,看到苏媛正指着祁瑾大喊:你找这么个替身是什么意思羞辱我吗

    祁瑾的声音冷得像冰:我们早就结束了。姜雨晴只是茶艺师,别多想。

    茶艺师苏媛尖笑,那你为什么让她穿季瑶最喜欢的衣服梳季瑶的发型祁瑾,十年了,你该走出来了!

    季瑶。姜雨晴第一次听到那个女孩的名字。她悄悄退回房间,心乱如麻。

    第二天,祁氏集团突然遭遇股市狙击,市值一夜蒸发十亿。祁瑾连续三天没回家,姜雨晴只能从新闻上了解情况。

    第四天凌晨,祁瑾终于回来,整个人憔悴不堪。姜雨晴鼓起勇气,端着一杯特制的安神茶敲响了他书房的门。

    滚开!里面传来怒吼和东西砸碎的声音。

    姜雨晴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书房一片狼藉,祁瑾双眼通红地站在窗前,领带松散,浑身酒气。

    我说了滚...他转身看到是她,声音戛然而止。

    喝点茶吧,对睡眠有帮助。姜雨晴轻声说,将茶杯放在唯一干净的角落。

    祁瑾盯着她看了许久,突然问:为什么不怕我所有人都怕我。

    因为...姜雨晴斟酌着词句,愤怒和酒精解决不了问题。休息好了,才能想出对策。

    令她惊讶的是,祁瑾竟然接过了茶杯,一饮而尽。然后他颓然坐在椅子上,用手捂住脸。

    他们想逼我联姻...用苏家的资金渡过难关...

    姜雨晴不知哪来的勇气,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会有办法的。祁瑾突然抓住她的手,力道大得让她疼痛。他的眼神复杂难明: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是她...

    那一刻,姜雨晴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已经无法单纯地把这当作一份工作了。她心疼这个表面强大内心破碎的男人,尽管知道他眼中看到的可能是另一个人。

    一周后是祁瑾的生日。没有任何庆祝活动,他甚至没有回家吃晚饭。姜雨晴等到深夜,终于听到门响。

    她早已准备好特殊的茶会——庭院里点满了蜡烛,中央是她精心布置的茶席。祁瑾走进来时明显愣住了。

    生日快乐。姜雨晴微笑着说,尝尝我特制的生日茶。

    那是一款混合了玫瑰和桂花的红茶,甜而不腻,余味悠长。祁瑾沉默地喝完,又喝了一杯,然后突然拿出一瓶威士忌。

    陪我喝一杯。这不是请求,而是命令。

    姜雨晴从没喝过烈酒,但今晚她不想拒绝。几杯下肚,世界开始变得模糊而温暖。她记不清是谁先靠近的谁,只记得祁瑾的唇异常灼热,他把她抱上茶桌时打翻了一地茶具...

    第二天醒来,姜雨晴发现自己躺在祁瑾的床上,身边空无一人。浴室传来水声,她慌乱地穿好衣服逃回自己房间。

    中午,女管家送来一个信封。里面是一张支票和一张字条:昨晚不该发生。这是补偿。

    姜雨晴看着那个比她半年薪水还高的数字,眼泪砸在纸上晕开了墨迹。

    姜雨晴的月经迟了两周。药店验孕棒上的两条红线让她眼前发黑。

    她应该告诉祁瑾吗他会怎么反应姜雨晴摸着小腹,思绪万千。那里还平坦如初,却已经孕育了一个小生命。

    犹豫了一周,她终于决定坦白。无论如何,这是他的孩子。

    那天下午,她提前在茶室准备好一切,打算在茶会结束后告诉祁瑾。就在她走向书房时,听到里面传来祁瑾和林志远的对话。

    祁总,您对姜小姐是不是太纵容了公司上下都在传闲话。

    她只是个替身,别多想。

    那您为什么留她在身边这么久季小姐已经走了十年...

    因为她泡的茶...有时候会让我以为季瑶回来了。祁瑾的声音带着姜雨晴从未听过的柔软,但终究不是她。永远不会是。

    姜雨晴倒退几步,手中的茶盘差点掉落。她逃回茶室,机械地完成那天的茶道表演,脸上挂着完美的微笑,心却碎成了千片。

    第二天,苏媛找上门来。

    姜小姐,我们得谈谈。苏媛优雅地坐在茶室,推过一个文件夹,看看这个。里面是季瑶的照片和新闻剪报——十年前的车祸报道,祁瑾抱着她的遗像出席葬礼的照片,以及...季瑶生前与祁瑾的合影,两人笑得那么幸福。

    祁瑾这辈子只爱过她一个人。苏媛的声音带着怜悯,你以为睡一觉就能改变什么别天真了。

    姜雨晴沉默地看完所有资料,然后平静地问:苏小姐想让我做什么

    离开。趁你还能体面地离开。苏媛站起身他永远不会爱你。你只是他逃避现实的工具。

    那天晚上,姜雨晴为祁瑾准备了最后一次茶会。她穿上第一次见面时那件月白色旗袍,梳着最简单的发髻,泡了一杯最传统的龙井。

    祁瑾似乎察觉到异常,但什么也没问。茶会结束,姜雨晴深深鞠躬:谢谢您这段时间的照顾。

    三天后,当祁瑾发现姜雨晴的房间空空如也时,他以为她只是暂时离开。直到女管家交给他一封信和退回的支票,他才意识到,她是真的走了。

    信很短:谢谢您教会我,替身终究是替身。祝您和苏小姐幸福。

    祁瑾把信捏成一团,却无法解释胸口那股尖锐的疼痛从何而来。

    茗泉镇是座被茶山环绕的小城,四季云雾缭绕,空气中总是飘着淡淡的茶香。

    姜雨晴在这里生活了三年。当初离开祁宅时,她带着为数不多的积蓄和一颗破碎的心,漫无目的地坐上长途汽车,最终在这个小镇停下脚步。

    晴姐,7号桌要一壶碧螺春!茶馆小妹的喊声打断了她的回忆。

    来了。姜雨晴利落地准备茶具。凭借出色的茶艺,她很快在镇上最大的茶馆找到了工作。后来老板干脆让她负责所有茶叶采购和茶艺培训。

    茶馆角落的摇篮里,一个两岁多的小男孩正咿咿呀呀地玩着布偶。那是祁念,名字取念念不忘之意——尽管姜雨晴告诉自己,这只是为了纪念那段过去,而非对某人的思念。

    小念,妈妈马上来。她朝儿子温柔地笑了笑。

    祁念有着和祁瑾如出一辙的眉眼,尤其是皱眉时的神态,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每当这时,姜雨晴都会恍惚片刻。

    这天下午,茶馆来了一位白发老者。姜雨晴一眼就看出他不是普通游客——那品茶的手势和挑剔的眼神,绝对是行家。

    小姑娘,这碧螺春火候过了。老者放下茶杯,直言不讳。

    姜雨晴没有辩解,而是重新泡了一杯:您再尝尝这个。老者啜饮一口,眉毛微挑:水温低了2度,冲泡时间缩短了5秒...有意思。谁教你的

    自己琢磨的。姜雨晴微笑。

    老者递给她一张名片:顾清明,国家茶文化研究会名誉会长。

    下个月省里有茶艺大赛,你应该参加。顾老说,别浪费了天赋。

    三个月后,姜雨晴站在全国茶文化节的领奖台上,捧起新锐茶艺师金奖杯。顾老在台下欣慰地鼓掌,祁念在保姆怀里兴奋地挥舞着小手。

    领奖结束,组委会主席叫住她:姜小姐,下个月的国际茶文化交流晚宴,希望你能代表中国茶艺师出席。

    姜雨晴本想婉拒,但看到顾老期待的眼神,还是点了点头。她不知道,这个决定将彻底改变她和祁念的人生。

    国际茶文化晚宴在上海最高端的酒店举行。姜雨晴将祁念托付给顾老夫人,独自前往。

    三年过去,她已经不再是那个怯懦的茶艺师。一袭墨绿色旗袍勾勒出窈窕身段,发髻简单挽起,只在耳畔垂下几缕卷发,优雅中带着几分成熟风韵。

    下面有请中国茶文化代表,新锐茶艺师姜雨晴女士为大家表演传统茶道...掌声中,姜雨晴缓步走上表演台。就在她准备开始表演时,余光扫到前排一个熟悉的身影,手指猛地一抖。

    祁瑾。

    他比三年前更加成熟稳重,西装笔挺,面容冷峻,正与身旁的外宾低声交谈,似乎还没注意到台上的茶艺师是谁。

    姜雨晴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专注于茶具。她用的是顾老传授的秘传技法,动作如行云流水,茶香很快弥漫整个会场。

    表演结束,全场响起热烈掌声。祁瑾这才抬头,在看到她的瞬间,手中的茶杯啪地掉在地上。

    四目相对,时间仿佛静止。姜雨晴看到他眼中闪过震惊、困惑、愤怒...最后归于深不可测的平静。

    她微微颔首,迅速退场。刚走到后台,一只铁钳般的手就抓住了她的手腕。

    姜雨晴。祁瑾的声音比记忆中更加低沉,三年了。

    她挣脱不开,只能抬头与他对视:祁先生,好久不见。

    为什么不告而别他的眼神锐利如刀,那笔钱不够可以再加。

    这句话刺痛了姜雨晴。她冷笑一声:祁总还是老样子。抱歉,我不再是那个任人摆布的替身了。

    祁瑾正要说什么,一个稚嫩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妈妈!顾奶奶说表演结束了...

    姜雨晴浑身血液凝固。祁念迈着小短腿跑进来,一把抱住她的腿。孩子抬头看到祁瑾,好奇地歪着头:叔叔好。

    祁瑾的表情从震惊变为难以置信。他死死盯着祁念的脸,然后看向姜雨晴:这是...

    我儿子。姜雨晴抱起祁念,下意识地挡住孩子的小脸,与祁总无关。

    与我无关祁瑾的声音危险地压低,你确定

    他伸手想碰祁念,姜雨晴迅速后退:请自重。我要走了。

    我们还没谈完。祁瑾拦住她,至少告诉我他的名字。

    姜雨晴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实话:祁念。取念念不忘的意思。

    祁瑾的眼神瞬间软化,但姜雨晴已经抱着孩子快步离开。她没有看到,祁瑾站在原地,久久望着她的背影,眼中情绪翻涌。

    第二天,姜雨晴带着祁念准备乘高铁回茗泉镇。刚出酒店大门,就被一群记者围住。

    姜小姐,听说您用不正当手段获得茶艺大赛冠军

    有人举报您窃取顾老的茶艺秘方,您有何回应

    这位是您的私生子吗父亲是谁

    闪光灯下,祁念吓得大哭起来。姜雨晴将孩子护在怀里,不知所措。就在这时,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她面前。

    各位,我是祁氏集团祁瑾。他的声音不怒自威,姜雨晴女士的茶艺造诣有目共睹,所谓举报纯属诽谤。至于这个孩子...

    他转身看了一眼姜雨晴怀中的祁念,眼神复杂:是我的儿子。记者群瞬间炸开了锅。姜雨晴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祁瑾竟然当众承认。更让她震惊的是,祁瑾接下来的举动——他轻轻揽住她的肩膀,以一种保护者的姿态带她穿过人群,上了他的车。

    车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喧嚣。姜雨晴立刻挣开他的手臂:你干什么这样事情会更复杂!

    祁瑾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看向还在抽泣的祁念。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孩子的小脸:他长得真像我。

    姜雨晴无言以对。这是事实,祁念简直就是缩小版的祁瑾。

    为什么不告诉我祁瑾的声音低沉而克制,我有权知道。

    告诉你什么姜雨晴苦笑,告诉你我只是个替身,不配生下祁家的孩子祁瑾猛地转头看她,眼中闪过一丝痛楚:我从未...

    祁总!车窗被敲响,林志远焦急的脸出现在外面,董事会急电,苏氏集团突然撤资!

    祁瑾咒骂一声,不得不先处理公事。他递给姜雨晴一张名片:别想再消失。等我处理完这事,我们需要好好谈谈。

    姜雨晴没有接,只是抱着祁念下了车。她不知道的是,这一切都是苏媛的设计——从举报到记者围攻,目的就是逼她现形。

    回到茗泉镇一周后,姜雨晴收到一个包裹。里面是一本泛黄的日记本和一封信。信是祁瑾写的,简短而克制:这是季瑶的日记。看完后,或许你会理解一些事情。

    姜雨晴犹豫了很久才翻开日记。随着,一个完全不同的故事逐渐浮现——

    季瑶确实是祁瑾的初恋,但他们早就分手了。她爱上了一个画家,不顾家人反对私奔出国。那场车祸发生时,她正怀着画家的孩子赶回来见最后一面...

    日记最后一页写道:瑾今天又来医院看我。我知道他恨我背叛,却还是放不下。多可笑,我们都在爱着不爱自己的人...

    姜雨晴合上日记,泪流满面。原来祁瑾执着的不是爱情,而是被背叛的痛苦和不甘。他用十年时间困住自己,也困住了身边的人。

    当晚,祁瑾突然出现在茶馆门口。他看起来疲惫不堪,眼里布满血丝。收到包裹了他直接问道。

    姜雨晴点点头,让他进门。祁念已经睡了,茶馆里只有他们两人。

    我不是来抢孩子的。祁瑾的声音异常沙哑,我只是...想看看他。也看看你。

    姜雨晴给他泡了一杯茶,正是当年在祁宅时他最喜欢的那种。祁瑾接过茶杯,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两人都是一颤。

    苏媛设计陷害你,我已经处理好了。他突然说,她不会再打扰你们。

    谢谢。姜雨晴轻声说,季瑶的事...我很抱歉。

    祁瑾摇摇头:该道歉的是我。我利用了你,把你当成逃避现实的工具。他抬头直视她的眼睛,但这三年,我发现自己想念的不是季瑶的影子,而是你泡的茶,你的声音,你...

    话未说完,楼上突然传来祁念的哭声。姜雨晴慌忙上楼,发现孩子发起了高烧。祁瑾二话不说抱起孩子:我的车在外面,去医院!

    医院检查结果是急性肺炎,需要住院观察。更危急的是,祁念的血型特殊,医院库存不足,而他的情况需要立即输血。

    抽我的。祁瑾卷起袖子,我是他父亲,血型应该匹配。

    检验结果证实了这一点。看着祁瑾的血液缓缓流入祁念的小身体,姜雨晴再也控制不住眼泪。

    那一晚,祁瑾寸步不离地守在病床前。当清晨的阳光照进病房,祁念的烧终于退了。小家伙睁开眼睛,看到祁瑾,虚弱地喊了声:爸爸...

    祁瑾浑身一震,眼眶瞬间红了。他小心翼翼地抱起孩子,像捧着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

    姜雨晴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心中坚冰悄然融化。

    祁念出院后,祁瑾没有强行要求他们搬回祁宅。相反,他在茗泉镇买下一栋带院子的小楼,离茶馆不远。

    这是给祁念的。他把房产证递给姜雨晴,无论你们接不接受我,他应该有个安稳的家。

    姜雨晴没有拒绝。她开始允许祁瑾定期来看望孩子,有时甚至会留他吃晚饭。祁瑾每次都带礼物来,但再也没提过让他们回上海的事。

    一个月后,顾老找到姜雨晴:省茶文化协会想资助你开个人茶室,有兴趣吗

    姜雨晴惊喜万分,这是她梦寐以求的机会。选址、装修、采购...她忙得脚不沾地,祁瑾则主动承担了更多照顾祁念的责任。

    开业前一天,姜雨晴在茶室忙到深夜。推开门,她惊讶地发现祁瑾站在门外,手里捧着一个古朴的木盒。

    送给你的开业礼物。他轻声说。

    盒子里是一套宋代官窑茶具,价值连城。下面还压着一本手抄笔记——季瑶生前收集的茶道秘方。

    她才是真正的茶艺天才。祁瑾说,我想她会希望这些由你继承。

    姜雨晴抚摸着那些娟秀的字迹,突然明白了祁瑾的用意。他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告别过去,也是将最重要的东西托付给她。

    开业典礼当天,茗泉镇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了。姜雨晴穿着一袭淡青色旗袍,从容地招待来宾。祁瑾抱着祁念站在角落,眼中满是骄傲。

    剪彩仪式后,主持人突然宣布:有请祁氏集团总裁祁瑾先生致辞。

    姜雨晴惊讶地看向舞台。祁瑾将祁念交给顾老夫人,稳步走上台。聚光灯下,他西装笔挺,气度不凡,但眼神却前所未有地柔和。

    三年前,我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他的声音在会场回荡,不是因为死亡,而是因为我的愚蠢和盲目。我把回忆当作爱情,把执念当作深情,却伤害了真正值得珍惜的人。

    全场安静下来。姜雨晴的心跳如鼓,手心渗出细密的汗珠。

    姜雨晴。祁瑾直视她的眼睛,我曾经以为我爱的是你的像谁,后来才发现,我爱的是你是谁。如果你愿意,余生的茶,我只想喝你泡的。

    全场响起热烈的掌声和起哄声。祁念在顾老夫人怀里兴奋地拍着小手:爸爸!妈妈!

    姜雨晴眼眶湿润,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走上台。祁瑾紧张地看着她,像个等待判决的囚徒。

    祁总终于学会说人话了她轻声说,嘴角微微上扬。

    祁瑾愣了一秒,然后狂喜地将她拥入怀中。台下爆发出更热烈的掌声。

    三个月后,祁瑾和姜雨晴在茗泉镇举行了简单温馨的婚礼。祁念当花童,开心地满场撒花瓣。

    婚礼当晚,祁瑾带着姜雨晴来到祁宅一间从未对她开放过的房间——那是季瑶生前的茶室。墙上依然挂着她的照片,但祁瑾的眼神不再痛苦。我想保留这个房间,你介意吗他小心翼翼地问

    姜雨晴摇摇头,走到照片前,轻轻放上一杯新泡的茶:谢谢你,让我遇见他。祁瑾从身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不,谢谢你,让我成为真正的自己。窗外,月光如水,茶香袅袅。一段始于替身的爱情,终于找到了真实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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