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分家的算计
周小雅坐在客厅最角落的那把木椅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怀中帆布袋的粗糙布料。这个印着某银行logo的赠品袋子看起来廉价又陈旧，没人会多看一眼——这正是她想要的。
总共盈利668万。父亲周建国掸了掸烟灰，声音像他工厂里的机床一样冷硬，老大、老二辛苦了，一家300万。
母亲李爱华立刻笑着接话：就是，两个儿子为厂子里里外外操劳，该多拿些。她涂着艳红指甲油的手在空中划了个弧线，最后落在小雅大哥周志强的肩膀上，像颁发奖章。
小雅感觉胃部一阵抽搐。她看着二哥周志明脸上掩饰不住的喜色，和大嫂刘芳眼中闪烁的精光，喉咙里像堵了团棉花。
我们老两口留60万。父亲继续说，烟雾从他鼻孔喷出，模糊了他皱纹里的算计，胖丫头拿8万去。
这句话像一把钝刀，缓慢而精准地插进小雅的心脏。她二十三岁了，父母依然用这个从小到大的绰号称呼她，仿佛小雅这个正式名字不配用在她身上。
8万不少了。母亲补充道，甚至没看小雅一眼，胖丫头以后嫁不出去，就用这笔钱养老吧。
客厅里爆发出一阵笑声。大嫂刘芳笑得最夸张，眼角挤出几道细纹：妈您说得对，小雅这体型确实...哎呀！她突然收声，因为大哥悄悄拽了她一下。
小雅低下头，刘海垂下来遮住她的眼睛。她收紧双臂，帆布袋里的硬质卡片边缘硌着她的肋骨。那里面有她过去三年偷偷投资的收益——整整一千二百万。比起父母施舍的8万，这个数字在她胸口发烫。
谢谢爸妈。她抬起头，脸上是练习过无数次的温顺笑容。没人会注意她捏着袋子的指节已经发白。
父亲满意地点点头，转向两个儿子讨论工厂明年扩张计划。话题自然而然地过渡到两个哥哥最近看中的楼盘和侄子们的国际学校学费。小雅的存在像客厅里那盆半死不活的绿植一样被彻底遗忘。
直到大嫂刘芳突然从沙发上弹起来。
对了！差点忘了说！她兴奋得声音拔高，我刚从居委会王姐那听说，咱们厂子那片可能要规划进新区开发！要是拆迁的话——
真的父亲猛地坐直身体，烟灰掉在名牌西裤上都没察觉。
刘芳用力点头：王姐老公在规划局，消息绝对可靠！要是真拆了，补偿款起码是这个数！她张开五指晃了晃。
五千万。小雅在心里默默翻译这个手势。她看到父母和哥哥们的眼睛同时亮起来，像闻到肉味的狼群。
太好了！二哥周志明一拍大腿，那咱们得赶紧把旁边那块地也租下来，扩大厂房面积，补偿款能多拿不少！
父亲已经开始盘算：得再投点钱进去装修，评估的时候能算高些...
小雅安静地看着他们热火朝天地讨论如何从拆迁中榨取最大利益。三年前，她也曾为能参与这种家庭会议而渴望不已。那时她刚从三流大学毕业，想进自家工厂的财务部，却被父亲一句话打发：女孩子懂什么财务去流水线锻炼锻炼。
流水线上三个月，她手上磨出的茧子到现在都没消。而今天，他们讨论的668万分红里，没有一分钱考虑过她的付出。
小雅。母亲突然叫她，语气轻快得像在吩咐保姆，去厨房把水果端来。
好。小雅起身时，帆布袋里传来细微的金属碰撞声——那是她保险柜的钥匙和U盾。她最近正在操作一笔私募基金，年化收益能达到23%。
厨房里，她机械地切着哈密瓜。刀锋陷入橙黄色果肉时，她想起今早收到的短信：【林总，融创项目已过会，您300万投资预计退出收益900万，请确认是否...】
胖丫头！磨蹭什么呢父亲不耐烦的吼声传来。
来了。她高声应道，声音甜得发腻。端起果盘时，她瞥见窗玻璃上自己的倒影——圆脸、双下巴，套在宽松运动服里的臃肿身材。从小到大，胖丫头这个标签像502胶水一样黏在她身上，即使用千万存款也擦不掉。
但或许可以买一把更好的刀，把它连根剜掉。这个念头闪过时，小雅自己都吓了一跳。
回到客厅，拆迁的话题已经发展到具体操作层面。父亲正说：...得找个靠谱的评估公司，多花点钱没关系，关键是要把账做漂亮。
爸，我认识个评估师...二哥抢着说，被大哥打断：这种事得找熟人，我同学在住建局...
小雅安静地分发水果叉，像个隐形人。直到她的手机在帆布袋里震动起来。
所有人的谈话戛然而止。父亲皱眉看着她手忙脚乱地掏手机——在这个家，她的电话从来不被视为需要立即处理的重要事务。
喂她小声接听，背过身去。
周小姐，我是嘉豪。电话那头传来清朗的男声，科瑞生物今天涨停了，您那50万股要不要出手
林嘉豪，她的投资合伙人，唯一知道她真实财务状况的人。小雅感到一阵眩晕，生怕他下一句就说出什么敏感数字。
我在家，晚点回你。她压低声音，迅速挂断。
转身时，五双眼睛齐刷刷盯着她。
谁啊母亲狐疑地问。
同...同事。小雅结巴了一下，问我明天上不上班。
父亲嗤笑一声：你那破文员工作还这么忙他转向两个儿子，继续刚才说的，评估这事...
小雅坐回角落，心跳如鼓。手机又震了一下，是林嘉豪的短信：【OK，按原计划持仓。PS：你声音听起来像被绑架了，需要报警吗】
她差点笑出声。是啊，被名为亲情的绳索绑架了二十三年。指腹轻轻摩挲着帆布袋里的银行卡，那冰凉的触感让她奇异地平静下来。
小雅。母亲突然叫她，你下个月工资发了先别动，家里要凑钱装修厂房。
不是商量，是通知。就像过去二十三年里所有关于她的决定一样。
好。她乖巧地点头，同时在心里划掉了一个数字——原本计划给父母买的养老公寓，现在不必了。
大嫂刘芳突然凑过来，亲热地揽住她的肩膀：小雅啊，听说你大学学过会计要不拆迁评估的账目你来帮忙
小雅浑身僵硬。三年前她想用会计知识为家里做贡献时，得到的只有嘲笑。现在需要她了，就是帮忙。
我学得不好...她小声推辞。
哎呀，简单的加减乘除总会吧刘芳的笑声像指甲刮擦玻璃，反正你在外面也赚不了几个钱，不如...
她哪懂这些。父亲不耐烦地挥手，志强，你明天去找老张...
谈话继续围绕拆迁进行，小雅的存在再次被遗忘。她低头看着手机，林嘉豪又发来一条：【对了，瑞士那边账户已经开好，随时可以操作。】
窗外，暮色渐沉。小雅望着家人沉浸在拆迁暴富美梦中的侧脸，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她不再需要他们的认可，也不再恐惧他们的否定。帆布袋里的千万资产，是她通往自由的通行证。
当母亲又一次习惯性地喊胖丫头，去倒茶时，小雅微笑着站起身。这一次，她的顺从不再源于软弱，而是一种居高临下的怜悯——这些沉浸在重男轻女美梦中的人，还不知道他们口中的胖丫头早已悄然蜕变。
倒水时，她偷偷给林嘉豪回了条消息：【明天见面详谈，我有个新计划。】
水壶喷出的蒸汽模糊了她的眼镜片，也掩盖了她眼中闪过的决绝。拆迁或许能让周家一夜暴富，但她周小雅，早已在所有人看不见的地方，完成了自己的资本原始积累。
而这场由8万块引发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2
身份暴露
第二天清晨，小雅被厨房里锅碗瓢盆的碰撞声吵醒。透过门缝，她看见母亲李爱华正往保温桶里装鸡汤——这是要送去给大哥的，他昨晚通宵在工厂监督新设备安装。
胖丫头，醒了就过来帮忙。母亲头也不回地命令道，把这汤给你大哥送去，他最爱喝我炖的鸡汤。
小雅接过保温桶时，母亲突然皱眉：你就穿这个去厂里她嫌弃地扯了扯小雅身上的旧卫衣，好歹换件像样的，别让人笑话。
我送完就回来。小雅轻声说，心里却想着待会儿与林嘉豪的会面。她需要讨论如何处置科瑞生物的股票，以及那笔即将到期的私募基金。
工厂大门外，小雅远远就看见大哥周志强正对着几个工人大吼大叫。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大哥，妈让我送汤来。她举起保温桶。
周志强不耐烦地挥手：放办公室去，没看见我正忙着吗他转身继续训斥工人，这点活都干不好，明天统统不用来了！
小雅默默走向办公楼。经过车间时，她注意到新安装的设备已经锈迹斑斑，几个工人正用砂纸打磨表面——显然是为了应付即将到来的拆迁评估。这种二手翻新设备存在严重安全隐患，三年前就有工人因此失去三根手指。
办公室门口，她撞见了财务主管赵叔。这位跟了父亲二十年的老会计脸色苍白，手里攥着一叠文件匆匆往外走。
赵叔早。小雅礼貌地打招呼。
赵叔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跳起来，文件散落一地。小雅弯腰帮他捡起时，瞥见了几张银行流水单——上面的数字与她记忆中工厂的营业额严重不符。
谢谢，谢谢。赵叔慌乱地抢回文件，头也不回地跑了。
小雅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的背影。把保温桶放在大哥办公桌上后，她鬼使神差地打开了电脑。密码没换，还是大嫂的生日。进入财务系统需要二级权限，但这难不倒会计专业毕业的她。十分钟后，她成功导出了最近三个月的资金流向。
手机突然震动，是林嘉豪：【我到你工厂附近了，发个定位。】
小雅心跳漏了一拍。她迅速关掉电脑，发了定位后补充道：【别来工厂，在对面咖啡厅等。】
可惜这条消息发得太迟了。当她匆匆跑出办公楼时，一辆黑色奔驰已经停在了工厂大门口。穿着深灰色高定西装的林嘉豪正从车上走下来，阳光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好看的阴影。
林总！什么风把您吹来了二哥周志明不知从哪冒出来，热情地迎上去。作为负责工厂业务的副总，他认识不少投资人。
小雅僵在原地。完了，全完了。她三年的秘密即将曝光。
周副总。林嘉豪彬彬有礼地握手，目光却越过周志明的肩膀，准确锁定了小雅，我来找周小姐谈点事情。
周...小姐周志明困惑地回头，看见小雅时表情像吞了只苍蝇，你说胖丫头
林嘉豪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我找周小雅小姐，关于科瑞生物的投资事宜。
什么投资大哥周志强闻声赶来，油腻的工装与林嘉豪的精英形象形成鲜明对比。
小雅深呼一口气，走向他们。林嘉豪眼中闪过一丝歉意——他显然意识到自己闯祸了。
大哥，二哥，这是我朋友林嘉豪。她尽量平静地说，我们有点事要谈。
朋友周志强上下打量着林嘉豪，胖丫头什么时候认识你这样的朋友了
林嘉豪微微一笑，从名片夹里取出一张烫金名片：嘉信资本，投资总监。周小姐是我们几位LP的财务顾问，管理资金规模九位数以上。
九...九位数周志明结巴了，名片在他手中微微颤抖。
工厂的噪音似乎在这一刻全部静止。小雅看见两个哥哥的表情从困惑到震惊，再到怀疑，最后定格在一种复杂的贪婪上。
开玩笑吧周志强干笑两声，我妹妹管理上亿资金
林嘉豪从容地拿出手机，点开几张报表截图：这是周小姐去年部分投资回报，年化收益率37.6%。他顿了顿，补充道，当然，详细数据需要周小姐本人授权才能展示。
小雅知道林嘉豪是在给她留退路。她可以否认，可以继续扮演胖丫头。但此刻，看着哥哥们脸上精彩的表情，某种压抑多年的情绪突然冲破了枷锁。
去办公室谈吧。她说，声音是自己都陌生的沉稳。
十分钟后，周家父子三人、两位儿媳和小雅围坐在会议室里。林嘉豪坐在小雅身边，像个忠诚的骑士。小雅从帆布包里取出笔记本电脑，登录了自己的投资账户。
这是我在嘉信的主要账户，当前市值八千四百万。她平静地说，将屏幕转向家人，另外在瑞士和开曼还有两个账户，合计约三千六百万。
大嫂刘芳的茶杯啪地掉在地上。二嫂张丽直接站了起来，眼睛瞪得像铜铃。
这...这不可能！父亲周建国猛地拍桌，你哪来的本金
大学时做家教攒的五千块，买中了创业板一只十倍股。小雅轻描淡写地说，后来遇到嘉豪，他帮我搭建了投资组合。
母亲李爱华脸色发白：你...你一直瞒着我们
妈不是说过吗女孩子懂什么财务。小雅微笑，这句话像把刀子精准插回李爱华心口。
会议室陷入诡异的沉默。小雅看着家人们脸上变幻莫测的表情，突然觉得无比讽刺——二十三年了，他们第一次正眼看她，却是因为钱。
小妹...二哥周志明最先反应过来，脸上堆满谄笑，你看工厂正好需要资金周转，你能不能...
志明！父亲厉声打断，转向小雅时却换上从未有过的和蔼语气，小雅啊，爸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家里养你这么大...
养育之恩是吗小雅轻声打断，我算过了，从出生到大学毕业，你们在我身上花的钱不超过30万。她点开手机计算器，按银行五年期定存利率复利计算，连本带利不到40万。我现在就可以开支票。
母亲倒吸一口冷气：你怎么能这么算亲情是无价的！
是吗小雅冷笑，那为什么大哥结婚你们给200万婚房，二哥180万，到我这就只有8万养老钱
林嘉豪适时地插话：周小姐在投资界的声誉很好，很多家族办公室都想请她管理资产。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看周家父子，当然，她对自己的家人肯定会更...慷慨。
小雅知道林嘉豪在暗示什么。他在给她谈判的筹码，也是退路。
拆迁评估什么时候开始她突然问。
下周三。大哥周志强脱口而出，随即警觉起来，你问这个干什么
小雅合上电脑：我考虑一下资金安排。现在，我和嘉豪还有事要谈。
她起身时，父亲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小雅，家里不会亏待你。工厂要是评得好，补偿款下来...
爸，我懂。小雅轻轻抽出手，露出一个完美的假笑，我会好好考虑的。
走出工厂大门，小雅才长长舒了口气。她的后背已经湿透，但心里有种奇异的解脱感。
抱歉，我搞砸了。林嘉豪愧疚地说，没想到会这样...
不，你帮了我。小雅摇头，迟早要摊牌的。她望向工厂斑驳的围墙，赵叔今天很反常，财务文件也有问题。我怀疑工厂账目不干净。
林嘉豪眼睛一亮：拆迁评估前做假账这可是刑事犯罪。
我需要证据。小雅咬了咬嘴唇，你能帮我查查评估公司背景吗
没问题。林嘉豪点头，随即犹豫了一下，小雅，你确定要这么做他们毕竟是...
家人小雅苦笑，他们只认钱。现在，我要让他们知道，钱能买来尊重，也能买来教训。
手机突然响起，是母亲。小雅看着来电显示，没有接。
去咖啡厅吧，我们详细计划一下。她说，对了，科瑞生物的股票...
已经按你说的增持了。林嘉豪为她拉开车门，顺便说一句，你刚才帅呆了，林总。
小雅忍不住笑了。这个林嘉豪给她取的外号，现在听来格外顺耳。
车开远后，工厂三楼窗口，周建国和周志强正阴沉着脸目送他们离去。
爸，怎么办她要是真不管工厂...周志强不安地问。
周建国眯起眼睛：跑不了她。明天让评估师老张来见我，还有...他掏出手机，我得给老赵打个电话，那些账本必须处理好。
窗外，拆迁办的测量员已经出现在工厂外围，红色的标记线像蛛网一样开始蔓延。而更远处，城市新区的规划图上，周家工厂的位置被画上了一个鲜红的拆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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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由金钱引发的家庭战争，才刚刚拉开序幕。小雅不知道的是，工厂的秘密远比账目问题更危险，而她即将揭开的不只是财务造假，还有三年前那起被掩盖的意外事故的真相。
3
黑幕浮现
咖啡厅包厢里，小雅的手指在平板上快速滑动，将刚从工厂电脑导出的数据投屏到墙面。
看这里，她指向一组异常数字，过去三个月，原材料采购额比去年同期增长300%，但产量只增加了15%。
林嘉豪凑近屏幕，他身上淡淡的檀木香水味让小雅有一瞬分神。虚开发票他皱眉，但这手法太粗糙了。
不止。小雅调出另一组数据，设备折旧计提金额被手动调低了80%，而维修费用却激增。她咬了咬下唇，他们在做两套账，一套给税务局，一套准备给拆迁评估。
林嘉豪吹了声口哨：刑事犯罪啊。你打算怎么办
窗外，拆迁办的测量车正缓缓驶过。小雅看着车上鲜红的城市更新字样，突然想起什么。
嘉豪，你能查查负责我家工厂评估的公司吗叫德信评估。
林嘉豪已经拿出手机：巧了，我正好认识规划局的人。他拨通电话，用熟稔的语气寒暄几句后切入正题。小雅看着他表情逐渐变得玩味。
有意思，挂断后他说，德信评估的老板张德海，是你爸的老战友。而且...他压低声音，这人去年被举报过评估造假，却被压下来了，据说有保护伞。
小雅胃部一阵紧缩。这不只是贪婪，而是一张精心编织的网。
我需要更多证据。她下定决心，今晚工厂只有赵叔值班，他今天看到财务文件时反应很奇怪...
你要夜探工厂林嘉豪挑眉，太危险了。
我有钥匙和门禁卡。小雅从帆布袋里掏出一串钥匙，从小偷配的，以防哪天他们真把我赶出家门。
林嘉豪注视她良久，突然笑了：周小雅，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他的笑容太明亮，小雅不得不移开视线。三年合作，他们之间始终保持着克制的距离，但此刻，某种微妙的东西正在改变。
十点碰头，她站起身，我需要先回家演场戏。
家中晚餐气氛诡异得令人窒息。父亲罕见地给小雅夹了块鱼肉，母亲则不断询问她想吃什么水果。大哥二哥埋头扒饭，只有两位嫂子眼中闪烁着豺狼般的精光。
小雅啊，父亲清清嗓子，爸想了想，工厂确实需要年轻人帮忙。你要有兴趣，财务部...
不用了爸，小雅乖巧地微笑，我自己的投资挺忙的。
大嫂刘芳的筷子啪地拍在桌上：小雅！爸都这么说了，你还拿乔
大嫂，小雅慢条斯理地擦嘴，你知道我现在的管理费抽成是多少吗她报出一个让所有人倒吸冷气的数字，去工厂财务部，太屈才了吧
饭桌一片死寂。小雅起身离席时，听见二嫂张丽小声嘀咕：神气什么，钱还不是从男人那...
小雅猛地转身，二十三年积压的怒火在胸口炸开，但下一秒，她强迫自己换上甜笑：二嫂说得对，我确实该感谢一个男人——我爸。要不是他只给我哥300万而给我8万，我也不会拼命学投资，对吧
父亲的脸瞬间铁青。小雅趁机溜回房间，反锁上门，开始准备夜探装备。
晚上9:50，小雅佯装入睡后从后院溜出。林嘉豪的车已等在巷口，车内弥漫着咖啡和薄荷糖的气味。
计划有变，他一见她就说，我查到德信评估明天就要进场初评，今晚可能是他们做最后手脚的时候。
工厂区一片漆黑，只有财务室亮着微弱的灯光。小雅用备用钥匙打开侧门，两人蹑手蹑脚地潜向档案室。路过财务室时，他们听见赵叔的啜泣声和另一个男人的低吼。
...账本必须今晚处理好！老周说了，少一分钱我拿你是问！
小雅和林嘉豪对视一眼——是评估师张德海的声音。
等两人脚步声远去，小雅迅速撬开档案室的门。尘封的金属柜里，她找到了标着2019年事故的文件夹。
天...翻开文件，小雅的手开始发抖。三年前那起工人操作失误事故，真相是父亲为省钱采购了违规设备。五名工人重伤，其中两人终身残疾，而赔偿金...
只有十分之一真正到了工人手里。林嘉豪指着银行流水单，剩下的都被你爸和...他突然停住，指向一个签名栏，这是...你
小雅如遭雷击。那是她大学时的签名，而文件日期正是她大四那年被迫休学的时间。
我当时高烧不退，爸说带我去看名医...记忆碎片突然拼凑起来，他们给我注射了某种实验药剂...
林嘉豪快速翻找，从一个隐蔽夹层中抽出一份药物试验同意书——科瑞生物的新型代谢调节剂，试验编号KT-209。这正是小雅肥胖症的开始。
科瑞生物...林嘉豪声音发紧，不就是你现在重仓的那只股票
小雅的世界天旋地转。她的病，她的耻辱，她二十三年来胖丫头的标签，竟然都源于父亲的一场人体试验交易！
有人来了！林嘉豪突然压低声音。两人迅速躲进储物柜，透过缝隙看到张德海和父亲走进来。
老周，账本都搞定了，评估至少能翻三倍。张德海谄笑着，就是老赵那怂货...
他敢乱说就完了。父亲冷笑，当年的事故，他可是经手人。他掏出厚厚一沓现金，这是首付，等评估完...
小雅用手机悄悄录下这一切，直到两人离开。当夜更深时，她和林嘉豪带着证据溜出工厂，却不知他们的行踪已被保安发现。
第二天清晨，小雅被砸门声惊醒。父亲满脸狰狞地站在门口，手里晃着她的钥匙串。
昨晚去哪了他声音危险地低沉。
小雅瞬间清醒。她看了眼枕边的帆布袋——证据还在。
工厂。她直接承认，看着父亲表情凝固，看了2019年的档案，还有你和张德海的交易。
父亲脸色由红转白，突然扑上来要抢她的手机。小雅早有准备，一个闪身躲开，同时按下预设的发送键——所有证据已实时备份到云端。
没用的，爸。她平静得可怕，视频、录音、文件，现在都在嘉信资本的法务部。如果我出事...
你威胁我父亲额头青筋暴起，却真的停下了动作。
母亲闻声赶来，看到对峙场面顿时尖叫：你们干什么！建国！小雅！
问你丈夫，小雅冷笑，我为什么变成胖丫头科瑞生物的KT-209是什么
母亲的表情瞬间惨白：你...你知道了
这句话等于承认。小雅胸口如被重锤击中，连母亲都是共犯！
小雅！林嘉豪的声音突然从楼下传来，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他冲上楼时，手里举着一份刚打印的文件。
科瑞生物的内幕文件，他气喘吁吁地说，KT-209在三年前就因为严重副作用被叫停，但周叔收了钱让你...
闭嘴！父亲暴吼一声，突然跪倒在地，小雅...爸当时也是没办法，工厂要破产了...
母亲开始歇斯底里地大哭，边哭边喊：都是你！要不是你在外面养那个贱人和野种，怎么会...
家庭最黑暗的秘密在这一刻全部爆发。小雅看着崩溃的父母，看着闻声赶来的兄嫂们惊恐的表情，突然感到一种诡异的平静。
爸，她轻声说，你现在有两个选择。
她拿出两份文件：一份是报警材料，详细记录了工厂事故瞒报、财务造假和人体试验的罪行；另一份是工厂股权无偿转让协议。
要么坐牢，要么签字。
父亲跪在地上，像条老狗一样颤抖。大哥冲上来想打小雅，被林嘉豪一把拦住。
你们还不明白吗林嘉豪厉声说，小雅现在掌握着你们全家的命运！
最终，父亲在协议上签了字。当小雅收好文件准备离开时，母亲突然扑上来抱住她的腿。
小雅...妈对不起你...她哭得妆容尽花，但你爸他...他在外面真有私生子，那孩子今年要上大学了...
小雅停下脚步，没有回头：所以
所以...母亲抽噎着，你能不能...别告他工厂可以给你，但要是他坐牢，那孩子...
小雅终于转过身，看着母亲的眼睛：妈，你知道最讽刺的是什么吗她轻声说，我本来就没打算告他。
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她缓缓掏出第三份文件——一份瑞士银行的存款证明。
这里有两百万，足够那个孩子上大学。她将文件放在桌上，不是给爸的，是给那个无辜孩子的。
走出家门时，阳光正好。林嘉豪跟在她身后，欲言又止。
为什么他终于问，他们那么对你...
小雅望向远处工厂的方向，评估公司的车辆已经到达。
因为我和他们不一样。她拿出手机，拨通了市安监局的举报电话，而且，真正的惩罚才刚开始。
举报电话接通的那一刻，小雅感到二十三年的枷锁终于断裂。她不再是胖丫头，不再是周家的附属品，而是掌控自己命运的周小雅。
而这场由8万块引发的战争，才刚刚进入最精彩的章节。
4
权力更迭
市安监局的封条贴在工厂大门上时，小雅站在十米开外，用手机记录下整个过程。父亲被带走调查的消息已经传开，工人们三三两两聚集在厂区外围，脸上写满不安。
周小姐。一个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小雅转身，看见老工人王德发佝偻着背向她走来，右手的三根断指格外刺眼——正是三年前那场事故的受害者之一。
王叔。小雅轻声问候，喉咙发紧。
王德发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复杂的情绪：听说...现在工厂是你的了
小雅点点头，从包里取出一张支票：这是当年欠您的赔偿金，连本带利。
老人颤抖着接过支票，看到数字后猛地抬头：这...这太多了...
不多。小雅握住他残缺的手，剩下的算利息，还有...她深吸一口气，我代表周家向您道歉。
王德发的眼泪砸在两人交握的手上。这一幕被不少工人看在眼里，窃窃私语如涟漪般扩散开来。
各位！小雅突然提高声音，走向人群，从今天起，工厂由我接手。所有积压的工伤赔偿和拖欠工资，三天内全部结清！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欢呼。但小雅也注意到几个管理层人员阴沉的表情——这些都是父亲的亲信。
另外，她继续道，工厂即日起停业整顿，接受安全检查。停产期间，基本工资照发。
这个决定让工人们更加振奋，但也意味着小雅将承担巨额支出。林嘉豪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侧，低声道：你确定这可不是小数目。
用我爸的话说，小雅冷笑，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她话音刚落，一辆黑色奥迪A6缓缓驶来。车门打开，评估师张德海挺着啤酒肚钻出来，身后跟着两名助手。看到封条时，他脸色骤变。
这...这是怎么回事张德海气急败坏地冲小雅吼道，评估明天就开始了！
小雅露出职业微笑：张总别急，封条下午就能拆。我父亲...有些账目问题需要配合调查，不影响工厂资产状况。
张德海将信将疑，小眼睛滴溜溜地转：周小姐，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爸答应我的事...
当然作数。小雅打断他，不过现在工厂我做主，有些细节需要重新...商议。她意有所指地强调最后两个字，不如进去详谈
林嘉豪不赞同地皱眉，但小雅已经领着张德海走向临时办公室。进门时，她悄悄按下手机录音键。
办公室内，张德海毫不客气地占据主位：周小姐，你爸答应评估做到1.2亿，我这边打点费是10%。
狮子大开口。小雅心里冷笑，表面却为难地叹气：张总，现在安监局盯着，太夸张的数字恐怕...
怕什么！张德海拍桌子，规划局李局是我连襟，安监那边打个招呼的事。他凑近小雅，酒气喷在她脸上，不过现在风险大了，得15%。
小雅强忍恶心：我需要看看您的...评估方案。
张德海得意地使个眼色，助手立刻递上文件夹。小雅快速浏览着这份充满水分的方案——设备价值虚报三倍，厂房面积多算50%，甚至连地价都按商业用地而非工业用地计算。
张总的专业能力令人佩服。小雅合上文件，话锋一转，不过我听说...德信评估去年有起投诉关于经开区那个项目...
张德海脸色骤变：谁告诉你的那事早就...他突然住口，警惕地盯着小雅，周小姐，你到底是想要这个评估，还是...
当然是想要。小雅微笑，只是希望更...稳妥些。她推过一张支票，这是定金，事成之后...
办公室门突然被撞开，林嘉豪神色慌张地冲进来：小雅！安监局的人要查封财务室！
小雅立刻起身：张总，失陪一下。她快步离开，在走廊拐角才长舒一口气，怎么样
林嘉豪晃了晃手机：全录下来了。不过...他犹豫道，你真要跟他合作这是共犯。
当然不。小雅冷笑，但钓鱼得先下饵。她望向窗外，张德海正在打电话，表情狰狞，查查他说的那个李局，我怀疑...
她的话被一阵尖锐的刹车声打断。三辆面包车气势汹汹地驶入厂区，二十多个混混模样的人跳下车，手持棍棒开始驱赶工人。
周建国欠钱不还！工厂今天起归我们老板了！为首的黄毛叫嚣着，一棍砸碎消防柜玻璃。
小雅和林嘉豪冲出去时，场面已经混乱不堪。工人们抄起工具自卫，几个管理层人员却悄悄溜走。小雅试图上前理论，却被一个纹身男猛地推开。
林嘉豪箭步上前挡住她，同时拨通电话：王队，是我。开发区周氏工厂有人闹事，麻烦出个警。
纹身男听到警察二字，眼神一狠，钢管直接朝林嘉豪头上抡去。小雅尖叫一声，林嘉豪侧身闪避不及，钢管重重砸在他肩膀上。
嘉豪！小雅扶住踉跄后退的林嘉豪，看到他衬衫瞬间被血浸透。
警笛声由远及近，混混们骂骂咧咧地上车逃离。小雅颤抖着手解开林嘉豪的衬衫纽扣，狰狞的伤口让她倒吸冷气。
没事...林嘉豪苍白着脸安慰她，皮外伤。
医务室里，小雅小心翼翼地为他清理伤口。酒精棉球擦过绽开的皮肉时，林嘉豪肌肉紧绷，却没发出一点声音。
忍一忍。小雅声音发颤，马上就好。
你手法很熟练。林嘉豪试图分散注意力。
大学护理课学的。小雅苦笑，当时想，要是哪天爸妈生病了...她没说完，专心包扎伤口。
两人的距离近得能数清彼此的睫毛。小雅突然发现林嘉豪的瞳孔不是纯黑，而是带着些琥珀色，在阳光下像融化的蜜糖。这个发现让她手指微微一颤。
好了。她匆忙结束包扎，拉开距离，那些人是谁派来的
林嘉豪摇头：不清楚。但时机太巧了，刚好在张德海来的时候...
小雅手机突然响起，是医院来电。母亲李爱华在得知父亲被拘留后精神崩溃，被送进了精神科。
医院走廊消毒水的气味让小雅想起大学时那次莫名的高烧。病房里，母亲蜷缩在床角，看到小雅时浑身发抖。
妈...小雅刚开口，母亲就尖叫起来。
别过来！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那药会...她突然捂住嘴，惊恐地环顾四周，压低声音，小雅，他们给你注射的是毒药...会让人慢慢变胖，最后...
妈！冷静点！小雅按住母亲挥舞的手臂，什么毒药谁告诉你的
母亲突然诡异地笑了：你爸的小三...她妹妹是科瑞的护士...她恨我，所以告诉你爸那药能赚钱...她语无伦次地嘟囔着，但他们不知道...不知道...
护士进来注射镇静剂，母亲渐渐昏睡。小雅站在床边，浑身发冷。如果母亲说的是真的，她的肥胖症不是副作用，而是有意为之的伤害
回到工厂已是傍晚。警方的调查草草了事，混混们的身份也没查出个所以然。小雅疲惫地走进办公室，发现林嘉豪正在电脑前工作。
查到了。他指着屏幕，张德海确实有个连襟在规划局，但更重要的是...他调出一张照片，科瑞生物的实际控制人李云生，是这位李局长的亲弟弟。
小雅如遭雷击：所以科瑞、评估、拆迁...
一张网。林嘉豪点头，而且...他犹豫了一下，我查到周叔的...那个私生子，去年被科瑞生物送去美国留学了。
所有线索突然串联起来。小雅跌坐在椅子上，感到一张无形的网正向她收紧。
还有更奇怪的。林嘉豪调出一份股权结构图，科瑞生物最近在大量回购股份，而你...他指向某个角落，作为个人投资者，持股比例已经达到5%，成了十大股东之一。
小雅猛地站起来：所以他们突然来工厂...
办公室门被礼貌地叩响。秘书探头进来：周总，科瑞生物的李总来访，说是...想谈谈合作
小雅和林嘉豪交换了一个警惕的眼神。
请他进来。小雅整理了一下衣领，低声道，游戏升级了。
门开处，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含笑走入。他梳着一丝不苟的背头，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微微眯起，像条发现猎物的蛇。
周小姐，久仰大名。他伸出手，科瑞生物，李云生。
当小雅握住那只冰凉的手时，她清晰地感觉到——真正的较量，现在才开始。
5
致命棋局
李云生的手像蛇一样冰凉，握住的瞬间小雅几乎想抽回。他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在她脸上逡巡，最后停在她微微浮肿的脸颊上。
周小姐比我想象中...年轻。他松开手，意有所指地说，能在这个年纪成为科瑞生物的大股东，实在令人钦佩。
小雅示意他坐下，林嘉豪默默站到她身后，像道沉默的屏障。
李总亲自登门，不会只是为了夸我吧小雅单刀直入。
李云生轻笑，从公文包取出一份文件：明人不说暗话。科瑞近期在进行战略重组，希望回购周小姐手中的5%股份。他推过文件，三倍市价。
小雅扫了眼报价——确实丰厚得反常。她合上文件：为什么
专业投资人应该明白，见好就收是美德。李云生微微前倾，尤其是...他压低声音，当某些药物试验记录可能影响股价时。
房间温度仿佛骤降。小雅手指无意识地抚上自己的手臂——那里有一处几乎淡不可见的针眼疤痕。
李总在威胁我
不不不，李云生摇头，是互惠互利。你拿钱走人，我们避免...尴尬的往事重提。他瞥了眼林嘉豪，比如某些不该存在的人体试验。
林嘉豪肌肉瞬间绷紧，小雅用眼神制止他。
我需要考虑。她平静地说。
李云生起身，留下一张名片：24小时有效。对了...他走到门口突然回头，KT-209的副作用并非不可逆，我们有...解药。
门关上后，小雅猛地将文件扫到地上。
他在诈你。林嘉豪捡起文件，科瑞根本没有解药研发管线。
小雅打开电脑查询科瑞最新财报：但他怎么知道我是试验体这记录应该被...
她突然停住。屏幕上，科瑞生物股东名单最新更新中，赫然出现周建国的名字——持股1%，登记日期是三年前。
我爸也是股东...小雅声音发颤，所以他才同意让我当试验品
林嘉豪突然夺过电脑，快速调出一组复杂图表：不对，这时间点太巧了。他指着股价走势，KT-209被叫停前一个月，周叔突然买入，然后...他切到交易记录，试验叫停当天全部卖出，获利300%。
小雅胃部绞痛。她一直以为父亲只是贪图试验补偿金，现在看来...
是内幕交易。她恍然大悟，我爸知道KT-209会被叫停！
夜色渐深，工厂恢复寂静。林嘉豪坚持留下过夜，以防李云生的人再来。小雅在临时休息室辗转难眠，凌晨两点，她听见林嘉豪压低的声音。
是的，长官...确认与KT-209有关...不，她不知情...
小雅浑身血液凝固。长官她赤脚下床，透过门缝看到林嘉豪背对着她，电脑屏幕泛着幽蓝的光。
...原计划继续...获取完整证据链后收网...
她悄然后退，却碰倒了水杯。林嘉豪瞬间合上电脑转身，两人目光在黑暗中相撞。
你...小雅声音嘶哑，到底是谁
长久的沉默后，林嘉豪叹了口气，打开台灯。暖黄灯光下，他取出一个黑色证件夹。
国家安全部特别调查处，林嘉豪少校。证件上的国徽闪闪发亮，奉命调查科瑞生物非法生物技术外泄案。
小雅双腿发软，扶着墙才没倒下。三年来的信任，那些共同经历的危险时刻，那些若有若无的暧昧...全是任务需要
所以接近我，是因为...
最初是。林嘉豪直视她，你父亲与李云生的交易是我们突破口。但后来...他罕见地语塞，你对工人的态度，处理工厂的方式...这些不在计划内。
小雅想扇他一耳光，更想扇醒自己。她早该发现的——林嘉豪过于专业的侦查技巧，他对科瑞异常的了解，甚至他永远恰到好处的出现时机...
KT-209到底是什么她强压怒火，为什么国安会介入
林嘉豪调出一份加密文件：名义上是代谢调节剂，实际是基因武器雏形。能导致特定人群代谢系统崩溃...他停顿一下，军方某些派系资助的黑色项目，李云生是负责人之一。
屏幕上的分子结构图在小雅眼中化为狰狞的毒虫。她突然明白李云生为何急着收回股份——她不仅是证据，还是活体证明。
你父亲起初只是洗钱工具。林嘉豪继续道，但当他发现KT-209真相并试图勒索时，李云生设计了那个意外试验...
手机铃声突兀响起。医院通知她母亲病危。
病房里，李爱华面色灰败，各种仪器管线缠绕着她枯瘦的身体。看到小雅，她浑浊的眼中突然迸发出光彩。
小雅...保险箱...她气若游丝，银行...钥匙在我项链里...
小雅取下母亲从不离身的银项链，藏在吊坠里的微型钥匙沾满汗渍。
他们...骗你爸...母亲突然抓紧她的手，照片...你和那孩子...都是...
一阵刺耳的警报声，医护人员冲进来实施抢救。小雅被推到一旁，眼睁睁看着母亲在电击下痛苦抽搐。最后一刻，李爱华竟奇迹般清醒，对小雅喊出清晰的一句：
别相信那个姓林的！他父亲是——
心脏监护仪拉成长音。
太平间外，小雅机械地摩挲着那把钥匙。林嘉豪站在不远处，欲言又止。母亲临终的话像把钝刀，在她心里来回切割。
我需要一个人静静。她头也不回地说。
城市银行的保险箱里只有两样东西：一份泛黄的合影，和贴着KT-209标签的黑色笔记本。照片上是年轻的周建国和李云生，勾肩搭背站在某个实验室门口，背后横幅写着军民合作项目启动会。
笔记本内页密密麻麻记录着药物试验数据，最后一页夹着张婴儿照片，背面写着志远，1999.6.5——那个私生子的出生日期，比小雅还大两岁。
所以根本没有私生子...小雅恍然大悟，周志远是李云生的人！
她翻开笔记本中间，一组特殊数据吸引了她的注意——KT-209在特定频率电磁波照射下会激活最终阶段，导致受试者在72小时内全身器官衰竭。
手机震动，陌生号码发来彩信：照片上父亲被绑在椅子上，满脸是血。附言【今晚8点，工厂地下室，一个人来。否则你爸没命。】
小雅赶回工厂时已是黄昏。奇怪的是，林嘉豪不知所踪，只有保安说他接到紧急电话出去了。她犹豫再三，还是揣着防身电击器走向地下室——那里曾是父亲存放重要文件的地方。
地下室灯光昏暗，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某种化学药剂的气息。小雅刚踏下最后一级台阶，背后就传来咔嗒一声——门被反锁了。
周小姐，久等了。周志远从阴影中走出，手里把玩着一支注射器，李叔说你很聪明，果然自己送上门了。
他的五官确实有几分像周建国，但眼神里的阴鸷与父亲如出一辙。
我爸呢小雅强作镇定。
周志远笑了：谁知道呢可能正和警察喝茶吧。他晃了晃手机，照片是PS的，但你不还是来了
小雅暗骂自己愚蠢。周志远步步逼近：李叔给你的报价依然有效，只要你签了这份股权转让协议。他扔过一份文件，顺便，把那个笔记本交出来。
如果我不呢
周志远突然按下墙上的开关，地下室角落亮起诡异的紫光——正是笔记本中记载的激活频率！
那就让KT-209完成它的使命。他狞笑，72小时后，你会像那些试验猴子一样，内脏化成水...
小雅后背渗出冷汗，但脸上不动声色：你以为我会带着真品来她冷笑，笔记本在安全的地方，我死了，证据会自动公开。
周志远表情一滞，显然没料到这招。就在他分神的瞬间，小雅掏出电击器扑上去。两人扭打中，注射器摔碎在地，紫色灯光在墙上投下扭曲的影子。
突然，一声巨响，门被踹开。林嘉豪冲进来，身后跟着几名穿制服的人。周志远见势不妙，抓起文件就想跑，却被制服在地。
你...小雅惊魂未定地看着林嘉豪。
追踪器。他指了指她项链上的钥匙扣，以防万一。转向制服人员，带走，按危害国家安全罪处理。
当周志远被押走时，他突然回头对小雅喊：你以为他是英雄问问他父亲是谁！问问当年谁批准了KT-209！
地下室重归寂静。小雅精疲力竭地坐在地上，抬头直视林嘉豪：现在，告诉我全部真相。
林嘉豪蹲下身，与她平视：我父亲是林卫国，前军工科技部主任，七年前因贪污受贿被判无期。他声音平静，KT-209是他签字批准的项目之一。
小雅倒吸一口冷气——所以母亲临终前想说的是这个
我加入国安就是为了赎罪。林嘉豪继续道，找到所有KT-209受害者，摧毁这个项目。他犹豫了一下，但遇到你后，这不再只是任务。
他递过一个U盘：李云生犯罪集团的完整证据链，包括你父亲当年的交易记录。顿了顿，怎么处理，你决定。
小雅接过U盘，感到二十三年的心结终于开始松动。复仇还是宽恕这个选择，她需要时间思考。
但首先，她得解决那该死的紫色灯光——它正让她的皮肤泛起不祥的红疹...
6
解药与新生
紫色灯光下，小雅手臂上的红疹像活物般蔓延。她拼命抓挠，指甲划过处泛起一道道血痕。
别动！林嘉豪抓住她的手腕，会加速毒素扩散！
他迅速关闭紫光光源，但为时已晚。小雅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双腿一软栽进林嘉豪怀里。最后的意识里，她听见林嘉豪对着对讲机大吼：医疗组立即进场！目标出现急性排异反应！
再次醒来时，刺眼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射进来。小雅眯起眼，发现自己躺在医院VIP病房，手背上连着输液管。林嘉豪趴在床边睡着了，睫毛在脸上投下细碎的阴影。
她试着动了动手指，一阵剧痛立刻从手臂蔓延到胸口。床头的心电监护仪发出急促的滴滴声，惊醒了林嘉豪。
你醒了！他猛地坐直，眼睛里布满血丝，感觉怎么样
像被卡车碾过。小雅嘶哑地说，我...还有多久
林嘉豪的表情僵住了。他拿起床头的平板调出一组数据：72小时是理论值。我们找到了临时抑制剂，能延缓毒素发作，但...他喉结滚动，需要原始配方才能合成完全解药。
小雅望向窗外。正值盛夏，梧桐树郁郁葱葱，几个小孩在草坪上追逐嬉戏。三天前，她还是个为家庭恩怨耿耿于怀的普通人；现在，她成了生命倒计时的囚徒。
李云生呢
拘留所。但证据不足，4时后就会释放。林嘉豪拳头攥紧，他销毁了所有KT-209相关文件。
小雅突然想起母亲的项链。她挣扎着坐起来：我的包...在哪
护士送来个人物品后，小雅颤抖着取出那条银项链。吊坠上的花纹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她用力一拧——夹层里果然藏着一张微型存储卡。
这是...
我妈临终前给的。小雅将存储卡插入平板，她说别相信那个姓林的，指的应该是你父亲，不是你。
文件解密后，屏幕上出现一组复杂的分子式和实验记录。林嘉豪倒吸一口凉气：KT-209原始配方！还有...中和剂合成方法！
更令人震惊的是文件署名——李爱华，25年前科瑞生物首席研究员。
我妈...是研发者小雅如遭雷击。
林嘉豪快速浏览文件：记录显示她发现药物被改造成生物武器后，偷走核心数据逃跑了。他指着一段备注，你父亲当时是军方联络官，奉命追回资料，却...
却爱上了目标。小雅接上他的话，突然明白为何母亲总对父亲露出那种复杂的眼神，所以他后来把我献给试验，是为了将功补过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个佝偻的身影站在门口——周建国，取保候审出来，脸上还带着拘留所的淤青。
小雅...他声音嘶哑，爸对不起你...
小雅胸口剧烈起伏，监控仪发出尖锐警报。林嘉豪按住她肩膀：冷静，情绪波动会加速毒素循环！
滚出去！小雅抓起水杯砸向父亲，你明知那是什么药，还让我...
水杯在墙上炸裂，碎片四溅。周建国没躲，任由一块玻璃划过脸颊，留下血痕。
我不知情！他跪倒在地，老泪纵横，李云生只说需要健康志愿者测试新药...我贪那笔钱，想着你年轻恢复快...他颤抖着掏出一张发黄照片，直到看到这个...
照片上是年轻的李云生和一名军官，背景赫然是某军事基地。军官手里举着的文件标题清晰可见：《KT-209特种作战应用方案》。
三年前我才知道，他们从一开始就想造杀人武器...周建国痛哭流涕，我想阻止时已经晚了，你妈为这个和我离了心...
小雅别过脸不看他。恨了二十三年的人突然跪在面前忏悔，她竟感到一阵空虚。毒素似乎又扩散了，她咳出一口带血的唾沫。
没时间了。林嘉豪扶她躺下，配方需要特殊设备才能合成，科瑞才有。
周建国突然抬头：老厂区！科瑞废弃的实验室还留着部分设备！他急切地说，我被抓前听李云生提过，为避人耳目，有些研究还在那里做...
林嘉豪立即拨通电话：王队，我需要突击队支援...对，就是现在！
他转向小雅：我去去就回。顿了顿，又对周建国说，照顾好她。
父亲和仇人儿子的对视持续了一秒，某种默契在沉默中达成。
林嘉豪离开后，病房陷入尴尬的寂静。小雅闭眼假寐，拒绝与父亲交流。直到监护仪再次报警——她的血氧饱和度降至危险值。
小雅！周建国慌乱地按呼叫铃，坚持住！医生马上来！
急救小组冲进来实施抢救。氧气面罩扣上时，小雅透过雾化的塑料看见父亲被推到墙角。他佝偻着背，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无助。
真奇怪，小雅模糊地想，她以为自己会恨到最后一刻，此刻却只觉得可悲。这个毁了她一生的男人，也不过是权力游戏中的一枚棋子。
再次醒来已是深夜。病房里只有监护仪的微光，父亲趴在床边睡着了，手里还攥着那张照片。小雅轻轻抽出来，借着月光细看——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小字：项目组留念，1996.8.15，左起：李云生、林卫国、李爱华、周建国。
林卫国林嘉豪的父亲
门被轻轻推开，林嘉豪满身是血地冲进来，手里紧握一支金属箱。
拿到了！他气喘吁吁地说，但设备太旧，只能合成三剂...看到醒着的小雅，他眼睛一亮，你撑住了！
周建国被惊醒，看到林嘉豪的伤势后立刻按下呼叫铃：你受伤了！
皮肉伤。林嘉豪不在意地摆手，打开金属箱取出三支蓝色药剂，先注射第一剂。
针头刺入静脉的瞬间，小雅感到一股冰流顺着血管扩散，所到之处火烧般的疼痛奇迹般减轻。她长舒一口气，瘫软在枕头上。
这只是中和剂第一部分。林嘉豪擦擦额头的血和汗，需要三种成分按特定序列注射，间隔12小时。
他转向周建国：工厂现在被警方封锁，但李云生的手下还在活动。我需要你帮忙转移注意力...
两个男人走到角落低声交谈。小雅望着他们的背影，突然发现父亲比林嘉豪矮了半个头，曾经高大的形象在她心中彻底崩塌。
第二剂注射后，小雅已经能坐起来吃饭。林嘉豪在病房外与国安同事通话，周建国笨拙地削着苹果，果皮断了一次又一次。
爸。小雅突然开口，二十三年来第一次心平气和地叫这个字，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好了，你打算怎么办
苹果刀当啷掉在地上。周建国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卑微的希望：我...我去自首。把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他苦笑，虽然晚了二十多年...
小雅望向窗外。盛夏的阳光依然明媚，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她想起工厂里那些工人，想起王德发残缺的手指，想起母亲临终的眼神。
不够。她轻声说，你得补偿所有人——被试验伤害的工人，被拖欠的赔偿金，还有...她摸了摸自己依然浮肿的脸，我。
周建国重重点头，泪水滴在病号服上：好，都听你的。
林嘉豪推门进来，脸色凝重：李云生保释出来了。他知道我们在找解药，派人守住了所有制药厂。
老厂区呢周建国问。
已经暴露了。林嘉豪摇头，最后一剂必须在6小时内注射，否则前两剂会失效。
小雅突然想起什么：嘉豪，你父亲...是林卫国
林嘉豪身体一僵：你知道了见小雅点头，他叹气，没错，所以他入狱后，我主动申请调查这案子...赎罪。
他在哪所监狱
秦城。但探视需要...林嘉豪突然顿住，眼睛一亮，你是说...
立即申请探视。小雅挣扎着下床，如果他是项目负责人，可能知道哪里还有设备！
两小时后，小雅和林嘉豪站在秦城监狱会面室。隔着防弹玻璃，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被狱警带进来。看到林嘉豪，他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波动。
爸。林嘉豪开门见山，KT-209的中和剂合成设备，哪里还能找到
林卫国盯着小雅看了几秒：你就是周建国的女儿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你妈...还好吗
去世了。小雅直视他，因为良心发现，偷走了你们害人的证据。
老人肩膀垮了下来。他转向儿子：A区地下室，我的旧办公室。密码是950815。
爸，为什么林嘉豪声音发颤，为什么参与这种项目
林卫国长久沉默，最后只说了一句：告诉李爱华...对不起。
回程的车上，林嘉豪接到电话——A区已被查封多年，但有个老部下愿意冒险带他们进去。
最后一剂注射前，小雅的状况急剧恶化。她全身浮肿，皮肤下出现可怕的紫色网状纹路，呼吸像破旧的风箱般嘶哑。
快...点...她艰难地催促，每说一个字都像刀割。
林嘉豪的手稳如磐石，将翠绿色的最终剂缓缓推入静脉。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监护仪上的数字剧烈波动后，逐渐趋于平稳。
起作用了！医生惊呼。
小雅感到一股暖流从心脏扩散到四肢百骸，二十三年来第一次，她身体里那种无形的枷锁似乎松动了。她沉沉睡去，梦见母亲站在阳光里对她微笑。
三个月后，秋意渐浓。
小雅站在镜子前，惊讶于自己的变化——药物中和后，她的体重以惊人速度下降，轮廓逐渐清晰。镜中的女孩有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和小巧的下巴，不再是那个被叫做胖丫头的隐形人。
看够了吗林嘉豪倚在门框上笑，大美女。
小雅白了他一眼，却忍不住嘴角上扬。过去三个月，他们联手成立了KT-209受害者基金会，用李云生和周建国赔偿的钱帮助其他受害者。工厂改造成了生物科技研发中心，专门研究罕见代谢疾病治疗。
今天开庭。她整理着西装领口，准备好了吗
法庭上，周建国作为污点证人详细供述了KT-209项目的来龙去脉。李云生被判无期徒刑，周建国因配合调查获刑五年。宣判后，他回头看向旁听席的小雅，眼中是释然而非悔恨。
走出法院，秋阳正好。林嘉豪牵起小雅的手：接下来去哪周总。
小雅望向远方。二十三年的枷锁终于卸下，前方道路漫长而光明。
回家。她紧了紧相握的手，我们的家。
阳光下，两个身影渐行渐远。在他们身后，法院台阶上一个胖乎乎的小女孩摔倒了，正笨拙地爬起来。小雅回头看见，恍惚间仿佛看到二十三年前的自己。
但这一次，有人会伸手扶她。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