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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第一章

    遗产

    雨下得很大。

    纪雨桐把车停在路边,摇下车窗,潮湿的风立刻灌了进来,带着泥土和青草的气息。她眯起眼睛,透过雨幕望向远处那个被雾气笼罩的村落——水乡村。

    手机导航显示她已经到达目的地,但眼前这条泥泞的小路显然不适合她的城市轿车继续前行。纪雨桐叹了口气,把车停在一棵老槐树下,从后备箱拿出雨伞和行李。

    纪小姐

    一个沙哑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吓得纪雨桐差点跳起来。她转身看见一个佝偻着背的老人,穿着褪色的蓝布衫,脸上皱纹纵横,像是树皮一般。

    您是...纪雨桐警惕地后退半步。

    村长派我来接你。老人咳嗽了两声,我是老李,村里人都叫我李伯。你姑祖母的事...节哀。

    纪雨桐点点头,姑祖母纪明月的死讯来得突然。她从小在城市长大,对这个远房姑祖母几乎没什么印象,只记得小时候见过一两次。一周前,律师通知她继承了姑祖母在水乡村的老宅,她才想起家族中还有这么一个人。

    谢谢,麻烦您带路。纪雨桐勉强挤出一个微笑。

    李伯没再多说什么,转身走在前面。他的步伐出奇地轻快,仿佛不受泥泞路面的影响。纪雨桐拖着行李箱艰难地跟在后面,雨水已经打湿了她的裤脚和鞋子。

    小路两旁是茂密的竹林,竹叶在雨中沙沙作响。走了约莫二十分钟,一个古朴的村落出现在眼前——灰瓦白墙的老房子错落有致地分布在山脚下,几条石板路蜿蜒其间。整个村子笼罩在雨雾中,显得朦胧而神秘。

    那就是你姑祖母的房子。李伯指向村子边缘一栋两层的老式别墅,它比周围的农舍要气派许多,但外墙爬满了藤蔓植物,看起来久未打理。

    走近后,纪雨桐发现别墅大门上贴着封条,已经被雨水浸湿。李伯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古旧的钥匙递给她。

    村长说,你姑祖母的东西都在里面,没人动过。李伯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不过...我劝你别待太久。天黑前最好回镇上住。

    为什么纪雨桐接过钥匙,触感冰凉。

    李伯摇摇头:这房子...不太干净。你姑祖母死后,村里没人敢靠近。

    纪雨桐皱起眉头,姑祖母的死亡证明上写的是心脏病突发,但李伯的话让她心里升起一丝不安。

    我姑祖母...是怎么死的

    李伯避开她的目光:法医说是自然死亡。但发现她的人说...他压低声音,说她穿着件红嫁衣,脸上带着笑,像是看见了什么美好的东西。

    一阵冷风吹过,纪雨桐打了个寒颤。她抬头看向别墅二楼的窗户,恍惚间似乎看到一个红色影子一闪而过。

    那一定是看错了。李伯突然提高音量,仿佛在说服自己,你姑祖母独居多年,哪来的红嫁衣。

    纪雨桐深吸一口气,撕开封条,将钥匙插入锁孔。随着一声沉闷的咔嗒声,尘封的大门缓缓打开,一股霉味混合着某种说不清的古怪气息扑面而来。

    我晚上住这里。她听见自己说,毕竟现在它是我的房子了。

    李伯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了口气:有事就去村东头找我。记住,天黑后...别去地下室。

    没等纪雨桐追问,老人已经转身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雨幕中。

    纪雨桐站在门口,心跳加速。理智告诉她应该听老人的建议去镇上住,但某种莫名的吸引力让她无法转身离开。她迈步进入别墅,脚步声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

    客厅里的家具像一群蹲伏的幽灵,被泛黄的白布覆盖着。灰尘在斜射进来的惨淡光线中缓慢旋转,如同看不见的手搅动着空气。纪雨桐的每一步都激起地板上沉积多年的灰烬,那气味像是无数个被遗忘的日子同时腐烂——潮湿的木头、发霉的布料,还有某种隐约的甜腥味,像是干涸的血迹。她注意到白布下某些家具的形状不太对劲,其中一个轮廓过于细长,顶端微微隆起,像是一个被包裹着站立的人。

    纪雨桐揭开一块白布,露出一张红木茶几,上面放着一个相框。照片中是年轻的纪明月,站在别墅门前,身边站着一个穿旗袍的美丽女子,两人面容相似。

    这是...我祖母纪雨桐轻声自语。她从未见过祖母年轻时的照片,只知道她很早就去世了。

    她继续在客厅探索,发现墙上挂着几幅山水画,落款都是纪明月。看来姑祖母晚年在这里过着隐居生活,以书画自娱。

    楼梯在客厅右侧,木质台阶看起来还算结实。纪雨桐决定先上楼看看卧室,今晚好有个休息的地方。踏上楼梯时,木板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仿佛在抗议多年未承受的重量。

    二楼走廊两侧各有两扇门。纪雨桐推开第一扇,是一间书房,书架占满了一面墙,中间是一张宽大的书桌。书桌上整齐地摆放着文房四宝,还有一本摊开的日记。

    纪雨桐走近书桌,目光落在日记上。纸张已经泛黄,但字迹依然清晰:

    1993年7月15日,她又来了。三十年期限将至,我必须做好准备。这次绝不能再让纪家的女儿...

    字迹在这里戛然而止,最后一笔拖得很长,像是写字的人突然被什么打断了。

    纪雨桐感到一阵寒意爬上脊背。她翻到前一页,发现记录的是些日常琐事;后一页则完全空白——这是最后一篇日记。

    姑祖母到底想说什么纪雨桐喃喃自语。她合上日记,注意到书桌抽屉微微露出一角纸。她拉开抽屉,里面是一叠发黄的旧报纸剪报。

    最上面一张是1993年7月20日的《水乡日报》,头版赫然印着:独居老妇离奇死亡,身着红嫁衣面带微笑。照片虽然模糊,但能看出是这栋别墅,门口停着警车和救护车。

    纪雨桐倒吸一口冷气——这不正是李伯描述的场景吗但姑祖母明明是一周前才去世的...

    她急忙翻看下面的剪报,时间跨度从六十年代到九十年代,每张报道的都是年轻女性在水乡村附近离奇死亡的新闻,而且——纪雨桐的心跳几乎停止——所有死者都姓纪。

    这不可能...纪雨桐的手开始发抖。她快速翻到最后一张剪报,是1963年的,报道一位名叫纪芳华的女子在结婚前夕失踪,三天后被发现漂浮在村外的河里,身上穿着红色嫁衣。

    书房的窗户突然被风吹开,雨点斜射进来。纪雨桐慌忙去关窗,就在这时,她清晰地听到楼下传来吱呀一声——像是有人踩在了老旧的木地板上。

    有人吗纪雨桐喊道,声音在空荡的房子里回荡。

    没有回应。

    她屏住呼吸仔细聆听,只有雨声敲打窗户的声音。可能是房子年久失修的自然响动,纪雨桐安慰自己。但当她转身准备继续查看剪报时,书桌上的日记本不见了。

    纪雨桐的血液瞬间凝固。她确定刚才把日记合上放在桌上,而现在那里空空如也。她蹲下来查看地上,甚至翻了抽屉,日记本就像蒸发了一样。

    这太荒谬了...纪雨桐感到一阵眩晕,她决定先离开这个诡异的书房。

    走廊上的光线比刚才更暗了,雨似乎下得更大了。纪雨桐推开对面的门,是一间整洁的卧室,应该是姑祖母生前的房间。床上铺着素净的蓝白格子床单,衣柜里挂着几件朴素的衣服。一切都显得那么正常,与书房里的诡异发现形成鲜明对比。

    第三间房是客房,家具简单但干净。纪雨桐决定今晚就住这里。最后一间房锁着,钥匙孔已经生锈,看来很久没人进去过了。

    天色渐暗,纪雨桐打开行李箱,取出洗漱用品和换洗衣物。别墅里居然还有电,但灯光昏黄,时不时闪烁一下,增添了几分不安的氛围。

    卫生间在一楼,纪雨桐拿着手电筒下楼。经过厨房时,她注意到地板上有一串湿漉漉的脚印,从后门一直延伸到通往地下室的楼梯口。

    有人进来了纪雨桐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顺着脚印看去,后门确实微微开着,雨水已经打湿了门口的一小块地板。

    她应该立刻检查地下室还是先报警就在犹豫间,纪雨桐听到地下室传来一声轻微的咚,那声音不像是物体掉落——太柔软、太湿润了。

    像是一块生肉被扔在案板上的闷响,紧接着是液体缓慢滴落的滴答声。纪雨桐的喉咙发紧,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在无意识地数着滴落的间隔:一、二、三...在数到第七下时,滴答声变成了连贯的细流,同时伴随着布料在地面拖曳的窸窣声。那声音正沿着地下室台阶向上移动,每一步都伴随着木质台阶不堪重负的呻吟,仿佛有什么重物正被拖拽上来。

    谁在那里她壮着胆子喊道,声音却细如蚊呐。

    回答她的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布料摩擦的声响。纪雨桐的手电筒照向地下室楼梯,黑暗仿佛有实体一般吞噬了光线,只能看清前几级台阶。

    李伯的警告在耳边响起:天黑后别去地下室。

    又一声咚从下面传来,这次更清晰了。纪雨桐后退几步,决定先回房间锁上门,明天天亮再说。就在她转身的瞬间,手电筒的光划过厨房窗户时,玻璃上先是一层雾气凝结,接着浮现出无数细小的手印——太小了,像是婴儿的手。纪雨桐的呼吸在玻璃上呵出一团白雾,就在这团白雾中,一张女人的脸缓缓浮现。

    惨白的皮肤像是长期浸泡过的死肉,黑洞般的眼睛没有眼白,嘴角撕裂到不自然的弧度。最恐怖的是那身嫁衣,红得刺目,在黑暗中自己发着微光,衣摆滴着某种黑色液体。当那张脸完全浮现时,纪雨桐看到她的牙齿——密密麻麻的尖牙,一直排列到喉咙深处。

    纪雨桐尖叫一声,手电筒掉在地上,滚了几圈后熄灭了。黑暗中,她听到地下室的门缓缓打开的声音...

    第二章

    午夜脚步声

    纪雨桐僵在原地,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出胸腔。黑暗中,地下室的门发出悠长的吱呀声,像是某种不祥的邀请。

    她摸索着捡起手电筒,用力拍打几下,光束重新亮起。颤抖的光圈照向地下室入口——门确实开了,但黑洞洞的楼梯上看不到任何人影。

    有人吗她的声音在空旷的厨房里回荡。

    只有沉默回应。

    纪雨桐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走近几步,用手电筒照亮地下室的楼梯。木质台阶看起来潮湿腐朽,墙壁上布满了霉斑。一股阴冷潮湿的气息从下方涌上来,夹杂着某种难以名状的腐朽味道。

    台阶上有一串湿脚印,和厨房里的一样,但更清晰——是赤脚留下的,脚型纤细,应该是女性。脚印从地下室延伸上来,停在门前,然后...

    纪雨桐的光束顺着脚印移动,突然停住了。脚印在她面前不到一米处消失了,就像那个人凭空蒸发了一样。

    一阵刺骨的寒意从脚底窜上脊背。纪雨桐猛地后退几步,手电筒的光剧烈晃动。理智告诉她应该立刻离开这栋诡异的房子,但某种无法解释的冲动却驱使她想要下去一探究竟。

    别傻了,她对自己说,可能是流浪猫狗什么的从后门溜进来了。

    就在这时,楼上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像是有什么重物掉在了地上。纪雨桐如获大赦,立刻转身跑向楼梯,三步并作两步冲上二楼。

    走廊里一片漆黑。纪雨桐记得自己离开时明明开着灯,但现在所有的灯都熄灭了。她的手电筒照向客房,门依然关着;姑祖母的卧室门也关着;书房...

    书房的门口开了一条缝,里面透出微弱的黄光。

    纪雨桐确信自己离开时关好了书房门。她慢慢靠近,从门缝中看去——书桌上的台灯亮着,那本消失的日记本又回到了原位,而且翻到了新的一页。

    她的呼吸几乎停滞。从她发现日记本消失到现在不过十几分钟,谁——或者说什么东西——能在她眼皮底下把日记本拿走又放回来

    纪雨桐推开门,警惕地环顾四周。书房看起来和她离开时一样,除了那盏亮着的台灯和摊开的日记本。她走近书桌,看到日记本上新增了一段字迹,墨迹似乎还未干透:

    她找到你了。快走。别穿红色。别照镜子。别让她看见你的脸。

    字迹潦草颤抖,与姑祖母之前工整的笔迹截然不同,像是极度恐慌中匆忙写下的。

    窗外一道闪电划过,瞬间照亮了整个书房。在那一刹那的光明中,纪雨桐清晰地看到书柜玻璃反射出一个站在她身后的红衣女子——惨白的脸,黑洞般的眼睛,嘴角挂着诡异的微笑。

    啊!纪雨桐尖叫着转身,但身后空无一人。

    雷声轰隆作响,震得窗户嗡嗡颤动。纪雨桐再也无法忍受,抓起日记本冲出书房,直奔客房,砰地关上门并反锁。她背靠着门滑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冷汗浸透了后背。

    手电筒的光线下,她颤抖着翻开日记本,发现新增的字迹下面还有一段:

    如果你看到这段文字,说明她已经选中了你。纪家的女儿每三十年就要献祭一个,从清荷开始,无人能逃。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真相的人,现在轮到你了。找到地窖里的盒子,里面有解救的方法。记住,别穿红色,别照镜子,别让她看见你的脸。——纪明月

    献祭清荷纪雨桐的大脑一片混乱。她从未听过家族中有这样的传说。纪家在她印象中就是个普通的城市家庭,除了这个隐居乡村的姑祖母,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窗外雨势更大了,雨点密集地敲打着玻璃,像是无数手指在抓挠窗棂。纪雨桐把日记本塞到枕头下,决定熬到天亮就立刻离开这个鬼地方。

    她检查了窗户锁,确认牢固后,和衣躺在床上,手电筒放在枕边。疲惫和惊吓让她很快昏昏欲睡,就在即将入睡的边缘,脚步声从走廊尽头传来,却带着诡异的回声效果——明明只有一个人行走,却同时响起三四种不同的脚步声:高跟鞋清脆的咔嗒、布鞋柔软的沙沙,还有某种黏腻物体拖行的湿响。更可怕的是这些脚步声的节奏,明明在向门口靠近,声音却忽远忽近,时而像在墙外,时而又像直接从天花板传来。木质地板随着脚步浮现出一个个潮湿的脚印,每个脚印里都渗出暗红色的液体,散发出铁锈般的血腥味。当脚步声停在门前时,纪雨桐惊恐地发现,那些液体正从门缝下缓缓渗入房间...

    纪雨桐瞬间清醒,屏住呼吸仔细聆听。脚步声在客房门外停住了。透过门底缝隙,她看到一道影子挡住了走廊的灯光。

    一分钟...两分钟...时间仿佛凝固了。纪雨桐死死盯着门缝下的影子,冷汗顺着太阳穴滑下。突然,影子动了,缓缓向门靠近。那些手指像某种多节昆虫般扭曲着钻进门缝,皮肤呈现出溺毙者的青灰色,指甲脱落留下的伤口里蠕动着黑色蛆虫。

    更可怕的是手指的数量——起初是五根,接着是十根、十五根...远远超出一双手的范畴。它们以违背人体工学的角度翻转、伸长,指关节像竹节虫般分段突起,皮肤随着伸展不断龟裂,露出下面暗红色的肌肉组织。当第一根手指碰到地板时,纪雨桐听到细微的滋滋声——木质地板被腐蚀出一个个小坑,冒出带着腐臭味的白烟。

    纪雨桐咬住嘴唇防止自己尖叫出声。那些手指异常细长,指甲呈现出不自然的青灰色,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诡异的光泽。它们在地板上爬行,像蜘蛛一样向她床边移动。

    就在手指即将碰到床脚的瞬间,纪雨桐猛地打开手电筒照向那些手指。一声尖锐的、不像人类的嘶叫响起,手指迅速缩了回去。走廊上的灯光闪烁几下后完全熄灭,整栋别墅陷入彻底的黑暗。

    纪雨桐蜷缩在床上,紧握手电筒,像握着一把武器。屋外风雨交加,雷声轰鸣,但所有这些声音都无法掩盖她耳边回荡的那个非人的尖叫声。

    不知过了多久,疲惫终于战胜了恐惧,纪雨桐陷入了不安的浅眠。梦中,她看到一个穿着红嫁衣的女子站在井边,背对着她。当女子缓缓转身时,纪雨桐惊恐地发现——那张脸和她一模一样。

    啊!纪雨桐从噩梦中惊醒,发现天已微亮。雨停了,但雾气浓重,窗外白茫茫一片。

    她浑身酸痛,像是经历了一场搏斗。枕边的日记本还在,证明昨晚的一切并非幻觉。纪雨桐决定立刻收拾行李离开,但在那之前,她必须弄清楚姑祖母提到的地窖里的盒子。

    别墅的地窖应该在地下室。想到昨晚地下室的诡异经历,纪雨桐的胃部一阵绞痛。但日记本中的警告太过具体,如果不弄清楚,她担心自己会成为下一个穿着红嫁衣面带微笑的死者。

    纪雨桐洗漱完毕,换上一件深蓝色T恤和牛仔裤——刻意避开任何红色的衣物。她拿出手机,发现这里没有信号,这让她更加不安。

    厨房里,昨晚的湿脚印已经干了,只留下淡淡的水渍。纪雨桐深吸一口气,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功能,走向地下室楼梯。

    白天的地下室看起来没那么可怕,但仍散发着阴冷潮湿的气息。楼梯尽头是一扇木门,门上用红漆画着一个奇怪的符号,像是某种符文。纪雨桐推开门,里面是一个宽敞的地下室,堆满了杂物和旧家具。

    角落里有几个木箱,纪雨桐一一检查,里面都是些旧衣服和书籍。就在她准备放弃时,注意到一面墙的砖块颜色略有不同。走近查看,她发现那里确实有一块可以活动的砖。

    纪雨桐心跳加速,小心翼翼地取出那块砖。后面是一个小洞,里面放着一个生锈的铁盒。她取出铁盒,拂去上面的灰尘,盒盖上刻着两个小字:清荷。

    这就是姑祖母说的盒子纪雨桐轻声自语。铁盒上了锁,但锁已经锈蚀严重。她用力一掰,锁就断了。

    盒子里是一本更古老的日记、几张泛黄的照片和一封已经开封的信。日记的扉页上写着:纪清荷,1903年。

    纪雨桐倒吸一口冷气。1903年——那是一个多世纪前!这位纪清荷应该是她的高祖母辈。她快速翻阅日记,大部分内容都是日常生活记录,直到最后几页:

    父亲决定将我许配给周家少爷。我从未见过他,但听说周家与水乡村的古老祭祀有关。昨晚我偷听到父亲与周老爷的谈话,他们说三十年期限已到,必须献祭一个纯洁的女子。我害怕极了,他们说的难道是我吗

    明天就是婚礼。母亲给了我一件红嫁衣,说是祖传的。我试穿时,镜中的自己突然对我笑了——我没有笑啊!我尖叫着脱下嫁衣,但母亲说那只是我太紧张了。夜里,我听到院子里有女人在哭,但侍女们都说没听见。

    我逃不掉了。他们都知道,都在看着。井边的红衣女人每晚都站在我床前。如果这本日记被人发现,请告诉我的后人:别穿红嫁衣,别照镜子,别让她们看见你的脸。诅咒每三十年苏醒一次,需要纪家女儿的血来平息...

    日记在这里中断,最后一页被撕去了一半。纪雨桐的手不住地颤抖。她看向照片,第一张是一个穿着清末服饰的美丽女子站在别墅前——那时的别墅看起来崭新气派。女子面容恬静,但眼神中透着一丝哀伤。照片背面写着:纪清荷,出嫁前三日。

    第二张照片让纪雨桐的血液几乎凝固:一群穿着旧式服装的人围在一口井边,中间躺着一个穿红嫁衣的女子,面色惨白,显然已经死去。虽然照片已经泛黄模糊,但仍能看出死者就是纪清荷。

    天啊...纪雨桐捂住嘴。她颤抖着打开那封信,是姑祖母纪明月写的:

    如果你看到这封信,说明诅咒已经找上了你。清荷是我们家族第一个受害者,1903年被活祭给所谓的井神。从那以后,每三十年就有一个纪家女子离奇死亡,都穿着红嫁衣。我查过家族历史,1933年是我的姑姑纪芳华,1963年是我姐姐纪兰心,1993年本该是我,但我用符咒暂时封印了诅咒。现在三十年又过去了,封印即将失效...

    信的最后写道:唯一的解救方法是找到清荷的遗骨,按照古书上记载的仪式安葬。遗骨就在井里,但千万小心——她不会轻易放过你。

    纪雨桐的头脑一片混乱。这一切太荒谬了,但又与她的亲身经历吻合。昨晚的红衣女子、那些诡异的手指、消失又出现的日记本...如果诅咒是真的,那么姑祖母的死绝非意外,而她自己也已经成为下一个目标。

    她必须找到那口井。但首先,她需要更多关于这个诅咒的信息。纪雨桐把铁盒里的东西小心收好,准备带回房间仔细研究。就在她转身准备离开时,地下室的灯突然熄灭了。

    黑暗中,她清晰地听到一个女人在她耳边轻声说:找到你了...

    纪雨桐带着铁盒离开地下室时,听到前门传来敲门声。透过猫眼,她看到一个六十岁左右、穿着整洁中山装的男人站在门口。

    纪小姐我是水乡村的村长周永年。他的声音温和有礼,听说你来了,特地来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纪雨桐犹豫片刻还是开了门。周永年面容和善,眼角有深深的笑纹,但当他看到纪雨桐手中的铁盒时,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这是...在地下室找到的他的声音突然变得紧绷。

    纪雨桐下意识地把铁盒往身后藏了藏:只是些旧物,我想整理姑祖母的遗物。

    周永年很快恢复了和蔼的表情:当然,当然。不过地下室潮湿,很多老物件都发霉了,不如让我帮你看看

    他的手指在门框上无意识地敲击着,纪雨桐注意到他的小指上戴着一枚古怪的铜戒指,上面刻着与地下室门上一模一样的符文。

    不用了,谢谢。纪雨桐向后退了一步,我正准备去镇上买些日用品。

    周永年的笑容僵了一瞬:太不巧了,今天去镇上的班车已经走了。不如这样,晚上村里有个月光集会,你也来吧正好认识一下乡亲们。

    他的邀请看似热情,眼神却冷得像冰。当纪雨桐婉拒时,周永年突然抓住她的手腕:纪小姐,水乡村的夜晚...不太安全。尤其是对纪家的女人。

    就在这时,周永年怀里的铜怀表滑了出来,啪地一声掉在地上,表盖摔开。纪雨桐看到里面嵌着一张泛黄的小照片——一群穿着清末服饰的人站在古井边,中间的年轻男子与周永年长得一模一样。

    抱歉,老物件了。周永年迅速捡起怀表,但纪雨桐已经看到了照片背面的日期:1903年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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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月光集会

    暮色四合时,纪雨桐站在窗前,看着村民们提着白纸灯笼向村中心聚集。那些灯笼在渐浓的夜色中排成一条蜿蜒的光蛇,缓缓游向古井方向。她本想拒绝村长的邀请,但铁盒里的发现让她意识到,要解开诅咒之谜,必须了解更多关于这个村子的秘密。

    别去。一个沙哑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纪雨桐猛地转身,看到李伯不知何时站在了客房角落的阴影里,他的半边脸被昏暗的灯光照得发青。

    李伯你怎么进来的纪雨桐抓紧了放在枕边的剪刀。

    老人没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向前迈了一步,他的动作古怪而僵硬,像是关节生了锈的木偶。集会不是给活人准备的。他压低声音,三十年前,你姑祖母也参加过。

    纪雨桐注意到李伯的右手在不停颤抖,指缝间沾着暗红色的污渍。您的手...

    李伯迅速把手藏到身后:听我说,姑娘。集会开始后,找机会溜进村长家。东厢房的书架后面...他突然住口,耳朵转向窗户方向,他来了。

    果然,院门外传来周永年特有的、不紧不慢的脚步声。李伯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飞快地塞给纪雨桐一个油纸包:含在舌下,别让他们闻到你活人的气息。说完便从后窗翻了出去,动作敏捷得不像老人。

    纪雨桐打开油纸包,里面是一团黑乎乎的草药,散发着刺鼻的腥臭味。她犹豫片刻,还是取了一点含在舌下,顿时满嘴都是铁锈般的血腥味。

    纪小姐周永年的声音从楼下传来,集会要开始了。

    纪雨桐深吸一口气,将铁盒藏进床底,只带了纪清荷的日记和那张可怕的照片。下楼时,她发现周永年换了一身古怪的装束——深蓝色的长衫,腰间系着一条绣有符文的红腰带,脖子上挂着一枚铜钱大小的铜镜。

    很适合夜晚的打扮,不是吗周永年微笑着,眼睛却紧盯着纪雨桐的双手,仿佛在寻找什么。你带了什么东西

    只是手机。纪雨桐不动声色地把日记本往口袋里塞了塞。

    周永年没再追问,但转身带路时,纪雨桐分明听到他低声说了句:清荷也总是这么不听话。

    集会地点在村子中央的打谷场,古井就在场地边缘,被几块刻满符文的石碑围着。当纪雨桐跟着周永年到达时,场上已经聚集了近百人,所有人都穿着旧式的服装,安静地站成一个圆圈。最令纪雨桐不安的是,每个人的腰间都系着一条红布,与村长的那条红腰带材质相同。

    这是水乡村的传统服饰。周永年解释道,递给纪雨桐一条红布,请系上吧,表示对先人的尊重。

    纪雨桐接过红布,假装系在腰间,实则只是松松地搭在手上。她注意到村民们看她的眼神很古怪——不是好奇或欢迎,而是一种饥饿的期待,就像屠夫看着待宰的羔羊。

    一阵刺耳的铜锣声突然响起,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四个壮汉抬着一顶猩红的轿子从黑暗中走来,轿帘上绣着金色的龙凤图案。当轿子经过时,纪雨桐闻到一股浓烈的腐臭味,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轿子里腐烂。

    新娘到!一个尖细的声音喊道。

    轿子停在古井边,轿帘微微掀起,一只苍白的手伸出来,指尖滴着黑红色的液体。纪雨桐的血液瞬间凝固——那只手的无名指上戴着一枚翡翠戒指,与她姑祖母纪明月常年佩戴的一模一样。

    今晚我们重现古老的婚礼仪式。周永年高声宣布,声音在夜色中回荡,让我们欢迎新娘!

    人群发出低沉的应和声,音调诡异得不像人类能发出的声音。纪雨桐悄悄后退,想趁人不备溜走,却发现不知何时,村民们已经围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圈,将她困在里层。

    轿帘完全掀开,里面坐着一个穿红嫁衣的女子,盖头遮住了脸。但纪雨桐看到了那双从袖口露出的手——布满尸斑,指甲发黑,正是昨晚在地下室门口出现的那双。

    现在,请新娘下轿!周永年说着,向纪雨桐伸出手,纪小姐,能请你帮忙扶新娘一下吗

    纪雨桐的喉咙发紧,舌下的草药苦得她几乎作呕。她摇摇头,又后退一步,后背却撞上了什么人。转身一看,是三个面色惨白的老妇人,她们的眼睛浑浊得像蒙了一层白膜,嘴角却挂着统一的微笑。

    去吧,孩子。其中一个老妇人说,声音像是从很远的井底传来,每个纪家的女儿都要经历这个。

    纪雨桐的心跳几乎停止。她突然明白了集会的真正目的——他们要在今晚完成三十年前姑祖母逃过的献祭仪式,而新娘就是她自己。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古井里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哭嚎,接着是铁链断裂的巨响。轿子里的新娘猛地抽搐起来,盖头滑落,露出一张腐烂了大半的脸——正是纪明月。她的眼睛大睁着,嘴唇蠕动,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跑...桐...跑...

    人群瞬间骚动起来。周永年脸色大变,从怀中掏出一把铜钱剑指向古井:镇压住她!别让她出来!

    纪雨桐抓住这个机会,掏出藏在口袋里的打火机,点燃了那条红布扔向人群。火焰轰地窜起老高,村民们发出非人的尖叫,纷纷躲避。她趁机冲出了包围圈,向村外狂奔。

    身后传来周永年愤怒的吼叫:抓住她!不能让她逃出村子!

    纪雨桐的肺部火辣辣地疼,但她不敢停下。跑过最后一座农舍时,她撞上了一个人——是李伯。老人二话不说,拉着她就往山上跑。

    去...去哪儿纪雨桐气喘吁吁地问。

    祠堂。李伯的声音嘶哑,只有那里他们不敢进。

    他们在密林中穿行,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近。突然,李伯猛地推开一丛灌木,露出一座破败的小祠堂。门楣上挂着一块褪色的匾额:纪氏宗祠。

    就在他们冲进祠堂的瞬间,一道闪电劈下,照亮了祠堂正中的牌位——最上方赫然写着纪清荷之灵位。

    第四章

    井中秘

    祠堂内弥漫着陈年的香火味,混合着木头腐朽的气息。李伯迅速关上沉重的木门,插上门闩。纪雨桐借着闪电的亮光,看清了祠堂的全貌——正中央是一张供桌,上面整齐排列着十几个牌位,每个牌位前都放着一盏油灯,但只有最中间的那盏还亮着微弱的火光。

    这是...我们家的祠堂纪雨桐声音发颤。

    李伯没回答,他正忙着从供桌下拖出一个木箱。箱子里是一把生锈的钥匙和一本破旧的册子。拿着,他把钥匙塞给纪雨桐,这是古井铁栅栏的钥匙。你姑祖母三十年前偷走的,现在该还回去了。

    纪雨桐接过钥匙,触感冰凉刺骨,钥匙柄上刻着一个小小的荷字。我不明白...为什么要给我这个

    因为只有纪家的血脉能终结这个诅咒。李伯咳嗽了几声,嘴角渗出一丝血迹,你姑祖母当年用符咒封印了井里的东西,但代价是她死后灵魂会被囚禁。现在封印松动了,必须有人完成仪式。

    外面的雷声越来越近,雨点开始敲打祠堂的屋顶。纪雨桐翻开那本册子,发现是一本手抄的族谱,纪雨桐的手指刚触碰到族谱,一阵刺骨的寒意就顺着指尖窜上脊椎。那本看似普通的册子竟像活物般在她手中轻微搏动,仿佛里面囚禁着无数颗挣扎的心脏。当她翻开泛黄的纸页时,耳边突然响起细密的私语声——十几个女人用不同声调重复着同一句话:轮到你了...

    上面记载的内容令她毛骨悚然:

    纪清荷,生于光绪八年,殁于光绪二十九年,许配周氏长子,婚前投井自尽...

    纪芳华,清荷侄孙女,民国二十二年七月十五失踪,三日后发现浮尸古井,身着红嫁衣...

    纪兰心,芳华之女,公元一九六三年八月溺毙于古井,死前自言见到穿嫁衣的姑姑...

    每一个纪家女性的死亡记录旁都画着一个小巧的红嫁衣图案,笔触精细得可怕。纪雨桐颤抖着翻到最后一页,上面已经写好了新的条目:

    纪雨桐,明月侄孙女,公元二零二三年...

    后面的日期空着,等待填补。

    这不是族谱,纪雨桐声音嘶哑,这是...死亡名单。

    李伯的表情变得异常痛苦:周家祖上是这一带的方士,专管祭祀。百年前大旱,他们说是纪家女儿得罪了井神,要献祭才能平息...老人突然抓住胸口,脸色铁青,他们...来了...

    祠堂的门被重重撞了一下,灰尘从门框簌簌落下。接着是第二下,第三下,木门开始出现裂缝。

    听好,李伯急促地说,从怀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符纸,古井底下有个石室,清荷的尸骨在那里。找到她的左手无名指,上面应该还戴着定亲戒指。把戒指戴在井口的石雕龙头上,然后念...

    一声巨响打断了李伯的话,祠堂的门被撞开一个大洞,几只苍白的手伸了进来。李伯猛地推开纪雨桐:后门走!去古井!记住,天亮前必须完成仪式,否则...

    他的话没能说完。一根削尖的木桩从破洞中刺入,木桩贯穿李伯胸膛的瞬间,老人干瘪的身体像充气般诡异地膨胀起来。他的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将苍老的表皮顶出一个个凸起。当纪雨桐下意识去扶他时,李伯突然抓住她的手腕——那只手正在融化,血肉像蜡油般滴落,露出森白的指骨。

    快...走...李伯的喉咙里涌出大股黑水,腐臭味瞬间充满祠堂。更可怕的是他的眼睛——瞳孔扩散成诡异的方形,眼白部分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红色符文,与古井石碑上的如出一辙。。老人睁大眼睛,用最后的力气将符纸塞进纪雨桐手中,然后倒在了血泊里。

    纪雨桐尖叫一声,向后门跑去。当纪雨桐逃向祠堂后门时,发现那里不是通向外界,而是一条向下的石阶。台阶上覆盖着厚厚的黏液,每走一步都会带起黏腻的拉丝。墙壁上嵌着人骨制成的烛台,烛火是诡异的幽绿色。

    在密道尽头,她看到十几个穿嫁衣的自己被铁链锁在墙上——有的已成白骨,有的正在腐烂,最新鲜的那个还能转动眼珠对她微笑。她们同时抬起左手,每只无名指上都戴着那枚翡翠戒指,戒面里都有一滴正在蠕动的血珠。

    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近,她甚至能听到周永年嘶哑的喊声:别让她靠近古井!

    暴雨中的山路湿滑难行,纪雨桐几次摔倒,又爬起来继续跑。当她终于冲出树林,回到村子边缘时,发现自己正站在古井不远处。井边空无一人,猩红的轿子翻倒在一边,轿帘被撕成了碎片。

    纪雨桐喘着气靠近古井,发现井口被一块刻满符文的石板盖着,石板上压着三把铜钱剑。她想起李伯给的钥匙,颤抖着掏出来,却找不到锁眼。

    就在这时,石板突然震动了一下,接着又是一下,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下面撞击。纪雨桐惊恐地后退几步,看到石板上的符文开始变红,像是被烧热了一般。

    你果然来了。

    纪雨桐猛地转身,周永年站在几步之外,他的中山装已经被雨水浸透,贴在身上,显得更加瘦削。更可怕的是他的脸——在闪电的照耀下,那张脸正在缓慢地融化,露出下面另一张更为苍老的面容。

    多么执着的家族啊,周永年——或者说占据周永年身体的什么东西——叹息道,从清荷开始,每一代都有人试图反抗命运。

    纪雨桐紧握着那把生锈的钥匙:你不是周永年...你是谁

    我那张扭曲的脸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我是第一个被献祭的新娘,比清荷早一百年。周家只是我的仆人,世代为我寻找合适的身体。他向前迈了一步,你姑祖母很聪明,用符咒把我困在井里三十年。但现在...他突然伸手抓住纪雨桐的手腕,我有更好的容器了。

    当周永年抓住纪雨桐手腕时,她看到自己皮肤下浮现出无数张微型人脸,像气泡般在血管中游走。那些小脸不断撞击她的表皮,想要破体而出。最恐怖的是她突然能听懂村民们的低语——那不是任何人类语言,而是无数濒死者的喉音与关节摩擦声组成的诡异音节,像潮水般冲刷着她理智的堤岸。

    就在意识即将消失的瞬间,她咬破了自己的舌尖,血腥味和残留的草药混合,产生一种灼烧般的痛感。

    周永年像是被烫到一般松开了手,发出一声愤怒的嘶吼。纪雨桐趁机冲向古井,用尽全力推开了那块石板——

    当石板被移开的刹那,井口喷出的不是水汽,而是无数缕女人的长发。那些发丝像有生命般缠绕上纪雨桐的手臂,发梢处竟然睁开一只只芝麻大小的眼睛。井水开始沸腾,浮上来十几个肿胀的人头,每张脸都是不同时期的纪雨桐——从垂髫幼童到白发老妪,她们同时开口,声音重叠成刺耳的尖啸:下来陪我们!

    终于...红衣女鬼的声音像是千百个人的合声,我等到了最完美的身体...

    嫁衣不是普通的红,而是像用新鲜血液浸染过的,在月光下泛着湿漉漉的光泽。女鬼的盖头被阴风掀起时,露出的不是脸——而是一面破碎的镜子,镜中映照出纪雨桐未来惨死的各种模样:溺亡的、上吊的、被剥皮的...每块镜片都在不停切换更恐怖的死状。女鬼抬起手时,嫁衣袖口滑落,露出的手臂上密密麻麻缝着十几张人脸,全是历代纪家受害者的面容,她们正发出无声的尖叫。

    纪雨桐感到一股强大的吸力将她拉向井口,就在她即将坠入井中的刹那,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桐桐,戒指!

    她转头看到姑祖母纪明月半透明的身影站在井边,手指向那本族谱。纪雨桐恍然大悟,从口袋里掏出纪清荷的照片,撕开背面的衬纸——一枚翡翠戒指掉了出来。

    红衣女鬼发出刺耳的尖叫,扑向纪雨桐。纪雨桐本能地将戒指套在自己的左手无名指上,然后伸向井口——

    一道刺目的绿光从戒指上爆发,照亮了整个夜空。红衣女鬼的身影开始扭曲、分解,被强行拉回井中。周永年——或者说附在他身上的那个存在——发出不甘的怒吼,身体像蜡一样融化,最终化为一滩腥臭的黑水渗入地下。

    雨停了。

    纪雨桐瘫坐在井边,精疲力尽。东方的天空已经泛白,新的一天即将开始。她低头看向手中的戒指,翡翠里似乎有一滴血在缓缓流动。

    结束了吗她轻声问。

    一阵微风吹过,像是无数声叹息。纪雨桐仿佛听到姑祖母的声音在耳边说:暂时而已...三十年...记住...

    当第一缕阳光照在古井上时,纪雨桐看到井水突然变得清澈见底,映出她疲惫的脸。而在她影像的旁边,隐约还有一个穿红嫁衣的身影,正对着她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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