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当神退休，世界就开始作妖
林总，您的电池坏了。
林朔正往咖啡里加第五勺糖。听到这句，手一抖，勺子掉杯里。
熵级电池。熵——级——电——池。别把它叫得像隔壁便利店卖的AA电池。
秘书没敢笑。
能源署说，如果输出继续下降，他们会派人——嗯，‘请您回岗位’。
让我猜，‘请’这个词后面跟着星际刑警。
秘书用沉默回答。
林朔叹了口气。
退休才五年。
五年！
他亲手设计的熵级电池，里头装着一个完整的文明。
几十亿人，按他设定的社会模型，早九晚五，努力工作，发电养活银河舰队。
模型稳定、聪明、全自动。
五年前，他亲自下去搞工业革命，教他们动力学、经济学、纳税（这个特别用心），然后扬长而去。
结果现在
这帮崽子居然提前躺平了。
能源输出暴跌。舰队已经准备叫律师和刑警一块来请他喝茶。
我不干涉文明自由发展。林朔坚持。
您五年前用假名‘赫尔赛’指导他们搞工业革命，还顺手订了‘节育政策’和‘高效纳税’。秘书翻文件。
那是启发，不叫干涉。
您还立了雕像，上面写‘伟大的赫尔赛永不退休’。
林朔：……
准备跨维通道。他站起来，我下去看看我那帮打工仔是不是在摸鱼。
秘书还想阻止：林总，您五年前说过，绝不再干预文明自由发展——
我还说过不熬夜、不喝酒、不跟秘书谈恋爱。看看我现在。
【跨维通道·启动】
艾蕾站在通道旁，手里拎着一个爆米花桶大小的能量检测器。
她是林朔的助手。
他们说我是你的助手，其实只是替你挨喷的挡箭牌。
林朔一边扣安全带，一边说：别抱怨，挡得越多，说明我干得越好。
艾蕾翻了个白眼。
联盟法务提醒您：禁止引导目标文明制造次级宇宙，否则罚十亿联盟币。
林朔：放心，我连房贷都没还清，不想破产。
光芒一闪。
【基尔文明·现世】
林朔站在熟悉的广场中央。
空气里有煤烟、机油和过度压榨的劳动阶级的梦想味道。
能源塔矗立远方，蒸汽机嘶鸣。
啊，怀念的资本主义晚期气息。他自言自语。
艾蕾跟着落地，检查仪器。
能量输出的确下降。社会活动信号混乱……好像他们不是不想工作，而是在搞别的事。
别的事
她抬头。
广场的大屏幕滚动字幕：
为了我们的未来——启动熵级II计划，建设次级宇宙！
林朔：……
他嘴角抽了抽：很好。我教他们用火，他们决定点燃森林。
艾蕾：他们打算给自己找打工仔
林朔：不，他们打算给自己找打工孙子。
2
打工仔的打工仔，还想继续打工下去
林朔盯着大屏幕上熵级II计划的广告，脑袋嗡嗡作响。
旁边，艾蕾的检测仪滴滴直响。
能量信号波动巨大，林总，他们真的搞了个新的宇宙。
她停顿一下，露出复杂表情：而且……还运转得挺好。
林朔抬头，看着能源塔顶部的广告屏。
熵级II计划：未来由你主导，能源自给自足，拒绝剥削！
拒绝剥削林朔冷笑。
那谁给你们发电爱发电的自由灵魂吗
艾蕾耸耸肩：打工仔的打工仔，开始招打工孙子了。
她顿了顿，咱们怎么办
林朔抬手：潜进去看看。
和平方式
当然。林朔点头，先谈谈，谈崩了再砸场子。
艾蕾瞪了他一眼：联盟法务那十亿罚款警告还记得吗
林朔：如果谈不崩，他们会退钱吗
艾蕾：……
【基尔能源署·主控大楼】
能源塔内部，灯光幽蓝。
林朔和艾蕾穿着工程师的制服混了进去，胸牌上的名字叫李·修和艾·拉，听上去像联盟某个不知名行星的夫妻电器店。
走廊两侧是忙碌的工程师和研究员。
每个人脸上都写着四个字：996过劳死。
我创造了一个卷王文明。林朔自语。
恭喜。艾蕾小声，您现在算人力资源罪魁祸首。
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走来。
巴德尔。
他还是那副冷冷的表情，穿黑风衣，金属义肢的手指在灯光下泛着寒光。
五年前，他还是个理想主义工程师，林朔亲自教出来的星辰之子，现在，成了基尔能源署的总执行官。
赫尔赛。巴德尔站住，语气像在叫一个幽灵。
林朔抬手打招呼：早上好。还是说——工厂时间12：01分好
巴德尔目光冰冷：你不该回来。
他们说过。五年前。现在重复。林朔耸肩。
艾蕾在一旁低语：林总，别忘联盟法务的十亿罚款。
林朔：我们在和平交流。
你来阻止我们。巴德尔说。
错，我来学习如何制止我过去的愚蠢决定。林朔笑，你们打算造次级宇宙好啊，能源问题解决了吗
巴德尔沉默。
空气凝重得像一个三十年的科研预算。
片刻后，巴德尔开口：熵级II已经启动，社会运行稳定，能源自给。
次级宇宙的文明正在进入工业化。他们叫——‘赛希文明’。
林朔和艾蕾对视。
艾蕾：所以，林总，我们的打工仔已经有了自己的打工仔
林朔：是的。而且……
他叹气，打工孙子已经开始卷了。
【次级宇宙·赛希文明】
巴德尔带他们走到主控室。
一道光束展开，一扇跨维窗口打开。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工业革命时期的世界。
高耸的烟囱，滚滚浓烟。
齿轮与蒸汽的交响曲在空气中奏响。
而大街上，一块巨大的广告牌写着：
赛希能源改革：为了自由与未来，启动熵级III工程！
林朔：……
艾蕾：……
林朔：很好。我教他们的打工仔造打工孙子，孙子决定再养打工重孙了。
艾蕾：这叫‘多层剥削资本主义’。
林朔：不，这叫‘金字塔直销’。
3
打工孙子说不，他们不想再生孙
巴德尔的声音还在回响：熵级III工程已经启动。
林朔眯着眼盯着赛希文明的画面。
空气里弥漫着煤烟和官僚文件的味道。
小镇广播里正播报：
本国政府郑重声明：熵级III将为人民带来自由与能源繁荣！
自由能源繁荣
林朔吐槽：你们这是把打工重孙卖身契印在国旗上了。
艾蕾看向巴德尔：你们……真的没觉得哪里不对吗
巴德尔表情冷漠：能源自给，经济增长，社会稳定。
他顿了顿，你们的联盟不也是这么发展的吗
林朔心想，这孙子真敢讲。
他刚想反驳，主控室外突然响起一声巨响。
轰——！
警报声尖锐地响起。
熵级II能源核心遭遇破坏！
反对派入侵——熵归者！
林朔：哦，来了，熟悉的剧本。
艾蕾紧张：熵归者
林朔：每当一个文明开始作死，就有人决定提前拉电闸。
【熵归者·登场】
混乱中，一群蒙面人冲进控制室，举着能量枪。
他们的袖章印着一个黑色螺旋：熵归者标志。
领头人个子瘦小，脸被半截面罩遮住。
他举起枪，指向巴德尔：停止熵级计划，把世界还给自由！
林朔偏头打量他：你叫
沃尔森。蒙面人说，我是熵归者的协调员。
协调员你们现在还有组织架构了林朔挑眉。
我们追求平等，但混乱不能自组织！沃尔森很认真。
艾蕾小声：林总，这帮人的社会治理水平好像比联盟还专业。
林朔：别夸，夸了他们等会儿要给我发KPI表。
沃尔森喊：你们的能源帝国已经腐烂！熵级III是对自由的侮辱！
巴德尔冷笑：如果不制造次级宇宙，文明就会能源耗尽，自毁灭亡。
沃尔森反驳：宁可熵归，也不当奴隶！
林朔看着这场吵架，心累。
这剧情他五年前就看过一遍。
听着。林朔举手，你们俩继续吵，我先去看看能源核心炸没炸透。别等会儿三层宇宙全灭，我的退休金也跟着打水漂。
沃尔森和巴德尔对视，居然同时点头。
合理。
请便。
艾蕾：
【能源核心·炸后】
能源塔底部，浓烟滚滚。
碎裂的能量管道像被拔了牙的钢龙。
林朔站在废墟中央，脚下是一块巨大的裂纹金属板，上面还残留着赛希文明的次级能源信号。
艾蕾检测仪嘟嘟作响。
林总，次级宇宙的能量波动异常。
她抬头，声音发抖，他们……也开始制造熵级IV。
林朔：……
他吸了口气，捡起一块断裂的能源接收器。
上面赫然印着新文明的标志：‘为未来打工（Work
For
Future）’有限公司。
林朔：打工孙子的重孙已经想剥削第五代了。
他闭上眼。
耳机里，联盟法务的提醒弹窗跳出来：
警告：禁止进一步干涉目标文明，否则罚款……
林朔拔掉耳机。
该死的，我决定干预了。
砸场子时间到了。
4
打工重孙说，他们的曾曾孙也要打工
林总，我再确认一遍，艾蕾把能量检测器往怀里抱紧，语气有点绝望，我们真的要跳到赛希文明里再下一层
当然。林朔一边绑好跨维腰带，一边翻白眼，科学探索从不止步，特别是当你发现打工孙子的孙子也开始剥削别人的时候。
艾蕾嘴角抽了抽。
您这叫科学探索我觉得这叫犯罪调查。
六十年后史书怎么写我不关心。林朔挥手。
跳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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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熵级III·赛希文明】
跨维光束闪烁。
林朔和艾蕾稳稳落地。
空气，潮湿。
天空，雾霾。
远处高楼林立，电子屏幕满天飞。
不是蒸汽朋克，不是赛博朋克，而是打工朋克。
街道边，广告大屏滚动：
为未来打工有限公司·熵级IV计划震撼启动！
投资你的下一代！让他们自豪地成为剥削链的下一环！
不打工，不自由。
林朔盯着屏幕。
打工孙子的孙子终于开始搞多层金字塔传销了。
艾蕾扫视周围。
行人步履匆匆，人人佩戴身份识别芯片。
路边广告语：
努力、拼搏、剥削他人是美德！
熵级IV，你的财富梦想起飞！
他们甚至开始自豪地宣传剥削艾蕾声音发干。
别大惊小怪。林朔叹了口气，我创造的第一批打工仔也曾把纳税写进校歌。
【赛希能源署】
林朔伪装成能源发展顾问，带艾蕾混入能源署。
大堂中央，一尊雕像矗立：赫尔赛·自由之父。
雕像的脸……
正是林朔。
艾蕾小声：林总，这次是真的‘永不退休’了。
我不是他们的神。林朔低声说。
我只是……第一个骗过他们的骗子。
【赛希文明的真相】
能源署内部，熵级IV的主控台前，站着一群年轻科学家。
他们正热烈讨论：
我们预计熵级IV能稳定运行五十年！
到那时，我们的社会就能跳脱剥削！
是的，然后再制造熵级V！
林朔：……
他已经不想吐槽了。
艾蕾：他们的剥削链理论，比银河联盟的财政部还乐观。
林朔盯着主控台的数据。
赛希文明已经在制造熵级IV的次级宇宙。
剥削链即将进入第四层。
每一层的劳动人民都在压榨更低一层的自由意志，拼命发电。
自上而下，能源流向联盟舰队。
艾蕾声音颤抖：林总，如果不停止，这个循环会无限下去……
直到最低层的打工仔崩溃，剥削链断裂。林朔低声说。
那时候，所有层级的文明都会一块塌。
【突然的觉悟】
艾蕾：林总，我们必须阻止他们。
林朔嘴角扯了扯。
艾蕾，我退休的时候说过——‘不再干涉文明自由发展’。
他望着熵级IV的能量数据，沉默三秒。
但我也说过不熬夜、不喝酒、不跟秘书谈恋爱。
艾蕾：林总，现在不是讲老段子的时候！
林朔吸了一口气。
好吧。砸场子时间到了。
5
当神决定退休，剥削链就该断了
砸场子时间到了。林朔重复了一遍。
声音不大，却压过了主控台上科学家们的喧哗。
艾蕾愣住：真的
林朔：真的。
剥削链的数学模型……其实我五年前就算出来了。
艾蕾睁大眼：什么
最底层打工仔的能量支出超过产出——不论几层宇宙，最终都会亏本。
林朔叹了口气，拍了拍熵级IV主控台的金属壳。
这玩意儿是银河联盟财政部的翻版。外表复杂，内里破产。
科学家们发现异常，蜂拥而来。
你是谁
擅闯者！报警！
林朔摘掉工程师的假胸牌，露出真实身份。
我是你们的曾曾曾祖神。现在，回家写检讨。
他按下袖口的熵级扰频器。
光芒轰然爆发。
【熵级IV崩塌】
主控台的能源数据开始狂跳。
熵级核心失稳！
能量逆流！
剥削链反向溢出！
科学家们慌作一团。
屏幕上，熵级IV的次级宇宙开始塌缩。
艾蕾拉住林朔：我们得走！
走之前……林朔望着窗外滚滚倒塌的能源塔，轻声说：
通知熵归者，把赛希文明的反剥削组织撤离。
艾蕾：您不是讨厌熵归者吗
林朔：讨厌，但他们总算干了件正事。
【熵级链反向崩塌】
熵级IV的毁灭波动向上蔓延。
赛希文明开始崩塌。
能量冲击穿透跨维链接，传导回熵级III（赛希文明）、熵级II（基尔文明）——
每一层的剥削链开始瓦解。
基尔能源署的巴德尔站在主控台前，看着数据狂跳。
赫尔赛……
林朔通过通讯器接入。
别怪我。剥削链的数学问题，你早晚也算得出来。
巴德尔苦笑：我只是不想面对。
没人想面对。连银河联盟财政部也不想面对，但最终得破产。
【跨维逃离】
能源塔的坍塌如同地震。
林朔和艾蕾跑向跨维通道。
背后，三层宇宙的能量波动如海啸般撕裂空间。
艾蕾边跑边喊：林总，您毁了自己设计的整个剥削体系！
设计的那天起，我就知道迟早得自己砸了它。林朔大吼。
艾蕾：法务部要罚您几十亿联盟币！
法务部下个月工资发不出来了，放心！
二人冲进跨维光束，背后能量风暴咆哮。
【现实世界·曙光级能控实验室】
林朔和艾蕾从跨维舱滚出来，满身灰尘。
助理工程师、秘书和能源署官员一脸懵。
林总，您成功修复了熵级电池
林朔躺在地上，喘着气：修个屁。我把它炸了。
秘书脸色发白：舰队……能源供应
林朔闭上眼：该减肥了。
艾蕾瘫坐旁边：至少，剥削链断了。银河联盟的自由意志，终于自由了。
秘书：能源署要起诉您。
林朔睁开眼：能源署他们的打工仔早开始罢工了吧
秘书沉默片刻，点头。
对。现在连电梯都停了。
林朔：很好。自由的代价。
6
自由的代价没人告诉你，自由不便宜
能源署的大厅，灯光昏暗。
地板上落着灰尘。
背景里，电梯停运的提示音不断重复：
由于能源限制，本大楼的垂直交通已暂时关闭。请自由攀爬。
秘书脸色惨白：林总，联盟能源署已经冻结您的资产。
林朔坐在跨维舱的门槛上，脚边是熵级电池的残骸。
那黑色的外壳裂成碎片，像某种被碾碎的神话。
冻结吧。他耸肩，我本来也没钱。银行贷款都是用假名办的。
艾蕾瘫坐在旁边，揉着酸痛的腿。
林总，剥削链断了，但能源署、财政部、舰队、法务部……都快疯了。
正常。林朔抬头望天。
自由的代价，没人告诉你自由不便宜。
秘书结结巴巴：舰队要求您给出能源替代方案。
林朔：替代方案有啊。
他指了指窗外。
外面，联盟城区的广场上，人群正缓缓聚集。
穿着工作服的普通市民，手举自制标语：
不再打工，不再剥削！
自由意志能源，启动！
我们自己发电（如果心情好）。
艾蕾凑过来，嘴角抽搐：林总，他们好像也没打算真努力工作……
林朔点头：人类的懒惰，比能源短缺更恒定。
【联盟广播】
广播突然响起：
银河联盟公告：由于能源供应不足，现全面启用‘身体动能贡献计划’。
请自愿加入联盟跑步机队伍，为自由世界发电！
艾蕾：……
秘书：……
林朔捂脸，长叹：我感觉，我刚打断了一条剥削链，但联盟自己发明了新链条。
艾蕾：所以，打工链会自己重生
林朔：对，和蟑螂、资本主义、以及不可退还的健身房年卡一样，永不灭绝。
【结尾】
能源署的灯再次亮起。
但这次，不是剥削链的能量。
而是城市广场上，自由意志者们踩跑步机、跳舞、甚至喝着啤酒手摇发电机，勉强维持的电力。
艾蕾：林总，您现在怎么看
林朔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我退休了。
秘书：您已经退休过一次了。
林朔：那叫假退休。这次是真的。我不再干预文明自由发展了。
艾蕾：您确定
林朔笑了。
我不熬夜，不喝酒，不跟秘书谈恋爱——看看我现在。
【全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