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蓝天碧空下，一条冰冷的鞭子抽在我背上。我猛地睁开眼，身处一片狼藉的房间。头痛欲裂，记忆碎片般零散。眼前纸条写着：你欠我五十万，一周内还清，否则后果自负。落款是张莉。
这名字刺痛了我的眼睛。她曾是我的未婚妻，如今却成了催命鬼。
我是曹宇，三十岁，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手机屏幕亮起，未接来电99+，全是催债的。上周花光积蓄去医院，却被告知父亲的病已无力回天。同一天，张莉提出分手，带走了我全部积蓄。
推开卧室门，冰箱贴着便条：你睡了三天，房东明天来收房。别找我，我已经跟凌云在一起。
我拿起手边的酒瓶，往嘴里灌了一口。酒精烧灼食道，却浇不灭心头火。这是我欠她的还是她欠我的
窗外雨下得愈发大了。
头晕目眩中我拨通了张莉的电话。
你还敢打给我电话那头，张莉的声音冷如冰霜。
五十万，从哪来的数字我强压怒火。
你不记得了去年你炒股亏的钱，是我借给你的。
记忆如潮水涌来。确实有这回事，但那时我们还是恋人，我从未想过她会用这笔钱来威胁我。
我现在没钱，你让我怎么还
那是你的事。她顿了顿，曹宇，我们之间早就结束了。你有一周时间，否则法庭见。
电话挂断，留下冰冷的嘟嘟声。
我浑浑噩噩地走出破旧出租屋，雨水打湿全身。转角处，一辆红色宝马猛地刹住，差点撞上我。
车窗摇下，露出凌云那张让我作呕的脸。
曹宇他假惺惺地问候，怎么淋雨要不要搭个顺风车
我看着他身边的张莉，她头也不回，只顾摆弄手指。
不劳费心。我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哎，别这样。凌云皮笑肉不笑，我听说你最近缺钱，要不要跟我干一票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他递给我一张名片，三天后，这个地址，有人等你。五十万，只要你肯来。
我没接那张名片，任它被雨水打湿落地。
你以为我会上你的当
凌云大笑：你别无选择，不是吗
宝马扬长而去，溅起的水花浇了我一身。
水洼中我看见自己的倒影，狼狈不堪。这真的是我想要的生活吗
回到出租屋，手机屏幕亮了。是个陌生号码。
是曹宇吗一个陌生女声。
你是谁
我叫孙静，你不认识我，但我认识张莉和凌云。她声音中带着一丝急促，我有事要告诉你，关于他们设计陷害你的事。
心跳加速，我握紧手机：什么意思
不能在电话里说。明天中午，望江公园见。
通话结束，我站在窗前，雨水顺着窗框流下，像是无声的眼泪。
夜深人静，我翻出两年前的照片。那时的张莉笑靥如花，眼里盛满星河。我们曾约定携手一生，现在却反目成仇。
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铃声再次响起，是父亲医院的号码。
曹先生，您父亲醒了，想见您。
病房内，父亲憔悴地躺在床上，打着点滴的手青筋暴起。
儿子，他气若游丝，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
什么事
关于你母亲的死因。父亲艰难地说，不是意外。
这句话如晴天霹雳。十五年前，母亲在一场车祸中离世，一直被当作意外。
谁干的心脏像被攥紧。
父亲摇头：真相藏在老宅的保险柜里。密码是你母亲的生日。
还没等我问清楚，父亲闭上眼睛，监护仪发出刺耳的警报。
医生护士冲进来，将我推到门外。十分钟后，医生摇头走出。
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雨还在下，我茫然地走在街头。一天之内，失去了所有：父亲、房子、尊严。
手机再次响起，是张莉。
我听说叔叔去世了，我很遗憾。她声音中带着一丝我听不懂的情绪。
你在乎吗我冷笑。
曹宇，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相遇吗她突然问。
当然记得。五年前，她在书店里被人骚扰，我出手相助。那时她眼中的感激，让我觉得自己是英雄。
记忆就留在过去吧。我说，五十万，我一定会还。
你知道吗她轻声说，我原本以为你是我的救赎。
这句话让我心头一颤。
现在看来，我错了。她挂断电话。
我站在雨中，茫然失措。忽然，一个念头闪过：老宅的保险柜。
凌晨，我打车来到郊区老宅。这里荒废多年，落满灰尘。
保险柜藏在书房壁画后面，输入母亲生日，柜门缓缓打开。
里面只有一个黑色笔记本和一张泛黄照片。照片上是年轻的父母，他们身边站着一个陌生男人，面容模糊，背面写着永远的朋友，张启明。
张启明这名字为何如此熟悉
翻开笔记本，一行行字迹映入眼帘：
他威胁我交出公司股份，否则就伤害我的家人。我该怎么办张启明已经不是原来那个人了。——1995年6月18日
意外频发，我怀疑是他在背后操控。曹宇还那么小，我不能冒险。——1996年4月2日
今天又收到威胁信。如果我出事，希望儿子长大后能查明真相。证据都在东海银行712号保险箱。——2000年3月15日
最后一条日记的日期，正是母亲去世前一天。
我的手颤抖着，几乎拿不住笔记本。张启明，这个名字在我脑海中炸开。
张启明是张莉的父亲！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新的一天开始了。我坐在地上，思绪万千。如果日记属实，意味着张莉的父亲可能与我母亲的死有关。
而现在，张莉正在追讨五十万债务，逼我走投无路。这一切是巧合，还是精心安排的复仇
掏出手机，查询东海银行的地址。我必须去看保险箱里的证据。
银行大厅人来人往，我走到服务台。
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柜员微笑询问。
我想查询一个保险箱，712号。
请出示您的证件和钥匙。
我愣住了。钥匙我没有任何钥匙。
正在犹豫间，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曹宇
回头，是孙静。她比电话里想象的年轻，戴着圆框眼镜，白衬衫，牛仔裤，普通得不能再普通。
你怎么在这我警惕地问。
我一直在跟踪你。她直白地说，从你去医院那刻起。
我后退一步：你到底是谁
我曾是张莉的大学室友，也是凌云的前女友。她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他们联手骗了我三百万，然后凌云甩了我。
所以你要报复他们
不只是报复。她从包里拿出一把钥匙，我想要真相。这是712号保险箱的钥匙，你母亲生前给了我父亲保管。
你父亲是谁
徐天明，曾是张启明的合伙人，也是你父亲的朋友。
我接过钥匙，手心冒汗。
为什么帮我
因为我们都是受害者。她眼中闪过一丝决然，打开保险箱，真相就会大白。
柜员带我们进入保险箱区域。钥匙插入，箱门打开，里面是一叠文件和一部老式录音机。
这些是什么我翻看文件。
商业合同，股权转让书，还有...孙静突然脸色大变，这是谋杀证据！
她指着一份文件，上面详细记录了张启明如何设计车祸，谋害我母亲的全过程。
张启明为了独吞公司，杀害了你母亲，然后伪装成意外。孙静声音颤抖，这些年，他一直监视着你和你父亲，防止真相败露。
我的大脑嗡嗡作响：那么张莉呢她知道这些吗
我不确定。孙静皱眉，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她和凌云现在在针对你，不是巧合。
我按下录音机的播放键，母亲的声音从中传出，讲述了整个阴谋。录音最后，她说：儿子，如果你听到这段话，意味着我已经不在了。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保护好自己，不要被仇恨吞噬。
泪水模糊了视线，我将证据收好。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孙静问。
查明真相，讨回公道。我深吸一口气，但首先，我需要知道张莉和凌云到底想干什么。
走出银行，阳光刺眼。手机响了，是张莉。
我改变主意了，她说，欠款可以延期，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明天下午三点，来江滨大道的咖啡馆，我会告诉你。
挂断电话，我看向孙静：她突然改变主意，你怎么看
陷阱。孙静斩钉截铁，但我们可以将计就计。
夜晚，我和孙静在一家小餐馆制定计划。
根据我调查，孙静说，张启明公司近期遇到资金困难，急需融资五千万。而你，作为他杀害的合伙人之子，可能拥有公司遗留的部分股权。
所以，他们找上我是为了股权
很可能。张莉接近你，获取你的信任，然后在关键时刻背叛你，这一切都是计划的一部分。
我苦笑：五年感情，就这么轻易被算计了
也许不全是假的。孙静犹豫道，人心复杂，谁能说清楚呢。
正说着，一个男人走进餐馆，径直朝我们走来。
曹宇他问。
你是
我叫王峰，是你父亲的律师。他放下公文包，你父亲去世前委托我交给你一些东西。
从包里取出一个信封，我打开，里面是一份遗嘱和一张银行卡。
你父亲在国外有笔存款，五百万人民币，全部留给你。王峰说，密码是你和他的生日组合。
我震惊地看着银行卡。父亲一直节衣缩食，没想到留了这笔钱。
还有，王峰递给我一份文件，这是原始公司30%的股权证明，一直藏在你父亲名下的信托基金里。现在归你所有。
30%股权，足以对张启明的公司产生重大影响。
王峰离开后，孙静激动地说：现在我们有筹码了！可以反击了。
不急。我冷静下来，明天见张莉，看她到底想干什么。
第二天下午，我提前到达咖啡馆，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孙静在对面餐厅里监视情况。
三点整，张莉准时出现。她比上次见面更憔悴，眼下有明显的黑眼圈。
你来了。她坐下，语气复杂。
你说有条件，我洗耳恭听。
她盯着我看了许久，突然问：你恨我吗
我愣住：你认为呢
我有我的苦衷。她低头，这五年不是假的，但有些事...我别无选择。
什么事值得你背叛我们的感情
她沉默片刻：我父亲病重，需要巨额医药费。
所以你选择和凌云在一起，逼我还钱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她眼中有泪光，我父亲掌控着我的一切，我反抗不了。
我冷笑：张启明病重真巧，我父亲刚去世。
她猛地抬头：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多。我从包里拿出母亲日记的复印件，比如，你父亲如何杀害我母亲。
张莉脸色惨白，双手颤抖着接过文件。
这不可能...她声音几乎听不见。
录音、文件、证人证言，我都有。我盯着她的眼睛，现在，告诉我实话，你们到底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她崩溃地哭了：对不起，我不知道这些...我只是按照父亲的指示行事。他说你手上有原公司的股权，他需要这些来拯救现在的公司。
所以，你接近我，就是为了这个
一开始是。她擦去眼泪，但后来我真的爱上了你。只是...当父亲生病，公司面临危机，我...我又回到了他的控制下。
凌云呢他在这里面扮演什么角色
他是父亲的得力助手，负责监视我，确保我完成任务。她苦笑，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那只是演给你看的。
我心中五味杂陈。恨，怒，悲，甚至还有一丝怜悯。
五十万债务是真的吗
是真的。她点头，但不是借给你炒股，而是你父亲住院的费用，我偷偷付的。
这个真相让我措手不及。原来她一直在暗中帮助我。
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不能。她痛苦地说，父亲监视着我的一举一动。如果他知道我帮你，后果不堪设想。
我陷入沉思。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么她同样是受害者。
证明给我看。我说。
什么
证明你说的是真的。帮我揭露你父亲的罪行。
她惊恐地看着我：你知道你在要求什么吗那是我父亲！
他也是杀害我母亲的凶手。
张莉陷入痛苦的挣扎。最终，她点了点头：我会帮你，但不是为了赎罪，而是为了做正确的事。
就在这时，咖啡馆门被推开，凌云大步走进来。
真感人的重逢。他讥讽道，张莉，你父亲正在等你。
张莉紧张地站起来：我们正在谈判。
谈判结束了。凌云冷笑，曹宇不会交出股权，你的任务失败了。
他转向我：你以为找到了证据就能扳倒张总天真。这个城市是他的天下，警察、法官、政客，没人会相信你的指控。
那我就把证据公之于众。我说。
然后呢你觉得公众会关心二十年前的商业纠纷凌云嗤笑，醒醒吧，曹宇。你已经一无所有了。
他不是一无所有。孙静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有我们。
凌云转身，看到孙静，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和...恐惧
你...
好久不见，前男友。孙静冷冷地说，我父亲让我转告你，游戏结束了。
你父亲凌云脸色大变。
徐天明，被你们逼得破产的那个。孙静拿出手机，我们收集了你和张启明所有的犯罪证据，包括谋杀、诈骗、洗钱。再过十分钟，这些资料就会发给警方和媒体。
凌云脸色变得惨白：你不能这么做！
为什么不能孙静微笑，你们害得我父亲倾家荡产，我母亲郁郁而终。现在，该你们付出代价了。
凌云转向张莉：你妹妹还在他们手里！如果资料曝光，她会有危险！
张莉惊呼：什么玲玲怎么了
你父亲欠了高利贷，用你妹妹做抵押。凌云急切地说，我们必须在今天筹到五千万，否则...
张莉崩溃大哭：为什么不告诉我
因为他在利用你的感情。我冷静地说，你妹妹在哪
城郊的一个废弃工厂。凌云喘着气，但那里有至少二十个打手看守。
我看向孙静，她会意地点头：我可以联系我父亲的人帮忙，但需要时间。
时间恐怕不多了。凌云看表，债主给的最后期限是今晚八点。
现在已经下午四点。我们有四个小时解救张莉的妹妹。
好，这样，我迅速做决定，孙静，你联系人手；凌云，你带我们去工厂；张莉，你跟我去银行取钱。
你要用那五百万救我妹妹张莉不敢相信。
只是暂时安抚债主，争取时间。
四点半，我和张莉从银行取出五百万现金。
为什么帮我张莉问，在我背叛你之后。
因为我不是你父亲那样的人。我简单回答。
六点，我们在工厂外集合。孙静带来了十个彪形大汉，全是退伍军人。
计划是这样，我说，我和张莉假装送钱，引开注意力。其他人从侧门进入，找到张玲。
太危险了。孙静担忧。
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七点，天色渐暗，我和张莉提着钱箱走向工厂正门。
站住！什么人一个彪形大汉喝问。
我是张启明的女儿，带钱来赎人。张莉声音颤抖。
进来吧，老板在等你们。
我们被带进一个宽敞的厂房。张玲被绑在椅子上，嘴被胶带封住，满脸泪痕。
一个阴鸷的中年男子站在她身旁，手里把玩着刀子。
张小姐，你终于来了。他笑得阴森，带钱了吗
我放下钱箱：五百万，先放人。
不够。他摇头，欠款加利息，总共五千万。
我们需要时间筹集剩下的。张莉哀求，请先放了我妹妹。
没门。男子冷笑，要么全额付清，要么...她就没命了。
刀尖抵上张玲的脖子，逼出一道血痕。
够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张启明拄着拐杖，脸色苍白地走进来。
爸！张莉惊呼。
放开我女儿。张启明掏出一张支票，五千万，立即转账。
男子接过支票，冷笑：张总果然是张总，够爽快。
他示意手下松绑。张玲获释后，立即扑向姐姐怀中。
曹宇张启明看向我，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没想到是你。
为什么杀我母亲我直接问。
张启明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恢复平静：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有证据，全部证据。包括你设计车祸的细节，以及事后如何掩盖真相。
他沉默良久，突然笑了：是啊，我做了。那又如何二十年过去，早就过了追诉期。
爸！张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闭嘴！张启明厉声道，如果不是为了你和你妹妹，我现在就可以让这小子消失！
厂房外突然传来喧哗声。孙静带人攻进来了，与看守打成一团。
怎么回事债主惊慌地问。
警察！有人报警了！一个手下跑进来喊道。
场面瞬间混乱。借着混乱，我抓住张莉和张玲的手：快走！
我们刚跑到门口，就听见身后传来枪声。回头一看，张启明倒在血泊中，债主站在一旁，手持冒烟的枪。
爸！张莉尖叫。
别回去！我拉住她，太危险了！
警笛声越来越近，债主和手下慌忙逃窜。
我们冲出工厂，正好遇到赶来的警察。混乱中，我被撞倒在地，头部重重撞在石头上。
黑暗笼罩了我。
不知过了多久，我在医院醒来。床边坐着张莉，她憔悴的脸上挂着泪痕。
醒了她轻声问。
你父亲...
死了。她眼中的泪水滑落，债主也被抓住了，会以谋杀罪起诉。
我握住她的手：对不起，我没想到会这样。
不是你的错。她摇头，是他自食恶果。
警方怎么说
我把所有证据都交给了他们，包括我父亲杀害你母亲的证据。虽然过了追诉期，但真相终于大白了。
我闭上眼睛，心中百感交集。复仇的火焰燃烧了二十年，如今终于熄灭，但留下的只有灰烬。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我问。
照顾妹妹，重新开始。她苦笑，公司已经被查封，我们一无所有了。
不，你还有选择。我说，我父亲留给我的股权，足够重启一家公司。
她疑惑地看着我：你是说...
合作。不是为了钱，而是为了证明我们可以做得比他们更好。
张莉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在我背叛你之后，你还愿意相信我
人生不也如此，总是在背叛与信任中挣扎。我轻声说，重要的是，我们能否从灰烬中重生。
病房门被推开，孙静走进来，手上缠着绷带。
好消息，她微笑道，我父亲的公司愿意投资我们。
我们张莉惊讶。
是的，我们三个。孙静坚定地说，错过的二十年，我们一起拿回来。
窗外，阳光正好。新的一天开始了。
不是结束，而是新的开始。
在这座城市的某个角落，血渣终将孕育新的生命，余烬也能重新燃起希望的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