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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40平出租屋惊变垃圾场,女租客神秘失联!当退休美术老师房东推开门,恶臭与色彩交织的诡异装置竟是一封泣血的求救信这背后,是艺术的呐喊,还是绝望的控诉当真相层层剥开,谁是施暴者,谁又是沉默的帮凶

    1

    <惊悚!40平出租屋的秘密画廊>

    房租到期已经三天了,方远皱着眉头,再次拨通了那个熟悉却无人接听的手机号码。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挂断电话,方远叹了口气。这已经是第十七个未接电话了。微信消息全是一排排的蓝色感叹号,仿佛在嘲笑他的徒劳。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一点契约精神都没有!方远从口袋里掏出那把备用钥匙,上面还系着一个小小的画笔挂坠。

    电梯里,方远默默整理着接下来的流程:先收回房子,再找清洁公司彻底打扫,然后重新上架出租信息。她的押金刚好能抵一个月房租,算她走运。

    当钥匙插入锁孔的那一刻,方远预想着可能会看到的场景,也许是几件未收拾的衣物,或者来不及扔掉的外卖盒子。

    门开了。

    一股混合着霉味、颜料刺鼻气味和不知名异味的气息扑面而来,像一记重拳打在他脸上。

    方远呆立在门口,眼睛因震惊而睁大。

    这…这…他的声音哽在喉咙里,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汇来形容眼前的景象。

    整个40平米的公寓俨然变成了一个疯狂的垃圾场。墙壁上布满了狂乱的涂鸦,有些地方颜料厚重得几乎要从墙面滴落下来。地板上堆积着各种废弃物,破碎的纸箱、揉皱的纸张、空了的颜料管、断裂的木条和不知从哪里捡来的杂物。

    光线因为窗帘被染成深红色而变得阴沉压抑,整个空间似乎都在无声地尖叫着。

    疯了!这死丫头是疯了吗!方远踉跄着后退一步,差点被门槛绊倒。

    他气得浑身发抖,掏出手机就要报警。手指在屏幕上划动几下后,他又停住了。

    这哪是人住的地方简直就是个行为艺术现场呸,糟蹋艺术!

    深吸一口气,方远强迫自己迈进这片混乱之地。他需要拍照取证,为后续的索赔做准备。

    手机的闪光灯在昏暗的房间里格外刺眼。方远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的障碍物,用脚尖拨开前方的垃圾,试图找出一条通往里屋的路。

    他弯腰捡起一个被踩扁的纸盒,下面露出半截画笔。方远下意识地捡起来,是一支温莎牛顿的专业水彩笔,价格不菲。

    浪费。方远啧了一声,继续翻找着。

    随着深入,他的专业敏感逐渐被触动。那些看似随意堆放的垃圾,似乎隐藏着某种奇怪的秩序。墙上那些疯狂的涂鸦,近看竟有着精心设计的笔触和颜色过渡。

    等等方远眯起眼睛,捡起一管挤空的颜料。这是温莎的钴蓝,这几笔线条。

    他环顾四周,眼神变得专注而犀利。

    在一堆被撕碎的杂志下面,方远发现了几本美术理论书籍,翻开一看,里面有密密麻麻的笔记和标注。

    这死丫头,不会真是个美术生吧那这屋子。

    突然,一张塑料卡片从书页中滑落。方远捡起来,是一张学生证。照片上是个面容清秀的女孩,眼神却出奇地黯淡空洞,像是被抽走了灵魂。

    林默,xx美术学院,大二学生。方远喃喃自语,再次环视这个疯狂的空间,心中的愤怒开始转变为难以名状的疑惑。

    林默蜷缩在公寓角落里,膝盖紧紧抱在胸前。

    耳边又响起了那些刺耳的笑声和嘲讽。

    林默,你画的什么玩意儿幼儿园小朋友都比你强!

    我看她就是来混文凭的,有什么资格跟我们一起参展

    嘘,小点声,不然她又要躲厕所哭了,好恶心哦!

    林默用力捂住耳朵,但那些声音像有生命一样钻进她的皮肤,侵蚀她的骨髓。

    她猛地站起来,抓起一堆快递盒。纸板在她手中变形、破碎,发出令人满足的撕裂声。她把碎片抛向空中,看它们像雪花一样落下。

    然后她拿起那管刺目的红色颜料,直接挤在墙上,用手掌狠狠抹开。颜料混着她指缝中的黑色和蓝色,在白墙上留下骇人的痕迹,像是流动的血液,又像是燃烧的火焰。

    你们说我画不好人物林默低语着,从角落里拖出一个破旧的布娃娃,那是她从垃圾桶里捡来的。那就画你们好了。

    她用黑色颜料给娃娃画上扭曲的脸,细细描绘出每一个曾经嘲笑过她的人的五官特征,然后用图钉将它们钉在墙上,一排排,像是某种诡异的标本。

    碎裂的镜子反射出她的脸,苍白、扭曲、眼睛里燃烧着近乎疯狂的创作欲望。

    林老师说我没有表达力表达力就是要把心挖出来给别人看吗

    她踩着地上的颜料管,留下一串杂乱的脚印。公寓里的每一寸空间都是她的画布,每一件废弃物都是她的工具。

    这里是她唯一的领地,唯一不需要压抑自己的地方。

    这墙不是墙,是我的尖叫;这些垃圾不是垃圾,是他们塞给我的所有恶意!

    林默将一把剪刀扎进墙面,满足地看着石膏粉从伤口中缓缓流出。

    方远看着学生证上的名字,再次环顾四周。三十年的美术教学经验告诉他,这绝不是普通的恶作剧或发泄。

    他突然想起了自己年轻时研究过的原始艺术理论,那些未经学院训练,直接从内心深处迸发出来的创作,往往蕴含着最原始、最真实的情感力量。

    方远开始这个空间。

    他注意到墙上的涂鸦并非杂乱无章,而是围绕着几个核心意象反复强化,扭曲的人脸、被囚禁的形体、无法挣脱的锁链。色彩以黑、红、深蓝为主,几乎没有任何温暖明亮的色调。

    地上那些垃圾,仔细看来竟是被刻意摆放的。快递盒和废纸被撕成特定的形状,拼接成抽象的形体。一些日常用品被重新组合,变成了充满象征意味的装置。

    在房间的角落,方远发现了一个让他心脏骤然收紧的物体,一个用废弃电线缠绕而成的鸟笼,笼身涂满了厚重的黑色颜料,笼门大开,里面空空如也。

    贝纳尔、达布菲、沃尔夫利的作品在他脑海中闪过,那些被精神世界困扰的艺术家们,用类似的方式表达内心的痛苦。

    我的天!方远喃喃自语,心中的愤怒早已被一种深沉的震撼所替代,这孩子,她把整个灵魂都剖开,摊在这里了啊!

    他伸手轻触那个鸟笼,仿佛能感受到创作者的痛苦。

    她在控诉,她在求救。

    方远的目光落在书桌上,那里相对整洁,像是被刻意保留的一片净土。

    他小心翼翼地翻开桌上的速写本,中间夹着几张被揉皱又小心抚平的信纸碎片。

    方远将它们拼在一起,勉强辨认出上面的字迹:

    妈妈,我不知道您能否收到这封信。自从您离开后,爸爸再婚,我似乎成了这个世界上多余的人。

    今天又被他们锁在画室,我的作品被泼了墨水。老师说是我自己不小心,没人相信我。

    我好累,妈妈。我撑不下去了。我想逃离这里,去一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

    最后一句格外醒目,笔迹颤抖而用力:这个世界,大概容不下一个坏掉的我。

    方远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他想起自己教书时偶尔遇到的校园霸凌事件,那些被孤立、被欺负的孩子眼中的绝望。

    坏掉的不是你,孩子,是那些弄坏你的人,是这个生了病的世界。

    方远小心地将信纸和学生证收好,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老张是我,方远。我想打听一下美术学院的情况,有个叫林默的学生。

    他望向窗外,天色已暗。不管这个孩子在哪里,他都必须找到她。

    2

    <追踪!破碎灵魂的藏身之处>

    方远手捏着那张泛着冷光的学生证,步履沉重地走进了美术学院的大门。

    风在他耳边窃窃私语,却道不出那个女孩的下落。

    天仿佛在这一瞬间格外高远,四下里一片静谧,只有远处几个学生的欢笑声飘荡在这片沉默的校园。

    教务处的玻璃门反射着方远疲惫的面容,六十岁的皱纹此刻仿佛都在诉说着一夜未眠的焦虑。

    找哪位老师教务处的女职员头也不抬,手指在键盘上敲打着,语气平淡得如同在问今天的天气。

    方远深吸一口气,将林默的学生证放在桌上。

    我想打听一个学生的情况,林默,美术系二年级。

    女职员瞥了一眼学生证,抬头看了看方远,眼中闪过一丝警惕。

    您是

    我是她的房东。她最近失联了,房租到期也没回来收拾东西。方远没有提那满屋子的装置艺术,只是语气中透出真切的担忧。

    女职员翻找了一下资料,态度依然冷淡。

    学生失联是常事,年轻人嘛,说不定去哪玩了。您可以联系她的辅导员,304办公室,李老师。

    方远点头道谢,心底却涌起一阵无力感。

    校园中央的雕塑花园里,几只麻雀在喷泉边嬉戏,无忧无虑。

    方远看着它们,突然想起那个被黑色颜料涂满的空鸟笼。

    304办公室的门虚掩着,方远轻轻敲门。

    请进。一个年轻女声从里面传来。

    李辅导员约莫三十出头,戴着细框眼镜,正在电脑前忙碌。

    方远简单介绍了自己的来意,李辅导员的表情从一开始的漠不关心渐渐变成了微微皱眉。

    林默啊她翻看着手中的学生档案,性格比较内向,最近确实旷课比较多。不过她平时就不太合群,我也没太在意。

    她在学校有没有遇到什么麻烦方远试探性地问道,比如和同学之间的矛盾

    李辅导员的眼神闪烁了一下。

    同学间难免有些小摩擦,但没有严重到需要干预的地步。

    方远的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

    小摩擦他声音低沉却掷地有声,您知道她的公寓现在是什么样子吗

    他拿出手机,调出几张照片给李辅导员看。

    李辅导员的表情终于出现了裂痕,她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

    这…

    这不是小摩擦造成的结果,这是精神崩溃的表现。方远的声音中带着压抑的怒火,您们管那种能把人逼疯的恶意叫小摩擦现在的教育是怎么了!

    李辅导员沉默了片刻,最终像是妥协一般,轻声说道:

    林默确实来找过我几次,但她总是欲言又止。我以为只是普通的学习压力。

    方远等待着,没有打断她。

    最终,李辅导员叹了口气。

    她曾经在一次心理咨询中提到过,她小时候常去的一个地方,她老家附近的一个废弃画材厂。她说那里很安静,没有人会打扰她。

    方远眼中闪过一道光芒。

    具体地址您知道吗

    李辅导员摇头,但在电脑上快速搜索了一下。

    应该是这个地方,距离市区大约四十公里。

    夜幕降临时,方远的老式轿车驶出了城市的灯火辉煌。

    雨点开始零星地落在挡风玻璃上,雨刷器来回摆动,如同心电图上的曲线。

    老旧导航仪发出机械的提示音:请在五百米后右转。

    方远的眼睛因为长时间的驾驶而酸痛,但他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雨越下越大,仿佛整个世界都笼罩在一片灰蒙之中。

    车轮陷入泥泞的乡间小路,发出痛苦的呻吟。

    方远咬紧牙关,将油门踩到底,老旧的发动机发出不堪重负的轰鸣。

    挺住,再坚持一下。他不知是在对车说,还是在对自己说。

    雨水模糊了车窗,也模糊了方远的视线,但他内心的方向却异常清晰。

    那个被世界遗忘的角落,那个被痛苦吞噬的女孩,正在等他前去拯救。

    最终,车灯照亮了一片废弃的厂区围墙,斑驳的红砖上爬满了藤蔓,仿佛时间的爪痕。

    方远停下车,拿起手电筒,深吸一口气。

    这孩子,肯定吃了不少苦。我这把老骨头,今天说什么也得把她找出来!

    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流下,方远却浑然不觉。

    他迈步走入了那片黑暗。

    与此同时,废弃画材厂的深处,林默正蜷缩在一个狭小的角落里。

    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灰尘的气息,几缕微弱的月光透过屋顶的破洞洒落,在地面形成斑驳的光影。

    她的指尖沾满了木炭的黑色,墙上满是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画下的扭曲人脸。

    那些脸没有眼睛,却仿佛在注视着她;没有嘴巴,却仿佛在嘲笑着她。

    林默的胃发出抗议的声音,她已经记不清上一顿正经的饭是什么时候了。

    随身带的几包饼干早已吃完,水壶里只剩下最后一点水。

    手机早已没电,世界对她而言,仿佛只剩下这片破败的厂房,和永无止境的噩梦。

    你看看你,画得一点都不像人。

    美术系的耻辱,你是怎么考进来的

    别理她,她就是来镀金的,占用资源。

    这些声音,如影随形,即使在这远离城市的荒凉之地,也不曾离她远去。

    林默用沾满灰尘的手背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逃到这里,那些声音就追不上了吗为什么它们还在我脑子里尖叫

    她的声音在空荡的厂房中回荡,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唯有雨声,如同世界的悲鸣,穿透破败的屋顶,落在她的身边。

    方远打着手电,在废弃的厂区内艰难前行。

    雨水浸透了他的外套,寒意渗入骨髓,但他的眼神却愈发坚定。

    每一间厂房,每一个角落,他都仔细搜寻,不放过任何可能的线索。

    林默!林默!你在吗

    他的呼喊声在雨声中显得那么微弱,却又那么执着。

    闪电划破夜空,照亮了一栋最角落的小仓库,那里的窗户上似乎有人为的痕迹。

    方远加快脚步,心跳随之加速。

    推开那扇摇摇欲坠的铁门,手电的光束扫过堆满废弃画布的空间,最终定格在角落的一团黑影上。

    那是林默。

    她像受惊的小兽一样蜷缩着,听到声响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惊恐和戒备。

    滚开!她尖叫着,声音嘶哑,不要靠近我!

    方远停在原地,缓缓放下手电,让光线照向地面而不是直射她的眼睛。

    林默,别怕。我是方远,你的房东。

    他的声音平静而温和,像是在安抚一只受伤的小动物。

    我不是来责怪你的。我来是因为担心你。

    林默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像是两颗不稳定的星辰。

    走开!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懂!滚开!她的声音中充满了痛苦和绝望。

    方远没有退缩,也没有靠近。

    他只是站在那里,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形成一个小小的水洼。

    我可能确实不懂你所有的痛苦,他轻声说道,声音沉稳而坚定,但我看得懂你的画在哭。

    这句话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什么秘密的锁。

    林默的身体微微颤抖,眼神中的戒备出现了一丝松动。

    方远慢慢地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调出他拍下的那些装置艺术的照片。

    屏幕的光芒在黑暗的仓库中显得格外明亮,像是黑夜中的一盏灯。

    他没有开闪光灯,只是借着手机屏幕的微光,小心翼翼地向林默走近了两步,然后蹲下身,将手机递过去。

    这些,是你做的,对吗

    方远的声音在空旷的仓库里回荡,清晰而温暖。

    很有力量。它们在对我说话。

    林默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上那些混乱而又令人心碎的画面。

    她看到了自己亲手创造的垃圾世界,那些撕碎的快递盒,扭曲的涂鸦,被钉在墙上的布娃娃。

    在那一刻,她仿佛看到了自己剖开的灵魂,被一个陌生人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

    她抬起头,看向这个冒雨寻来的老人,眼神中第一次露出了茫然和无助。

    一滴雨水从屋顶的破洞中滴落,落在她布满灰尘的脸颊上,缓缓流下,冲刷出一道泪痕般的轨迹。

    方远递给她一块干净的手帕,声音低沉而温暖:

    它们不是垃圾,孩子。它们是你呐喊的声音,我听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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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发声!垃圾场的艺术宣言>

    雨终于停了。仓库角落,方远脱下自己湿透的外套,小心铺在地上,示意林默坐下。他从背包里取出保温杯,倒出热腾腾的水递给林默。又拿出几块面包和一盒牛奶。

    先吃点东西,别饿坏了。

    林默接过水杯,一股暖意从指尖蔓延。她小口啜饮,喉咙被这温暖滋润,才意识到自己有多渴。

    方远没有急着追问,只是静静地坐在对面,目光温和。

    我年轻时也学画,差点儿走上艺术这条路。方远轻声说,不过那时候家里条件不好,最后选了教书。

    林默低头啃着面包,不说话,但方远知道她在听。

    我教美术四十年,最怕看到有天赋的孩子被埋没。方远叹了口气,好在我遇到过几个好老师,在我最低谷的时候给我指引。

    他小心地从包里取出一张泛黄的素描,展示给林默看:这是我二十岁那年画的,被同学嘲笑了整整一学期。

    林默抬起眼,那素描技法稚嫩却有独特的视角。她不自觉地多看了两眼。

    他们说我画得像鬼画符,方远自嘲地笑笑,说我是来混文凭的。

    夜色渐深,仓库里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

    他们怎么对你的方远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林默的记忆闸门。

    林默咬了咬嘴唇,眼神飘忽。他们把我锁在画室里。

    她的声音像蚊子一样微弱,断断续续地讲述着那些令人窒息的日子:作品被泼墨、被撕毁,私人物品被丢进垃圾桶,无数次的冷嘲热讽,无休止的孤立。

    我的素描…林默的手指无意识地颤抖,他们说像垃圾一样,然后把我的作品扔进厕所。

    方远没有打断,也没有表现出怜悯或震惊。他只是安静地听着,偶尔点头,目光中的理解比任何言语都更有力量。

    我真的有那么差吗林默抬起头,眼睛里闪烁着泪光。

    方远摇摇头,声音坚定:那他们一定是瞎了眼,连金子和垃圾都分不清。

    这句话像一道光,照进林默阴暗已久的心房。

    方远看着林默稍稍放松的神情,心里有了主意。他沉默片刻,然后直视林默的眼睛。

    林默,你的那些作品,不应该被埋没。

    林默疑惑地望着他。

    我说的是你在公寓里创造的一切,那些涂鸦,那些装置,那些被你赋予了情绪的垃圾。方远的眼睛闪闪发亮,它们是有力量的,是有价值的。它们应该被更多人看到。

    林默警觉地绷紧了身体。什么意思

    举办一个展览。方远直截了当地说,我认识城里一个小艺术空间的负责人,可以借用一周。我们可以拍照,也可以搬运一些核心装置过去。就叫它来自40平的控诉。

    林默猛地站起身,脸色煞白。不!不可能!

    她退后几步,抱紧自己。你疯了吗我会被笑死的!他们会,他们会变本加厉。

    恐惧像潮水般淹没了她。被嘲笑、被议论、被更多人用异样的目光打量,这比死亡更让她恐惧。

    方远站起身,没有靠近,只是平静地注视着她。

    林默,如果尖叫有用,你还会用画笔吗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震得林默一时说不出话。

    你已经在黑暗里尖叫了那么久,却没人听见。方远的声音变得坚定,让你的艺术替你战斗一次,让那些伤害变成力量。我不是在说什么高尚的复仇,我是说,让真相被看见。

    林默咬着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我做不到。她的声音几乎听不见。

    我相信你可以。方远郑重地说,因为你早已经做到了。那个公寓,就是你的宣言。

    林默沉默了。在她心底最深处,有一个微弱的声音在说:也许,我想被看见。也许,我不想再躲藏。

    三天后,林默终于点头同意了。

    方远立刻行动起来。他联系了一位朋友,退休的心理咨询师李教授,邀请她介入帮助林默进行心理疏导。

    李教授温和却直接的方式让林默感到安心。你的创作,是一种自救。李教授这样评价,现在,让它成为你的声音。

    展览筹备如火如荼。方远拍摄了公寓内的关键场景,制作成大幅照片。林默在李教授的陪伴下,挑选了一些最能表达她情绪的实体装置,准备运往展厅。

    然而,风声还是走漏了。

    听说了吗那个怪胎林默要办垃圾展览了!

    美院匿名论坛上,一条帖子迅速引爆热议。

    垃圾行为艺术笑死人了!

    想红想疯了吧

    坐等社会性死亡现场!

    林默看到这些评论,手指冰凉。她蜷缩在方远家的客房里,想要放弃一切。

    我不行,我做不到。她喃喃自语,泪水模糊了视线。

    方远没有强求,只是递给她一杯热茶。你决定,我都支持。

    林默抬头,看到方远眼中的信任。这种信任,她已经太久没有感受过了。

    那天晚上,林默辗转反侧。凌晨三点,她起身,在笔记本上写下一句话:如果我连这点勇气都没有,那我就真的死了。

    第二天,她告诉方远:继续。

    让林默意外的是,并非只有恶意围绕着她。她曾经的素描老师看到消息,主动提出帮忙策划展览布局;班上一个从未说过话的男生,悄悄发来短信表示支持;甚至连辅导员也来电话,语气中带着歉意和鼓励。

    展览开幕那天,小小的艺术空间挤满了人。

    林默戴着口罩,躲在角落,紧紧抓着方远的手臂。她的心跳快得像要蹦出胸膛。

    人们走进展厅,最初的窃窃私语很快变成了沉默。那些触目惊心的垃圾艺术,被撕碎又拼凑的素描画,被钉在墙上的涂满黑色颜料的布娃娃,用废弃电线编织成的铁笼,墙上扭曲却有力的涂鸦,无一不在诉说着一个年轻灵魂的挣扎与痛苦。

    这太震撼了。一位观众低声说道。

    看那个鸟笼,空的,却被缠得那么紧。

    天啊,这些原来都是真实发生的吗

    方远特意邀请的艺术评论家周教授,在展厅中缓慢踱步,神情凝重。最后,他在留言簿上郑重写下:

    这不是垃圾,这是我们这个时代最沉痛的呐喊!它拷问着每一个漠视霸凌的人!

    他在采访中进一步阐述:当你凝视这堆垃圾时,垃圾也凝视着你,并质问你:当她在黑暗中哭泣时,你在哪里

    林默站在角落,看着人们或震惊或沉思的表情,听着那些真诚的评论,眼泪无声滑落。她从未想过,自己最痛苦的表达,竟能引起如此共鸣。

    学校领导也出现在展厅,表情复杂。看到校长驻足在一面布满尖锐控诉的墙前,林默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我欠你一个道歉,林默同学。校长最终找到她,低声说道,学校会调查霸凌事件,给你一个交代。

    展览持续一周,引起了远超预期的反响。当地媒体进行了报道,更多的年轻人前来观展,校园霸凌议题再次成为社会关注焦点。

    林默接受了系统的心理治疗。慢慢地,那些如影随形的声音不再日夜折磨她。

    两个月后,方远把那间垃圾屋清理干净,但保留了照片和一些关键作品作为记录。他告诉林默,房子随时欢迎她回来,但他想送她一件礼物。

    林默打开包装,是一套全新的高级画具和一张干净的画布。

    去画吧,孩子。方远微笑着说,画你想画的,用你喜欢的方式。这世界欠你的,用画笔一点点讨回来,也跟自己和解。

    林默站在新的画布前,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脸上,为她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她拿起画笔,犹豫了一下,蘸取了一抹明亮的蓝色。

    笔尖落在画布上,勾勒出天空的轮廓。不再是漆黑一片,而是有了光的方向。

    她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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