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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上一世,我死在了丈夫的手里。

    临死前,他掐着我的脖子,说我是勾结鬼子的毒妇,还说我害死了他的白月光。

    可我明明刚生完孩子,虚弱得连站都站不稳。

    再睁眼时,我重生了。

    重生到了鬼子跑来我们村的那天。

    我刚要起身,眼前突然飘过一行半透明的字。

    【快逃!鬼子马上来杀人了!】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门外就传来了急促的拍门声。

    月娟,快叫你男人带警卫队回来,鬼子拿着刀在村头砍人呢!

    1

    【别去找张树林,他在陪白月光踏青摘野花呢!】

    我呆滞在原地,看着眼前不断闪过的弹幕。

    没过一会,又有人来敲门了。

    月娟!月娟!快开门!

    是村长在敲门。

    我翻身下炕,光着脚跑去开门。

    村长王叔满头大汗,一见我就喊:快!快叫张树林带警卫队回来!后山有动静,怕是鬼子摸上来了,听说那个鬼子身上背着八条人命呢!

    我胸口一窒,上一世的记忆猛地翻涌上来。

    张树林带着全村警卫员陪郑秀莲去野外踏青,鬼子带着几个刀疤脸的男人趁机闯进村子,烧杀抢掠。

    我挺着临产的肚子,赶驴车去求他回来,却被他当众踹倒,骂我无理取闹。

    最后我拼死带人守住村子,可事后,郑秀莲却诬陷我和鬼子勾结,张树林亲手掐死了我……

    月娟你还愣着干啥

    村长急得跺脚。

    我深吸一口气,抬头看他:王叔,不用找了,警卫队全被郑秀莲支走了。

    啥

    村长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还没等他再问,门口突然传来郑秀莲娇滴滴的声音:树林哥,你对我真好!

    我冷笑一声,大步朝门口走去。

    郑秀莲穿着崭新的水红色碎花裙挽着张树林的胳膊。

    两人有说有笑,活像一对璧人。

    弹幕飘过:

    【呕!她袖子里藏着鬼子的联络信!】

    我眼神一厉,几步就冲了上去,一把拽住了郑秀莲的手腕。

    啊!月娟姐你干什么

    她惊叫一声,挣扎着想甩开我。

    别动!

    我用力一扯,她袖子里的信纸啪地掉在了地上。

    张树林脸色骤变,一把推开我,厉声道:孙月娟!你疯了吗

    我踉跄两步,站稳后冷冷地看着他:你自己看看,那是什么。

    郑秀莲脸色煞白,慌忙弯腰去捡,却被村长抢先一步。

    这是……

    王叔展开信纸,脸色越来越难看。

    张树林皱眉:王叔,你别听月娟胡说,她最近总疑神疑鬼……

    树林!

    村长厉声打断他,这信上写的是鬼子今晚要来咱们村抢劫,还要杀人凑齐十条人命!

    张树林一愣,猛地转头看向郑秀莲。

    郑秀莲眼眶一红,眼泪说来就来:树林哥,我不知道这信哪来的,一定是有人陷害我!

    张树林刚要开口,弹幕突然疯狂闪烁:

    【鬼子已带刀疤脸到了后山!快关石门!】

    我浑身一凛,顾不得再纠缠,转身就往村口跑:王叔!快叫人关石门!快!

    2

    我冲到村口时,几个年轻人已经合力推动了那扇厚重的石门。

    石门发出沉闷的声响,缓缓合拢。

    快!再使把劲!

    王叔扯着嗓子喊。

    我咬咬牙,冲上去帮忙推石门。

    木头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呀声,缝隙越来越小。

    突然,郑秀莲带着哭腔喊:树林哥!那信真的不是我的!一定是有人塞进我袖子里的!

    张树林眉头紧锁,转头看我:孙月娟,这信到底哪来的

    我冷笑:你不如问问她,为什么偏偏今天非要拉你去踏青

    郑秀莲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我只是想看看山里的野花……月娟姐,你为什么要这样冤枉我

    闭嘴!

    我厉声打断她,鬼子都要杀到门口了,你还在这儿装

    张树林脸色一沉:孙月娟!你说话注意点!

    我没理他,使劲推着石门。

    弹幕又跳了出来:

    【左边!有个刀疤脸从山坡绕过来了!】

    我猛地转头,果然看见一个黑影从侧面的土坡上窜了下来,他手里还拎着明晃晃的砍刀。

    有人翻过来了!

    我大喊。

    几个村民抄起锄头冲了过去,那刀疤脸见势不妙,扭头就跑。

    但这一耽搁,石门的缝隙又被人从外面顶住,怎么都关不严实。

    王叔急得满头大汗:不行!外面人太多了!

    我死死抵住门板,手臂发酸。

    就在这时,郑秀莲哭了起来:树林哥,我好害怕……

    张树林立刻松开推门的手,转身去护她:别怕,有我在。

    我气得浑身发抖:张树林!你疯了吗全村人的命比不上她一句害怕来的可是身上背着人命的鬼子啊!

    他还没等说话,郑秀莲就拽着他的袖子小声啜泣:树林哥,你别听她的,她就是想挑拨我们……

    弹幕飘过:

    【呕!这绿茶段位太高了!】

    【月娟姐别跟他们废话了!快想办法!】

    我深吸一口气,猛地松开石门,转身就往村里跑。

    月娟!你去哪

    王叔在后面喊。

    去拿火油!

    我头也不回地答。

    那些人怕火,上一世我们就是靠烧了村口的草垛才逼退他们。

    我冲进仓库,抱起一罐火油就跑。

    刚出院子,迎面撞上隔壁的王婶。

    她一把拉住我:月娟!你公爹摔沟里了,腿好像断了!

    我脚步一顿:什么时候的事

    就刚才!他听说鬼子来了,急着往回赶,结果从坡上滚下去了!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

    上一世公爹就是为了护着我,被鬼子活活打死的。

    弹幕紧急提示:

    【快!石门要撑不住了!】

    我攥紧火油罐子,咬牙道:王婶,你先找人去抬他,我得去村口!

    王婶急得直跺脚:你这孩子!你公爹平时最疼你,你怎么能不管他

    我没时间解释,甩开她的手就往村口冲。

    石门已经被撞开一条缝,鬼子的手从外面伸进来,拼命扒拉着门边。

    王叔和几个村民用身体死死地顶着。

    我冲上去,扒开火油罐子的塞子,顺着门缝泼了出去。

    王叔!让开!

    他踉跄着退后两步,我掏出火折子,擦燃了往门外一扔。

    轰!

    火苗瞬间窜起了半人高,门外传来一阵惨叫。

    几个鬼子的手猛地缩了回去,石门终于砰地一声合上了。

    我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

    王叔喘着粗气拍拍我的肩:好丫头!多亏了你!

    我勉强笑笑,转头却看见张树林扶着郑秀莲站在不远处,两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郑秀莲小声嘀咕:树林哥,她怎么随身带着火油啊……该不会早就知道鬼子要来吧

    张树林眼神一沉,直直地看向我。

    我心头火起,正要说话,弹幕突然疯狂闪烁:

    【小心!鬼子从村后面绕过来了!】

    几乎同时,村后传来一阵尖叫。

    鬼子进村了!

    3

    我猛地转身,看见后山方向已经腾起了浓烟。

    王叔脸色大变:糟了!他们绕过来了!

    弹幕在我眼前疯狂跳动:

    【东边谷仓有暗道!快带人躲进去!】

    我来不及多想,一把拽住王叔:让妇女孩子都去东边谷仓!那里有暗道!

    王叔愣了一瞬,随即扯开嗓子喊:所有人!往东边谷仓跑!快!

    人群顿时乱作一团。

    我逆着人流往后冲,迎面撞上瘸腿的七婶。

    她拄着拐杖,踉踉跄跄地往前挪。

    七婶!我背你!

    我蹲下身。

    七婶急得直摆手:你这丫头快自己跑!别管我!

    我没理会,强行把她背了起来。

    身后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叫骂声。

    鬼子已经冲进了村子,有人家的窗户被砸得稀烂。

    弹幕突然变红:

    【小心右边!有个拿刀的!】

    我本能地往左一偏,一把砍刀擦着我的胳膊劈过去,砍在了土墙上。

    臭娘们!

    那鬼子满脸横肉,抬手又要砍。

    七婶突然抡起拐杖,狠狠地砸在了他的脸上。

    鬼子惨叫一声,捂着眼睛倒退两步。

    我趁机拔腿就跑。

    谷仓就在前面,几个村民正在拼命往里钻。

    月娟!这边!

    王婶在暗道口朝我招手。

    我刚跑过去,身后突然传来郑秀莲的哭喊:树林哥!救我!

    回头一看,张树林护着郑秀莲往这边跑,两个鬼子紧追不舍。

    郑秀莲的碎花裙被扯破了一大块,露出了雪白的小腿。

    弹幕飘过:

    【狗男女活该!别管他们!】

    我咬了咬牙,还是冲他们喊:快过来!暗道在这里!

    张树林抬头看见我,眼神复杂。

    但下一秒,他拽着郑秀莲调转方向,往村外跑去。

    他们疯了吗

    王婶惊呼。

    我死死地盯着他们离去的背影。

    上一世也是这样,危急关头,张树林永远选择跟郑秀莲在一起。

    别管了!快进去!

    我把七婶交给王婶,自己断后。

    刚钻进暗道,外面就传来鬼子的吼叫:人肯定藏在这儿!给我搜!

    暗道里黑漆漆的,挤满了人。

    小孩的哭声被大人捂住,只剩下压抑的抽泣。

    我摸到最里面,突然发现七婶在发抖。

    七婶你没事吧

    她抓着我的手冰凉:月娟,我没事……

    突然,暗道上方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是鬼子的狞笑:找到你们了!

    木板被猛地掀开,刺眼的阳光照了进来。

    一个满脸刀疤的鬼子探头往下看。

    哟,这么多娘们!

    他舔了舔嘴唇,兄弟们,今晚有得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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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人们惊恐地抱成一团。

    我挡在最前面,死死地盯着他。

    弹幕疯狂闪烁:

    【踢他膝盖!抢他手里的火把!】

    当鬼子弯腰要跳下来时,我猛地抬腿踹向他的膝盖。

    他痛呼一声,火把脱手落下。

    我接住火把,直接捅向了他的脸。

    鬼子惨叫后退,我趁机爬上梯子,把暗道门狠狠地关上了。

    快!搬东西压住!

    几个妇女手忙脚乱地推来谷堆。

    刚压住门板,外面就传来猛烈的撞击声。

    臭娘们!开门!

    我们屏住呼吸,一动不动。

    撞击声持续了十几下,突然停了。

    过了很久,外面彻底安静下来。

    他们走……走了吗王婶颤声问。

    我正要说话,腹部突然传来一阵剧痛。

    像是有人拿刀在肚子里搅,疼得我直接跪在了地上。

    月娟!

    七婶惊呼。

    我低头一看,裤腿已经被鲜血浸透。

    紧接着眼前一黑,我晕了过去。

    4

    再次醒来时,我躺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

    醒了醒了!

    王婶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我想撑起身子,小腹却传来撕裂般的疼痛。

    手下意识摸向腹部,那里已经变得平坦。

    我哽咽道:孩子……没了

    王婶红着眼点头,递来一碗黑乎乎的药汤:先把药喝了吧,大夫说能止血。

    我接过碗,一口气喝了下去,药汁又苦又涩,我不禁皱起了眉头。

    弹幕突然在眼前浮现:

    【郑秀莲腰间的银锁是鬼子信物!必须揭穿她!】

    我猛地攥紧药碗。

    外面突然传来嘈杂的脚步声,接着是葛铁柱粗犷的嗓门:孙月娟人呢

    门帘被粗暴地掀开,葛铁柱带着几个壮汉闯了进来。

    他手里举着火把,火光映得他脸色狰狞。

    把她绑起来!他厉声喝道。

    王婶慌忙挡在我前面:葛主任!月娟刚小产,经不起折腾啊!

    滚开!

    葛铁柱一把推开王婶,她和鬼子里应外合,害得我们村死了十个人!

    我强忍疼痛坐直身子:你血口喷人!

    还敢狡辩

    葛铁柱从怀里掏出一块染血的布条,这是从鬼子身上找到的,上面绣着你的名字!

    我定睛一看,确实是我绣给张树林的手帕。

    弹幕急闪:

    【郑秀莲偷的!她趁乱塞给鬼子的!】

    这是被偷的!

    我挣扎着下床,郑秀莲才有问题!她腰上那个银锁……

    住口!

    葛铁柱一巴掌扇了过来。

    我眼前一黑,嘴角尝到血腥味,事到如今,居然还想污蔑别人!

    他拽着我的胳膊往外拖。

    王婶扑上来阻拦,被他一脚踹开。

    祠堂前已经围满了人。

    我被推到中央,绑在柱子上。

    火把的光照得我睁不开眼。

    说!鬼子藏哪儿了葛铁柱厉声问。

    我不知道……

    他举起火把逼近我的脸,你确定什么都不说

    热浪灼得皮肤发疼,我拼命后仰:我真的不知道!但郑秀莲肯定知道!她腰上那个银锁是鬼子头子的信物!

    人群一阵骚动。

    胡说八道!

    张树林突然从人群里冲出来,指着我的鼻子骂,孙月娟,你为了脱罪,连这种谎都说得出口

    郑秀莲躲在他身后,怯生生地说:树林哥,算了!月娟姐刚没了孩子可能是太伤心了……

    我死死盯着她腰间晃动的银锁:敢不敢让大家看看你的银锁上面是不是刻着大和两个字

    郑秀莲脸色骤变,立马捂住了银锁。

    这个动作太明显,连葛铁柱都皱起了眉头。

    张树林急眼了:孙月娟!你够了!

    他转身对葛铁柱说,葛主任,别听她胡说,她就是嫉妒秀莲!

    是不是胡说,看看就知道了。

    王叔站了出来,郑秀莲,你把银锁取下来。

    郑秀莲后退两步,支支吾吾道:这……这是我娘留给我的……

    取下来!

    葛铁柱厉喝一声。

    郑秀莲的手抖得像筛糠,半天解不开银锁。

    张树林看不过去,伸手帮她解。

    银锁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所有人都看清了。

    锁底清清楚楚刻着大和二字。

    全场一片死寂。

    弹幕疯狂刷屏:

    【打脸!爽!!】

    葛铁柱弯腰捡起银锁,脸色越来越难看:这是鬼子的信物……郑秀莲,你解释清楚!

    郑秀莲哇地哭了出来: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人群顿时炸了锅。

    张树林呆若木鸡,缓缓地转头看向郑秀莲:你……你真的……你真的跟鬼子搞在了一起

    郑秀莲突然推开他,转身就要跑。

    葛铁柱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把她按倒在地。

    绑起来!送去公社!

    几个壮汉立刻上前捆人。

    郑秀莲又哭又闹。

    张树林踉跄着退后两步,突然扑到我的面前,手忙脚乱地解绳子:月娟,我错了!我真的不知道……

    我冷冷地看着他:滚。

    绳子刚松开,我就推开他往祠堂外走。

    没走两步,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5

    刺鼻的消毒水味钻进了鼻腔,我猛地睁开了眼睛。

    雪白的墙壁,蓝格子的窗帘。

    这是公社卫生院。

    月娟姐!你终于醒了!

    小姑子双喜红着眼睛扑到床边,手里还端着碗凉掉的米汤。

    我这才发现嗓子干得冒烟,接过碗一口气喝了个精光。

    郑秀莲呢我哑着嗓子问。

    双喜咬牙切齿道:被葛主任押走了!活该!

    弹幕突然在眼前跳动:

    【女配有孕,孩子是鬼子的!】

    我心头一震。

    这时门帘被掀开,穿白大褂的女医生走进来,手里还拿着一本病历本。

    孙月娟同志,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撑着身子坐起来,我没事,医生,郑秀莲……她是不是怀孕了

    医生皱眉:你说那个被带走的女人她刚才闹着说肚子疼,检查后发现怀孕两个月了。

    双喜惊讶道:她怀孕了

    对,是怀孕了,胎儿也很健康。

    医生说完便离开了。

    病房里一阵沉默。

    双喜突然抓住我的手:月娟姐!这孩子肯定不是我哥的!你相信我!

    门帘又被掀开了,张树林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

    他看到我醒了,立马关切道:月娟,还疼吗

    双喜立刻站起来挡在我前面:你来干什么

    张树林没理她,直直看着我:我都知道了,公社审出来了!郑秀莲确实是鬼子的内应。

    我冷冷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他突然跪在床边,我错了……我真的不知道……我以为她是个单纯的女人。

    双喜气得浑身发抖:你以为全村人都看出来她有问题,就你眼瞎!

    张树林抬手就给了自己一耳光:我不是人!我该死!

    我看着这个曾经爱过的男人,冷笑道:张树林,你走吧。

    不!

    他抓住我的手,月娟,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我以后一定好好对你!

    以后

    我抽回手,我们没有以后了。

    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葛铁柱带着两个穿制服的民警闯了进来。

    张树林!郑秀莲要见你!

    张树林猛地站起来:她还敢见我

    高个民警严肃地说:她交代了重要线索,但坚持要当面跟你说。

    张树林脸色变了几变,最后看了我一眼:月娟,等我回来!

    滚。

    我别过脸去。

    等他们离开后,双喜叹了口气:月娟姐,你好好休息吧。

    我强撑着下床:双喜,扶我去看看。

    公社审讯室外围满了人。

    我们挤到窗前,透过玻璃看见郑秀莲被铐在椅子上。

    我没想害全村人!

    她大吼着,我只想找孙家报仇!那个贱人的爹杀了我男人全家!

    张树林站在对面,满脸的不可思议:所以你接近我都是为了报仇

    郑秀莲冷笑:不然呢你真以为我看上你这个穷当兵的

    葛铁柱猛地拍桌:你裤腰里缝的是什么交出来!

    郑秀莲愣住了。

    女民警上前搜查,从她贴身衣物里抽出一条绣着鸳鸯的帕子。

    这是鬼子的定情物!

    葛铁柱抖开帕子,上面还有血书!

    双喜踮起脚小声念:今生必灭孙家满门,这字是用血写的啊!

    我浑身发冷。

    上一世到死都没想通,为什么郑秀莲非要置我于死地。

    原来她男人是死在我爹手上的鬼子。

    葛铁柱走出来的时候看见我了,他支支吾吾道:孙月娟同志……之前……冤枉你了,对不起。

    我淡淡道:被掳走的乡亲们有消息吗

    有了!

    他眼睛一亮,妇女们半路反抗,把鬼子打成了重伤!

    双喜欢呼一声,我却注意到葛铁柱欲言又止:怎么了

    他压低声音:你公爹为了护着几个孩子,被鬼子捅了一刀,现在在抢救……

    我眼前一黑,推开双喜就往外跑。

    月娟姐!你慢点!

    我跌跌撞撞冲到抢救室,隔着玻璃看见公爹静静躺着,他的身上插满了管子,看起来虚弱极了。

    张树林跟了过来,站在我身后哽咽:我对不起你,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只要你肯原谅我,我什么都答应你!

    我没回头,淡淡道:张树林,我们离婚吧。

    6

    离婚

    张树林震惊地看着我,他伸手想拉我,我知道错了,你给我一次机会,我不想跟你离婚!

    我侧身避开:公爹的医药费我会出一半。

    我不是说这个!

    他突然提高音量,引得护士站的人纷纷看了过来,我们十几年的感情,你就这么无情吗

    感情

    我冷笑一声,转头看他,我跟你有什么感情

    他脸色刷地变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双喜从走廊尽头跑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个布包:月娟姐!我按你说的翻了郑秀莲的炕洞!

    张树林猛地抬头:你们翻她屋子干什么

    双喜狠狠瞪他一眼,把布包塞给我:都在里面了!

    我解开布包,里面是一本账本和几封信。

    我翻开第一页,赫然记录着郑秀莲和鬼子帮的每一次接头,甚至详细到分赃数额。

    张树林凑过来看,突然踉跄后退,她真的是这种人……

    弹幕突然闪烁:

    【快看最后一封信!】

    我直接翻到最后,发现是郑秀莲还没寄出的信,字迹潦草:等解决完孙家,就把那蠢货张树林也做了,他那个警卫队长的身份还能再利用……

    张树林一把抢过信纸,看完后整个人崩溃了,瘫坐在了长椅上。

    双喜呸了一声:活该!让你眼瞎!

    我把账本重新包好:双喜,陪我去趟公社。

    等等!

    张树林突然扑过来抱住我的腿,月娟,别离开我好不好

    放开。

    我低头看他,别让我看不起你。

    他的手慢慢松开,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公社办公室里,葛铁柱看完账本,拍案而起:好个毒妇!我这就上报县里!

    他拿起电话摇了几下,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我:孙月娟同志,你有什么打算

    我要离婚。

    我平静地说,然后离开这里。

    葛铁柱叹了口气,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离婚证明我给你开,但你要想清楚,一个女人单独出去……

    她想清楚得很!

    双喜挽住我的胳膊,我陪月娟姐一起走!

    三天后,公爹终于脱离危险。

    我坐在病床边,看着他瘦削的脸。

    老人虚弱地睁开眼,颤抖着从枕头下摸出个布包。

    丫头……拿着……

    里面是一卷皱巴巴的纸币,最大面额才五块。

    我鼻子一酸,这钱我不要,您留着养病吧……

    他固执地把钱塞进了我的手里:走……走得远远的……

    我攥着那卷钱,重重地给公爹磕了个头。

    公社大院里,张树林被当众撤职。

    他颓丧地站在台上,接受着村民的唾骂。

    我安静地排队等着办离婚证。

    孙月娟!

    张树林突然冲了过来,你真这么狠心

    办事员把离婚证递给我,我仔细收好,这才抬头看他:张树林,你记得结婚那天我说过什么吗

    他茫然地摇头。

    我说,这辈子你若负我,我绝不回头。

    走出公社大门时,天空飘起了小雨。

    双喜撑开油纸伞,指着远处:月娟姐,你看!

    村口停着一辆驴车,王婶、七婶和十几个妇女站在雨中,手里捧着各式各样的包袱。

    丫头,这是我腌的咸菜……

    这双鞋你带着,路上穿……

    这几个馍馍刚蒸的……

    我的行李瞬间多了好几个包袱。

    七婶拄着拐杖,硬塞给我一个小布包:这是我攒的鸡蛋钱,别嫌少!

    我抱着满怀的馈赠,感动得热泪盈眶。

    我抹了把脸,对双喜说:我们去火车站,去义乌。

    7

    转眼间,我和双喜已经在义乌待了大半年了。

    我和双喜蹲在摊位后面,面前摆着五颜六色的头绳。

    已经三个小时了,只卖出去了两对。

    月娟姐,要不咱们降价吧双喜擦着汗问。

    我摇摇头。

    降价容易,再涨就难了。

    弹幕突然在眼前闪过:

    【用红丝带编福字!过年好卖!】

    我眼睛一亮,立刻翻出红丝带,手指翻飞编了起来。

    小时候跟七婶学的编绳手艺,没想到在这派上用场。

    双喜,帮我写个牌子,就写:福字头绳,吉祥如意。

    刚摆上新款式,一个烫着卷发的女摊主就凑了过来:哟,这花样新鲜!多少钱

    三毛一对。

    给我来十对!

    她爽快地数出三块钱,妹子手真巧,在哪儿学的

    我笑着收下钱:老家学的,大姐要是喜欢,明天我还来。

    收摊时数了数,居然赚了三十块!

    双喜高兴得直蹦:月娟姐!咱们发财了!

    弹幕欢快地跳动:

    【明天去批发市场!角落那堆瑕疵纽扣染色就能卖!】

    第二天一早,我们直奔批发市场。

    在市场最角落的摊位,果然堆着几麻袋处理纽扣,有些染了色,有些缺了角,便宜得惊人。

    老板,这些我全要了!

    双喜瞪大眼睛:月娟姐,这些扣子都脏了,要这个干嘛

    我神秘地笑笑:回去你就知道了。

    租来的小屋里,我们烧开水后,倒进了染料。

    纽扣在染缸里翻滚,渐渐变成鲜艳的红、蓝、绿。晾干后,用细绳串成项链、手链,再配上小铃铛,顿时精致了不少。

    夜市上,这些新款饰品被一抢而空。

    弹幕提醒:

    【存钱买缝纫机!接服装厂尾货加工!】

    两年后,我们终于凑够了钱,买了台二手缝纫机。

    从服装厂接来边角料,做成发圈、小钱包。

    半年后,我们租了间小店面,取名月娟饰品。

    那天打烊时,双喜突然指着门外:月娟姐,你看!

    玻璃门外,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佝偻着背,正在翻垃圾桶。

    虽然瘦脱了相,我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是张树林。

    他抬头看见我后,踉跄着扑到门前:月娟!月娟!真的是你!

    双喜抄起扫把:滚远点!

    我按住她的手,平静地拉开门。

    张树林身上散发着酸臭味,手指甲里全是黑泥,和当年那个英姿飒爽的警卫队长判若两人。

    月娟!

    他跪在地上,我打听到你来义乌后,就跟了过来,我找了你两年了,现在一分钱也没有了,我好饿,你给我口饭吃吧!

    我转身回到柜台,拿出十块钱放在门口:买张回陕北的站票,赶紧滚回去!别死在我的门前。

    月娟!

    他抓住我的裤脚,我知道错了!你让我当牛做马我都愿意!

    我蹲下身,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识相点就赶紧滚,不然我就报警了!

    保安闻讯赶来,架走了哭嚎的张树林。

    8

    第二天一早,我刚拉开店门,一辆黑色轿车就停在了门口。

    车里下来个穿西装的男人,手里拿着张订货单:是孙月娟女士吗我们厂需要订五千套发饰。

    双喜倒吸一口冷气,我稳住心神接过单子。

    居然是广州的大服装厂!

    签完合同送走客人,双喜兴奋地直转圈:月娟姐!我们要发财了!

    我笑着揉揉她的脑袋:快去联系工人,这批货要得急。

    正说着,门口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张树林又来了,这次他换了件稍微干净点的衣服,手里还捧着几个包子。

    他讨好地把包子递过来,你最爱吃的辣椒馅。

    我后退一步:双喜,报警。

    别!

    他慌得包子掉了在地上,我就想找份活干!

    我冷冷地看着他:你会什么

    他眼睛一亮:我、我会开车!以前在部队……

    我们不需要司机。

    我转身要走。

    他突然跪下:那我搬货!扫地!什么脏活累活都行!

    双喜扯扯我袖子:月娟姐,仓库确实缺个搬运工。

    我深吸一口气:一天五毛,爱干不干。

    他连连点头。

    接下来的日子,张树林确实卖力。

    每天最早来最晚走,两百斤的货扛起来就走。

    就连工人们都夸他勤快。

    一个月后,大订单如期交付。

    回家路上,张树林追了上来:月娟,我送你!

    不必。

    我加快脚步。

    他突然拽住我:我们真的不能重新开始吗你看我现在为你改变了多少!

    松手。

    我盯着他脏兮兮的指甲,看到你,我就觉得恶心。

    他轻叹一声,转身离开。

    第二天开工,张树林没来。

    中午休息时,工人们议论纷纷:

    听说老张昨晚喝农药了!

    啊死了没

    送医院洗胃了,说是喊着什么月娟原谅我……

    双喜担忧地看着我,要不要去看看

    我平静地继续画设计图:不看,他要死要活是他的事。

    9

    弹指一挥间,十年过去了。

    我回到了石门村。

    石门村新建的小学奠基仪式上,几乎所有人都到了。

    孙总,剪刀。

    助理递上金剪刀,我笑着接过。

    台下坐满了乡亲,七婶坐在第一排,头发全白了,但气色却好得很。

    我剪断彩带,在掌声中走到话筒前:今天除了小学落成,我还要宣布一件事。

    我笑了笑,转身看向七婶,咱们村第一个养老院下周开工,所有费用由我承担。

    七婶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周围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庆功宴设在村委会,当年的老房子都变成了砖瓦房。

    王叔已经当上了乡长,举着酒杯过来:月娟啊,你可是咱们村的骄傲!

    听说张树林……

    王婶凑了过来,欲言又止。

    双喜现在是我的副总,直接打断她:王婶,今天不提晦气事。

    我摆摆手:没事。他后来怎么了

    王叔叹气:他从义乌回来后就疯了,在县里要饭……我们看他可怜,给他在废弃窑洞安了个窝……

    正说着,外面传来吵闹声。

    我们走了出去,看见张树林被保安拦在门口。

    他手里攥着个破布包,嘴里含糊地喊着:让我见月娟!我有东西给她!

    我犹豫片刻,还是走了过去。

    张树林看见我后,颤抖着手打开了布包。

    里面居然是我当年绣的鸳鸯荷包,可惜现在已经脏得看不出颜色。

    他咧开嘴笑,我一直留着呢!

    我静静地看着他:扔了吧,早该扔了。

    他瘫坐在地上开始哭嚎:我不扔我不扔!你别离开我啊!

    孙总,车准备好了。

    助理过来提醒。

    我转身走向轿车,身后传来张树林撕心裂肺的哭嚎。

    那声音渐渐远去,和黄土高原的风混在一起,终于听不见了。

    10

    回到义乌的路上,助理笑着说:孙总,新厂的设计图出来了,您过目一下。

    我接过图纸,在右下角签上名字:厂名就叫新生。

    好名字!

    助理眼睛一亮,正好明天您要去杭州领十大杰出青年奖,媒体肯定喜欢这个寓意。

    我笑了笑,没有解释。

    颁奖典礼上,主持人念着我的事迹:从陕北农村到女企业家,孙月娟女士用了十二年时间……

    台下掌声雷动。

    我站在聚光灯下,忽然想起很多年前,那个跪在祠堂里被全村人唾骂的年轻媳妇。

    宴会结束后,我婉拒了所有采访,独自走在西湖边上。

    月娟姐!

    双喜气喘吁吁地追上来,手里拿着一封信:七婶来信说,说张树林死了。

    我脚步一顿:什么时候

    上个礼拜死的。村里人发现时,他蜷在窑洞里,手里还攥着你那个荷包。

    双喜撇撇嘴,王叔问你要不要回去给他上坟。

    我打断她,别提那些晦气事了,走,去吃碗野馄饨。

    到了馄饨摊,双喜笑着说:我昨天梦到咱们刚来义乌的时候了,你还记得吗那天咱们赚了三十块钱,高兴得在路边摊吃了两碗馄饨。

    我笑着点头:记得,那时候一碗馄饨才五毛钱。

    现在想想,真跟做梦一样。

    双喜感慨道,谁能想到咱们能有今天

    我看着她,认真地说:因为我们从来没放弃过。

    第二天,我去了新厂区视察。

    工人们正在做最后的设备调试,见到我纷纷打招呼:孙总好!

    孙总!

    生产主管走过来,第一批订单已经准备好了,明天就能发货。

    我拍拍他的肩,辛苦了!告诉大家,这个月奖金翻倍。

    晚上回到家,我泡了杯茶,坐在阳台上看夜景。

    助理敲门进来,递来了一沓信封,是七婶寄来的照片。

    照片里,她坐在养老院的院子里开心地晒太阳。

    放下照片,我走到书桌前,打开抽屉,取出一个旧信封。

    里面是公爹当年塞给我的那卷钱,我一直留着,从未忘却。

    窗外,天亮了,新的一天即将开始。

    我深吸一口气,拿起桌上的文件出门。

    今天,还有无数个明天,都等着我继续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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