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恨我吗她腰间的炸弹倒计时滴答作响。他冷笑:游戏结束前,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可他不知道,她的孩子,是他的。
1.
虞浅站在青焰总部顶楼的落地窗前。
俯瞰着整个临港市的夜景。
灯火璀璨的都市在她脚下延伸。
远处的港口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
她手里握着一杯威士忌。
冰块在琥珀色的液体中轻轻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在想什么身后传来低沉的男声,伴随着雪茄的淡淡香气。
虞浅没有回头,只是微微勾起嘴角:在想这座城市真美。
桑烬走到她身旁,高大的身影在玻璃上投下阴影。
他穿着黑色衬衫,袖口挽到手肘处,露出结实的小臂和那块标志性的火焰纹身。
三十五岁的男人,眼角已经有了细纹,却丝毫不减凌厉的气势。
美吗桑烬吐出一口烟圈,我只看到肮脏和贪婪。
虞浅侧过脸看他,灯光下桑烬的轮廓如刀削般锋利。
三年前她以财务顾问的身份接近这个男人时,就意识到他比档案中描述的更加危险。
青焰帮的二把手,临港市地下世界的实际掌控者,警方追查多年却始终无法将其绳之以法。
明天码头那批货,桑烬突然开口,你亲自去盯。
虞浅心跳漏了半拍,但面上不动声色:好。
这是她等待已久的机会。
过去三年,她小心翼翼地收集证据,却始终无法触及核心交易。
桑烬多疑且谨慎,直到最近才真正信任她。
早点休息。桑烬掐灭雪茄,手指不经意地擦过她的脸颊,明天会很忙。
虞浅点点头,看着桑烬离开的背影,握紧了手中的酒杯。
明天之后,一切都会结束。
凌晨三点,虞浅确认公寓监控被暂时屏蔽后,从书架暗格中取出一部加密手机。
她快速输入密码,接通了专案组组长祁临的电话。
确定了,明天上午十点,西港7号仓库。虞浅压低声音,至少两吨,纯度很高。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你确定桑烬会亲自到场
不确定,但他让我去,说明很重要。虞浅咬了咬下唇,这是最好的机会。
太危险了。祁临的声音透着担忧,我们已经掌握了足够证据,你可以撤出来了。
虞浅望向窗外,夜色中的临港市安静得像个假象。
三年了,她几乎忘记了自己是谁。
在青焰帮的日子里,她见过太多黑暗——毒品毁掉的家庭,被逼卖淫的少女,因为还不起高利贷而跳楼的商人。
而桑烬,那个在月光下为她念诗的男人,同时也是这一切的幕后黑手。
不,我要亲眼看着他被逮捕。虞浅坚定地说,明天见机行事。
挂断电话,虞浅将手机重新藏好。
她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
明天之后,她将重新做回警察虞浅,而不是青焰帮的虞小姐。
这个念头本该让她轻松,却莫名感到一阵空虚。
西港7号仓库在晨雾中显得格外阴森。
虞浅穿着黑色风衣,站在仓库二层的监控室里,通过屏幕观察着整个交易过程。
桑烬没有出现,来的是他的左右手——绰号刀疤的杜锋。
虞小姐,杜锋推门进来,货到了,正在验。
虞浅点点头:我去看看。
仓库一层停着三辆货车,十几个马仔正在搬运印有海鲜标志的纸箱。
虞浅知道,那些看似冷冻鱼的包装里,藏着价值数亿的毒品。
她装作例行检查的样子,在仓库转了一圈,微型摄像头记录下了一切。
桑哥呢她随口问道。
杜锋咧嘴一笑,露出镶金的门牙:老大说今天有更重要的事。
虞浅心头一紧。
桑烬不在计划中,这意味着行动可能出现变数。
她借口去洗手间,再次联系了祁临。
计划不变,祁临说,特警已经就位,五分钟后行动。
虞浅刚挂断电话,转身就撞上了一堵肉墙。
她抬头,对上了桑烬深不见底的眼睛。
在跟谁通话桑烬轻声问,声音温柔得可怕。
虞浅的血液瞬间凝固。
她强装镇定:供应商,问第二批货的事。
桑烬笑了,那笑容让虞浅毛骨悚然。
他伸手从她风衣口袋里掏出那部加密手机,在手中把玩着:这是什么
我...
没等虞浅解释,仓库外突然传来刺耳的警笛声。
桑烬脸色骤变,一把抓住虞浅的手腕:跟我走!
混乱中,虞浅被桑烬拖向仓库后门。
她能看到特警从各个入口突入,杜锋和其他马仔纷纷抱头蹲下。
就在他们即将到达逃生通道时,虞浅猛地挣脱桑烬的手。
对不起。她说,然后从腰间掏出手枪对准桑烬,临港市公安局刑警队虞浅,你被捕了。
桑烬的表情凝固了。
那一刻,虞浅在他眼中看到了震惊、愤怒,还有一丝她读不懂的情绪。
原来如此。桑烬慢慢举起双手,嘴角却勾起一抹冷笑,我早该想到的。
特警迅速包围了他们。
虞浅看着桑烬被按倒在地,戴上手铐。
在被押走前,桑烬回头看了她最后一眼,那眼神让虞浅如坠冰窟。
我们还会再见的,虞警官。他用口型说道。
三年后。
虞浅站在临港市第一监狱门口,手里捏着一份提前释放通知书。
春日的阳光刺得她眼睛发疼。
桑烬因配合警方破获多起大案,获得减刑,今天出狱。
你不该来的。祁临站在她身旁,眉头紧锁。
我必须确认他离开临港。虞浅说。
这三年来,她每晚都会梦见桑烬最后那个眼神。
警方为她安排了新身份,但她拒绝了调职,坚持留在刑侦一线。
监狱大门缓缓打开,桑烬独自走了出来。
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牛仔裤,看起来比三年前消瘦了许多,但那种压迫感丝毫未减。
看到虞浅,他明显愣了一下,然后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好久不见,虞警官。桑烬走近,声音低沉,专门来接我的
虞浅下意识摸向腰间的配枪:桑烬,根据释放条件,你必须在24小时内离开临港市。
桑烬轻笑出声:这么急着赶我走
他的目光在虞浅身上逡巡,最后停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看来这三年你过得不错。
虞浅心头一跳,下意识用外套遮住肚子。
她怀孕五个月了,但除了警局几个亲近同事,没人知道。
走吧。祁临上前一步,挡在两人之间,车在那边。
回市区的路上,车内一片沉默。
虞浅从后视镜观察着桑烬,后者正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表情平静得可怕。
在前面路口放我下车就行。桑烬突然开口。
我们会送你到车站。祁临坚持道。
桑烬笑了笑:不必了,我还有些私事要处理。
车停在一个繁华的十字路口。
桑烬下车前,突然俯身在虞浅耳边低语:你知道吗监狱里有很多时间思考。我一直在想,你背叛我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虞浅僵在原地,桑烬的气息拂过她的耳际,熟悉又陌生。
我们会再见的。桑烬说完,关上车门,消失在人群中。
他在威胁你。祁临握紧方向盘,我会申请24小时保护。
虞浅摇摇头,手心全是冷汗:他不会那么做。桑烬要报复,一定会亲自动手。
当晚,虞浅在公寓里辗转难眠。
凌晨两点,她起身去厨房倒水,突然听到阳台传来轻微的响动。
她警觉地转身,却看到桑烬站在客厅中央,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你怎么——虞浅的话没能说完,一块浸有药物的手帕捂住了她的口鼻。
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她看到桑烬冰冷的眼睛和微微勾起的嘴角。
我说过会再见的,浅浅。
虞浅醒来时,发现自己被绑在一张金属椅子上。
头顶是无影灯,四周是灰白的墙壁,看起来像某个废弃的医疗实验室。
她的外套被脱掉,只穿着单薄的T恤,隆起的腹部格外明显。
醒了桑烬的声音从阴影处传来。
他慢慢走到灯光下,手里把玩着一个金属装置。
桑烬,你想干什么虞浅努力保持冷静,但颤抖的声音出卖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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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烬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走到她面前,手指轻轻抚过她的脸颊:三年了,我每天都在想象这一刻。
他的手指下滑,停在虞浅的腹部,这是谁的祁临的
虞浅咬紧嘴唇没有回答。
孩子当然是桑烬的——在逮捕行动前一周,他们曾有过一次。
但她永远不会告诉他这个秘密。
无所谓。桑烬直起身,举起那个金属装置,知道这是什么吗
虞浅摇头,恐惧如潮水般涌来。
特制炸弹腰带。桑烬微笑着解释,一旦启动,无法拆除,足够把这座房子夷为平地。
他俯身将腰带系在虞浅腰间,冰冷的金属贴着她的皮肤,我为你准备了三个小游戏。每完成一个,我会延长一小时倒计时。如果全部完成,你就能活着离开。
你疯了!虞浅挣扎着,我怀孕了!
桑烬的动作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异样,但很快恢复冷酷:那更好了。游戏会更加...有趣。
他按下遥控器,炸弹上的显示屏亮起红色数字:59:59开始倒计时。
第一个游戏很简单。桑烬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手枪,放在虞浅面前的桌子上,告诉我,当初为什么要背叛我说真话,否则...他指了指炸弹。
虞浅看着那个不断跳动的数字,知道桑烬是认真的。
她深吸一口气,抬头直视他的眼睛:因为我是一名警察。从始至终都是。
桑烬的表情变得狰狞:不,不只是这样!我对你不够好吗我把你当最信任的人!
那又怎样虞浅突然提高了声音,你贩卖毒品,逼良为娼,放高利贷逼死人命!桑烬,你是个罪犯,而我的职责就是将你绳之以法!
桑烬猛地掐住她的脖子,力道大得让她窒息。
就在虞浅眼前发黑时,他突然松手,大笑起来:好,很好。至少这次你没撒谎。
他按下遥控器,倒计时增加了60分钟。
第二个游戏明天开始。桑烬转身走向门口,好好休息,你需要体力。
他在门口停下,没有回头,顺便说一句,如果你试图拆除炸弹,它会立即爆炸。
门关上的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虞浅低头看着腰间的炸弹,又看看自己隆起的腹部,泪水终于决堤。
她必须活下去,为了孩子,也为了那个永远不会让桑烬知道的秘密。
2.
虞浅在冰冷的金属椅子上熬过了第一个夜晚。
废弃医院的暖气早就坏了,她只能靠不断摩擦双手来保持体温。
腰间的炸弹显示器闪着红光,像一只不怀好意的眼睛盯着她——58:23,时间还在不断流逝。
门被推开时,虞浅猛地抬头。
桑烬端着餐盘走进来,黑色高领毛衣衬得他面色更加苍白。
他把餐盘放在虞浅面前:一碗白粥,两个馒头。
吃。他简短地命令道。
虞浅没动。谁知道里面掺了什么
她现在不是一个人,肚子里还有个小生命。
桑烬似乎看穿她的想法,冷笑一声:怕我下毒
他拿起勺子舀了一口粥自己喝下,满意了
粥的香气勾起了虞浅的饥饿感。
从昨天被绑架到现在,她滴水未进。
为了孩子,她必须进食。
虞浅慢慢拿起馒头咬了一口,温软的麵团在口中化开。
第二个游戏在顶楼。桑烬等她吃完后说,能走吗
虞浅扶着椅子站起来,腹部明显的隆起让这个动作变得笨拙。
桑烬的目光在她肚子上停留了几秒,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他们乘电梯上楼,密闭空间里只有虞浅急促的呼吸声。
桑烬站在离她最远的角落,双手插兜,面无表情地看着电梯数字跳动。
为什么选这里虞浅打破沉默。
桑烬嘴角扯出一个冷笑:临港市第三医院,记得吗三年前你在这里照顾过发烧的我。
虞浅当然记得。
那是她卧底任务的第六个月,桑烬罕见地生病了,高烧到40度。
她守了他三天三夜,差点暴露警察身份——没有一个黑帮情妇会那么熟练地读体温计和配药。
电梯叮的一声停在顶楼。
桑烬拽着虞浅的手腕走向天台。
寒风呼啸,虞浅的T恤瞬间被吹透,她本能地护住肚子。
天台边缘架着一个跳台,下面悬空十几层楼高。
虞浅的腿开始发抖。
很简单。桑烬指着跳台,站上去,坚持十分钟。
你疯了!虞浅后退一步,我怀着孕!
桑烬的眼神暗了暗:所以呢你背叛我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会有今天
他强硬地推着虞浅走向跳台,上去!
跳台只有半米宽,表面结了层薄冰。
虞浅战战兢兢地站上去,立刻感到一阵眩晕。
五个月的身孕让她的重心变得不稳,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
计时开始。桑烬靠在门边,按下手机计时器。
虞浅死死盯着脚下的金属板,不敢往下看。
她想起警校训练时也有高空项目,但那时她身手矫健,现在却笨拙得像只企鹅。
肚子里的孩子似乎感受到危险,不安地踢了她一下。
啊!虞浅轻呼一声,身体晃了晃。
桑烬立刻站直了身体:别耍花样!
孩子在动...虞浅小声说,突然感到一阵头晕。
早晨那点粥根本不够支撑她和胎儿的需求。
桑烬皱起眉头。
他注意到虞浅脸色惨白,额头渗出冷汗。
这不是装的——他太熟悉她的微表情了。
还有七分钟。他硬着心肠说,却不由自主向前迈了一步。
就在这时,虞浅的膝盖一软,整个人向边缘倾斜!
桑烬的心脏几乎停跳,身体比大脑更快地冲了出去。
他一把抓住虞浅的手臂,用力将她拽回安全区域。
两人一起跌坐在水泥地上,虞浅被他牢牢护在怀里。
你他妈找死吗!桑烬怒吼,声音却带着颤抖。
虞浅虚弱地靠在他胸前,嘴唇发白:低血糖...
桑烬这才发现她浑身冰凉,呼吸急促。
他猛地抱起虞浅冲下楼梯,直奔医院二楼的急诊室——虽然废弃,但基本设备还在。
他把虞浅放在诊疗床上,翻箱倒柜找出葡萄糖注射液。
喝下去。他扶起虞浅的头。
甜腻的液体滑过喉咙,虞浅的视线渐渐清晰。
她看到桑烬近在咫尺的脸,那双总是冷酷的眼睛里竟有一丝慌乱。
为什么救我她轻声问,不是要报复我吗
桑烬的表情重新冷硬起来:游戏还没结束,你不能这么容易就死。
他转身翻找医疗设备,躺好,我检查下胎儿。
虞浅惊讶地看着他拿出听诊器,动作熟练地放在她腹部。
这不对劲——桑烬什么时候懂产科了
心跳正常。桑烬收起听诊器,眉头却皱得更紧,你怀孕多久了
虞浅移开视线:四个月。
撒谎!桑烬猛地拍在诊疗床上,胎儿大小至少五个月!
虞浅咬住嘴唇不说话。
桑烬突然像被雷击中般僵在原地——五个月
逮捕是在三年前,但他在入狱前一周和虞浅有过一次...
不可能...他喃喃自语,却控制不住地计算时间。
那晚他喝了酒,虞浅送他回家,然后...记忆变得模糊,但他清楚记得醒来时虞浅睡在身旁。
虞浅看到他表情的变化,知道瞒不住了。
她撑着坐起来:是,孩子是你的。但别担心,我从没打算告诉你。
桑烬的脸色变得惨白。
他后退几步,像是怕被烫伤:为什么不打掉
我是警察,但也是人。虞浅护住肚子,孩子是无辜的。
诊疗室陷入死寂。
桑烬站在窗前,背影僵硬。
虞浅能看到他紧握的拳头在发抖。
突然,桑烬转身冲出房间,重重摔上门。
虞浅听到外面传来砸东西的声音和一声压抑的怒吼。
过了十几分钟,桑烬才回来,眼睛发红,手里拿着一件白大褂。
穿上。他粗鲁地把衣服扔给虞浅,我带你去做正规检查。
虞浅愣住了:什么
附近有家私立医院,我买通了值班医生。桑烬语气生硬,除非你想让孩子出事。
B超室里,女医生好奇地打量着这对奇怪的组合——冷峻的男人和怀孕的年轻女子,腰间还绑着可疑的装置。
但她收了钱,识相地没有多问。
胎儿发育良好,大约22周。医生指着屏幕上的图像,看,这是小手...
桑烬死死盯着那个模糊的小影子。
屏幕上,胎儿正在吮吸拇指,小小的胸膛一起一伏。
他突然感到呼吸困难——那是他的孩子,他和虞浅的...
回程的车上,两人都沉默不语。
虞浅偷偷观察桑烬的侧脸,发现他下颚线条紧绷,眼神阴晴不定。
回到废弃医院,桑烬没有立刻带虞浅回地下室,而是去了院长办公室。
这里保存得相对完好,甚至有张长沙发。
他示意虞浅坐下,自己则站在窗前。
为什么不告诉我他突然开口,声音沙哑。
虞浅苦笑:告诉你什么‘嘿,桑烬,我虽然把你送进监狱,但怀了你的孩子’
你知道我会负责!
负责虞浅突然提高声音,像你对你那些毒品生意负责一样吗还是像对你逼死的那些人负责
她喘了口气,我的孩子不需要一个罪犯父亲。
桑烬像被扇了一耳光般僵住。
虞浅的话像刀子一样插进他心里。
他转身面对她,眼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那你为什么留下他
虞浅低头抚摸肚子,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因为...那晚你是真心的。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那晚桑烬喝醉了,抱着她说了很多话——关于他破碎的童年,关于他如何被养父逼着走上这条不归路。
他说虞浅是他黑暗生命中唯一的光,说他多想和她过普通人的生活...
桑烬突然单膝跪在虞浅面前,颤抖的手轻轻覆上她的腹部。
就在这时,动了一下,仿佛在回应父亲的触摸。
桑烬像触电般收回手,眼中闪过一丝恐惧。
我...不知道。他艰难地说,如果早知道...
虞浅摇摇头:知道了又能怎样你会放弃复仇吗
桑烬无法回答。
炸弹腰带上的计时器还在走动,提醒着他们游戏尚未结束。
他站起身,恢复了那副冷漠表情:休息吧,明天第三个游戏。
虞浅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知道这场折磨远未结束。
但刚才那一刻,她看到了桑烬眼中真实的动摇。
也许,只是也许,他们还有一线生机...
夜深了,虞浅在沙发上辗转反侧。
办公室门被轻轻推开,桑烬悄无声息地走进来。
他以为虞浅睡着了,小心翼翼地将毛毯盖在她身上,手指轻轻拂过她的脸颊。
对不起...他极轻地说,然后俯身在她额头落下一个吻。
虞浅保持呼吸平稳,假装熟睡。
但那一刻,她的眼泪悄悄滑落,浸湿了沙发垫。
3.
第三天清晨,虞浅被雨声惊醒。
院长办公室的窗户漏进一丝灰白的光,照在桑烬身上——他坐在对面的椅子上睡着了,手里还攥着那个炸弹遥控器。
虞浅轻轻挪动身体,腰间的炸弹腰带发出细微的金属碰撞声。
桑烬立刻睁开眼,那警惕的样子让她想起受伤的野兽。
睡得好吗桑烬嗓音沙哑。
虞浅没回答。
自从昨天B超检查后,桑烬变得很奇怪——他依然冷酷,但眼神时不时会飘向她的腹部,带着一种她读不懂的复杂情绪。
桑烬站起身,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第三个游戏很简单。
他走过来解开虞浅手上的束缚带,冰凉的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腕,让虞浅心头一颤。
看到对面那栋楼了吗桑烬指向窗外,里面有个定时炸弹,十分钟后爆炸。你的任务是去三楼最里面的房间,取回一样东西。
虞浅望向对面破旧的办公楼,心跳加速:什么东西
去了就知道。桑烬按下遥控器,炸弹计时器变成01:00:00,你有半小时。拿到东西回来,我就解除炸弹。
雨越下越大,敲打着破碎的窗玻璃。
虞浅盯着桑烬的眼睛,想找出任何欺骗的痕迹,但那双黑眸深不见底。
如果我拒绝呢
桑烬笑了,那笑容让虞浅毛骨悚然:那我们现在就可以同归于尽。
他晃了晃遥控器,选吧。
虞浅深吸一口气,护住肚子站起来:好,我去。
桑烬递给她一把伞和一部对讲机:我会看着你。别耍花样。
走出医院大门,冷雨立刻打湿了虞浅的裤脚。
她撑着伞穿过空旷的广场,每走一步都能感受到腰间炸弹的重量。
对讲机里传来桑烬的呼吸声,像是无形的锁链拴着她。
办公楼大门没锁,里面黑漆漆的。
虞浅打开手机照明,小心地爬上布满灰尘的楼梯。
三楼走廊尽头有扇红漆门,在闪电照耀下像血一样刺眼。
虞浅推开门,房间里只有一张桌子,上面放着一个信封。
她拿起来,发现里面是一张照片——照片上年轻的桑烬搂着个中年男人,两人举着酒杯。
这是...虞浅对着对讲机问。
我养父,青焰帮前老大。桑烬的声音传来,翻过来。
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字:货有问题,条子盯上了,处理掉阿烬。
虞浅的手指开始发抖。
她突然明白了什么:你养父要杀你
三年前那批货被动了手脚,警方早就盯上了。桑烬的声音出奇地平静,我养父打算让我背黑锅。
雨声淹没了虞浅的呼吸。
她靠在墙上,双腿发软:所以...我举报你,其实是...
阴差阳错救了我。桑烬轻笑一声,监狱比坟墓舒服多了,不是吗
虞浅的眼泪夺眶而出。
三年了,她一直背负着背叛者的愧疚,却原来无意中救了桑烬一命。
现在明白为什么我这么恨你了桑烬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你本可以告诉我真相!我们可以一起对付他们!但你选择了最残忍的方式——让我活着,却生不如死!
虞浅滑坐在地上,泣不成声。
她多想告诉桑烬,那晚她接到祁临的警告,说桑烬养父已经派了杀手。
她只有两个选择——让桑烬被暗杀,或者让他被警方逮捕。
她选择了后者,却在行动前夜,借着酒意和桑烬有了肌肤之亲...
时间不多了。桑烬打断她的思绪,还有十五分钟炸弹就爆了。
虞浅擦干眼泪,正要起身,突然听到隔壁房间传来微弱的呼救声。
她警觉地转身,循声找去,发现隔壁储物室里竟绑着个中年男人!
祁...祁队长虞浅震惊地看着被绑在椅子上的祁临,他嘴上贴着胶带,额头有血迹。
她急忙撕开胶带:你怎么在这里
祁临咳嗽几声:桑烬绑架了我...小心,他是个疯子!
虞浅解开他的绳子,扶他站起来。
祁临的腿似乎受了伤,走路一瘸一拐。
快走,大楼要炸了!虞浅搀着祁临往外走,却听到对讲机里桑烬的怒吼:
别管他!自己回来!
虞浅犹豫了。
祁临是她的上司,也是当年卧底行动的负责人。
如果留下他...
走啊!祁临突然推开她,你怀了,别管我!
一声巨响从楼下传来,整栋楼开始摇晃。
炸弹提前爆炸了!
虞浅踉跄了一下,天花板的碎片砸在她脚边。
虞浅!对讲机里桑烬的声音充满惊恐,快跑!
虞浅看了看楼梯口——浓烟已经涌上来,火舌在吞噬走廊。
她又看向行动不便的祁临,做出了决定。
祁队,抓紧我!她架起祁临的胳膊,朝相反方向的紧急通道跑去。
你疯了那边没路!祁临挣扎着。
有逃生梯!虞浅咬牙坚持,我侦查过这栋楼!
他们跌跌撞撞地穿过浓烟,终于找到生锈的逃生梯。
虞浅先帮祁临爬下去,自己正要跟上时,一声巨响从头顶传来——天花板塌了!
虞浅!祁临在下面尖叫。
虞浅感到一阵剧痛,低头看到一根钢筋刺穿了她的小腿。
更糟的是,腹中传来刀绞般的疼痛。
她护住肚子,眼泪模糊了视线。
娃子...我的娃子...
恍惚中,她看到桑烬冲进火场,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惊恐。
他拼命扒开碎石,手指被割得鲜血淋漓。
坚持住!桑烬抱住她,我带你出去...
虞浅虚弱地摇头,指了指自己隆起的腹部:救娃子...求你了...
桑烬的脸色瞬间惨白。
他颤抖的手轻抚,却摸到一片湿热。
不...不...这个曾经冷酷无情的男人突然像个孩子般哭了起来,对不起...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虞浅用尽最后力气抓住他的手:名字...给孩子取个名字...
又是一声巨响,更多的碎石砸下来。
桑烬本能地用身体护住虞浅,却感到她在他怀里渐渐变冷。
浅浅浅浅!他摇晃着她,但虞浅的眼睛已经失去了焦距,只有手还死死护着腹部。
当救援人员最终找到他们时,看到的是一幅地狱般的景象——桑烬跪在废墟中,怀里抱着虞浅。
雨水混合着血水,在他脚下汇成暗红色的小溪。
先生,请放手,我们需要确认...一个消防员试图拉开桑烬。
滚开!桑烬发出野兽般的嚎叫,紧紧抱住虞浅已经冰冷的身体,她没死!也没死!
但当他低头看,某种东西在他体内破碎了。
桑烬仰天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哀嚎,那声音让所有在场的人都脊背发凉。
三天后,有人在临港公墓看到桑烬。
他跪在虞浅的墓前,面前摆着两束花——一束白玫瑰,一束蓝色小风铃草。
墓碑是他亲手立的,上面刻着爱妻虞浅与爱子桑念之墓。
念之...桑烬轻抚墓碑,声音嘶哑,思念的念,你的之。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手枪,抵在自己太阳穴上。
等我,浅浅。这次换我来找你。
枪响惊飞了树上的麻雀。
但命运又一次嘲弄了桑烬——子弹卡壳了。
他疯狂地扣动扳机,却只听到空洞的咔嗒声。
最终,桑烬瘫倒在墓前,像个孩子一样蜷缩起来。
雨水打湿了他的黑发,顺着脸颊流下,分不清是雨是泪。
后来,临港市多了个疯癫的男人。
他住在最破旧的街区,却每天都会买一束新鲜的花。
有人说他曾是黑帮老大,有人说他害死了自己最爱的女人。
但没人知道,每年清明和虞浅的忌日,他都会带着两份祭品来到墓前——一份给妻子,一份给从未谋面的孩子。
而那个炸弹遥控器,桑烬一直带在身上。
电池早已耗尽,计时器永远停在了00:00:00——那是他生命终结的时刻,也是他赎罪开始的时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