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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隐婚五年,我拿到梦寐以求的大女主剧本,

    却在庆功宴后台撞见丈夫秦墨搂着他的初恋柳如烟。

    他轻描淡写地夺走我的角色:如烟更合适。

    我终于提了离婚,

    一道惊雷劈下——再睁眼,我竟成了秦墨。

    01

    刺耳的手机铃声将我惊醒,我下意识伸手去摸床头柜,却扑了个空。

    指尖触到冰凉的皮革床沿时,我猛地睁开眼睛。

    这不是我的卧室。

    深灰色的真丝床单,冷调的现代风格家具,

    墙上挂着那幅价值连城的莫奈睡莲——这里是秦墨的主卧。

    我惊恐地看向自己的手臂:结实的小臂线条,修长的手指。

    骨节分明的腕关节上戴着那块我再熟悉不过的百达翡丽——我现在是秦墨的身体!

    这不可能……我听见秦墨的声音从自己喉咙里发出来,惊得立刻捂住了嘴。

    卧室门突然被猛地推开。

    谢婉意!你对我的身体做了什么

    站在门口的,赫然是我自己——准确地说,是拥有我外表的秦墨。

    她脸色惨白,身上还穿着昨晚那件真丝睡袍,此刻正用我从未见过的凶狠表情瞪着我。

    我愣了两秒,突然大笑起来。

    这笑声从秦墨低沉的声线里传出,格外诡异。

    报应啊,秦墨。

    我抬起秦墨的手,欣赏着那修长的手指。

    看来老天都看不过去你的所作所为了。

    你疯了吗

    我冲上前来,一把揪住秦墨的睡袍领子。

    我们必须马上想办法换回来!

    我轻松地掰开自己的手指,力量上的悬殊让我瞬间明白自己的优势。

    我慢条斯理地下床,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那张写满惊恐的脸。

    急什么我拿起床头柜上秦墨的手机。

    熟练地输入密码——柳如烟的生日。

    既然换过来了,不如好好体验一下对方的生活。

    你要干什么我的声音陡然提高。

    我勾起嘴角,露出一个秦墨式的冷笑:

    送谢婉意去片场。《凤鸣天下》今天开机,不是吗

    我无视自己的抗议,拨通了助理的电话:

    林秘书,立刻来别墅接夫人去片场……对,就是现在。

    挂断电话,我转向脸色铁青的我:

    亲爱的,你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乖乖去演女二,要么违约赔偿三千万。

    我晃了晃手机,顺便提醒你,你的个人账户已经被我冻结了。

    你顺利完成拍戏,我会考虑如何研究把我们的身体换回去。

    我又拍了拍他的脸。

    你可别去找别人乱说话呦,要不人家会以为你精神有问题,那我可就没办法了,只能送你去疗养……

    你!我气得浑身发抖,你这是报复!

    聪明。我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触感柔软得让我心头一颤。

    现在,去换衣服吧,谢小姐。

    半小时后,林秘书准时到达。

    我看着自己被半强迫地塞进车里,心里涌起一阵扭曲的快感。

    等车驶离,我立刻行动起来。

    首先去了书房,用秦墨的指纹解锁了保险柜。

    里面整齐摆放着各种文件,我一眼就看到了标着如烟的文件夹。

    翻开一看,里面是柳如烟名下公寓的房产证、一辆保时捷的购车合同。

    以及……我眯起眼睛,一张柳如烟与秦墨在私人会所的亲密合照,日期是上个月我生日那天。

    真是情深义重啊,秦总。我冷笑着拨通律师电话。

    立刻终止柳如烟名下所有由秦氏集团提供的福利……对,包括那套滨江公寓。

    挂断电话,我站在落地窗前,俯视着城市景观。

    这种掌控一切的感觉令人上瘾。

    02

    横店影视城,《凤鸣天下》片场。

    我站在监视器后,用秦墨的身体松了松领带。

    这个动作我观察了五年,模仿起来毫不费力。

    不远处,顶着我身体的秦墨正被化妆师围着化妆。

    秦总,您要的咖啡。场务小妹战战兢兢地递来一杯美式。

    我接过抿了一口,皱起眉头——太甜了。

    秦墨从来只喝黑咖啡,不加糖。

    如烟呢我故意提高声音问道。

    我在这儿呢~柳如烟像只花蝴蝶般飘了过来,一袭华贵的女主戏服,妆容精致得仿佛要去走红毯。

    她自然而然地挽上我的手臂,胸脯若有似无地蹭着秦墨的西装袖口。

    阿墨,你今天怎么有空来片场呀声音甜得能滴出蜜来。

    我强忍着恶心,学着秦墨平日里的样子。

    温柔地拍了拍柳如烟的手背:来看看你。

    我故意压低声音:昨晚睡得还好吗

    这个暧昧的问题让柳如烟眼睛一亮:讨厌~明知故问。

    她凑近我耳边,吐气如兰:你不在,人家怎么睡得好嘛~

    我余光瞥见真正的秦墨身体一僵。

    很好,我在心里冷笑,这就受不了了

    今天拍哪场戏我故意问道。

    第三十七场哦。柳如烟眨着贴了三层假睫毛的眼睛。

    就是扇谢婉意耳光那场。她压低声音。

    我让导演安排真打,这样才真实,显得我们都很敬业……

    我捏紧了咖啡杯,脸上却挂着宠溺的笑:你高兴就好。

    03

    秦墨无意识地绞着戏服袖口。

    三天过去,他仍无法适应这具娇小的身躯,更难以忍受作为谢婉意在片场的待遇。

    可他现在受制于谢婉意,不得不好好配合。

    婉意姐,导演请您过去。场务小妹捧着剧本,眼神闪烁。

    这已是今天第五个对他露出这种表情的工作人员。

    知道了。秦墨模仿着我的语气,声线却不受控地低沉。

    拍摄区中央,柳如烟正被众星捧月般围着。

    看到秦墨,她红唇勾起甜腻的笑:

    婉意来啦亲热挽住他手臂的瞬间,指甲暗中掐进皮肉。

    真感谢你让角色给我呢。

    秦墨抽回手臂的动作让柳如烟眼中闪过一抹冷光。

    第三十七场。导演神色复杂地看着他。

    如烟要求真打,你……没问题吧

    秦墨心头一紧。

    这场戏他昨晚看了——女主怒扇女二耳光的重头戏。

    他长这么大从来没让人扇过耳光。

    如烟怎么可以提这么过分的要求

    我看着秦墨纠结的脸,笑着提醒:

    谢婉意,如烟都这样敬业,也请你敬业一点。

    我俯身,气息撒在他的耳畔:

    别忘了,只有你顺利完成拍戏,我才会考虑如何研究把我们的身体换回去。

    04

    A!

    导演的口令刚落,柳如烟的手已经高高扬起,带着凌厉的风声狠狠扇下。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片场炸响。

    我站在监视器后,看着秦墨——现在顶着我的身体——被打得偏过头去。

    他脖颈处暴起的青筋清晰可见,像一条条扭曲的蚯蚓,在白皙的皮肤下狰狞地蠕动。

    Cut!导演皱眉,如烟,情绪再饱满一点。

    柳如烟委屈地嘟起红唇,手指不安地绞着戏服袖口:

    人家太紧张了嘛~她转头看向我,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

    阿墨在这里看着,我……

    我迈着沉稳的步伐走过去,

    伸手替她整理鬓角的碎发时,故意放柔了声音:

    放松,不是你的错,是我影响你了。我一直知道你很专业。

    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她的耳垂,看着她因为这个暧昧的动作而微微发颤。

    第二巴掌落下时,秦墨的身体明显晃了晃。

    第三巴掌,他的嘴角渗出一丝血迹。

    到第七次

    NG

    时,他的左脸已经肿得老高。

    像个发酵过度的馒头,将原本精致的五官都挤得变了形。

    片场鸦雀无声,只有摄影机运转的微弱声响。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目光在我、柳如烟和秦墨之间来回游移。

    没有人敢出声,没有人敢阻止——毕竟,这可是秦总默许的。

    我注视着秦墨攥紧的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他处在爆发的边缘,却不得不强忍着。

    这画面多么熟悉啊——上个月我顶着这样的巴掌印回家时,他是怎么说的来着

    如烟对作品要求严格。我轻声重复着他当时的话,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那时的我还是女主,而柳如烟只是个女二,他却要我多学学她,敬业。

    阿墨~柳如烟小跑着扑过来,像只花蝴蝶般落在我臂弯里。

    我手都打疼了……她撒娇般地伸出微微发红的手掌。

    我握住她的手,指腹在她掌心轻轻摩挲:辛苦了。

    另一只手从西装内袋掏出一个丝绒盒子,送你个小礼物。补偿你。

    柳如烟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她迫不及待地打开盒子。

    里面躺着一条钻石手链——去年结婚纪念日,秦墨随手扔给我的礼物。

    哇!好漂亮!她立刻戴在手腕上,在灯光下晃动着,让钻石折射出刺眼的光芒。

    然后她凑近我,红唇几乎贴上我的耳朵:那个滨江公寓的事……

    律师弄错了。我面不改色,声音刚好能让周围的人听见。

    不影响你住,我还会在巴黎春天给你买套更大的。

    柳如烟的眼睛瞪得更大了,里面盛满贪婪的光:真的阿墨你真好!

    她突然警觉地环顾四周,压低声音:那...皖意那边会不会生气

    她算什么东西。我嗤笑一声,故意提高音量。

    确保站在不远处的秦墨能听清每一个字,秦太太又不是非她不可。

    这些话都是他曾经对我说过的,现在都还给他。

    柳如烟脸上绽放出胜利的笑容。

    她转身走向拍摄区时,故意用肩膀狠狠撞了一下秦墨:

    听见了吗秦太太不是非你不可,你早晚有一天会被扫地出门。

    我冷眼旁观着这一切,看着秦墨眼中的震惊、愤怒和屈辱。

    这感觉比想象中还要美妙——就像慢慢品尝一杯陈年美酒,每一口都带着令人战栗的甘醇。

    05

    第十三记耳光落下时,秦墨踉跄着撞上了道具桌。

    茶杯倾倒,滚烫的茶水泼洒在他单薄的戏服上,布料瞬间贴在皮肤上,蒸腾起细小的白雾。

    啊!

    他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立刻咬住下唇。

    这个动作如此熟悉——我曾无数次这样忍耐着不让自己哭出声。

    柳如烟夸张地惊叫起来:天啊!我不是故意的!

    她小跑过来,假意擦拭他胸前的茶渍,指甲却暗中掐进烫伤的皮肤。

    我清楚地看见秦墨浑身一颤,冷汗顺着太阳穴滑落。

    今天就到这里。我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

    片场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看着秦墨被助理搀扶离开的背影。

    化妆间里,秦墨颤抖着解开戏服纽扣。

    镜子里的谢皖意左脸高肿,嘴角开裂,胸口一片触目惊心的红痕。

    她在片场竟然会有这样的遭遇

    门外,场务们的窃窃私语像毒蛇般钻进门缝:

    柳如烟太狠了……

    嘘,人家背后是谁你不知道

    谢皖意真可怜,明明演技……

    门锁咔哒一响。

    秦墨抬头,在镜中与自己四目相对——准确地说,是与占据了他身体的我四目相对。

    满意了他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我斜倚在门框上,慢条斯理地打量着他:

    这才到哪柳小姐说明天有场雨戏……

    秦墨猛地抬头:你刚刚明明可以阻止她!

    我为什么要阻止

    我向前一步,用他修长有力的手指捏住自己的下巴,强迫他看向镜子。

    这不就是你教我的吗如烟只是太认真,为艺术牺牲是应该的...

    我贴在他耳边,模仿着他曾经漫不经心的语气:

    怎么,换你亲自体验就受不了了

    镜中,秦墨的眼睛渐渐睁大。

    那双总是冷漠的眼睛里,此刻翻涌着震惊、痛苦和某种难以名状的情绪。

    他试图别开脸,却被我死死钳制。

    她只是……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太敬业了你还真是时刻不忘记得,帮她开脱我冷笑,拇指擦过他破裂的嘴角。

    秦墨疼得一颤,却没有躲开。

    你是傻子么

    阿墨~柳如烟甜腻的声音从走廊传来,你在里面吗

    我迅速松开手,在转身前最后看了秦墨一眼:

    好好享受当谢皖意的滋味。

    推开门时,我的表情已经切换成秦墨式的温柔微笑:饿了吧想吃什么

    柳如烟亲热地挽住我的手臂:我最爱的那家日料~

    她故意提高声量,我订了包厢哦~

    关门声响起后,化妆间陷入死寂。

    秦墨心里很慌乱,这几天他也感受到。

    他的如烟好像并没用表面看到的那样善良,那样柔弱可欺!

    他缓缓蹲下,捡起翻倒的化妆凳。

    这个动作让他看见抽屉缝隙里露出的药盒一角。

    拉开抽屉的瞬间,他看到了半板舍曲林药片,和一张被摩挲得发旧的照片。

    照片里的谢皖意站在雪中,笑容明亮得刺眼。

    背面那行小字已经有些模糊:

    遇见秦墨的第一天。

    药盒上的处方日期显示,

    这种抗抑郁药她已经服用了三年零四个月——正好是他们结婚第三年开始的。

    秦墨突然想起某个深夜,他应酬回家发现谢皖意蜷缩在浴室角落,手里攥着类似的药片。

    当时他说了什么来着

    为了让我愧疚,学会装病了我告诉你,我不吃那一套,以后你再敢为难如烟,我要你好看。

    现在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当时谢皖意会露出那样惨淡的笑容。

    门外,柳如烟正贴在我耳边低语:婉意姐姐会不会生气呀……

    我微笑着为她拉开车门,不会,他舍不得秦太太的位置……

    秦墨,这才只是开始。

    你给她的每一分痛苦,我都会让你亲身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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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6

    次日上午九点十七分,秦氏集团总裁办公室。

    我——现在拥有秦墨的外表——指尖划过《凤鸣天下》的拍摄通告表。

    窗外乌云压城,气象局刚发布橙色暴雨预警。

    办公桌上,秦墨的鎏金钢笔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就像他从前看我的眼神。

    秦总,柳小姐的紧急来电。秘书将电话轻轻推到我面前。

    阿墨~柳如烟甜腻的嗓音从听筒里溢出。

    今天有场重头戏,你一定要来探班哦。

    我转动钢笔,在文件上洇出一片墨迹:什么戏

    就是女二跪在暴雨里忏悔那场呀~她尾音上扬。

    我坚持要实景拍摄,导演居然说太危险……

    钢笔尖啪地折断。

    我昨天拿到剧本,本来剧本里只有三句台词,柳如烟却硬是扩充成十分钟的羞辱戏码。

    我会到场。挂断电话时,发现掌心被断笔划出血痕,也掩饰不住我内心的兴奋。

    秦墨,你准备好了吗

    横店影视城下午三点零八分,暴雨前的闷热让人窒息。

    我刚走进片场,就听见柳如烟娇嗔的声音:

    ...皖意姐最敬业了,肯定愿意为艺术牺牲的~

    导演正用毛巾不停擦汗:但气象台说今晚的暴雨可能伴随冰雹……

    阿墨!柳如烟娇笑的跑来,摇着我的胳膊。

    你看导演多扫兴~

    不远处,顶着我的身体的秦墨正在研读剧本。

    他抬头时,我清晰看见我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

    当然要实拍。我故意提高音量,手指抚过柳如烟精心打理的发卷。

    谢皖意的专业素养,从来不需要怀疑。

    暴雨在傍晚六点三十七分准时降临。

    第一道闪电劈开天际时,秦墨穿着单薄纱衣走入雨幕。

    纱衣遇水变得透明,紧紧贴在他身上。

    服装说,柳如烟坚持要改成这种材质的。

    我勾唇一笑。

    以前秦墨是怎么说的来着

    如烟想法很好。。

    他确实应该好好体验体验,他的如烟想法有多好。

    07

    A!

    柳如烟撑着透明雨伞走到秦墨面前。

    求您...原谅...秦墨的声音被雷声碾碎。

    卡!导演皱眉,如烟,你的微表情呢

    第二次拍摄,柳如烟不小心将伞沿积水全数倾倒在秦墨头上。

    第三次,她踩住对方拖地的戏服。

    到第九次

    NG

    时,监视器里的秦墨已经开始发抖,却还固执地挺直脊背。

    这该死的倔强,就像当时的自己。

    可在旁人眼里是如此可笑。

    阿墨~柳如烟突然腻到我身边,潮湿的胸口贴上我手臂。

    我演得还好吗

    我凝视着屏幕。

    雨水正顺着秦墨惨白的脸颊滚落,像极了我们结婚周年那晚,我在浴室无声哭泣的模样。

    很好,继续。我把她的手指一根根掰开。

    第二十一次

    NG,秦墨突然踉跄了一下。

    他试图扶住道具树,却被树皮划破掌心。

    鲜血混着雨水在戏服上晕开,像朵糜烂的花。

    凌晨一点十二分,导演终于喊停。

    秦墨试图起身时,膝盖重重砸在泥水里。

    柳如烟抢先冲过去搀扶,指甲却深深掐进他手臂烫伤的部位。

    别碰他。

    我大步踏入雨幕,抱起秦墨时,发现他轻得可怕。

    原来这具身体已经被我折磨得这么单薄了

    房车恒温

    26

    度,医生诊断说是急性肺炎,要好好休息。

    当所有人都退出去后,我拧干毛巾,擦拭秦墨滚烫的额头。

    去年十二月,我盯着他颤抖的睫毛。

    我在横店拍《冬寂》,连续三场雨戏后高烧

    40

    度。你当时在陪柳如烟挑生日礼物。

    秦墨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掌心烫得像烙铁:对...不起...

    太迟了。我甩开他的手,却在转身时听见一声呜咽。

    回头看见他蜷缩成胎儿的姿势,左手无意识地摩挲着右腕——那里有道淡粉色的疤。

    窗外暴雨如注。

    我按下通话键:林秘书,立刻终止与柳如烟所有合作。停顿片刻。

    包括那部冲奥影片。

    挂断后,我鬼使神差地抚上秦墨的伤疤。

    这道伤口,是去年情人节他失约时留下的吗还是在他带着柳如烟去巴黎那周

    原来在我不知道的时候,这具身体已经遍布伤痕。

    秦墨在昏迷中抓住我的手指,滚烫的眼泪滴在我手背。

    这一刻我突然分不清,究竟是谁在惩罚谁。

    08

    秦墨感觉自己正在坠入无底的深渊。

    黑暗如同粘稠的沥青,将他层层包裹。

    刺鼻的消毒水气味突然钻入鼻腔,他猛地睁眼,发现自己站在医院精神科的走廊上。

    诊室的门半开着,里面传来谢皖意平静到令人心碎的声音:

    ……每天凌晨三点十七分准时惊醒,然后再也无法入睡。

    秦墨冲进诊室,却看见谢皖意独自坐在那里,纤细的手指紧紧攥着一张诊断书。

    中度抑郁伴随焦虑几个红字像刀子一样刺进他的心脏。

    为什么不告诉我他伸手想抓住她,却惊恐地发现自己的手穿过了她的身体。

    谢皖意小心翼翼地将诊断书折好,藏进钱包最里层的夹层。

    然后对着诊室的镜子开始练习微笑——先扬起左边嘴角,再带动右边,最后让眼睛微微弯起。

    这个她练习过千百次的笑容,完美得无懈可击。

    场景突然扭曲,变成了他们的卧室。

    凌晨三点二十一分,月光透过纱帘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谢皖意悄无声息地起身,光脚踩在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走向阳台。

    秦墨看见她月光下的手臂内侧——几道已经结痂的细痕像丑陋的蜈蚣,在雪白的皮肤上格外刺目。

    他想尖叫,想阻止,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谢皖意从睡衣口袋掏出一个药板,颤抖的手指掰下半粒白色药片。

    药片上帕罗西汀的字样清晰可见——这是她吃了三年零四个月的抗抑郁药,而他从未注意过。

    又在吃药别装可怜。

    秦墨听见自己冷漠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画面中的谢皖意迅速将药片藏起,转身时已经挂上那个完美的微笑:

    只是维生素。

    幻境中的秦墨皱着眉头:

    如烟说你最近状态很差,剧组都在传你耍大牌。还让剧组孤立她我最后一次警告你,别为难如烟,否则后果你知道的。

    我会调整。她轻声回答,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臂上的伤痕,指腹一遍遍抚过那些凸起的疤痕,仿佛这样就能抚平什么。

    画面再次切换,这次是浴室。

    谢皖意蜷缩在放满冷水的浴缸里,手腕搭在边缘,血丝像红色的蛛网在水中缓缓晕开。

    她的眼神空洞得可怕,手机屏幕亮着,显示着和秦墨的聊天界面。

    最后一条消息停留在二十三前天:今晚不回来吃饭。

    门外突然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

    谢皖意像是突然惊醒,慌乱地按住伤口,扯过毛巾胡乱包扎。

    血迹在白色毛巾上晕开,像雪地里绽放的红梅。

    不要……!秦墨拼命挣扎,却被拽入下一个场景。

    心理咨询室里,谢皖意对医生说:有时候站在公司天台,会有种想跳下去的冲动。

    她苦笑着转动无名指上的婚戒,但想到他可能会难过,就又坚持下来了。

    您丈夫知道这些吗

    她摇摇头,眼泪突然砸在手背上:他太忙了……而且,他已经不爱我了。

    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这些说出来太矫情了。

    幻境开始崩塌。

    秦墨看见无数个谢皖意在记忆碎片中闪现:

    吞下药片时颤抖如蝶翼的手指;

    深夜独自在客厅踱步的孤寂身影;

    在他夸赞柳如烟演技时,她掐进掌心的指甲留下的月牙形伤痕……

    最后一个画面定格在初遇的片场。

    大雪纷飞,谢皖意独自站在他们第一次相见的地方,雪花落满她的肩头。

    她打开药盒,里面只剩最后一片药。犹豫许久,她又把药片放了回去。

    再坚持一下……她对着飘雪轻声说,呼出的白气很快消散在寒风中。

    万一明天……他会回家吃饭呢

    09

    秦墨在黑暗中沉沦。

    无形的枷锁勒进他的咽喉,每一次挣扎都让铁锈味在口腔蔓延。

    眼皮仿佛被浇筑了铅水,耳边却清晰地回荡着那通被挂断的电话忙音。

    ——您拨打的用户正忙...

    那是谢皖意在暴雨片场打来的第七个求救电话。

    秦总,夫人休克了。助理的声音从云端传来。

    幻境中的自己正在签署文件,金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声:

    找医生,别耽误我开会。

    场景突然具象成医院走廊。

    血色素只有

    6.8

    克……护士的声音带着颤抖。

    这次是威亚断裂摔伤的。

    他想追上去,画面却扭曲成书房的夜景。

    凌晨两点的落地窗外,谢皖意穿着染血的戏服从片场回来,手里捧着保温杯:参茶……

    放那。文件堆后的男人头也不抬。

    保温杯被打翻的慢镜头里,参茶在实木地板上流淌。

    谢皖意蹲下去擦,露出后背未消的淤青——是上周柳如烟不小心用道具剑戳的。

    画面再次扭曲,这次是在某个酒会现场。

    他挽着光彩照人的柳如烟,周围宾客投来暧昧的目光。

    柳如烟正把口红印蹭在他领口。

    角落的谢皖意对搭讪者举起空杯:我先生在工作。

    水晶杯沿残留着浅浅的齿痕,那是克制颤抖的证明。

    记忆的走马灯开始加速:

    暴雨中的片场,谢皖意独自在雨中拍摄,没有替身;

    医院走廊,谢皖意捏着孕检报告,却在看到他陪柳如烟进诊室时默默撕碎;

    结婚纪念日,谢皖意对着冷掉的蛋糕等到天亮……

    每一个画面都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秦墨的心上。

    最痛的画面出现了——那个雨夜,谢皖意浑身湿透地回到家。

    手里紧握着试镜通过的通知书,满心欢喜地想要和他分享。

    而他站在楼梯上,冷漠地宣布:角色给如烟了。

    那一刻,谢皖意那双向来明亮的眼睛在瞬间熄灭的过程。

    她颤抖着,平静的说出了离婚。

    慢镜头般一帧帧烙进灵魂。

    这是报应。无数个谢皖意从记忆里走出来。

    贫血的、抑郁的、流血的那个围成审判圈。

    你亲手打造的刑具,现在轮到你自己尝尝。

    初遇的雪幕突然降临。

    二十二岁的谢皖意举起外套为他挡雪。

    她偷拍的照片背面,。

    遇见秦墨的第一天八个字长出绒毛般的蓝色触须,突然扎进他眼球。

    啊——!

    现实中的惨叫惊飞窗外夜鸟。

    秦墨在房车床上抽搐,冷汗把床单浸出人形水痕。

    正在看合同的秦墨抬起头,用他自己的桃花眼投来冰冷一瞥。

    36.7℃,退烧了。电子体温计发出机械女声。

    秦墨抓住那只拿体温计的手。

    火热,滚烫。

    掌心的烫伤刚结痂——是昨天柳如烟失手打翻咖啡的杰作。

    原来谢皖意的皮肤这么凉,像她永远捂不热的婚姻。

    为什么……嘶哑的声带挤出气音,为什么不早早告诉我

    闪电照亮秦墨的左手无名指——那里有圈经年累月留下的戒痕。

    多么讽刺,用他的身体摘掉婚戒后,才第一次看清这枚枷锁的形状。

    告诉你什么告诉你柳如烟就是一个白莲花表里不一你信么你不是每次都说我不够大度,矫情,让我多向你的如烟学学么

    我用他的声带发出轻笑。

    现在我要让你清醒地看着,那些你口中的矫情,是怎么一刀刀活剐一个人的。

    雨点突然砸响车顶。

    秦墨在眩晕中看见无数个谢皖意从自己身体里走出来:

    吞药片的、割腕的、对着镜子练习微笑的……她们手拉手跳进暴雨,化作满地玻璃碎片。

    每一片里都映着他丑陋的倒影。

    秦墨发现他错了,他心里的如烟,和现实的如烟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而他竟然为了这样的柳如烟,去狠狠践踏了自己的妻子

    他嗤笑,他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蠢的男人。

    10

    那天之后,我没再见秦墨,而是专心处理秦墨公司的事情。

    我一直以为他是爱我的。否则不会向我求婚。

    可事实证明,我可能只是个泄欲的工具。

    是我自以为是了,默默的爱了他那么多年。

    把自己搞的人不人,鬼不鬼。

    不过想开了,不再执着于他,心中的郁结也散了。

    我现在的目标是和他离婚,并且带走我应得的。

    杀青那天,我被邀请参加《凤鸣天下》的业内晚宴。

    秦墨站在角落的阴影里,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米色长裙的腰线。

    我记得这件裙子。

    是结婚两周年时秦墨随手扔给我的礼物,如今穿在他身上,像是一道耻辱的烙印,时刻提醒着我曾经的冷漠和忽视。

    各位!柳如烟清亮的声音穿透嘈杂。

    她挽着秦墨的手臂走到中央,红裙像鲜血般刺眼。

    难得《凤鸣天下》主创齐聚,不如玩个游戏热场

    秦墨看见十几个镜头齐刷刷转向自己——这些记者显然是提前安排好的。

    就从我们的女二号开始吧

    柳如烟涂着丹蔻的手指直指秦墨,眼中闪烁着恶毒的光芒。

    婉意姐,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秦墨的目光越过柳如烟,看向那个占据他身体的我。

    我正优雅地晃着香槟杯,眼神冷淡得仿佛眼前的一切只是一场无聊的商业演出,与自己毫无关系。

    这不符规则……秦墨沙哑着开口,却被柳如烟银铃般的笑声截断。

    哎呀,别扫兴嘛~她故意将身体贴向谢婉意,指甲在对方小臂上划出暧昧的痕迹。

    阿墨,您说是不是

    我终于抬眼,唇角勾起秦墨熟悉的弧度——那是他每次纵容柳如烟时的表情:

    随你高兴。

    柳如烟拍手雀跃:那就重现剧中女二跪求原谅的名场面吧!

    她故意拖长声调,正好让媒体朋友们……提前见证我们的演技~

    哄笑声炸开时,秦墨看见制片人别过脸,化妆师捂住嘴。

    但没有一个人出声——所有人都记得上次为谢皖意说话的场务,第二天就被开除了。

    秦墨浑身血液倒流,他再次望向谢皖意,对方却低头抿酒,仿佛这场羞辱与她无关。

    秦墨突然想起上个月谢皖意哽咽着说:

    柳如烟在杀青宴上当众羞辱我。

    而他正在签署文件,头也不抬地回答:她性格活泼,你别太敏感。

    现在想想自己简直蠢得可笑。

    快点嘛~柳如烟跺脚,红裙摆荡出刺目的弧度,秦总都等着看呢~

    宴会厅的温度骤然降低。

    有秦墨默许,谁敢为谢皖意说话

    所有人的沉默像一堵密不透风的墙,压得他喘不过气。

    ——原来,这就是谢皖意的世界。

    ——被他的纵容亲手推入深渊,却连一声呼救都无人听见。

    膝盖接触大理石地面的瞬间,秦墨听见体内有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词呢柳如烟居高临下地问,红唇弯成残忍的弧度。

    求……求您原谅。秦墨尝到嘴里的血腥味。

    听不见~柳如烟作势掏耳朵,引来一阵哄笑。

    求您原谅我!秦墨的吼声震得自己耳膜生疼。

    闪光灯如暴雨般落下时,一道阴影突然笼罩了他。

    够了。我来到他面前,一把拽起秦墨,力道大得让他踉跄着撞进我怀里。

    如烟,我声音很轻,却让全场屏息,适可而止。

    柳如烟的笑容僵在脸上:阿墨我们只是……

    各位。我环视四周,目光扫过每个举着手机的记者。

    这是电影发布会,不是马戏团。

    我脱下西装外套裹住秦墨颤抖的肩膀,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料灼烧着他的皮肤。

    谢小姐身体不适,我们先走了。

    这是我以秦墨的身份第一次为自己撑腰。

    嘴里满是苦涩。

    离开时,听见柳如烟委屈的呼唤,而我头也不回地摆手:改天。

    这个动作秦墨应该最熟悉了——每次敷衍我时,他都是这样打发我的。

    加长轿车里,秦墨嘶哑的问,

    为什么帮我

    望着车窗外不断后退的霓虹,车窗映出我通红的眼眶:

    记得结婚三周年吗

    柳如烟说我推了她,你让我当众下跪道歉。

    现在知道了吧我轻声问,被心爱之人亲手碾碎尊严……

    我转过头,用秦墨的眼睛流下泪来,是什么滋味

    秦墨胃部一阵绞痛,心里涌起一股绝望。

    他到底做了什么

    11

    秦总,新加坡那边的文件已经生效。

    法务总监将文件夹轻轻放在黑檀木办公桌上。

    按照您的指示,所有资金流动都通过离岸账户中转。

    我签下秦墨的名字,笔锋比他本人还要凌厉几分。

    这份凤凰计划的第二步。

    正在把秦氏的核心资产一点点转移到我在开曼群岛设立的空壳公司。

    每签一个字,都像是把当年受的屈辱一点点讨回来。

    秦总!公关部经理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冲进来。

    手里平板上《财经日报》的标题触目惊心:

    《影后谢皖意精神失常,秦氏集团恐受牵连》。

    我指尖轻轻敲击桌面:消息来源

    是……秦悦小姐向记者提供的诊疗记录。

    她递过平板,上面赫然是伪造的精神鉴定报告。

    还说谢小姐有暴力倾向,正在接受强制治疗……

    我突然笑出声。这蠢货果然按捺不住了。

    秦墨现在顶着我的身份被关在精神病院,他的好妹妹正在亲手毁掉他求救的机会。

    召开记者会。我按下内线电话。

    就说……我要亲自说明婚姻状况。

    秦家老宅。我迈入玄关时。

    水晶吊灯刺眼的光线让我恍惚看见五年前的一幕。

    新婚第一天的我穿着红色旗袍站在这里,而秦夫人当众把热茶泼在了我手上。

    哥哥!秦悦从楼梯上飞奔而下,却在看清我表情时猛地刹住脚步。

    我慢慢解开西装纽扣,这个动作让随后出现的秦夫人瞳孔骤缩——她的宝贝儿子从不敢在她面前这样放肆。

    你竟然把皖意送进精神病院我故意提高音量,让所有佣人都能听见。

    为了秦氏的股份,连这种下作手段都用上了

    秦夫人涂着猩红甲油的手指死死攥住扶手:

    那个疯女人本来就不正常!非说她是你,让我们帮帮他,悦悦这也是为大家好……

    是吗我看着秦家母女,都是那么的让人讨厌。

    秦墨,被至亲的人送进精神病院,你该有多绝望

    如果没和秦墨互换身体,现在进去的会不会是我

    从公文包甩出一叠照片,纷纷扬扬洒落在大理石地面上。

    每张都是秦悦在夜店吸毒的清晰特写。

    那这些怎么解释秦大小姐的精神状态恐怕更值得关注吧

    秦悦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这些照片本该在三年前就曝光,当时秦墨为了家族声誉,硬是动用所有人脉压了下来。

    现在,二选一。我掏出钢笔轻敲最新财报。

    要么你们亲自去记者会澄清,要么明天这些照片会出现在各大媒体头条。

    在走到门口的时候,我转身。

    对了,我在门口回头。

    忘了告诉你们,今早我已经签好了离婚协议。

    你们以后不用那么针对她。

    12

    我坐在秦墨的豪车里,疲惫地揉着太阳穴。

    脑里闪过许多画面。

    想起浑身湿透地等着秦墨回家,而秦夫人让佣人锁了大门。

    想起我缩在医院走廊,手臂上插着输液针。

    小声问秦墨能不能别告诉秦夫人我流产了。

    因为妈会说我不配怀秦家的孩子。

    想起秦悦尖利的声音回荡在餐厅:

    谢皖意那个贱人活该流产!谁知道是不是野种……

    这一个月来,我几乎每天都在高强度运作,既要管理秦氏集团,又要实施复仇计划,还要应付秦家人和柳如烟。

    秦总,直接回家吗司机问道。

    我刚要回答,手机响了。是精神病院打来的——秦墨高烧不退。

    去精神病院。我立刻吩咐。

    车子在雨夜中疾驰。我望着窗外模糊的灯光,思绪万千。

    到那的时候,秦墨已经昏迷不醒。

    我当机立断,去最近的医院。

    车速飞快,只见一辆失控的汽车正向我们冲来。

    小心!只来得及喊出这一句,身体却死死地护住了昏迷的秦墨。

    剧烈的撞击,天旋地转。

    我感到一阵剧痛,然后是无边的黑暗。

    当我再次睁开眼,首先看到的是医院雪白的天花板。

    然后她注意到自己的手——纤细、白皙,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

    这是我自己的手!我回到自己的身体里了!

    皖意!你醒了!一个沙哑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我转头,看到秦墨——真正的秦墨,用着他自己的身体——坐在床边。

    眼下是浓重的黑眼圈,下巴上冒出了胡茬,看起来憔悴不堪。

    我们……换回来了她轻声问。

    秦墨点头,眼中含着泪水:

    车祸的时候……我感觉到一阵剧痛,醒来就回到自己身体里了。

    他握住我的手,对不起...对不起..

    我抽回手,冷静地问:你看了新闻

    秦墨痛苦地闭上眼:看了...你处理的很好,你启动的凤凰计划也很好...

    我笑了,那笑容让秦墨心碎:

    那么,游戏结束了,秦总。离婚协议你已经签了,我该得的资产我已经转移了。

    我撑起身子,尽管全身疼痛,眼神却锐利如刀:现在,我自由了。

    秦墨跪在床边,泪水终于落下:我不求原谅...但请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

    我看着他,想起床头柜里那些药瓶,想起这些年独自咽下的所有委屈。

    太迟了,秦墨。我平静地说,没有人会一直在原地等你。

    我按响呼叫铃,对进来的护士说:请帮我把这位先生请出去。

    秦墨还想说什么,但看到谢皖意决绝的眼神,最终沉默地站起身,步履蹒跚地离开了病房。

    我望着关上的门,拿起床头的手机,拨通了一个国际号码:

    准备飞机,我三天后到新加坡。

    挂断电话,我望向窗外。

    雨已经停了,天边泛起第一缕晨光。

    新的一天开始了,而我,获得新生。

    13

    新加坡的阳光总是很好。

    我坐在滨海湾花园的咖啡厅里,看着远处的天空树在黄昏下泛着金色的光。

    两年了,我终于活成了自己想要的样子——自由、平静,不再被过去的阴影束缚。

    直到那一天,他出现在我面前。

    婉意……

    熟悉的声音让我手指一颤,咖啡杯差点从指间滑落。

    我缓缓抬头,秦墨站在桌边,西装笔挺,却比记忆里憔悴了许多。

    那双曾经冷漠的眼睛,此刻盛满了近乎卑微的恳求。

    我可以坐下吗他低声问。

    我没有回答,但他还是轻轻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这两年,我一直在找你。他嗓音沙哑,像是很久没有好好说过话。

    我去了很多地方,最后才查到你在新加坡。

    我冷淡地搅动咖啡,有事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足了勇气才开口:

    柳如烟……我已经断了她的所有资源,她现在的戏约全黄了,品牌方也纷纷解约,连之前那套公寓都退了租。

    我轻笑一声,所以呢你是来告诉我,你终于替我报复了她

    不,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他声音低了下去,我后悔了。

    后悔什么我抬眼看他,后悔当初纵容她欺负我,还是后悔现在才来弥补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艰难地开口:后悔……没有早点看清自己的心。

    我嗤笑一声,摇了摇头。

    秦墨,你知道吗最可笑的是什么

    我放下咖啡杯,直视他的眼睛。

    不是你不爱我,而是你明明可以轻而易举地保护我,却选择了冷眼旁观。

    他脸色苍白,手指攥紧又松开。

    还有秦悦。他像是急于证明什么,继续说道。

    我送她去了戒毒所,她……现在还在里面。

    你母亲呢我淡淡地问。

    她大病了一场。他苦笑,医生说,是心病。

    我点点头,不再说话。

    气氛沉默了很久,他终于哑声开口:

    婉意……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有些恍惚。

    曾经,我多希望他能这样看着我,多希望他能对我说一句对不起。

    可是现在,当这句话真的从他口中说出来时,我却发现——

    我已经不需要了。

    秦墨。我平静地开口,有些伤害,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抹平的。

    他眼眶发红,我知道我错了,我可以用一辈子弥补……

    可我已经不需要你的弥补了。我打断他,微微一笑。

    我现在过得很好,真的。

    他怔怔地看着我,像是第一次真正看清我。

    你……真的不肯原谅我

    不是不肯。我摇头,是已经放下了。

    他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出来。

    ——

    两年后。

    我抱着女儿,站在圣淘沙的海边。

    小家伙才一岁多,软乎乎的小手抓着我的头发,咿咿呀呀地指着远处的海浪。

    宝贝,那是大海。我笑着亲了亲她的脸颊。

    她咯咯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像极了小时候的我。

    我嫁了一个本地没有背景的普通人。

    他是中学老师,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笑起来眼角会有细小的纹路。

    我们相识于社区图书馆,他正在给孩子们读童话故事,声音温柔又有力。

    求婚那天,他紧张得把戒指掉进了沙滩里,我们跪在夕阳下找了半个小时。

    最后他红着脸说:要不我们先去吃饭

    这个孩子,是我给自己最好的礼物。

    至于秦墨……

    听说他后来再也没有结婚,把公司交给了职业经理人。

    自己去了北欧,过着几乎隐居的生活。

    偶尔,我会在新闻上看到他的消息,但那些都与我无关了。

    我的世界里,只剩下阳光、海浪,丈夫温暖的臂弯,和怀里这个笑得灿烂的小家伙。

    ——这才是我想要的幸福。

    14

    秦墨视角

    我站在新加坡滨海湾的玻璃幕墙前,看着自己的倒影。

    西装革履,金丝眼镜,连袖扣都一丝不苟——这副精英皮囊下,早已腐烂成一具空壳。

    几年来,我像条丧家之犬般追着她的踪迹。

    巴黎春天百货的监控里,她试戴过和我结婚时同款的戒指;

    苏黎世湖畔的民宿登记簿上,她曾用X.W.Y的缩写签名;

    我看见她抱着孩子晒太阳的模样。

    那个有着小梨涡的婴孩突然朝我所在的方向咧嘴一笑。

    刹那间,回忆席卷脑海

    秦墨,我怀孕了。

    那天她眼睛亮得惊人,手里攥着化验单的指节都在发白。

    而我只是皱眉看了眼日程表:

    下周要陪如烟去戛纳,产检你自己去。

    现在那个孩子永远地躺在冰冷的墓地里。

    就像永远消失的,二十二岁那年会在雪地里仰头冲我笑的谢皖意。

    秦总秘书小心翼翼递来平板,

    柳小姐的经纪公司宣告破产,她昨晚在酒吧...被拍到些不太好的照片

    我机械地划着屏幕。

    画面里柳如烟衣衫不整地瘫在卡座,曾经精致的脸蛋糊着融化的睫毛膏——多像当年被泼了一身红酒的皖意。

    不需要管。我听见自己说。

    秘书露出见鬼的表情。

    毕竟全公司都知道,我曾为这朵白莲花砸过八千万制作费。

    海浪声突然变得刺耳。

    远处她正弯腰给小女孩擦防晒霜。

    后颈露出一道淡粉色疤痕——那是几年前剧组爆炸戏出意外时,飞溅的玻璃划的。

    当时我在干什么哦,在陪如烟挑生日礼物,电话里还说:小伤别矫情。

    手机突然震动,戒毒所发来视频请求。

    屏幕里的秦悦正在狂躁地撕扯床单:哥!你为了那个贱人把我害成这样!

    她眼球凸出得像金鱼,你居然还帮她转移资产

    多可笑。

    曾经我觉得妹妹骄纵得可爱,为此就算谢婉意说妹妹总是为难她。

    他嗤之以鼻你,悦悦那么乖巧,你怎么可以这样污蔑她。

    现在才看清这张和我如出一辙的自私嘴脸。

    你知道皖意流产后,你送她的补品里有什么吗你怎么敢的

    我凑近镜头,米非司酮,整整三倍的剂量。

    秦悦的表情凝固了。

    挂断电话时,咸涩的液体突然滚进嘴角。原来这具身体还会流泪啊。

    我鬼使神差地走向那片沙滩。

    海风送来她们的对话:

    妈咪,我还想要个小弟弟。

    她笑着用鼻尖蹭孩子的脸蛋,妈妈有你就够了。

    听到这话,我一阵窒息。

    五年前结婚纪念日,她独自守着凉透的蛋糕说有你就够了;

    三年前住院时,她攥着病号服袖口说有你就够了;

    就连离婚那天,她签完协议抬头还是那句有你就够了。

    而我给她的,永远只有漫不经心的有什么事情,自己处理。

    保镖拦住我靠近的脚步时,她终于抬头。

    那双曾盛满星光的眼睛,如今平静得像看陌生人。

    我突然明白,比恨更可怕的是——她眼里再也没有我了。

    回到酒店就接到母亲病危的消息。

    病床上插满管子的贵妇人死死抓住我:

    悦悦说...你要把祖宅转到她名下

    她喉咙里发出风箱般的声响,你疯了那...那可是秦家...

    皖意第一次流产,是你让佣人在她汤里加的红花吧

    我平静地掰开她的手指,您说,秦家的血脉不能要戏子生的孩子。可你没想过他是我的孩子,你的亲孙子。你怎么就舍得

    监护仪发出尖锐的长鸣。

    走出医院时,突然下起了雨。

    我站在当年皖意拍雨戏的相同位置,让冰雹般的雨点砸在脸上。

    当时的我还在她的身体里,当时拍了二十七条,真的又疼又屈辱。

    可这些都是我带给她的,也是自己带给自己的。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柳如烟诀别般的语音:

    阿墨,你怎么能这样绝情你根本就不爱她,要不怎么会对我比对她还好。可为什么她走了,你却突然念念不忘

    海浪在远处翻涌,我摸出烟盒,金属打火机发出清脆的响声。

    你忘了当初吗她的声音突然低下去,像毒蛇吐信。

    我那么做的时候,你明明默许的...现在倒来追究我的错

    一阵杂音过后,她突然尖笑起来。

    她永远也不会原谅你,伤她最深的是你啊阿墨!是你纵容我去撕她的裙子,是你看着我往她脸上泼红酒——

    海风把烟灰卷走,我眯起眼睛。

    ...我恨你。她的声音突然软下来,带着黏腻的泣音,

    求你了阿墨,给条活路吧...我现在过的真的很不好..

    潮水漫过礁石,我把手机举到耳边,听见自己平静的声音:柳小姐,你打错了。

    我望着海平面轻笑。

    多像啊。

    像那个被我逼到吞药的皖意,像那个在浴缸里割腕的皖意,绝望而无助。

    可自己从来都是无动于衷的。

    雨幕中,我拨通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喂她的声音隔着太平洋传来。

    我张了张嘴,最终只说出一句:女儿...长得像你。

    电话那头传来孩童的笑声,还有她温柔的宝贝别抢手机。

    通话结束的忙音响了多久

    不重要了。

    反正余生足够长,长到我可以每天替二十五岁的秦墨,给他的皖意幸福。

    那一年,她像光一样照进二十五岁秦墨的心里。

    可几年后,秦墨亲手熄灭了这束光。

    (指尖颤抖着按下关机键时,咸涩的液体终于决堤)

    ——原来这就是报应。

    不是天打雷劈,而是让你亲眼看着,弄丢的珍宝被别人捧在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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