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错误的起点

    冬天的早晨总是特别冷，冷得连洗脸的水都像刀子。

    赵绾榆对着镜子，一层层擦上新买来的化妆水和rye，小心地拍打脸颊，动作轻得像碰到玻璃。这是她昨天从小红书上学来的「韩系护肤手法」，据说能让皮肤喝饱水，看起来水润透亮。

    但她不知道，这只是开始。

    最近她迷上研究成分。、玻尿酸、神经醯胺……她像抓住救命稻草那样，把那些陌生的词汇y塞进脑子里。每次放学回家都会拿着手机看直播买保养品，满怀期待地下单，又带着一点「这次会不一样吧」的心情打开包裹。

    宥晴说过：「你皮肤太h，太乾，看起来一点都不清爽。」

    所以她买了去角质的jg华、亮白的面膜，甚至偷偷买了一瓶传说中「熬夜也不会爆痘」的冻膜，虽然那一瓶的价格快要花掉她这个月的零用钱，但她没犹豫。

    因为她相信：「变漂亮，就能被接受。」

    烂掉的第一天，是在某个星期五的早上。

    她一醒来就觉得不太对劲。脸颊痒得不行，一碰就刺痛，像被什麽刮过似的。镜子里的脸浮肿发红，鼻翼两侧长出密密麻麻的小颗粒，原本光滑的下巴上冒出了一排小红疹。

    她愣住了，双手紧张地0着脸颊，眼泪差点没掉下来。

    「怎麽会这样……不是说很温和吗？」

    她连忙翻出那瓶昨晚擦的冻膜，细看上面的成分：aha、香jg、酒jg、去角质因子……

    她的指尖开始发抖。

    她那天没请假，还是照常去学校，只是低着头，头发垂得b平常还低。她一整天都坐得笔直，脸彷佛被钉在一本练习本上，连喝水都小心翼翼。

    但终究还是躲不过。

    「欸绾榆，你脸怎麽了啊？过敏喔？」

    宥晴的声音从身後传来，语气像是关心，又有点太大声了。

    她尴尬地笑笑：「可能最近换季……」

    「不是你昨天说要试那个新的保养品吗？该不会是那个吧？哇靠，也太不耐用了吧你的脸！」

    周围有人窃笑，有人偷偷看。

    那一刻，她想把头埋进地底。

    到了午休，她躲到厕所里，一个人站在镜子前发呆。

    她不敢卸妆，怕露出红肿的皮肤会让人议论更多。

    但粉底已经开始gui裂、卡粉，鼻翼还脱皮得明显。

    她想补妆，却发现怎麽拍都拍不进去，只越补越惨。

    她捧着脸蹲在马桶旁，强忍着眼泪。

    从来没有这麽讨厌过自己的脸。

    「你们看她今天那脸，根本像过敏x皮炎，还画妆？真是不怕si欸。」

    「她不会是想学宥晴那种光感妆吧？拜托，皮肤底子差还学什麽人家……」

    「你没发现她连穿搭也在模仿吗？哈哈哈真的是……」

    这些话，是她傍晚无意中听见的。

    是宥晴的那群朋友，站在教室外ch0u风的yan台说的。

    她没有出声，没有逃跑，只是站在门後，一动不动。

    那一刻，她才明白，自己有多可笑。

    她想靠近的世界，根本没有她的位置。

    她回到家，把那些瓶瓶罐罐一口气全部倒进垃圾桶，甚至还把两张宥晴送的面膜也丢了。

    她洗了三次脸，红肿依旧。

    她气自己笨、自己软弱，气自己明知道不适合还y要撑。

    她坐在书桌前，满脸的红疹，就这麽开着手机一页页浏览论坛，点进每个标题：

    「烂脸怎麽办？」

    「过敏後的皮肤该怎麽修复」

    「敏感肌该避开哪些成分？」

    「从烂脸到好肤质，我花了一年时间……」

    那晚，她没有哭，只是静静地记下每一个她看不懂的字。

    她知道，真正的崩塌不是在别人嘲笑她的时候，而是在她对自己也失望的那一刻。

    而这，才是错误的。

    几天後，红肿没有退，反而更严重了。她终於鼓起勇气去看皮肤科，医生摇头说：

    「你的肌肤屏障已经受损，这段时间什麽都不要擦，连洗面r都暂停。」

    她手上握着药膏和医生的说明单，一路低头走回家。

    她终於明白了一件事——不是什麽都擦就能变漂亮，不是盲目努力就能得到认可。

    有些路，走错一次，会痛很久。

    但她还没放弃。

    她只是还不知道，这场破碎的开始，会把她推往哪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