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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陆深,我命中的劫数。

    他像一座冻人的冰山,我却偏要做那扑火的飞蛾,妄图用我微末的温度,去融化他冰封的心。

    我骄傲地试探他的底线,又如织网的蛛,精心编织着每一次不期而遇与心照不宣的暧昧。

    他眼中的抗拒,渐渐化为一潭深不见底的漩涡。

    十九岁生日那天,我将自己献祭成一场盛宴,邀请他前来享用。我们的情爱,在无人窥见的阴暗角落疯狂滋长。

    人前,他是对我兄长谦恭有礼,对我视若无睹的陆先生;人后,他是将我揉碎在怀中,在每一个隐秘角落与我疯狂沉沦。

    我曾天真地以为,自己是这场游戏的女王,掌控着棋局,拥有了他,便拥有了全世界。

    我沉醉在他编织的温柔陷阱中,浑然不觉灭顶之灾已悄然降临,直至家破人亡,方知大梦初醒。

    他与我的嫂嫂内外勾结,断送了我兄长的性命,亲手折断我的羽翼,将我囚禁于这座名为爱的牢笼。

    他还要我为他生儿育女。

    他说,这一切,是我们家欠他的血债。

    我的父亲,是他父母双亡的罪魁祸首。

    我恨他入骨,却又无力挣脱他亲手打造的囚牢。

    认命么

    不,我偏不认命。

    ……

    1

    十八岁那年,我的目光一直围着陆深流转。

    他是我哥徐朗的朋友,一块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万年寒冰。

    可我偏要将他捂热。在我徐家大小姐的字典里,从没有得不到这三个字。

    于是,我不断在他冰冷的防线外试探,制造无数偶遇和暧昧。

    他从最初全然抗拒,到后来,看我的眼神渐渐深沉难懂。

    终于,在我十九岁生日的那个夜晚,我将自己毫无保留地献上。

    陆深应我的约,来到唐门会所。

    房间门一开,他看见我躺在铺满玫瑰花瓣的餐桌上,身上铺满了顶级的美味佳肴。

    陆深,我把自己送给你。你敢要么我挑衅地看着他,心脏擂鼓般狂跳。

    他走近,眼神幽暗。

    他紧紧掐着我的腰,声音沙哑得如同磨石:徐梦璐,记住,这是你自找的。

    那一夜,我们疯狂沉沦。我天真地以为自己是掌控一切的女王,拥有了整个世界。

    人前,他是对我哥毕恭毕敬、对我冷淡疏离的陆先生。

    人后,在那些偷来的时光里,他会予我短暂而炽热的温存。

    他曾半夜开两个半小时车去邻市,只为给我排队买我随口提过的早餐。

    我和其他富家千金起冲突,他会不动声色地教我:打蛇打七寸,口舌之快最无用。

    我在公司实习,他会送来下午茶,甚至会抽出时间,亲自指点我财务报表上的疑难,讲解商场运作的规则。

    我能感觉到,他看我的眼神里,像是在打量一件即将完成的作品。

    我像一只不知死活的飞蛾,奋不顾身扑向陆深,明知危险,却甘之如饴。

    我甚至幻想,有朝一日能名正言顺站在他身边。

    谁知,那只是无边炼狱的序章。

    2

    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我哥徐朗因公出差。我半夜醒来,想去倒杯水喝。

    客厅里光线昏暗,我却清楚看见陆深与我嫂子林婉瑜在低声交谈。

    嫂子语气带着惋惜:陆伯父当年真是商界奇才,可惜英年早逝……

    陆深的声音很低,听不真切。

    我想凑近些,口袋里的手机却突兀地响起。

    是哥哥的特助明哥打来的,他的声音抖得不成调:大小姐,不好了!朗少……朗少他……出车祸了!

    轰的一声,我脑中炸开,世界瞬间失去所有声音与色彩。

    我不知道自己如何冲出别墅,如何疯一般赶到医院。

    那条路好长,长得像是永远没有尽头。

    抢救室外,嫂嫂林婉瑜眼眶通红,肩膀一抽一抽,哭得梨花带雨。

    陆深静静站在走廊尽头,背对我们,身影在惨白的灯光下拉得颀长孤寂。我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终于,抢救室的门缓缓打开。医生疲惫地走出来,摘下口罩,对着我们,沉重地摇了摇头: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那一刻,我的世界彻底崩塌。

    不!我不信!这不是真的!我尖叫着冲向抢救室,却被几个医护人员死死拉住。

    冰冷的门再次关上,隔绝了我与哥哥的最后一丝联系。

    接下来的日子,我活在梦魇之中。

    葬礼结束,我将自己反锁在哥哥的书房。

    我漫无目的地翻动他的遗物,眼泪模糊了双眼。

    突然,一个眼熟的黑色U盘从一堆文件中滑落。

    这个U盘……是陆深的!

    他有时会用它在哥哥的书房处理一些不方便带回公司的文件。

    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像毒蛇般攫住我的心脏。

    我颤抖着捡起U盘,插入哥哥的笔记本电脑。

    我试了陆深的生日,不对。

    鬼使神差地,我输入了自己的生日。

    文件夹,应声而开!

    里面是各种文件、录音,还有一些……不堪入目的照片和视频。

    我点开一个名为合作协议的文件,上面赫然是我那好嫂嫂林婉瑜和陆深的名字!

    他们背着我哥,秘密转移徐氏集团的资产!那些条款,那些数字,触目惊心!

    最让我如坠冰窟的,是一段陆深和林婉瑜的对话录音。

    林婉瑜娇笑着问:徐朗那边,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他最近好像对我们有所察觉了。

    陆深的声音,带着我从未听过的狠戾:他蹦跶不了几天了。等他一死,徐氏就是我们的囊中之物。到时候,你想要的,我都能给你。

    顿了顿,他冰冷地补充:他最大的愚蠢,就是不该……姓徐。

    姓徐!原来如此!

    陆深……林婉瑜……他们竟然是杀害我哥哥的凶手!

    3

    眼泪无声滑落,浸湿了枕头。

    一股从未有过的恨意,像毒藤在我心里疯狂滋长。

    我抹掉眼泪,将U盘紧紧攥在手里。

    然而,我准备撸起袖子跟他们拼命时,现实给了我一记响亮的耳光。

    我哥的特助明哥……失联了。

    一连三天,他的电话都打不通。

    第四天,我收到一个匿名快递,里面只有一张打印的纸条:徐梦璐,安分点。有些人,你惹不起。有些事,你管不了。

    除了陆深,还会有谁!我的心瞬间沉到谷底。

    陆深他……他还是察觉到了!

    他用雷霆手段,掐灭了我这刚刚燃起的小火苗!

    我疯了一样冲到徐氏集团楼下,却被保安拦住。

    最终,是陆深的秘书把我请进了一间小会客室。

    陆深姗姗来迟,依旧衣冠楚楚,斯文败类。徐大小姐,又有什么事他明知故问。

    明哥呢!你把他怎么样了我冲他嘶吼。

    陈泽明他泄露公司机密,已被开除。念在他过去对公司也算有过贡献,我没有报警追究其法律责任,已算仁至义尽。陆深微微挑眉,语气平淡。

    泄露商业机密明明是你打击报复!是你怕我们查到你的罪证!我气得浑身发抖。

    罪证陆深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徐梦璐,我上次就跟你说过,不要臆想,更不要胡闹。看来,你并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

    他缓缓走到我面前,俯下身,警告我:徐梦璐,我再说最后一遍。安分守己地当你的徐家大小姐。不要再试图挑战我的底线。否则……我不知道下次,还会不会对你这么‘客气’。朗哥泉下有知,想必也不希望看到你把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

    他竟然还有脸提我哥!

    我抬手狠狠给了他一巴掌。想打第二巴掌时,手腕被他铁钳般攥住:徐梦璐,想想你堂兄,想想你舅父。如果你不希望他们出事,就安分点。

    你威胁我是了,他向来说得到做得到。没有什么是他不敢做的。我确实不能轻举妄动。

    4

    明哥失联后,我消沉了好几天。

    那种被人掐住喉咙,眼睁睁看着唯一微光熄灭的无力感,几乎将我吞噬。

    就在我快要沉沦时,一封律师函送到了徐家。

    是我哥徐朗的遗产分割通知。

    律师宣读:徐朗先生将其名下持有的徐氏集团百分之二十的股权,赠与其妻林婉瑜女士,即时生效……

    徐朗先生将其名下持有的徐氏集团百分之二十的股权,赠与其友陆深先生,即时生效……

    律师顿了顿,继续念道:……另将其名下持有的徐氏集团百分之三十的股权,遗赠给其胞妹徐梦璐女士。然,考虑到徐梦璐女士尚年轻,缺乏商业经验,为确保其能真正从这份遗产中受益,并为集团长远发展负责,特附加以下条件:徐梦璐女士需在未来三年内,通过个人努力或其授权的经营团队,使其所持有的这百分之三十的股权,在原有基础上实现不低于百分之五十的增值。若三年期满,未能达成此目标,则该部分股权将自动转交陆深先生代为管理,直至徐梦璐女士被认为具备独立管理该部分资产的能力为止……

    什么!

    我难以置信:这不可能!这不是我哥的遗嘱!我哥怎么会立下这种荒唐的遗嘱!

    三年内,让股权增值百分之五十在徐氏集团目前这种被他们蚕食掌控、风雨飘摇的情况下,这根本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如果我完不成,我的股份就要交给陆深代管这分明是陆深的圈套!

    我冲进书房,从书架上抽出那些被我束之高阁的专业书籍,一本本摊开在面前。

    金融、管理、投资、法律、商业谈判……这些曾经在我看来比天书还难懂的东西,如今却成了我唯一的救命稻草。

    我埋头苦读,试图从徐氏旧档案中寻找商业契机。在一份尘封的并购案卷宗里,我看到了陆氏企业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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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当时主导那场并购,让陆氏企业最终破产清算的,正是我父亲。

    陆氏陆深

    原来,二十多年前,在一场关键的市场争夺战中,我父亲……用了一些不光彩的手段,恶意收购,最终导致陆氏企业资金链断裂,宣告破产。

    陆深的父亲陆正宏,在遭受了事业和名誉的双重打击后,一病不起,没过多久就郁郁而终。

    他的母亲,也在接踵而至的打击和生活的重压下,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选择了离开这个世界。

    一夜之间,陆深从天之骄子,变成了家破人亡、寄人篱下的孤儿。

    难怪!难怪他对我徐家有那么深的恨意!

    难怪他处心积虑,步步为营,要将徐氏集团据为己有!

    我瘫坐在地上,脑子里一片混乱。

    陆深是杀害我哥的凶手,这一点,我永远不会原谅。

    可是……如果这一切的源头,是我徐家的罪孽呢

    就算我父亲当年真的做错了事,冤有头债有主,凭什么要报应在我哥身上我哥那么善良,他做错了什么!

    瞬间,我似乎明白了哥哥遗嘱的真正用意,或许他是想用这种方式逼我成长,让我有能力守护徐家,也是在替父亲赎罪。

    可惜,他算漏了枕边人的狠毒,更错估了陆深的无情,和对徐家那滔天的恨意。

    这份遗嘱,恐怕早已在陆深的算计之中,成了他进一步控制我的工具。

    5

    我开始去公司上班,顶着徐氏大小姐和那份不可能完成的遗嘱的双重压力。

    不少富二代向我抛来合作的橄榄枝。

    他们中有的不怀好意,在酒席上公然灌我酒,试图占便宜。有的和我之前有过节,故意在项目上设绊,言语羞辱。

    没有人看好我,都觉得我是个绣花枕头,成不了事。

    可我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任性,轻易和他们撕破脸皮。我学会了虚与委蛇,学会了在酒桌上保全自己,也学会了在谈判桌上争取利益。

    我调阅了公司近十年的所有项目资料,研究每一个成功和失败的案例。我开始亲自跟进一些被认为没有前景的小项目,从最基础的市场调研做起,没日没夜地泡在数据和报告里。

    就这样,跌跌撞撞,我竟然也真的做成了几个小项目,虽然利润不高,却让公司里一些元老开始对我刮目相看。

    可偏偏这时,堂兄在公司手脚不干净,挪用了一笔款项,被陆深抓了把柄,直接送去审查。

    叔伯两家人哭着求到我面前。我想起哥哥去世后,他们忙前忙后,终究于心不忍。

    当晚,我走进了陆家老宅。

    我拿着一份资料,里面是林婉瑜通过她海外亲戚的公司,秘密洗走徐氏资金的证据,以此要求陆深放过我堂兄。

    陆深给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扫了一眼我手中的文件,毫不在意地叫我去报案。

    我疑惑:你觉得我手头的证据不够让她坐牢

    够了。不够我还可以再给你添点。他看都不看那些证据一眼。

    他不按我的套路走,我一时脑子转不过弯:为什么

    陆深嗤笑一声,走近我,他的手在我脸上游走,温热的鼻息直往我耳里钻:让我来猜猜大小姐是怎么想的。你是不是觉得我和你嫂子早就有一腿,所以我要保她

    衬衫被他解开了两颗扣子,我挣扎着,男女力量悬殊。

    他眼里闪过一丝厌恶:呵,我没那么饥不择食。

    他突然捏住我的下巴,迫使我看着他:我以前教过你,做事不能留首尾。如果我真的要看顾她,你觉得你能抓到她的把柄

    他语气冰冷,带着一丝嘲讽:反倒是你,徐梦璐,怎么不想想,自己怎么能在她手里过这么多招,现在还能占上风

    一席话,听得我手脚冰凉:陆深,你什么意思

    他是在暗示,林婉瑜能有恃无恐,甚至我能和林婉瑜斗到现在,都是他在默许,或者说,是他乐见其成他想看我们狗咬狗

    徐大小姐这么聪明,会不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吗

    他松开我,眼神变得幽深。

    与其拿那些不相干的人威胁我,不如,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笑,拿你自己来献给我。

    他离开前丢下的这句话,直接让我全身起了鸡皮疙瘩。

    我冲进厕所吐得昏天暗地。

    接下来的几天,我四处打点关系,希望能让堂兄在里面少受点罪。

    关系走到上层时,礼物都被退了回来。

    对面只给了一个酒店房间号,点名要我亲自上门谈谈。

    我对那位早有耳闻,是个玩得特别花的主。

    我看着镜子里这张漂亮的皮囊,没想到,还有这种用处。真是讽刺。

    我的哥哥,若是知道我为了保全徐家的人,最终要走到这一步,不知道赴死时会不会挣扎一下。

    6

    我换上精心挑选的衣服,化了精致的妆,深吸一口气,走进了那间充满未知的酒店套房。

    那位大人物肥硕油腻,眼神像要把我生吞活剥。

    酒过三巡,他开始动手动脚,言语污秽不堪。

    我强忍着恶心与他周旋,却不知我杯中的酒被悄悄换了。

    很快,我感觉浑身燥热,头脑昏沉,意识逐渐模糊。

    就在他得逞的前一刻,套房的门砰一声被粗暴地踹开。

    他带了好几位美女进来赔罪道歉。

    大人物看到是陆寒,虽然不悦,却也给了三份薄面。他们一起进了内室。

    我不知道他们在里面又达成了什么交易,只觉得身体里的火越烧越旺,几乎要将我焚毁。

    我死死咬住唇角,任凭血腥味在口腔中弥漫,努力维持着最后一丝清明。

    陆深将我带走的时,我脑子里仅存的勉强的一丝清明也没有了。

    他的手臂像铁箍一样有力,身上带着惯有的冷冽气息,此刻却莫名让我感到一丝颤抖。

    一夜荒唐。那药性太过猛烈,我几乎失去了所有神智,只记得无尽的沉沦与索取。

    醒来时,陆深坐在床头,默默抽着烟,房间里烟雾缭绕。

    昨晚,有三个被他玩进了医院。他声音平静,听不出情绪,但我知道,他这个人,越平静,怒火往往越盛。

    我穿衣服的手一顿,哑声道:谢了。

    他猛地将手中的烟灰缸砸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巨响。烟灰缸四分五裂。

    徐梦璐!他低吼,额上青筋暴起,你怎么敢的!明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人,还敢以身饲虎!

    我直视他,眼中一片冰凉:我不以身饲虎,又怎么能试出,我在陆总心里,究竟有几分分量。

    也只有这样,才能救出堂兄,不是吗

    陆深的表情瞬间凝固,眼中的怒火渐渐被一种更复杂、更痛苦的情绪取代。

    他死死盯着我,像是想从我脸上看出什么,最终却只是颓然地转过头。

    堂哥出来了。

    我开始为他们一家筹谋后路。徐氏这个泥潭,他们不能再待下去。

    我用自己仅有的资源,帮他们注册了新的小公司,将我手中几个盈利尚可的小项目转给他们运营。

    又忙着替他们清理在徐氏时留下的首尾。

    我知道,水至清则无鱼,身在那个位置,堂兄也好,其他亲戚也罢,谁都可能有些不干净的地方。

    但眼下,任何一点差错,都可能成为陆深再次威胁我的利器。

    我要跟他斗,就必须确保身边的人不会再受到波及。

    那段时间,我几乎忙到脚不沾地,心力交瘁。

    自断羽翼,等于所有心腹都要从头培养。

    直到一次例行体检,医生告知我怀孕时,已经三个多月了。

    这个孩子来得可真不是时候。

    明明事后吃了紧急避孕药,怎么会

    我拿着医院的化验单,在我哥的墓前坐了很久很久。

    风吹过,墓碑上哥哥的笑容依旧温暖。

    最终,我还是决定留下这个孩子。

    我想,或许是哥哥不忍心看我在这世上那么孤单,所以送了个孩子来陪我吧。

    7

    我怀孕的消息,陆深很快就知道了。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王妈更加细心地照顾我的饮食起居。

    林婉瑜却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三番五次地来找我的麻烦。

    那天,她又来到别墅,指着我肚子冷笑:徐梦璐,你还真是有手段,这么快就想母凭子贵了

    我怀的是我的孩子,与你何干我不想与她多费口舌。

    你的孩子呵,谁知道是不是想用这个孩子来离间我和陆深的感情林婉瑜步步紧逼,言语恶毒。

    陆深正好从楼上下来,林婉瑜立刻换上一副委屈的模样:深哥,你看看她,还是这么嚣张跋扈!

    我看向陆深。

    他皱了皱眉,对我说:梦璐,你身子不方便,少说两句,回房休息。他的语气带着一丝不耐烦,仿佛我的存在就是麻烦。

    林婉瑜见状,更加得意,上前一步,似乎想推搡我:你以为你算个什么东西……

    我下意识后退,脚下却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身体失去平衡,惊呼着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腹部传来一阵剧痛,温热的液体自身下涌出。

    我痛得几乎晕厥,意识模糊中,只看到陆深脸色煞白地冲过来,而林婉瑜则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笑容。

    孩子……没了。

    病床上,我了无生气。

    林婉瑜还在病房外对陆深哭诉,说我是故意摔下楼,用这个孩子栽赃陷害她。

    我突然觉得林婉瑜真可怜。她居然真的相信,陆深对她有情。

    而我在她心中,竟是一个为了雌竞,可以连自己亲生骨肉都不要的毒妇。

    我突然觉得,这几个月拿她当对手一样明争暗斗,实在是高看她了。

    索性闭上眼,闷头睡觉。

    陆深坐在我的床边,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我缓缓睁开眼,看着他,声音嘶哑地开口:陆深……

    他身体微微一震,看向我。

    一命……还一命……我一字一顿地说,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我哥……我的孩子……现在,你满意了

    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瞳孔急剧收缩,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一下,像是受到了什么巨大的冲击。

    他的眼神里,是浓得化不开的痛苦、震惊,还有……一种我从未见过的,近乎绝望的悲恸。

    不,一定是我看错了。这个冷血的魔鬼,他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表情

    他应该得意,应该狂笑才对!

    陆深默默地离开了病房。

    之后,他处理了林婉瑜。

    他动手了,快得惊人,狠得彻底。

    他动用了所有我不知道的手段和力量,搜集了林婉瑜贪污、蓄意伤害、买凶杀人、泄露商业机密等证据把林婉瑜送进了牢房。

    8

    林婉瑜进监狱那天,我彻底看清了。我斗不过陆深。

    论手段,他做事干净利落,不拘一格,可以眼都不眨地将曾经的合作伙伴送入地狱。而我,却宁愿伤害自己,也不愿轻易牺牲别人。

    论心性,他冷酷隐忍,能将所有情感深埋心底,只为最终目的。而我,喜怒哀乐却还那样分明。

    论实力,他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徐氏不过是他掌中玩物。

    我突然就心灰意冷了。哥哥的遗嘱或许说得对,徐氏的股份,放在他陆深那里,比放在我这里作用大太多了。

    可我若不争,徐氏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彻底改姓陆了吧。

    身体稍稍恢复,陆深便将我接回了陆家大宅。

    他说,这里以后就是我的家,他会照顾我。

    呵,照顾不过是换了一个更华丽、更坚固的囚笼。

    他请来最好的营养师为我调理身体,一日三餐精细得堪比国宴。

    我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任由他摆布。他喂我吃药,我便张嘴;他给我穿衣,我便伸手。

    我的心早已在那滩血泊中死去,剩下的,不过是一具尚能呼吸的躯壳,和一颗被仇恨填满、等待着复仇时机的心。

    他看我的眼神,日益复杂。

    有痛楚,有悔恨,有茫然,甚至还有一丝……小心翼翼的讨好

    我只觉得无比讽刺。他以为这样就能弥补他犯下的滔天罪行吗他以为这样就能让我忘记那些血海深仇吗

    我把自己封闭起来,拒绝与他进行任何非必要的交流。

    他来看我,我就闭上眼睛;他试图与我说话,我就用沉默回应。

    小月子足足坐了两个月。

    身体养好了大半,可他却不允许我踏出陆家大宅一步。

    我失去了和外界的所有联络,被他变相囚禁起来。

    无论我怎么闹,怎么试图逃跑,都没有用。陆家的防卫如同铁桶。

    我开始冷静下来,思考逃出去的万全之策。

    陆深似乎也察觉到我的疏离和深藏的恨意。他时常在我身边徘徊,眼神阴晴不定。

    有时,他会像从前那样,不经意间流露出对我的熟悉和占有欲,例如,他会记得我喜欢喝的茶,会习惯性地帮我拨开额前的碎发。

    但下一秒,他又会因为我的冷漠而变得暴躁,仿佛在恼怒自己为何会被一个仇人的女儿牵动情绪。

    他的理智在不断提醒他徐家的罪孽,他的身体和某些失控的情感却又忍不住向我靠近。

    他常常在深夜的书房枯坐,烟一根接一根地抽。

    有一天晚上,他应酬回来,带着满身酒气。

    他踉跄地走进我的房间,眼神迷离,直直地看着我。

    璐璐……他低唤着我的名字,声音嘶哑。

    他扑过来,将我压在身下,带着酒气的吻粗暴地落下。

    我强忍着恶心,他却变本加厉,撕扯我的衣服。

    陆深!你清醒一点!我挣扎,却抵不过他的力气。

    绝望和屈辱涌上心头,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猛地推开他,冲到厕所,扶着马桶剧烈地呕吐起来。

    陆深痛苦地倚在厕所门口,发丝凌乱,眼神中充满了血丝。他看着我狼狈的样子,看着我吐得虚脱,最后,他高大的身影缓缓滑落,靠着门框坐倒在地。

    黑暗中,我听到他压抑的,带着哭腔的声音:璐璐……我们……我们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没有回答,只有止不住的恶心。

    9

    日子在压抑和绝望中一天天过去。

    一天,王妈在给我送餐时,悄悄塞给我一张小纸条。

    是表哥托人辗转送进来的消息:他那边已经安排好,明天会设法将陆深绊在邻市一天。让我抓住机会,从老宅后山的小路逃走,那里会有人接应。

    我的心狂跳起来,压抑已久的希望重新燃起。

    第二天,我按照计划,避开所有人的耳目,从后山逃了出去。

    我躲到乡下一个远房亲戚家,那是一个偏僻的小村庄,我想陆深一时半会儿找不到这里。

    我过了几天难得平静的日子。

    可这份平静很快就被打破。

    表哥家……出事了。他名下的公司被查出严重违规,一夜之间濒临破产,人也被带走调查。

    我从奶奶打来的电话里知道这件事的。

    我不用再逃了。我乖乖地回到了市区,回到了奶奶家。

    你……你还好吗奶奶看着我,眼神都是心疼:你受苦了。陆深这个人,城府太深,手段也太狠了。

    我还没来得及和奶奶说几句话。

    几辆黑色的越野车,便将奶奶家这栋小楼包围得水泄不通。

    车门打开,一群穿着黑色西装保镖鱼贯而出。

    为首的,正是陆深。

    他比我逃离时清瘦了一些,脸色也带着苍白与疲惫,但那双深邃的眼睛,却比以往更加锐利,像盘旋在空中的鹰隼,死死地锁住了我。

    璐璐。他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复杂情绪:跟我回去。

    我下意识地想躲到奶奶身后,但瞬间清醒。

    我除了跟他回去,还能做什么呢

    奶奶却抓紧我的手,颤巍巍地拿起手边的拐杖,就要往陆深身上打去。

    孽障!你这个孽障!你把我孙女害成这样!

    我怕陆深会伤害奶奶,急忙挡在奶奶身前,与陆深对峙。

    我看到他眼底清晰的受伤。

    他没有理会奶奶的怒骂,只是看着我,命令道:徐梦璐,你自己选。跟我走,或者我把你表哥和你堂兄全家都送进去。再想想你奶奶,这么大年纪了,经得起折腾吗

    奶奶气得浑身发抖,举起拐杖,狠狠地打在了陆深的手臂上,一下,两下,三下。

    陆深喝止了想上前的保镖,硬生生受了奶奶三棍,眉头都没皱一下。

    奶奶还要打第四棍时,拐杖被陆深攥住了。

    他不再看奶奶,只死死瞪着我,声音冰冷:徐梦璐,你自己过来,还是我亲自动手抓你。

    我扶住摇摇欲坠的奶奶,低声安慰她:奶奶,没事的,他不会伤害我的。

    我跟着陆深,回了陆家老宅。

    当晚,为了求他高抬贵手,放过表哥,我放下所有尊严,极力地取悦他。

    恨意和屈辱交织,他在我身上疯狂索取。

    他掐着我的脖子,眼神狠戾,一字一句地警告我:徐梦璐,再敢动一点逃跑的念头,我就让你堂哥和表哥两家人给你陪葬!

    有那么一瞬间,我真的觉得他要掐死我。他做恨做得太狠了,我最后受不住晕了过去。

    醒来时,浑身都是青紫的痕迹,连伺候我的王妈都忍不住红了眼圈,别过头去。

    10

    我让王妈偷偷给我买了紧急避孕药。

    刚要把药片送到嘴边,手腕就被一只铁钳般的大手攥住。

    陆深不知何时站在我面前,一把打掉了我手中的药和水杯。

    你怎么敢擅自决定他双眼赤红,额角青筋暴跳,这也是我的孩子!

    孩子我看着他,突然冷笑出声:你的孩子陆深,你爸妈会希望这个身上流着徐家血的孩子到来吗我想,我哥哥应该是不希望的。不然,我前脚才告诉他我有了你的孩子,后脚怎么就会被他的枕边人推下楼!

    我偏偏往他最痛的地方戳,我要激怒他,我要看他痛苦。

    他果然被我激怒了。他猛地掐住我的脖子,力道大得我几乎窒息,眼前阵阵发黑。

    徐梦璐!你再说一遍!他面目狰狞,像是要将我生吞活剥。

    就在我以为自己真的要死在他手里时,他却突然松开了手。

    我跌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他颓然地后退几步,靠在墙上,眼神中充满了痛苦和挣扎。

    过了很久,他走过来,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想要抱我。

    我厌恶地躲开。

    他的手僵在半空,脸上血色褪尽。

    他抱着头,声音嘶哑:璐璐……不要这样,我们……我们好好过日子,不好吗

    我看着他,心中没有丝毫快意,只有一片荒芜的冷。

    我慢慢站起身,理了理凌乱的衣服,扯出一个惨淡的微笑:好好过日子以陆总如今的身家地位,想和你好好过日子的女人多了去了。陆总又何必抓着我这个仇人的女儿不放,既自讨苦吃,也为难我呢

    我的话像一把淬毒的利刃,精准地刺入陆深的心脏。

    他脸上的哀求和最后一丝希冀瞬间凝固,然后寸寸碎裂。

    他慢慢站直了身体,之前流露出的脆弱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他惯有的,令人窒息的掌控感。

    为难你他低沉地重复,嘴角勾起一抹没有温度的弧度,徐梦璐,你似乎还没明白。你,还有你肚子里即将到来的孩子,都是我的。这是你们徐家欠我的,你生生世世都得还。

    他不再看我,转身离开了房间。

    留下我一个人,在冰冷的绝望中,手脚发凉。

    陆深几乎每一夜都要宿在我的卧室。

    直到第二个月,医生说我怀孕了,并委婉提醒他,不能太激烈。

    我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陆深没有再碰我,但他对我的禁锢却变本加厉。

    别墅的每一个角落都布满了他的眼线,我像一只被困在精致鸟笼中的金丝雀,连呼吸都带着锁链的重量。

    他会按时出现在饭桌上,沉默地用餐,眼神偶尔会落在我隆起的腹部,那目光复杂难辨,有审视,有厌恶,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我只是麻木地活着,吃他让人准备的食物,穿他让人送来的衣服。

    心中的恨意却像深埋的种子,在黑暗中汲取着养分,等待破土而出的一天。

    11

    分娩的过程漫长而痛苦。

    当我听到婴儿第一声啼哭时,没有喜悦,只有一种茫然的虚脱。

    是个男孩。

    王妈把孩子抱到我面前,他小小的脸皱巴巴的,眼睛紧闭着。

    陆深站在几步之外,静静地看着那个孩子。他的表情隐在阴影里,看不真切。

    给他取个名字吧。他突然开口,声音沙哑。

    我别过头,冷冷道:他是你的儿子,自然该由陆总取名。

    空气凝滞了片刻。

    陆念,他缓缓吐出两个字,念,念想的念。

    念想他还有什么念想念着他死去的父母,还是念着被他亲手毁掉的一切我嗤笑,却没有发出声音。

    日子在死水般的平静中流淌。

    陆念渐渐长大,眉眼间越来越能看出陆深的影子。

    他会走路了,会咿咿呀呀地叫妈妈。

    每当这时,陆深总会在场。

    他会放下手中所有的事务,眼神专注地看着我和陆念的互动,仿佛想从这虚假的温情中捕捉到什么。

    他从不缺席陆念成长的任何一个瞬间,却也从未给予过我一丝一毫的自由。

    这个家,是陆深为我们精心打造的华美牢笼。

    他用陆念作为最坚固的锁链,将我牢牢锁在他身边。

    一个黄昏,我抱着陆念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夕阳将天边染成一片悲壮的血色。

    陆深从身后走近,身上带着淡淡的烟草味。

    真美,不是吗他开口,语气平静得像是在欣赏一幅与他无关的画。

    我没有回头,声音冰冷如窗外的寒风:陆深,你困得住我的人,困得住我的儿子,但你永远也困不住我的恨。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伸出手,想要碰触我的肩膀。

    我抱着陆念,猛地转身避开,像避开什么致命的瘟疫。

    他的手僵在半空,眼神黯了黯。

    恨吧,他低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我听不懂的疲惫,只要你留在我身边,恨多久都可以。

    我看着他,看着这个毁了我一生,却又与我的儿子血脉相连的男人。

    我知道,我们的战争,从我爱上他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永无止境。

    只要我还活着,只要我还有一口气,这恨就不会消失。

    而他,似乎也准备好了,用一生来承受这份由他亲手种下的苦果。

    窗外的夕阳,彻底沉了下去。

    长夜,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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