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第一章
墙缝
苏小满站在电梯里数着楼层数字跳动。老式电梯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轿厢顶部吊着的白炽灯管忽明忽暗，在某个瞬间突然爆出细密的电流声。
七楼到了。
铁栅栏门向两侧滑开时，霉味混着某种动物腐臭扑面而来。她拖着行李箱后退半步，瞥见走廊尽头拐角处有片灰白衣角一闪而过。
701...钥匙插进生锈锁孔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门轴转动的刹那，整层楼的声控灯突然熄灭。黑暗中，隔壁702室门缝里渗出暗红色光晕，像极了凝固的血浆。
2
入住首日
苏小满打开手机闪光灯冲进房间。三十平米的单间被前租客遗落的家具塞得满满当当，泛黄的蕾丝窗帘在穿堂风里轻轻摆动。她伸手去按墙壁开关，指尖突然触到凹凸不平的纹路。
举着手机凑近，墙纸上赫然现出数十道抓痕。那些痕迹从天花板垂直延伸到腰部位置，像是有什么东西沿着墙面反复攀爬留下的印记。
可能是宠物吧。她擦着冷汗自我安慰，转身时行李箱撞倒了角落的穿衣镜。镜面碎裂的脆响中，楼道里传来重物拖行的声音。
3
夜半异声
凌晨三点十七分，苏小满被持续的水滴声惊醒。手机显示电量还有67%，蓝光照出床头墙面洇开的大片水渍。她伸手去摸潮湿的墙纸，指尖突然被尖锐物刺破。
借着屏幕亮光，她看到墙缝里卡着半片发黑的指甲。
尖叫声卡在喉咙里，整面墙突然传来指甲刮擦声。那声音从天花板一路窜到床底，最后停在正对床头的墙壁内部。暗红色液体顺着墙缝渗出，在墙纸上蜿蜒成歪扭的逃字。
4
符纸惊魂
清晨六点，苏小满颤抖着用水果刀撬开渗血的墙缝。陈年石灰簌簌落下，三张泛黄的符纸整齐排列在墙体夹层中。朱砂绘制的符文已经褪成暗褐色，每张符纸四角都用生锈的棺材钉固定。
当她试图扯下符纸时，702室的门突然打开。满头银发的老太婆端着搪瓷痰盂站在门口，浑浊的眼珠直勾勾盯着她手里的刀：姑娘，三更缝尸五更葬，过了寅时可就不能开墙了。
痰盂里漂浮着几缕黑色长发。
5
血色警告
当天傍晚，苏小满发现浴室镜面蒙着层血雾。当她擦拭镜面时，水龙头突然喷出暗红色液体。粘稠的血浆顺着洗手台流到瓷砖地面，在积水中映出墙面上密密麻麻的抓痕。
那些抓痕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加。
她冲向卧室想拿手机报警，却发现早晨撬开的墙缝重新被水泥封死。三张符纸不知何时出现在枕头下面，边缘正在缓缓自燃。青绿色火苗中，符纸上的符文扭曲成一张女人的脸。
6
诡影初现
符纸燃尽的刹那，整栋楼响起此起彼伏的犬吠。苏小满冲到窗边，看见楼下槐树上吊着七个摇晃的白灯笼。穿灰白寿衣的老头们正围着树干转圈，他们踮起的脚尖在积水里映出分叉的蹄印。
702室传来剁骨头的声音。
墙缝里渗出更多血水，这次组成的不再是单个文字，而是一行完整句子：他们把我缝进了墙里。
7
关键线索
次日在社区图书馆，苏小满查到这栋公寓的前身。1947年的《申报》角落有则简讯：法租界某公寓惊现缝尸奇案，舞女被活生生缝入承重墙，涉事泥瓦匠连夜暴毙。
报纸配图里，死者右手小指缺失半片指甲。
8
第二章
骨线
子夜机杼
苏小满把符纸残灰扫进垃圾桶时，发现灰烬里掺着细小的骨渣。窗外槐树上的白灯笼在夜风中旋转，将晃动的影子投进三十平米的出租屋。
她给房门加了四道反锁，又把水果刀压在枕头底下。凌晨一点零七分，某种规律的震动从床板传导到后颈——哒、哒、哒，像是老式缝纫机的踏板声。
声音来自正下方的602室。
踮脚走到卫生间，她把耳朵贴向排水管道。金属管壁传来清晰的对话声：...第七个替身...寅时三刻...紧接着是剪刀铰断布料的脆响。当啷一声，有东西坠入下水道，在U型弯管处弹跳两下。
苏小满打开手机电筒照向洗手池。
排水口卡着半片带血痂的头皮，发根处还粘着米粒大小的青玉耳钉。
9
寿衣血线
第二天清晨，602室门口堆着三袋垃圾。黑色塑料袋渗出暗红汁液，在晨光里蒸腾起带着铁锈味的雾气。苏小满用鞋尖拨开袋口，呼吸瞬间凝固——里面塞满染血的碎布，每块布料边缘都缀着密密麻麻的红色线头。
那些线正在蠕动。
她倒退着撞上消防栓，红色线头突然从垃圾袋激射而出。其中一缕缠住她的脚踝，在皮肤上烫出焦黑的梵文。七楼声控灯全部亮起时，线头缩回袋中恢复平静，仿佛刚才的异变只是幻觉。
回到房间，她发现昨晚压在枕头下的水果刀不见了。
原本挂着日历的墙面上，凭空出现七道血线编织的诡异图案——是件未完工的寿衣。
10
死玉
社区图书馆的檀香盖不住档案室霉味。苏小满翻动1947年的户籍册，泛黄纸页上粘着疑似人脂的污渍。当年涉案泥瓦匠名叫陈二狗，住址栏写着闸北棚户区乙字弄27号。
这地址现在叫永康里。
管理员突然从背后探头，枯瘦的手指戳在陈二狗的名字上：去年旧改拆出八口棺材，每口棺材里都塞着缠红线的尸骨。
苏小满手抖打翻了柠檬水。
液体漫过档案页，显出一行被药剂隐去的记录：陈二狗之女陈阿绣，卒于丁亥年七月初七，右手小指缺损。
她冲出图书馆时，挎包里的符纸残灰突然发烫。路边古董摊的铜镜里，有个穿阴丹士林旗袍的女人正贴着她后颈吹气。
11
红豆诡粥
当晚七点，702室的老太婆敲响房门。
搪瓷碗里的红豆粥冒着热气，每颗红豆都胀得像新鲜血痂。姑娘趁热吃，皱纹堆叠的脸挤出笑容，楼上刘老师送的有机红豆。
粥勺搅动时，五颗人类臼齿浮出汤面。
苏小满盯着齿缝间的金丝嵌体，突然想起下水道里那枚青玉耳钉——这是三天前失踪的牙医诊所在逃护士的特征。
老太婆的指甲抠进碗沿：不吃就糟践了。
话音未落，所有红豆突然爆开，密密麻麻的蛆虫在粥里翻滚。苏小满打翻瓷碗的瞬间，听见墙内传来指甲刮擦声，这次的声音比上次近了半米。
12
阴兵借道
凌晨三点，整栋楼的狗同时发出呜咽。
苏小满从猫眼窥见走廊挤满灰白人影。他们穿着四十年代的短打布衫，肩扛贴着封条的木箱，腐臭的尸水顺着箱角滴落。队伍末尾的老头转过身，溃烂的眼窝正好对上猫眼——是图书馆档案照片里的陈二狗。
木箱缝隙突然伸出青黑的手，将什么东西拍在701室门上。等脚步声消失在楼梯间，苏小满颤抖着打开门，发现防盗门把手挂着个民国风格的金丝荷包。
荷包里装着三枚带倒刺的棺材钉，还有张染血的当票：
今典当陈阿绣右手小指骨，当期八十载，超期血肉偿。
日期是1947年7月7日。
13
活墙
荷包里的棺材钉开始震动时，整面西墙渗出暗红粘液。苏小满抄起晾衣杆捅向墙面，杆头突然被墙内伸出的手抓住。那只手没有小指，断裂处缠绕着发黑的红线。
找到...我的...
沙哑的女声从墙体深处传来，晾衣杆表面迅速爬满冰霜。苏小满拼命后撤，墙纸突然大片剥落，露出后面密密麻麻的符纸——整整四十九张，每张符纸下的墙砖都在不规则起伏。
最中央的符纸刺啦裂开，墙灰簌簌落下。
一只布满血丝的眼球从墙缝挤出，瞳孔里映出苏小满背后的人影——穿灰白寿衣的老太婆正举着菜刀站在玄关。
14
缝尸录
眼球缩回墙内的瞬间，所有符纸同时自燃。
青绿色火光照亮墙面，苏小满终于看清那些凹凸不平的纹路——是数百个用血线缝制的人形轮廓。最小的只有婴儿大小，最大的正在逐渐浮现出她的五官。
床头充电的手机突然亮起，自动播放一段杂音干扰的录音：...要阻止墙吃人，必须在第七夜子时前...滋滋...找到缝尸录...滋滋...把她的指骨...
录音被刺耳的刮墙声打断。
苏小满转头看向荷包里的棺材钉，发现其中一枚已经深深扎进床头板。钉头渗出黑血，在枕巾上写成三个字：太平间。
15
第三章
尸语
冷库异响
太平间白炽灯管在苏小满头顶炸裂时，她正站在B-17号尸柜前。绿色应急灯照亮金属把手上的冰霜，柜门缝里垂下一缕结成冰晶的黑发。
手机显示凌晨两点十四分，殡仪馆值班表上这个时段根本没人——但她刚刚分明听见推车轱辘声从三楼一直响到地下二层。
陈阿绣...她呵着白气把棺材钉抵在胸前，另一只手猛地拉开尸柜。
冷雾散尽，柜中躺着穿碎花棉袄的老太太。尸体右手小指套着金丝指套，溃烂的牙龈间隐约可见带血丝的金牙——和红豆粥里的臼齿一模一样。
突然有冰凉的手搭上她肩膀。
16
尸信
转身瞬间，苏小满的后背撞上移动尸柜。穿藏蓝制服的老头举着巡更棒，脸上叠着三层口罩：活人不能碰B区的柜子。
他浑浊的眼球转向尸体口腔：不过你可以看看她舌头底下。
尸体被撬开的嘴里塞着团红线。苏小满用棺材钉挑开线团，染血的丝绸上缝满蝇头小楷：
丁亥年七月初七戌时三刻，陈二狗受青帮胁迫，将亲女缝入承重墙镇煞。需集齐七枚指骨，于第八十载中元夜...
后半截文字被尸液晕染成团。
老头突然扯下口罩，露出没有嘴唇的牙床：该还债了。
17
走尸台
解剖台在苏小满眼前平移半米。
沾满血污的皮带自动扣住尸体四肢，无影灯在空无一人的情况下亮起。她倒退着撞上停尸柜，B区十七个柜门同时弹开。
每具尸体都缺少右手小指。
穿堂风裹着福尔马林味掠过耳际，那具老太太尸体突然坐起。缝在眼皮上的红线根根崩断，黑洞洞的眼窝对准苏小满：时辰到了...
苏小满转身狂奔时，看见巡更老头站在楼梯口。他掀开制服下摆，腹腔里缠满跳动的红线，线头另一端连接着所有尸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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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骨蜕
逃出殡仪馆的苏小满发现右手小指在蜕皮。
指甲盖整个掀开却不觉疼痛，露出粉红色的新生甲床。更可怕的是皮下有东西在蠕动——是半截发黑的指骨，正从指尖缓缓顶出。
便利店镜子里，她看见陈阿绣的虚影贴在后背。女鬼的右手小指完好无损，而自己的断指处缠绕着同样的红线。
自动门打开的瞬间，货架上的红豆罐头集体爆裂。血豆子滚落脚边，组成四个字：速回公寓。
19
人烛
701室的门锁孔里插着三根白蜡烛。
苏小满推门时闻到自己头发的焦味——那些蜡烛是用人脂做的，烛芯里缠着黑色长发。餐桌上摆着碗冒着热气的红豆粥，五枚金牙在粥面摆成箭头形状，指向西墙。
墙纸已全部剥落，四十九张符纸正在疯狂抖动。苏小满按箭头指示掀开第三块墙砖，夹层里埋着本皮质账簿。
翻开瞬间，墙内传出凄厉的哀嚎。泛黄的纸页上，陈二狗的字迹歪歪扭扭：今日缝阿绣入东墙，用红线七丈四尺，留气口三指宽。寅时收针，女犹泣。
20
尸房客
账簿里掉出张黑白照片。
1947年的701室，八个穿长衫的男人围着墙面裂缝跪拜。他们手里牵着红线，线头全部没入墙中。照片背面用血写着：每月初七供生魂，八十载轮回方成。
窗外突然传来唢呐声。
苏小满掀开窗帘，楼下空地不知何时摆满酒席。穿灰白寿衣的食客们正在分食红烧蹄髈——盘子里是七只溃烂的人手。主桌空位上放着个牌位，描金小楷写着苏小满。
21
换骨
手机在此时响起，来电显示是三天前的自己。
接通后只有布料撕裂声，持续三分钟后传来陈阿绣的叹息：把我的骨头...换给你了...
苏小满这才发现右手小指完全白骨化，关节处缠着发光的红线。她发疯似的用水果刀剜向指骨，黑血喷溅在符纸上，墙面立刻浮出数百个血手印。
衣柜镜面突然渗出鲜血，映出两个重叠的人影。陈阿绣正从她身体里慢慢剥离，每分离一寸，就有墙灰从天花板簌簌落下。
22
尸解
整栋楼在震动中倾斜。
苏小满抓着账簿冲向门口时，702室的老太婆持菜刀破门而入。刀刃砍在账簿上迸出火星，老太婆的假发套脱落，露出戒疤密布的光头——竟是殡仪馆巡更人。
当年缝进去七个，你是第八个祭品！
菜刀劈下的瞬间，苏小满用棺材钉刺穿对方手掌。黑血喷涌中，她看见老太婆后颈缝着块青玉名牌，上刻青帮癸字号缝尸人。
墙缝在此刻轰然炸裂，陈阿绣的骸骨随石灰倾泻而出。那具骷髅右手紧攥着缝尸录，缺失的小指骨正在苏小满体内生长。
23
第四章
人桩
血月照尸
整栋公寓在血月光中扭曲变形时，苏小满的右眼突然爆出青筋。陈阿绣的骸骨碎片扎进她掌心，每块骨头都在皮下游走重组。
七具血尸破墙而出的轰鸣声中，她看见西墙裂缝里伸出数百条红线——那些线正从邻居们的口鼻钻入，将活人生生拽向墙体。
楼下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
701室门板轰然炸裂，浑身缠满红线的老太婆悬浮在半空。她撕开人皮面具，露出布满缝尸咒文的脸：八十年前就该完成的尸解大阵，今夜终于...
话音未落，苏小满的右手不受控制地掐住自己咽喉。陈阿绣的声音从她声带里挤出：开...棺...
24
尸阵启动
殡仪馆地下三层的寒气裹着尸臭涌进公寓。
苏小满踉跄着撞向餐桌，打翻的红豆粥在地面汇成血河。血水中浮出七盏白骨灯笼，照亮墙面密密麻麻的活人桩——每个木桩都钉着与她容貌相同的女子，最年轻的那具尸体还穿着高中校服。
这是前七次轮回的祭品。陈阿绣的残魂在苏小满视网膜上投出影像，青帮用移魂术让我们世代成为阵眼。
影像中，1947年的陈阿绣被红线吊在房梁上。七个泥瓦匠围着她念咒，将生石灰混着符灰灌进她的口鼻。
老太婆的狂笑震碎窗玻璃：第八具人桩归位！
25
血线缠魂
七具血尸同时扑来时，苏小满的右手自动翻开缝尸录。
发黄纸页上的咒文突然流动起来，钻进她渗血的指甲缝。当第一具血尸的利爪即将触及面门时，她本能地咬破舌尖，混着黑血的唾沫喷在棺材钉上。
钉身腾起青焰，刺入血尸眉心发出烙铁淬火的声响。
尸群突然定格，苏小满趁机冲向玄关。指尖触到门把手的瞬间，整条右臂突然爬满红线——陈阿绣的指骨正在与她融合。
去...地下室...残魂的声音混着电流杂音，毁掉...我的头骨...
26
尸窖迷宫
殡仪馆地下三层比记忆里多出条倾斜向下的甬道。
苏小满举着骨灯笼前行，灯光照出墙面上层层叠叠的婴儿手印。越往深处，陈阿绣的残魂越清晰——她此刻半具身子已经和宿主重叠，腐烂的右脸不时从苏小满脸颊浮现。
甬道尽头是间圆形墓室，八口红漆棺材摆成八卦阵。每口棺材都延伸出红线，汇聚在中央的青铜鼎内。鼎中漂浮着颗女性头骨，天灵盖上钉着七枚桃木钉。
苏小满刚要靠近，棺材盖同时掀开。七具套着民国学生装的尸体坐起，她们右手小指都系着金丝铃铛——与便利店镜中看到的陈阿绣装扮完全一致。
27
移魂煞
学生尸的铃铛响成催命符时，苏小满的太阳穴突突跳动。
陈阿绣的残魂突然失控，操纵她的身体扑向青铜鼎。指尖触及头骨的刹那，八口棺材射出红线缠住她的四肢，将她大字型悬在半空。
终于等到这一天。老太婆从阴影里走出，手里握着把生锈的尸剪，你的肉身做阵眼，陈阿绣的怨魂当煞引，青帮的尸解长生术就...
剪刀刺向心口的瞬间，苏小满突然咧嘴一笑——这个笑容完全不属于她。
陈阿绣借她的声带发出尖啸：丁亥年的债该清了！
28
尸解长生
墓室地面裂开巨大缝隙，无数冤魂顺着红线涌入苏小满体内。
老太婆惊恐地发现，青铜鼎里的头骨正在与自己脖颈融合。那些本该束缚苏小满的红线，此刻全数扎进她的奇经八脉。
不可能！我明明换了命格...
你每换一次命，陈阿绣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就会在尸窖多造个替身。苏小满挣断红线落地，身后浮现出八个不同年代的女子虚影，我们等了你八十年。
老太婆的皮肉开始片片脱落，露出藏在人皮下的青紫尸身——这才是她真正的模样，一具靠换皮术苟活至今的百年僵尸。
29
焚煞
苏小满将骨灯笼扔进青铜鼎。
陈阿绣的头骨在火焰中裂开，藏在颅腔里的缝尸针飞射而出，精准钉入老太婆的七窍。尸油燃烧的恶臭充斥墓室时，八口棺材同时喷出黑血，墙面的活人桩尽数化为白骨。
整栋公寓传来地基崩塌的巨响。
苏小满狂奔出殡仪馆的刹那，看见陈阿绣的残魂站在血月下挥手。女鬼的右手小指完好无损，而自己的断指处新生的指甲盖上，赫然印着道血色符咒。
30
尸咒新生
黎明时分，苏小满在便利店镜中看见自己右眼变成琥珀色。
陈阿绣的记忆碎片不断涌入脑海：1937年的旗袍店、浸着尸毒的胭脂盒、青帮堂口的血祭仪式...当她触摸货架上的红豆罐头时，金属外壳突然浮现出张陌生男人的脸。
你以为结束了男人隔着罐头轻笑，青帮缝尸人共有七十二煞，你才见到第一个。
货架轰然倒塌，所有商品包装上都浮现出同样的青玉名牌，编号从癸字号变成壬字号。
31
第五章
阴船
尸油票根
苏小满撕开匿名包裹时，海风裹着咸腥味灌进便利店。七十二张车票散落收银台，最早那张是1938年从上海驶往香港的船票，最新日期印着今晚23:45的天星号跨海轮渡。
每张票根背面都用尸油画着青玉名牌，最新票面浮现出血字：子时三刻，甲板见。
她的右眼突然剧痛，陈阿绣的残魂在视网膜上投出画面：漆黑船舱里摆着台蒙尘的胜家牌缝纫机，针板上卡着团纠缠的黑发。
当她想看清细节时，便利店冰柜突然炸响。所有冷饮瓶渗出黑色油脂，在玻璃门汇成四个字：别上船。
32
活发
苏小满的头发在登船时开始疯长。
明明剪短的刘海垂到锁骨，发梢泛着诡异的金属蓝。更可怕的是这些头发有了自主意识——当她在三等舱铺位躺下时，枕上散落的发丝突然缠住床头铁架，拧成麻花状死结。
凌晨一点，她被头顶窸窣声惊醒。
上铺垂下半米长的黑发，发丝末端卷着把生锈剪刀。在剪刀即将刺入眼球的瞬间，她右手小指的符咒突然发烫，陈阿绣操纵她翻身滚落床铺。
剪刀扎进枕头，棉絮里爬出上百只白蛆。
33
食发机
逃生通道里的应急灯管滋啦作响，苏小满跟着发梢的颤动来到货舱。
那台胜家缝纫机正在自动运转，针脚穿过某种胶状物质，在帆布上缝出人形轮廓。当她靠近时，缝纫机突然调转方向，针尖对准她的眉心。
小心头发！
穿白大褂的男人将她扑倒，三根银针擦着发梢钉入铁板。苏小满转头看见自己刚才站的位置缠满黑发，那些发丝正被缝纫机飞速吸入梭芯。
我是船医林见鹿，男人亮出证件，袖口露出截缠红线的腕表，你在找青帮壬字号缝尸人。
34
人皮帆
货舱深处堆着二十三个鼓胀的麻袋。
林见鹿用手术刀划开袋口，霉变的帆布片倾泻而出。每块帆布都缝着张完整人皮，后颈处烙着青帮印记。最底下那袋帆布格外柔软——是上百张婴儿皮拼接成的船帆。
他们在用阴船转运煞气。林见鹿掀开帆布堆，露出后面七口泡着尸油的陶瓮，缝纫机吃够头发，就能把活人缝成...
货舱灯突然熄灭，缝纫机响起急促的哒哒声。苏小满打开手机照明，看见帆布人偶正在膨胀，针脚缝隙里伸出密密麻麻的头发。
35
还魂线
林见鹿的银针扎进人偶眉心时，苏小满的右手自动扯断缝纫机导线。
迸溅的火花中，陈阿绣的残魂突然实体化，腐烂的双手插入人偶胸腔。当黑血喷溅到苏小满脸颊时，她尝到1938年黄浦江水的咸腥味。
记忆碎片在脑内炸开：
暴雨夜，陈阿绣被绑在缝纫机前，长发被梭芯疯狂吞噬。穿和服的女人用日语说：头发是最好的引魂索...
画面最后定格在某个船舱编号：B-44。
36
咒舱
B-44舱门用血画着逆五芒星。
苏小满踹开门的刹那，七十二具裹尸袋同时立起。林见鹿的银针在墙面擦出火花，照亮角落里的日式神龛——供桌上摆着穿和服的骷髅，发髻里别着胜家缝纫针。
裹尸袋的拉链自动下滑，每个袋子里都装着现代装束的乘客。他们双目紧闭，头顶插着三根连接缝纫机的黑线。苏小满发现自己的头发正被无形力量拽向神龛，林见鹿突然挥刀割断她的长发。
断发在地上扭成青蛇，张口咬住苏小满的鞋跟。鞋底夹层掉出张泛黄船票，日期是1938年7月7日，乘客姓名栏写着陈阿绣。
37
双面
你不是第一次轮回。林见鹿用银针挑起船票，青帮在每个时代都为你准备替身。
他扯开衣领，锁骨处赫然烙着壬字号印记：我是上代阵眼的残次品，他们把我做成...
舱外传来汽笛长鸣，林见鹿的瞳孔突然变成缝纫机梭芯状。手术刀毫无预兆地刺向苏小满心口，陈阿绣的残魂操纵她偏头躲过，刀尖在墙面刮出火星。
...做成监控你的活傀儡。林见鹿的右手掐住自己脖子，左手却将银针刺入太阳穴，快走！他们在每个乘客身上...
话未说完，他的头颅像缝线玩偶般裂开，脑浆里爬出上百条带倒刺的红线。
38
阴船暴动
整艘船响起日式童谣时，苏小满的断发开始再生。
新长的头发呈雪白色，发梢自动刺入通风管道。顺着发丝指引，她找到间藏在水泵房后的密室——墙上钉着七十二张人皮，每张都呈现不同年代的苏小满死状。
最中央的玻璃罐里泡着颗心脏，表面缝满黑线。当苏小满触碰罐体时，陈阿绣的残魂突然尖叫：这是我的心脏！
船体剧烈摇晃，所有裹尸袋破门而入。乘客们睁着没有瞳孔的眼睛，头顶黑线连接着苏小满的白发。
39
断轮回
苏小满将棺材钉刺入心脏。
尸油沸腾的爆裂声中，陈阿绣的残魂完全融入她体内。白发暴涨缠住所有乘客，将他们拖进记忆漩涡——1938年的陈阿绣、2023年的苏小满，以及中间七十个轮回的祭品同时发出尖啸。
胜家缝纫机在声波中解体，神龛里的和服骷髅爬向苏小满。在枯骨即将咬住她咽喉时，林见鹿的残躯突然扑来。他腹腔里的红线缠住骷髅，带着敌人撞破舷窗坠入深海。
晨光穿透乌云时，苏小满在救生艇上看见自己倒影。
右眼完全变成陈阿绣的琥珀色，左手指甲长出细密的符咒纹路。
40
新咒
海岸警卫队的探照灯扫过救生艇，苏小满藏起从神龛取走的铜铃。
铃舌是截人类指骨，铃身刻着昭和十三年
特种输运
壬字号。当她摇晃铜铃时，三百米外的海面突然浮出个漩涡，隐约可见沉船中亮起七十二盏青灯。
手机在此时收到陌生短信：
养煞为奴，有趣。下次送你份大礼——壬字号敬上
附件照片是台IBM古董打卡机，齿轮间卡着半片带唇纹的人皮。
41
第六章
契约
鬼影考勤
苏小满按下指纹打卡机时，机器突然喷出腥臭黏液。
液晶屏闪过昭和十六年入职认证通过，金属外壳缝隙里伸出半截青黑手指，死死扣住她的手腕。陈阿绣的残魂在视网膜上预警的瞬间，她猛地抽手后退——指纹已被拓印在泛黄的和纸上，纸面浮现终身雇佣血印。
身后传来高跟鞋脆响。
人事主管的瞳孔是缝纫机梭芯形状，递来的工牌挂绳缠着红线：苏小姐在19层档案部，电梯需刷卡进入。
工牌照片是她七岁时的模样，背景里站着穿和服的女人。
42
活体隔间
19层的荧光灯管全数熄灭，绿幽幽的应急灯下，上百个工位被血色挡板分隔。苏小满的工位在走廊尽头，桌面摆着台IBM古董打卡机，出纸口垂着缕带血痂的头发。
当她拉开抽屉，整层楼响起此起彼伏的键盘敲击声。
空无一人的隔间里，每台电脑都在自动输入代码。屏幕蓝光照出挡板上的抓痕，最深的几道裂痕里嵌着脱落的指甲盖。
新人要喝入社茶。
清洁工突然从背后递来茶杯，茶叶间浮着半片带编码的义眼——与海运公司尸油桶里的标记相同。
43
吞影机
复印机在午夜十二点自动启动。
苏小满躲在茶水间，看见市场部同事王雯将文件塞进进纸口。机器轰鸣的刹那，王雯脚下的影子突然被吸入扫描仪，整个人像褪色的水墨画般逐渐透明。
救...王雯的呼救卡在喉咙，复印件吐出张人形黑影。那黑影自主爬出出纸口，套上王雯落在工位的外套，继续对着空电脑敲打键盘。
苏小满摸到复印机侧面的青玉名牌时，后颈突然刺痛——壬字号的缝尸针正扎在颈椎骨缝里。
44
尸茧
逃生通道的声控灯故障，苏小满跟着陈阿绣的直觉摸到地下三层。
负压门后的冷库摆满玻璃舱，每个舱内都蜷缩着茧状人形。黏液中的血丝连接着舱顶的红线，最靠近门边的尸茧突然破裂，掉出个穿昭和制服的员工，胸牌写着第71代档案员。
尸体右手小指缺失，断口处缠绕的竟是苏小满的头发。
当她用手机拍照时，闪光灯惊醒了所有尸茧。数百具尸体同时转头，眼眶里钻出胜家缝纫针，针鼻穿着写有她生辰八字的符纸。
45
契约血
档案库最深处的保险柜用血痂封口。
苏小满将染血的工牌按在验证屏上，柜门弹开的瞬间飞出成群尸蛾。柜内整齐码放着七十二份雇佣契约，最早那份用毛笔写着昭和十六年七月七日，乙方签名处按着陈阿绣的血指印。
最新契约的墨水尚未干透：
乙方苏小满自愿将魂魄质押，作为青帮株式会社永久雇员...
她撕毁契约时，纸张裂缝里渗出黑血，在地面汇成逆向生长的樱花树图案。
46
式神钉
整栋大厦开始倾斜时，苏小满在女厕隔间发现暗门。
通风管道尽头是间神道教祭坛，供桌上摆着七盏人油灯，灯芯是用不同年代苏小满的头发拧成。神龛中央的木质傀儡穿着她的旧衣服，心口钉着七十二枚五寸钉。
找到你了。
人事主管的声音从排风扇传来，她的和服腰带突然解体，变成无数条蠕动的红线。苏小满抄起人油灯砸向傀儡，火焰顺着红线烧进通风管道，惨叫声中坠下个焦黑的式神纸人。
47
数据尸
陈阿绣的残魂突然侵入公司内网。
苏小满看着自己工位电脑自动调取数据库，屏幕滚动显示着异常员工处理记录：
【1997.03.21
第32代档案员
魂魄数据化失败
残留意识存入14号服务器】
【2015.11.07
第58代档案员
超额加班致肉身溃散
替换为尸茧傀儡】
当她点击14号服务器IP时，主机箱突然爆开。腐烂的右手从硬盘架伸出，U盘接口处长满牙齿，咬住苏小满的指尖开始下载记忆数据。
48
断线
苏小满拔掉电源时，整层楼的电脑屏幕同时浮现壬字号的脸。
你以为撕毁契约就能逃脱显示器里的男人举起苏打饼，饼干夹心是片带指纹的人皮，所有电子设备都是你的牢笼...
陈阿绣的残魂突然暴走。
苏小满的右眼流出黑血，在键盘上敲出段1938年的毁灭代码。所有主机冒出青烟，尸茧接连爆裂，红线在火焰中发出婴啼般的惨叫。
逃生通道的监控探头突然开口：游戏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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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线
晨光中，苏小满站在焚烧的大厦前。
掌心的壬字号缝尸针正在融化，露出内藏的微缩胶卷。1937年的影像显示，青帮高层与日军军官正在给巨型缝纫机安装青铜齿轮，机器上缠绕的红线通向黄浦江底。
手机响起新邮件提示：
数据备份完成，您已成为第73代云端员工。打卡器维修期间，请通过脑电波远程办公。——青帮株式会社人事部
附件是段10秒脑波干扰音频，苏小满听完后发现自己能看见所有人头顶的红线。
50
第七章
尸城
血轨
地铁隧道渗出的黏液漫过苏小满脚踝时，手机导航突然切换成昭和年代的电车路线图。隧道深处传来铁轨摩擦声，两盏青灯刺破黑暗——是辆裹满人皮的列车，车窗全由头骨镶成。
陈阿绣的残魂在视网膜上炸开血色警告：那些看似锈迹的斑痕，是历代阵眼干涸的血迹。
驾驶室闪过穿乘务员制服的虚影，后脑勺裂开碗口大的疤，露出嵌在颅骨里的胜家缝纫机零件。
欢迎乘坐青帮专列。
车窗突然伸出数百条红线，缠住苏小满的腰肢拖向第三节车厢。
51
人茧车厢
车厢内壁蠕动着肉粉色黏膜，七十二具尸茧倒挂在顶棚。每具茧衣都缝着电子厂工牌，最新那具的透明茧壳里，赫然是前天失踪的便利店店长。
座椅突然翻转，露出钉在背面的IBM打卡机。苏小满被按在座位上，机械臂将缝尸针扎入颈椎，针头连着通往驾驶室的红线。
陈阿绣的残魂发出尖啸，苏小满的右眼爆出血管。当红线开始抽取脑髓时，她咬破舌尖将血喷在车窗，玻璃上的头骨突然集体睁眼。
52
尸咒AI
车厢显示屏亮起雪花点，壬字号的脸在噪波中扭曲：你已累计加班169小时，符合意识上传标准。
苏小满的太阳穴突突跳动，眼前浮现无数代码流。地铁广告屏里的虚拟主播突然转头，美颜滤镜下隐约可见尸斑——正是被复印机吞噬影子的王雯。
发现异常员工。
所有电子屏弹出警报，AI保安的3D投影从车厢连接处逼近。它们的身体由缝纫机构成，针尖对准苏小满的瞳孔：立即执行格式化。
53
断线钳
陈阿绣的残魂撕裂数据牢笼。
苏小满的右手白骨化，抓住AI保安的投影塞进嘴里。赛博灵体的电流在齿间爆开，她尝到1938年陈阿绣被灌入缝纫机时的血腥味。
尸茧在此刻接连爆裂，茧衣碎片贴上车窗，拼出黄浦江底的地形图。苏小满扯断脊椎里的红线，带着血淋淋的线头跳下列车。隧道墙壁渗出黑色油脂，渐渐凝成指向江岸的箭头。
54
江底祭坛
潜水服内衬缝着符咒，苏小满仍被江水的阴寒刺得骨髓发痛。
探照灯扫过沉船残骸时，她看见那台横跨两个世纪的巨型缝纫机——三十米高的铸铁机身爬满藤壶，针杆是根青铜脊椎，线轴上缠着延绵数公里的红线。
红线另一端连接着跨江大桥桥墩，每根桥墩里都封着百具尸骸。陈阿绣的记忆突然复苏：昭和十六年的暴雨夜，她被绑在缝纫机前，长发被绞进梭芯，魂魄随着红线缝入江底龙脉。
55
活体线轴
缝纫机突然启动，江底淤泥中伸出无数苍白手臂。
苏小满的氧气管被扯断，濒死瞬间，陈阿绣的残魂彻底与她融合。右眼琥珀色光芒照亮江底，她看清每个线轴都是活人头颅改造而成，最新那个线轴还粘着林见鹿的脑组织。
缝纫针破水袭来，针眼足有井口大。苏小满将棺材钉刺入掌心，以血为引画出逆五芒星。针尖在距眉心三厘米处骤停，整片江水沸腾如熔炉。
56
千年咒
江底裂开巨大缝隙，露出埋在地脉中的青铜鼎。
鼎身刻着甲骨文，记载着比青帮更古老的阴谋：商周时期，巫祝们将百童缝入地脉，用千年时光培育尸解仙。青帮不过接手了持续三千年的仪式，而苏小满是第999个阵眼。
还差最后一步。
壬字号的声音从鼎中传出，鼎内升起具玉俑，表面缝着历代阵眼的皮肤。当玉俑伸手抓向苏小满时，她看到对方掌心纹路与自己完全一致。
57
焚城线
苏小满将棺材钉刺入玉俑天灵盖。
江底传来龙吟般的悲鸣，所有红线开始自燃。跨江大桥在火光中崩塌，缝纫机的青铜脊椎寸寸断裂，线轴上的人头一个接一个爆开。
城市在此刻显形真相：每栋建筑都是尸茧，街道是血管，信号塔是插进地脉的缝尸针。苏小满在意识消散前，看到数百万条红线从市民后颈抽出，化作灰烬飘散在黎明中。
58
残咒
三个月后，苏小满站在便利店收银台前。
右眼的琥珀色已经淡去，但每当午夜清点货架时，冰柜玻璃仍会映出陈阿绣的虚影。新闻说跨江大桥重修时挖出商周祭器，但她知道地脉深处还有东西在蠕动。
收银机吐出张泛黄小票，印着壬字号感谢惠顾。
货架最底层的红豆罐头突然滚落，在瓷砖上拼出新词：轮回未止。
59
终
江风掀起苏小满的刘海，新生的小指指甲盖上，血咒符纹悄然浮现。
远处新落成的智能大厦外墙闪过青帮株式会社的LOGO，AI主播正在报道全球首例意识上传成功案例。她的手机自动下载了某个加密文件，点开后是段1938年的监控录像——穿和服的女人正将胜家缝纫机装进集装箱。
而在便利店监控盲区，货架阴影里缓缓立起个茧衣人形。
这次的面孔，是昨天刚来打工的暑期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