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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结局

    秦于方拿起出入簿问林卫。“那这上面的字也是你模仿的?”

    “是,在衙门里总是要做些有的没的,构陷朋党,替人脱罪,都是做惯了的。”林卫苦笑,就为了这样一份在他原本生活圈子里体面些的工作,仍然当牛做马没有选择权。

    “你一开始就知道他们的目的?那你为什么到此时才说?”居成阳可还记得当初她来时就是他接待一个一个划分了房间。“你会紫薇?”

    林卫低着头。“常收敛尸体,总归是有些害怕的,看了些,略懂一二。吴将军将大概计划告知于我,但并未告诉我穆晴的身份,只叫我自己好好想想,我愧对黄大人,愧对泸州的百姓,也想做一些弥补。”

    又是一个因为愧疚做好事的。居成阳冷哼一声道。“你若是少做些亏心事,什么也不用学。”

    “小人愚钝。”林卫叩首。

    “你去吧。”秦于方看了眼滴漏。

    月明星稀的晚上,可以看出明天天气很好,晴空万里。

    “再过两个时辰我就要上早朝回禀,官子成还是不肯松口。”没有涂氏的消息,什么都没有,他们怎么和满朝的爪牙抗衡?秦于方扣着扶手,心中像火一样烧。

    “不松便不松了,既有了证据,严刑拷打一番也不算冤枉他。”

    进了狱中,有的是办法,就看谁能掰得过谁。

    边上浓茶香气飘散。

    居成阳打了个哈欠,坐在凳子上整理衣摆,端起一杯醒神。

    他自己都想死,酷刑备不住就更死了。

    “你这么坐得住?若是我们败了,你也逃脱不了关系。”之前有时间,居成阳几乎全权把控,秦于方被动接受,但快结束了主审官还是他,这样的形势,他害怕了,开始攀扯,他希望居成阳拿出章程。

    “是吗?”居成阳听了这话一笑,若不是自己在这儿,他查不出什么,就算查了,也不会按他们的想法走。

    人不涉及自己的利益自然是想伸张正义,若是要按着他全家的命,谁都不敢赌。

    他一直在后退,一直在泼冷水,首鼠两端,她自己去如梦令搜寻时就因为顾虑,顾虑他会不会因为害怕,因为苏容与姜家和高整家的关系而后退。

    没退,是秦于方以为涂氏和她父亲会一起支持,只要找到证据,他就可以在明面上得到最多的好处,名,利。

    高风险高收益。

    可惜,萧绝还是看错了。

    但居成阳理解,政治漩涡杀人不眨眼,贪生怕死人之常情。

    秦于方皱眉。“你什么意思?”他已经无路可退了。

    “没什么意思。”

    外头吵吵嚷嚷,似有兵戈相见的声音。

    官差匆忙进来禀报。“少卿,不好了,御史来拿人,说有人告你养外室,回去受审。”

    秦于方想起仅有的一次对外联络,倏地回头。“那封信。”

    居成阳嗤笑一声:“很可惜不是我干的,但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那时我话没说完,你真以为苏容不知道你在外面养了人?”那时雨天她被林卫打断了的话。“人啊,别做错事,错了就一辈子都在想,这把柄什么时候被发现。你说你这样的本事,有几个人不知道这事?”

    大家都互相捏着把柄,只等致命一击呢。

    另一位大理寺少卿带着自己的亲信缓步而来,对秦于方带着蔑视和倨傲。“秦于方,这回你可是栽跟头了。”

    秦于方忙道。“居成阳,如果他接手了案子,那我们的努力都白费了。”

    另一位少卿也带着必胜的笑。

    居成阳又笑着说了一句。“是吗?”

    门外是更大规模的兵甲,是御前的侍卫,着太监服饰的人捧着圣旨而来。

    众人搁置了争执恭敬跪下。

    太监声音尖细。“陛下有旨,三日之期已过,接女史居成阳回宫。”

    接个人,用这么多侍卫?

    公公收起圣旨将居成阳扶起。“陛下说了,女史想要带谁回宫,想要带什么东西都可以。”

    陛下早就知道这事了,两位少卿暗自咬牙。

    “多谢公公。”居成阳拱手,将装证据的盒子抱起。“那就请公公着人将金云、毛光、萧绝和林卫一同带回宫中,至于秦少卿。”

    “陛下亦有口谕,秦少卿既身上有案子便立刻写了毛光的卷宗,便受审去吧。”

    居成阳对着秦于方一脸无奈,她想拉一把也没办法。

    这就是不许他再掺和这件事了。

    “女史请。”公公让了身子,居成阳拱手求情。

    “请公公稍后,我还有两句话想与他说。”

    公公点头带了其他人出去。

    居成阳走到秦于方面前。“不是我不想救你,你这么多年也没有看清过形式,不知道靠向谁。”

    秦于方低着头问:“你是陛下派来的。”

    “不是,只是别人给我机会,我也抓住机会,陛下看不惯高整很久了,他比姜之为还要过分,就等着把柄呢,我让你传出去的纸条,是让陛下着人去收泸州军权稳定局势的。”居成阳抱着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想法。“多谢你这几天的教导,但是你的意识还是不够。你知道这件事就应该马上上报,可你没有,上位者最怕的就是无法掌控全局,你不明白。”若是陛下现在不想动高整,那他们就都没用了,所有人再一次白费,甚至打乱陛下的计划。“到了足够高的位置,有些事不是证据够不够,而是上位者信不信,这个人还有没有用,秦于方,这件事给了你,陛下有心栽培,可是你在政坛中心出局了。”

    秦于方呵呵笑了几声,抽搐似的仰着脖子。“我真傻,这样家庭出身的人怎么可能是个单纯的孩子。”

    居成阳嗤笑一声。“你还是不明白。”

    “我是不明白。”

    居成阳继续教他。“你端不正心也罢,判断不清形势也该知道现在只能鱼死网破一条路走到黑,可你偏偏想要没有一丝风险,太贪心了。再过一个时辰,应该就有转机了,你还记不记得那盖着胡颂印信的出城信?你还记不记得解九娘的天钺星?那印信有两张,还有一张,马上就到了。”那印上有另一个歪着的印的痕迹,一点点,没人注意。“胡颂曾经去过解九娘的戏班子,她灌醉了他,特意为穆晴所做,如梦令那一张,干净没有经过蹂躏与其他的证据不同,是解九娘为了怕她不测,再去探时预留的,那么另一张在哪里呢?赌场输了五百两,救了一个叫林姝的人,必是从青楼出来,你说她又是谁?来干什么?”

    “林卫的妹妹?!”秦于方吃了一惊,好大的网,好精密的筹谋,穆晴这万全之法,怪不得要用阴婚的办法脱离,若她活着便是锦上添花,若是死了便是雪中送炭,卡着明月客栈的命案时间。

    “萧绝教给她的东西,她听懂了。”居成阳只是无比庆幸,这件案子时机成熟,不然她可能也爱莫能助。

    “白费心机,我是不如你们。”秦于方丧了气。

    “别给自己太多借口了,不觉得自我感动很可笑吗?”居成阳起身,同公公一起进宫,带着这些人的希望,为他们拨乱反正。

    不到半月,高整抄家处斩,梁盛处斩,姜之为挖坟鞭尸以平息众怒,官子成斩首,案件牵连不计其数,泸州官员洗牌。

    许久以后,解九娘与郑由等人还约在客栈中喝酒。

    冬日大雪纷飞,郑由刚云游回来,同她们一起过年,画了新的一省舆图进献,吴将军精神头比前几年还足,亲自买了醉香楼的几壶酒来。

    几个人轮换着做东,闲来打发时光。

    郑由说着风土人情。

    解九娘如今更是红透半边,年岁对别人来说是职业生涯的天堑,对她来说不是。

    “哎呀呀。这么冷的天太热情了招架不住。”她一路被追进来才得脱身,甩了袖子上的积雪坐在凳子上。

    “今儿人多,一会儿还热情。”吴将军给她斟了一杯酒,解九娘酒量不小,但不爱用碗。

    “怎么?”解九娘舀了一勺茶捂在手里。

    炉子里锅上的汤咕嘟咕嘟,鲜香味美。

    郑由笑道。“女尚书今日出宫了。”

    “那真是少有,想来是快年关了,陛下开恩。”解九娘搓了搓手,将盘子里的东西下锅里。“说来也得谢谢穆晴,不然我哪能遇到你们,可不得孤家寡人。”

    吴月叹道。“只是大多流散。”

    外头一声清脆的女声。“若是日日在一起岂不是招人烦,不成了同僚了?”几年过去,居成阳越显成熟,身上更有了威势。

    吴月招手叫她坐在边上。

    山珍海味没有,但是众人就好这一口。

    解九娘却想到了别的。“萧绝他那样……我未曾想到的。”萧绝在真相大白之后自尽于穆晴的墓前,几人为他收敛尸骨,葬于附近。“那刀我确实是要杀他的,不想……”

    她本以为萧绝就是利用,萧绝知道她恨他,也未曾防备过她。

    “他也算是忠贞之人,可惜他俩有缘无分。”郑由往外张望,还是一片白雪皑皑道。“哎?苏容呢?怎么还没来?”她还挺喜欢这个人的,年纪相似经历也相似。

    苏容的假被她顶啦!哈哈!居成阳心里偷笑。

    “还没过年,哪里有假,我出来,自然是她顶班,不然人手哪里够,还不是为了郑夫人许久回来一次?”居成阳努了鼻子,凑近了她笑说。

    郑由点点她,夹了肉放在盘子里。“你想出来玩,还要给我扣黑锅。”

    “你们都有事做,可怜我一个老太太也没人陪,林卫流放十年,故事也听不成功,等他回来,岂不是一堆白骨了?”吴月唉声叹气摇摇头,她早就一头华发。

    “哪能呢?你这新书卖得也好,还用听他的故事?你老趁着身体硬朗和我一起去游历,岂不更好?”郑夫人发出邀请,她一路一个人也孤单,偏这几个人都宅的很。

    “好啊,你别嫌我老了走得慢。”吴月身体好得很,只是怕这风雪天气,骨头上的伤,是不舒坦的。感觉她这个岁数没两年活头,听着郑由说的那些趣事,还是想出去看看。

    郑由笑说。“不会不会,求之不得,我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将军可得保护好我。”

    解九娘赶忙咽了嘴里的食物,咳了两声,三人都笑她。

    “你急什么?”

    “那我也去,我也去,我去巡演,光京都的人认识我怎么行,也得让其他人沾沾光。”解九娘捧着脸已经能够畅享全民明星的美好未来。

    被泼了一盆凉水。

    “你那一大票子人我们也不认识,带着更慢了,要是让人围了,可怎么好,不去不去。”郑夫人逗她摆摆手。

    解九娘扁了嘴,拨弄两下烧茶的壶,香味已经逸散出来,将头搁在桌子上不开心。“你们俩出去难道就会比我自由吗?不都要被堵着,被官府请着?”

    郑夫人和她拌嘴。“那怎么一样,谁像你那儿那么危险?”

    疯狂的人多得很,前阵子就有偷摸进解九娘住的地放中藏在床底下,吓得她可不敢在外头住了。

    居成阳也听闻了这件事,笑道:“你看看你黏着她们做什么?不如给我当线人搜集情报,做细作,多刺激。”

    “你成天就想着这些,也不累得慌。”吴月嗔怪地怼她额头。“快吃饭。”居成阳伸手夹菜小手冻的通红,外头也不算最冷的天气,身上狐裘厚实,怎么这么凉,吴月道。“还是吃些药,如此畏寒可了不得,怕是坐病了。”

    “推荐程大夫。”解九娘道。

    居成阳点头,又上了些菜,还单独给她弄了蓝莓山药。呜呜呜。她在桌子下跺脚脚,这样的日子真好。

    解九娘僵硬的手脚跳起来,摸着袖子里头神秘兮兮道。“我学了个新的戏法,表演给你们看啊。”

    她拿出一枝花,握着被削得干干净净的细长花茎,抱着膀子,微微抬高梗着的右手,将花对着她们,瞪大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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