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雨滴敲打着公交车的玻璃窗,周志远坐在靠窗的位置,西装革履,公文包放在膝上。四十五岁的他正处于事业巅峰期,作为市属大型国企的副总经理,他早已习惯了专车接送的生活。今天只是因为司机临时有事,他才不得不体验了一把久违的公共交通。下一站,文化广场,请下车的乘客做好准备。
机械的女声报站音在车厢内回荡。周志远抬头看了眼站牌,还有三站才到公司。他百无聊赖地环顾四周,目光突然定格在前方不远处的一个身影上。
那是一个穿着淡蓝色连衣裙的年轻女人,约莫三十岁上下,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肩头,侧脸线条柔和精致。她一手扶着栏杆,一手拿着手机,眉头微蹙,似乎在为什么事情烦恼。雨天的潮湿空气让她的发梢微微卷曲,贴在白皙的颈侧。
周志远感到一阵口干舌燥。他已经很久没有对异性产生过如此强烈的冲动了。结婚二十年,妻子早已从当年的校花变成了体态臃肿的中年妇女,他们之间的夫妻生活也变成了例行公事。而这个陌生女人身上散发出的青春气息和少妇特有的成熟韵味,像一把火点燃了他沉寂已久的欲望。
公交车一个急刹车,女人站立不稳,踉跄了一下。周志远几乎是本能地站起身,快步走过去扶住了她的手臂。
小心。他低声说,闻到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
女人转过头来,正脸比侧影更加动人。杏仁般的眼睛,小巧的鼻子,嘴唇饱满而红润,没有过多化妆却自然明媚。她有些惊讶地看着周志远,随即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
谢谢。她的声音轻柔,带着一丝南方口音的软糯。
不客气。周志远松开手,却没有回到座位,而是顺势站在了她旁边,雨天路滑,公交车又总是急刹。
女人点点头,目光重新回到手机上。周志远注意到她的无名指上戴着一枚简单的金戒指——已婚,这让他心里莫名有些失落,却又隐隐兴奋。
你在文化广场下车吗他试探性地问道。
嗯,去那边的商场。女人回答得心不在焉。
真巧,我在那附近的华信大厦上班。周志远故意透露自己的工作地点,这是他一贯的社交策略——用体面的工作背景建立初步信任。
女人这次抬起头多看了他一眼:华信那是国企吧
对,我在那里担任副总经理。周志远刻意轻描淡写地说,同时观察她的反应。
果然,女人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和欣赏:那很厉害啊。
哪里,混口饭吃而已。周志远谦虚地笑笑,我叫周志远,很高兴认识你。
林雨晴。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雨晴,好名字,就像今天的天气,雨过天晴。周志远立刻抓住机会拉近距离,你在附近工作吗
不是,我...林雨晴刚要回答,公交车再次报站,文化广场到了。
车门打开,林雨晴对周志远点点头:我先下了,再见。
周志远眼睁睁看着她走向车门,突然做了一个自己都没想到的决定:我也在这站下!他匆忙跟上去,差点被车门夹到。
下车后,林雨晴疑惑地看着他:你不是还有三站才到公司吗
我突然想起来要去商场买点东西。周志远面不改色地撒谎,正好顺路,一起走吧
林雨晴迟疑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
雨已经停了,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青草的清新气息。两人并肩走在人行道上,周志远刻意放慢脚步。
你刚才说你不是在附近工作他继续之前的话题。
嗯,我是家庭主妇,丈夫在外地工作,今天出来买点东西。林雨晴说这话时,眼中闪过一丝落寞。
周志远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细节:异地婚姻不容易啊。
是啊,结婚五年,聚少离多。林雨晴叹了口气,他做工程的,常年在外地跑项目。
周志远心中一动,一个计划在脑海中成形:我公司最近正好有个家属联谊活动,如果你不介意,可以来参加,认识些新朋友。
这...林雨晴有些犹豫。
就是普通的社交活动,吃吃饭,聊聊天。周志远从西装内袋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她,有兴趣的话可以联系我。
林雨晴接过名片,指尖不经意地碰到了周志远的手掌,那一瞬间的触感让他心跳加速。
谢谢,我考虑一下。她将名片放进包里。
两人走到商场门口,林雨晴停下脚步:我要去超市了,就在这里分开吧。
好的,希望有机会再见。周志远微笑着说,目送她走进商场,直到身影消失在人流中。
接下来的几天,周志远像着了魔一样想着林雨晴。他反复回忆那天短暂的相遇,回忆她说话时微微上扬的嘴角,回忆她身上淡淡的茉莉花香。二十年了,他第一次感受到如此强烈的渴望,这种渴望让他坐立不安。
第五天下午,当周志远几乎要放弃希望时,他的手机响了。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周总您好,我是林雨晴。关于您提到的联谊活动,我想了解一下具体时间。谢谢。
周志远激动得差点从办公椅上跳起来。他立刻回复:林小姐你好!活动定在本周六晚上七点,华信大厦三楼宴会厅。需要我派车接你吗
短信发出后,他紧张地盯着手机屏幕,直到回复到来:不用麻烦了,我自己过去就好。谢谢邀请。
周志远长舒一口气,随即又皱起眉头——公司根本没有所谓的家属联谊活动。他立刻拨通了办公室主任的电话:老李,这周六晚上三楼宴会厅我要用一下,安排一个小型聚会,二十人左右,精致一些。
周总,是什么性质的聚会需要准备什么老李问道。
就是...一个私人社交活动,找几个部门经理和他们的家属来,气氛轻松点。周志远含糊其辞,对了,找几个年轻漂亮的女员工也参加一下,活跃气氛。
挂断电话,周志远靠在真皮座椅上,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他打开抽屉,取出一盒昂贵的古巴雪茄,这是上次接待外宾时对方送的,他一直没舍得抽。今天,他决定破例。
周六晚上六点半,周志远已经站在宴会厅门口等候。他特意做了发型,穿着最新定制的深蓝色西装,喷了淡淡的古龙水。宴会厅被布置得温馨而不失档次,长桌上摆满了精致的点心和酒水,十几位被临时召集来的员工和家属三三两两地交谈着,气氛还算融洽。
六点五十分,电梯门打开,林雨晴走了出来。她穿着一件淡紫色的连衣裙,头发挽起,露出白皙的颈项,比公交车上那次更加精心打扮过。周志远眼前一亮,快步迎上去。
你来了,真高兴你能来。他热情地说。
林雨晴环顾四周,有些拘谨:人比我想象的多。
都是公司同事和家属,很随和的。周志远自然地牵起她的手,带她走进宴会厅,来,我给你介绍一下。
整个晚上,周志远几乎寸步不离地陪着林雨晴,为她介绍各种人,为她取食物和饮料,体贴入微。林雨晴起初的拘谨逐渐消散,在酒精和周志远刻意营造的轻松氛围中,她开始展现出活泼的一面,偶尔还会开个小玩笑,引得周志远开怀大笑。
你笑起来真美。趁着周围没人的时候,周志远低声说道,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林雨晴的脸红了,垂下眼睛:周总说笑了。
叫我志远吧,现在不是工作时间。周志远趁机靠近一步,闻到她发间的香气,说真的,第一次在公交车上见到你,我就觉得你很特别。
林雨晴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不,我们现在就在同一个世界里。周志远大胆地握住她的手,雨晴,给我个机会多了解你,好吗
林雨晴没有抽回手,但也没有回应,只是沉默着。周志远知道,沉默有时候就是一种默许。
聚会结束后,周志远坚持要送林雨晴回家。在他的坚持下,林雨晴最终同意让他送到小区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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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谢谢你,我很久没有这么开心了。下车前,林雨晴真诚地说。
我也是。周志远看着她,下周有个艺术展,有兴趣一起去看吗
林雨晴咬了咬下唇:我丈夫下周要回来了。
周志远感到一阵嫉妒和失落,但他很快调整好表情:没关系,以后有机会再说。
嗯。林雨晴点点头,推开车门,,周...志远。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小区大门后,周志远在车里坐了很久,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方向盘。他知道自己已经陷进去了,而这个女人,值得他冒险。
接下来的两个月,周志远和林雨晴的关系若即若离。每当她丈夫回家,两人就断了联系;丈夫一走,周志远就会找各种理由约她出来。他们去过高级餐厅,看过电影,甚至一起去过周边城市短途旅行。周志远在这段关系中投入了大量金钱和精力,送名牌包、珠宝首饰,只要林雨晴多看两眼的东西,他都会毫不犹豫地买下来。
而林雨晴也从最初的抗拒逐渐变得接受,再到后来的主动。她开始会主动发信息给周志远,会在他面前撒娇,会在他送贵重礼物时给他一个热情的拥抱。但周志远最渴望的肉体关系,林雨晴始终坚守着最后一道防线。
直到那个雨夜。
那天是林雨晴的生日,她丈夫又一次因为项目延期不能回来。周志远抓住机会,在市中心最豪华的餐厅包了场,请了小型乐队,准备了一场奢华的生日晚宴。香槟、烛光、音乐,所有浪漫元素一应俱全。
我从没想过会有人这样为我庆祝生日。酒过三巡,林雨晴眼眶微红,我丈夫甚至不记得今天是我生日。
他不懂得珍惜你。周志远握住她的手,但我懂。
林雨晴看着周志远,眼中闪烁着泪光和某种决断:今天我不想回家。
周志远的心跳漏了一拍:那...想去哪里
随便,只要不回家。林雨晴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周志远立刻结账,带着林雨晴去了附近一家五星级酒店。前台看到他的VIP卡,心领神会地给了顶层最好的套房。
电梯上升的过程中,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有急促的呼吸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周志远能感觉到自己的手心在出汗,心脏跳得像是要冲出胸腔。
房门一关,周志远就迫不及待地将林雨晴拥入怀中。她的身体比他想象中还要柔软,嘴唇甜蜜得令人发狂。两人跌跌撞撞地倒在大床上,衣物一件件落地。
当最终合二为一时,周志远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二十年的婚姻生活中,他从未体验过如此极致的快感。林雨晴的身体像是一件精心雕琢的艺术品,每一寸肌肤都让他着迷。
我要你永远记住今晚。高潮来临前,林雨晴在他耳边喘息着说。
我会记住一辈子。周志远承诺道,完全没意识到这句话背后的代价。
那一夜之后,周志远彻底沦陷了。他对林雨晴的肉体痴迷到了一种病态的程度,每天最期待的就是下班后与她幽会。他开始频繁地以各种理由不回家,对妻子的询问越来越不耐烦。在公司,他的工作效率明显下降,重要会议也时常心不在焉。
更严重的是,为了维持这段关系,周志远的花销越来越大。高级酒店、奢侈品、海外旅行...短短半年时间,他就花掉了近百万的积蓄。当个人账户开始捉襟见肘时,他把目光投向了公司的公款。
第一次挪用公款时,周志远还心怀忐忑。那是一个周五的下午,他让财务部准备二十万现金,借口是要给一个重要客户准备特殊礼品。作为分管财务的副总,没人敢质疑他的决定。当这笔钱轻松到手后,周志远的胆子越来越大。
宝贝,看这是什么。一天晚上,周志远将一条钻石项链戴在林雨晴脖子上,专门为你定制的,全世界独一无二。
林雨晴惊喜地抚摸着项链:这得多少钱啊
只要你喜欢,多少钱都值得。周志远吻着她的颈侧,没有告诉她这条项链价值三十万,是他刚刚以项目备用金名义从公司支取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林雨晴对物质的要求越来越高。起初她还会为昂贵的礼物感到不安,后来渐渐习以为常,甚至开始主动索要。周志远则像吸毒上瘾一样,无法拒绝她的任何要求,哪怕这意味着要冒更大的风险挪用公款。
我老公好像发现什么了。一天,林雨晴突然说道,脸上带着忧虑。
周志远正在系领带的手顿了一下:怎么回事
他昨天突然问我为什么多了那么多名牌包和首饰,我说是A货,但他好像不太相信。林雨晴咬着嘴唇,他下周又要出差了,但这次说要提前回来给我个惊喜。
周志远走过去抱住她:别担心,有我在。如果他敢对你怎么样...
你能怎样林雨晴抬头看着他,眼中闪烁着周志远读不懂的光芒,你是有家室的人,我们这样本来就不对。
这句话像一把刀刺进周志远心里。是啊,他有什么资格保护她他们之间的关系从一开始就是错误。但此刻拥抱着林雨晴温软的身体,闻着她发间的香气,周志远知道,他已经无法回头了。
给我点时间,他低声说,我会处理好一切。
林雨晴没有追问他要处理什么,只是靠在他怀里,轻轻叹了口气。
第二天,周志远做了一件他考虑已久的事——他伪造了一份合同,将公司一个价值五百万的项目尾款转入了一个空壳公司账户。这是他迄今为止最大胆的一次挪用,也是最后一次。
因为一周后,审计部门发现了异常。
周总,这个项目的付款流程有些问题。审计部主任拿着文件站在他办公桌前,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按照合同约定,尾款应该在项目验收后才支付,但系统显示三个月前就已经...
这事我知道,周志远强装镇定,当时客户那边有特殊情况,老总亲自批准的提前支付。
但是财务系统里没有相关审批记录,而且收款方也不是合同约定的公司账户...审计部主任的声音越来越小。
周志远的心沉了下去。他知道事情要败露了,但更让他恐惧的不是即将面临的法律后果,而是失去林雨晴的可能。
当天晚上,他约林雨晴在酒店见面,告诉了她这个坏消息。
你是说,你挪用公款林雨晴瞪大眼睛,多少
前后加起来...大概七八百万。周志远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林雨晴倒吸一口冷气:你疯了吗这是要坐牢的!
我知道,但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周志远抓住她的手,雨晴,我可能要出事,在这之前,我想告诉你,我是真的爱你。
林雨晴抽回手,站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不,你不爱我,你只是沉迷于...这个。她指了指凌乱的床铺,我们之间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不是这样的!周志远激动地站起来,这十年来,我对你怎么样你心里清楚!我为你付出了所有,甚至不惜...
不惜犯罪林雨晴冷笑一声,别把自己说得那么伟大。你为我花钱,不过是为了买我的身体而已。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浇在周志远头上。十年了,他以为他们之间至少有些真情,原来在她眼里,一切都只是交易
所以...这些年来,你对我...周志远的声音颤抖着。
林雨晴的表情软化了一些: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事到如今,我们该结束了。你回你的家庭,我回我的生活。
结束周志远突然笑了,笑声中带着一丝疯狂,你以为这么容易就能结束我为你毁掉了事业、家庭,甚至可能要坐牢,而你却说结束就结束
那你想怎样林雨晴警惕地后退一步。
周志远逼近她:我要你跟我走,离开这个城市,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
你疯了!我有丈夫,有家庭!
丈夫周志远讥讽地笑了,那个一年到头不在家的男人他给过你什么而我,我可以给你一切!
你给不了!林雨晴突然提高了声音,你看看现在的你,一个即将成为罪犯的人,拿什么给我未来
这句话彻底击垮了周志远。他猛地扑上去,抓住林雨晴的肩膀摇晃:你不能这样对我!不能!
林雨晴挣扎着:放开我!你弄疼我了!
在激烈的拉扯中,林雨晴脚下一滑,后脑重重撞在了大理石茶几的尖角上。她发出一声闷哼,随即瘫软在地,鲜血很快在地毯上洇开一片暗红。
周志远呆立在原地,看着血泊中一动不动的林雨晴,突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他颤抖着蹲下身,探了探林雨晴的鼻息——没有了。
不...不...周志远跪在地上,抱起林雨晴逐渐冰冷的身体,醒醒...求求你醒醒...
但回应他的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周志远的手指在林雨晴颈动脉上停留了整整一分钟,直到确认那微弱的脉搏彻底消失。他瘫坐在地上,西装裤被血迹浸透,黏腻地贴在皮肤上。窗外,城市的霓虹依旧闪烁,车流声隐约可闻,仿佛在嘲笑他此刻的绝望。
不...这不可能...周志远喃喃自语,双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他环顾四周,酒店套房内一片狼藉——翻倒的酒杯、散落的衣物、还有那块夺走林雨晴性命的大理石茶几,尖角上沾着暗红色的血迹。
理智告诉他应该报警,但另一个声音在脑海中尖叫:不能报警!这会毁了一切!事业、家庭、名誉...全都完了!
周志远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二十年的职场生涯让他深谙危机处理之道。他拿出手机,删除了与林雨晴的所有通话记录和短信,然后拨通了司机的电话。
老刘,我今晚喝多了,在帝豪酒店8808房间休息,明天早上六点来接我。他刻意让声音显得含糊,像是真的醉酒一样,对了,我手机快没电了,有事明天再说。
挂断电话,周志远开始有条不紊地清理现场。他用毛巾擦掉茶几和地板上的血迹,将染血的毛巾和林雨晴的衣物塞进她的名牌包里。幸运的是,林雨晴今天是自己开车来的,车就停在地下停车场。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周志远发挥出了惊人的冷静和效率。他先用林雨晴的指纹解锁了她的手机,删除了他们之间的所有联系记录,然后将手机放回她的包里。接着,他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将林雨晴的尸体包裹在床单里,用客房服务的小推车运到地下停车场。
凌晨三点,停车场空无一人。周志远将林雨晴的尸体塞进她自己的汽车后备箱,开着她的车离开了酒店。他选择了一条没有监控的小路,驶向城郊的山区。
黎明前的黑暗最为深沉。周志远将车停在一处偏僻的山路边,拖着装有林雨晴尸体的床单,跌跌撞撞地走进树林深处。他挖了一个浅坑,将尸体放进去,然后覆盖上泥土和落叶。做完这一切,他已经大汗淋漓,西装上沾满了泥土和血迹。
对不起...对不起...周志远对着简陋的坟墓低声说道,声音哽咽。他本想说得更多,但最终只是转身离去,带着林雨晴的包和手机回到了车上。
回程途中,周志远将林雨晴的手机扔进了一条湍急的河流,而那个名牌包则被他带回了家,藏在了书房保险柜的最底层。
六点整,周志远准时出现在酒店大堂,仿佛只是度过了一个普通的夜晚。当司机老刘来接他时,他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神情自若。
周总,昨晚休息得好吗老刘随口问道。
还行,就是喝多了有点头疼。周志远揉了揉太阳穴,语气平常,直接去公司吧,今天有个重要会议。
车子驶入晨光中,周志远望着窗外熟悉的城市景观,突然感到一阵陌生。仅仅几个小时,他已经从一个体面的国企高管变成了杀人犯。这个认知让他胃部一阵绞痛。
接下来的几天,周志远表现得异常正常。他准时上班,参加会议,批阅文件,甚至还在周五晚上陪妻子去参加了一个同事的婚礼。没有人察觉到任何异常,除了他自己——每个夜晚,当他闭上眼睛,就会看到林雨晴倒在血泊中的画面。
第五天早晨,周志远正在开会时,手机震动起来。是一个陌生号码。他走到走廊接听。
请问是周志远先生吗一个严肃的男声问道。
是我,您是
我是市公安局刑警队的张毅。关于林雨晴失踪案,有几个问题想向您了解一下。
周志远的心跳骤然加速,但他控制住了声音的颤抖:林雨晴我不太熟悉这个人。
根据我们的调查,您和她有过多次通话记录,最后一次是在她失踪前一天。张毅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感,希望您能抽空来警局协助调查。
当然,配合警方是公民的义务。周志远保持着镇定,不过今天日程很满,明天上午如何
挂断电话,周志远的手心已经湿透。他没想到警方这么快就查到了他头上。回到办公室,他立刻联系了公司的法律顾问,编造了一个与林雨晴有业务往来的故事,并请律师明天陪同他去警局。
那天晚上,周志远彻夜难眠。凌晨三点,他悄悄起床,从保险柜里取出那个名牌包,将里面的东西全部烧毁,然后将包扔进了小区外的垃圾压缩站。
第二天在警局,周志远表现得镇定自若。他告诉张毅,林雨晴是一家广告公司的业务代表,他们确实有过几次业务接触,但都是正常工作往来。
周总,据林雨晴丈夫反映,她失踪前曾提到过您,说您对她特别关照。张毅锐利的目光直视周志远,您能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意思吗
周志远面不改色:可能是我们谈过一个合作项目,我答应优先考虑她们公司。这在商业往来中很常见。
是吗张毅翻开一个文件夹,我们调取了林雨晴的银行记录,过去一年她收到了多笔大额转账,总计超过三百万。转账人虽然用了假名,但IP地址追踪到了您公司的网络。
周志远的律师立刻插话:张队长,这些指控很严重,如果没有确凿证据,我当事人有权不回答。
整个问询持续了两个小时,周志远始终保持着冷静的表象,但内心已经翻江倒海。离开警局时,张毅意味深长地说:周总,我们会继续调查的,希望您近期不要离开本市。
一周后,更大的危机降临。公司召开紧急董事会,审计部门汇报发现了大额资金异常流动,直接指向周志远分管的项目。董事会决定暂停周志远的所有职务,配合内部调查。
同一天,张毅带着搜查令来到了周志远的办公室和家中。虽然没有找到直接与林雨晴失踪有关的证据,但他们带走了周志远的电脑和手机。
那天晚上,周志远独自坐在书房里,面前摆着一瓶威士忌。他已经喝了大半瓶,却依然无法麻痹自己的神经。突然,他仿佛看到林雨晴站在房间角落,穿着那件淡蓝色连衣裙,对他微笑。
你...你怎么在这里周志远惊恐地站起来,酒瓶被打翻在地。
林雨晴没有说话,只是继续微笑着,然后抬起手指向书房的保险柜。周志远转头看去,发现保险柜门不知何时开了一条缝。
不...不可能...我明明...周志远踉跄着走过去,拉开保险柜门。里面空空如也,除了角落里一张被遗忘的照片——那是他和林雨晴去年在海边的合影。
周志远颤抖着拿起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字:永远记得我们的爱情。雨晴。
这一刻,周志远彻底崩溃了。他跪在地上嚎啕大哭,照片紧紧攥在手中。妻子听到动静推门而入,看到丈夫这副模样,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我杀了她...我杀了林雨晴...周志远抬起头,泪流满面地对妻子坦白,我挪用公款...我背叛了你...我是个罪人...
妻子脸色煞白,后退几步靠在墙上:你...你在说什么
都是我的错...周志远继续自白,那天在酒店,我们吵架...她摔倒了...我太害怕了,就把她...
没等他说完,妻子已经冲出了房间。周志远听到她拨打电话的声音:喂,110吗我要报案...
第二天,在张毅的押解下,周志远指认了埋尸地点。当法医挖出林雨晴已经腐烂的尸体时,周志远再次崩溃,跪在地上呕吐不止。
与此同时,审计部门的调查也有了结果。周志远在五年间共挪用公款一千两百万元,其中大部分用于维系与林雨晴的关系。
三个月后,周志远站在法庭上,听着检察官宣读起诉书:被告人周志远,犯故意杀人罪、贪污罪、毁灭证据罪...
林雨晴的丈夫作为受害者家属发言,他红着眼睛说:我早就发现雨晴不对劲,但我以为只是普通的婚外情...如果我早点干预,也许她就不会...
周志远的妻子坐在旁听席最后一排,面无表情。当法官宣布判处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时,她没有流泪,只是静静地起身离开。
入狱后的第一个月,周志远几乎不吃不喝,整个人瘦脱了形。他日夜被噩梦困扰,常常在半夜惊醒,尖叫着林雨晴的名字。
第二个月,他开始接受心理治疗。在医生的引导下,他逐渐能够面对自己的罪行。
我一开始只是被她吸引...后来就控制不住自己了...周志远对心理医生说,我以为金钱可以买到爱情,权力可以掩盖错误...我太自以为是了。
一年后,周志远在监狱图书馆看到一本哲学书,上面有一段话深深触动了他:欲望如同海水,喝得越多,越是口渴。最终,贪婪者不是死于饥渴,就是溺毙于欲望之海。
他合上书,望向窗外的一方蓝天,突然明白了自己悲剧的根源——不是林雨晴,不是金钱,而是他那永不满足的欲望,一步步将他拖入了深渊。
五年后,周志远的妻子提出了离婚。她在信中写道:我原谅你对我的背叛,但我永远无法原谅你夺走一条生命。我们的儿子已经上大学了,他不想见你,希望你理解。
周志远将信读了三遍,然后小心地折好,放进贴身的衣袋里。那天晚上,他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还是个年轻的科员,骑着自行车去上班,妻子坐在后座,搂着他的腰,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温暖而明亮。
醒来时,枕巾已经湿透。周志远知道,那个简单的、充满希望的自己,早已和那个阳光明媚的早晨一起,消失在时光的尘埃里。
而等待他的,只有铁窗内漫长的赎罪之路。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