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祝茶茶推开沁香茶业总部大楼的玻璃门时，正赶上早高峰的电梯混战。哎呀，挤到人家了啦~
一道甜得发腻的声音从身后飘来。祝茶茶侧身，看见一个穿粉色套装的女孩正用文件袋轻扇着脸颊，睫毛膏刷得根根分明，唇釉在灯光下泛着水光。女孩胸前别着实习生工牌：阮绵绵。
新来的阮绵绵歪头打量祝茶茶的白衬衫和西装裤，目光在她素净的脸上停留两秒，姐姐怎么不化妆呀总裁办最近在评最美职场形象呢~
祝茶茶刚要开口，眼前突然浮起半透明的荧光面板：
【检测到碧螺春级茶艺展示】
【表演者：阮绵绵】
【技能：
无辜贴贴
LV.3】
【特效：樱花飘落+柔光滤镜】
粉色的光影在阮绵绵周身流转，连她发梢都镀着层朦胧光晕。祝茶茶眨了眨眼，确认这不是反光——那些花瓣虚影正随着阮绵绵撩头发的动作簌簌落下。
电梯来了。祝茶茶按住开门键。
阮绵绵却突然踉跄半步，手里的咖啡杯倾斜——
小心。
祝茶茶伸手一挡，咖啡全泼在自己袖口。褐色液体在白衬衫上洇开，阮绵绵倒吸一口气：天哪！姐姐对不起，我帮你擦……
不用。祝茶茶抽回手。面板弹出新提示：
【泼洒动作计算精准】
【预计台词：人家不是故意的】
【建议观赏角度：右后方监控摄像头】
果然，阮绵绵转向电梯角落的摄像头，眼眶瞬间泛红：总监会不会骂我呀上次我不小心弄脏王姐的裙子，她让我写了三千字检讨……
电梯叮地停在17楼。门外站着个穿灰西装的女人，胸牌写着质检一部总监
方敏。
祝茶茶方敏扫过她咖啡渍的袖子，又看向阮绵绵红彤彤的眼睛，你又欺负实习生了
阮绵绵急忙摆手：不是的方总监，是我笨手笨脚……
质检部不需要哭哭啼啼的。方敏把门卡拍在祝茶茶手里，你的实验室在1907，十分钟后我要看到上周的色谱报告。
祝茶茶点头离开。身后传来阮绵绵的抽泣和方敏的冷笑：省省吧，这招对女领导没用。
实验室比想象中宽敞。离心机嗡嗡运转，架子上摆满贴着标签的茶样。祝茶茶刚套上白大褂，门被轻轻叩响。
请进。
阮绵绵探进半个身子，手里捧着杯奶茶：姐姐，我特意去买的道歉礼物……
她周身又泛起粉色光晕，这次还多了蝴蝶虚影。面板闪烁：
【
投喂攻势
LV.2】
【成分分析：全糖+双倍奶盖】
【潜在动机：打听方总监喜好】
放那儿吧。祝茶茶打开色谱仪，方敏喜欢喝黑咖啡，不加糖。
阮绵绵手指一颤，奶茶杯壁上凝出水珠。她强笑着凑近：姐姐好厉害，才来就知道这么多。对了，听说下周的季度考核……
考核内容在公司内网。祝茶茶敲击键盘调出数据，你的睫毛膏沾到卧蚕了。
阮绵绵猛地捂住眼睛。她周身的特效突然卡顿，樱花在半空凝滞，像坏掉的全息投影。
走廊突然传来脚步声。方敏抱着一摞文件站在门口，目光落在阮绵绵狼狈的眼妆上：上班时间化妆
我、我眼睛过敏……
过敏还贴假睫毛方敏抽走她手里的奶茶，带着你的糖分炸弹出去。
阮绵绵逃也似地离开。方敏把文件扔在桌上：色谱报告
已经发您邮箱了。祝茶茶点击发送，第三页标红的数据有问题，可能是样本污染。
方敏挑眉：你连实验都没做。
咖啡渍的pH值不对。祝茶茶展示衬衫袖口的污渍，正常咖啡不会让棉纤维这么快脆化。阮绵绵往里面加了东西——可能是想让我在演示时当众扯破衣服。
方敏突然笑了。她拉开抽屉取出条丝巾扔过来：欢迎加入质检部。
祝茶茶系丝巾时，余光瞥见窗外——阮绵绵正躲在消防通道打电话，特效全开，樱花暴风雪般旋转。面板弹出新提示：
【技能升级警告】
【
黑化告状
LV.4
正在蓄力】
【预计攻击范围：人事部总裁办】
她轻轻拉上窗帘。离心机恰好停止运转，发出清脆的滴声。
离心机的余音消散后，实验室重新陷入寂静。祝茶茶解开丝巾，随手搭在椅背上，指尖触到丝滑的暗纹——爱马仕的经典花纹。方敏出手倒是大方。
她刚翻开文件，门又被敲响。这次节奏干脆，三下停顿，像是某种暗号。
进。
推门的是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白大褂下露出Burberry的格纹衬衫领口。他手里端着杯手冲咖啡，热气氤氲间飘着花果香。
新来的男人把咖啡放在她面前，技术部程屿，听说质检部空降了个专家。
祝茶茶没接咖啡。程屿手腕上的百达翡丽在灯光下泛着冷光，表盘边缘有一道细微划痕。
面板在她眼前展开：
【检测到陈年普洱级茶艺展示】
【表演者：程屿】
【技能：
低调炫技
LV.5】
【特效：古董怀表虚影+咖啡香气可视化】
浅金色的气流缠绕在程屿周身，咖啡香凝结成细小的晶体悬浮在空中。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光遮住了眼神：蓝山豆，自己烘的。听说祝博士在瑞士拿过奖
样品室的钥匙在你那儿祝茶茶直接问道。
程屿的笑容僵了半秒。他放下咖啡杯，金属杯底与桌面相触，发出清脆的咔声：方敏连这个都告诉你了
猜的。祝茶茶指向他腰间，钥匙扣上有样品室的磁卡。
程屿低头看了眼那个不起眼的黑色钥匙扣，忽然笑出声：有意思。不过样品室最近在除湿，你需要的茶样我都拿出来了。
他转身走向角落的恒温柜，输入密码时故意用身体挡住键盘。柜门打开，他取出三个密封罐：05年勐海熟普，17年福鼎白毫，还有——
第三罐标签写错了。祝茶茶打断他，那不是白毫银针，是政和牡丹。
程屿的手指在玻璃罐上收紧。特效画面突然扭曲，咖啡晶体噼里啪啦碎了几颗。
去年拍卖会上的确有人把政和牡丹当白毫卖。祝茶茶打开光谱仪，不过真货的茶氨酸含量应该低0.7%左右。
程屿盯着她看了几秒，突然摘下眼镜擦了擦：难怪方敏非要挖你过来。他重新戴上眼镜时，那些破碎的特效已经恢复如初，周五有季度品鉴会，期待祝博士的表现。
他离开时带起一阵风，咖啡香里混着淡淡的沉香木味。面板弹出新消息：
【技能中断】
【掉落线索：恒温柜密码含数字704】
祝茶茶把三个茶罐放进检测仪。仪器嗡鸣时，手机震动起来。公司大群弹出消息：
【行政部-苏婉晴】：[图片]姐妹们这款包配什么丝巾好看呀朋友非要送我生日礼物，纠结~
照片里的铂金包随意搁在办公桌上，背景露出半张巴黎某酒店的便签。群里立刻炸出十几条回复，祝茶茶却注意到照片角落——程屿的咖啡杯正放在苏婉晴的笔筒旁。
面板自动扫描照片：
【检测到赤霞珠级茶艺展示】
【表演者：苏婉晴】
【技能：
随手凡尔赛
LV.6】
【特效：钻石雨+红酒涟漪】
钻石虚影在照片上方闪烁，每颗都刻着小小的Logo。祝茶茶放大照片角落，咖啡杯沿有半个唇印，色号与苏婉晴今早发自拍的唇色一致。
实验室电话突然响起。方敏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现在来一趟样品室。
样品室的门虚掩着。祝茶茶推门时，听见里面传来瓷器碰撞的轻响。
关门。方敏背对着她，正在拆一饼老茶，程屿给你的样品检测完了
政和牡丹的儿茶素含量超标。祝茶茶反锁上门，他调包了
方敏用茶针撬开茶饼，深褐色的茶叶簌簌落下：去年拍卖会那批问题茶，就是他经手的。她拈起一片茶叶对着光，但我要说的不是这个。
灯光下，茶叶的叶脉里藏着极细的金线。
周五的品鉴会，董事长会来。方敏突然转了话题，你负责白毫银针的品控。
苏婉晴在群里发的照片。祝茶茶突然说，背景里有程屿的咖啡杯。
方敏的手顿了顿。她拉开抽屉，取出一沓报销单复印件：上个月程屿去巴黎出差的审批表。
单据上的日期与苏婉晴照片里的酒店便签完全吻合。
回实验室的路上，祝茶茶在走廊拐角听见压抑的争吵声。
你疯了吗发那种照片！程屿的声音压得极低。
怕什么苏婉晴满不在乎，又没人看得出来……
那个新来的看得出来！她刚才——
脚步声逼近，祝茶茶转身走进消防通道。透过门缝，她看见程屿拽着苏婉晴的手腕，后者腕上的卡地亚手镯正在特效加持下熠熠生辉。钻石雨特效与程屿的古董怀表虚影碰撞，炸出几颗火星。
面板弹出警告：
【技能冲突！】
【可能引发连锁反应：财务部报销系统异常】
祝茶茶轻轻合上门。回到实验室时，检测仪已经停止工作。她取出报告，政和牡丹的数据栏赫然标红——儿茶素含量比正常值高出三倍不止。
窗外忽然传来喧哗声。祝茶茶拉开百叶窗，看见楼下停车场里，苏婉晴正把几个购物袋塞进保时捷后备箱。她弯腰时，脖子上的梵克雅宝项链滑出衣领，在阳光下闪着刺眼的光。
面板突然疯狂闪烁：
【警告！检测到技能过载！】
【
随手凡尔赛
LV.6
→
LV.7！】
【特效范围扩大至全楼！】
整栋大楼的玻璃幕墙突然映出钻石般的折射光，几个路过的同事忍不住驻足拍照。苏婉晴似乎很享受这种关注，特意放慢了关后备箱的动作。
就在这时，她的项链扣突然崩开。那枚四叶草坠子划过一道抛物线，精准掉进排水沟。
苏婉晴的尖叫声甚至传到了十七楼。祝茶茶看着她在下水道口徒劳地掏了半天，最终踩着高跟鞋愤然离去。钻石雨特效像断电的霓虹灯，闪烁几下后彻底熄灭。
面板弹出新消息：
【技能反噬】
【掉落物：梵克雅宝购买发票（电子版已发送至邮箱）】
祝茶茶点开邮件。发票上的金额与程屿巴黎差旅费的报销单分毫不差。
她关上电脑，恒温柜的显示屏恰好亮起——温度设定70.4℉，密码提示赫然在目。
祝茶茶的手指悬在键盘上方，输入0704时，金属按键发出轻微的咔嗒声。柜门应声而开，冷雾散去后露出整齐排列的茶样罐——最上层却空了两个位置。
原来在这儿。
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让祝茶茶指尖一顿。阮绵绵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手里捧着两盒茶样，粉色美甲在透明盒盖上敲出细碎的声响。程总监让我帮忙取茶样，没想到祝博士也在呢。
她走进来时带进一股甜腻的香水味，白裙子在空调风里飘起一个刻意又漂亮的弧度。面板在祝茶茶眼前展开：
【检测到特级白毫银针级茶艺展示】
【表演者：阮绵绵】
【技能：
纯白守护
LV.7】
【特效：天使光环+羽毛飘落】
细碎的光点从阮绵绵发间洒落，在她身后凝成半透明的翅膀虚影。她将茶样盒放在桌上，指尖在盒盖上留恋地摩挲：听说这批茶特别珍贵，我拿的时候都好小心……
标签贴反了。祝茶茶突然说。
阮绵绵的动作僵住。她低头看向茶样盒——印着公司logo的标签确实倒贴在底部。
我、我可能太紧张了……她眼眶迅速泛红，羽毛特效开始不规则抖动，早上方总监骂过我之后，我就一直……
祝茶茶拿起其中一盒，透过玻璃能看到里面细密的茶叶。她转动盒子，阳光穿过玻璃，在桌面上投下一片细密的光斑。
2017年的白毫银针，祝茶茶将盒子放回恒温柜，透光率应该在62%左右。
阮绵绵的呼吸明显急促起来。她身后的翅膀虚影扑闪两下，掉了几根羽毛。祝博士好厉害，我完全不懂这些……
你懂。祝茶茶关上柜门，上周你帮程屿整理的茶样数据报告，误差率不到0.3%。
实验室突然陷入诡异的安静。阮绵绵的睫毛颤了颤，一滴泪要落不落地挂在眼角。天使光环闪烁几下，突然变成惨白的冷光。
门外传来脚步声，阮绵绵像抓到救命稻草般转身：方总监！
方敏抱着一叠文件站在门口，目光在两人之间扫了个来回：市场部要的白毫样品呢
在这里。祝茶茶取出恒温柜里正确的茶样罐，但少了两盒。
阮绵绵猛地攥紧裙角。方敏的视线落在她手边的茶样盒上：解释。
是我搞错了……阮绵绵的声音越来越小，我以为这两个才是……
你以为什么不重要。方敏抽出她怀里的盒子，重要的是这两盒价值六万的茶样，现在贴着错误的标签流向了市场部。
阮绵绵的脸色瞬间煞白。她周身的特效剧烈波动，羽毛乱飞，光环发出滋滋的电流声。祝茶茶注意到她左手无名指上有一道细痕——开茶样盒时被划伤的痕迹。
我马上重新贴标签！阮绵绵伸手去抢茶样盒，却被方敏抬手避开。
不必了。方敏将盒子递给祝茶茶，检测一下成分。阮绵绵，你现在去人事部。
阮绵绵的眼泪终于掉下来，砸在地板上却没有晕开——她的泪珠在特效加持下变成了珍珠状的小球，咕噜噜滚到祝茶茶脚边。面板弹出提示：
【技能崩溃】
【掉落物：人造珍珠泪x3】
等阮绵绵的脚步声彻底消失，方敏才冷笑一声：天使的眼泪是树脂做的，有意思。
祝茶茶将茶样放进检测仪。机器运转的嗡鸣声中，方敏突然问：你怎么知道报告是她做的
程屿的咖啡杯上有唇印。祝茶茶调出电脑记录，色号与阮绵绵上周发自拍用的YSL12号一致。
方敏挑眉：就凭这个
还有这个。祝茶茶点开公司内网，调出一份文档属性，程屿交上来的报告，最后修改者账号是RMM021——阮绵绵的工号。
检测仪突然发出尖锐的警报。祝茶茶看向屏幕，成分分析表上跳出一行红色警告：香精含量超标300%。
果然。方敏毫不意外，把普通白茶喷上香精，装进高档包装里。她拿起那盒白毫银针，知道最可笑的是什么吗这批货是董事长点名要送去珠宝协会的礼品。
祝茶茶重新扫描茶样。这次她放大了检测范围，在茶叶边缘发现细微的结晶颗粒。不是普通香精，她将图像投影到屏幕上，是食用金粉和茉莉香精的混合物。
方敏的表情突然变得古怪。她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珠宝协会的品鉴会是不是今天下午……果然。挂掉电话，她看向祝茶茶，有人给协会会长的夫人送了这款茶，说她气质如茉莉般高雅。
会长夫人对茉莉过敏。
不止。方敏冷笑，她对所有含金粉的化妆品起疹子。
检测仪完成最后一项分析，打印出一长串成分表。祝茶茶将报告递给方敏时，实验室的门再次被推开。
程屿站在门口，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微微眯起：听说我的助理犯了错
你的助理正在人事部解释，方敏晃了晃报告，六万块的茶样为什么变成了香精茶。
程屿走进来，白大褂下露出一截定制衬衫的袖口，袖扣上的钻石闪着冷光。他看向检测仪，又看向祝茶茶：新设备挺灵敏啊。
足够检测出政和牡丹里的香精。祝茶茶平静地回视，以及白毫银针里的金粉。
程屿的笑容僵了一瞬。他转向方敏：这件事我会处理。阮绵绵是实习生，不懂规矩……
她懂。祝茶茶点开电脑，上周她整理的报告中，特意标注了香精添加的安全剂量。
程屿的袖扣突然闪过一道刺眼的反光。面板在祝茶茶眼前剧烈闪烁：
【警告！检测到技能融合！】
【
低调炫技
LV.5
+
纯白守护
LV.7】
【合成效果：群体认知干扰】
实验室的灯光突然暗了一瞬。程屿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清晰：祝博士，实习生犯错很正常。你这么咄咄逼人，不太合适吧
灯坏了方敏按了几下开关，物业上周才检修过。
祝茶茶看向程屿。在特效融合的混沌光影中，他的眼镜片反射着不自然的光，袖扣上的钻石正以特定频率闪烁。
不是灯的问题。祝茶茶突然拿起桌上的激光笔，对准天花板上的烟雾探测器一照——
尖锐的火警铃声瞬间响彻全楼。自动喷淋系统启动，冷水劈头盖脸浇下来。程屿的定制衬衫立刻透出肤色，精心打理的发型塌在额前。更惨的是他的金丝眼镜——水雾模糊了镜片，让他不得不摘下来擦拭。
没了眼镜的遮挡，他眼中来不及收起的慌乱暴露无遗。
看来真的需要检修了。方敏抹了把脸上的水，看向程屿湿透的袖扣，咦你这钻石怎么掉色了
程屿的袖扣在水渍中晕开一片蓝色。面板弹出最终提示：
【技能破解】
【掉落物：人造莫桑石鉴定证书（电子版）】
走廊上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和议论声。祝茶茶关掉检测仪，在人群涌进来前，她看到阮绵绵站在走廊尽头，湿漉漉的白裙子贴在身上，像只被雨淋透的雏鸟。
而程屿正盯着自己袖口褪色的钻石，表情像是被人当胸捅了一刀。
火警铃声还在响，走廊上此起彼伏的尖叫和脚步声像一场荒诞剧的背景音。
方敏拧了拧自己湿透的袖口，水珠溅在检测报告上，晕开了几个数字。她看向程屿，嘴角微微上扬：物业最近换的喷淋系统，灵敏度调得挺高。
程屿的喉结动了动。他摘下已经完全模糊的眼镜，衬衫领口被水浸透，贴在皮肤上，露出一截若隐若现的锁骨。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沉默地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消防控制室吗十七楼实验室误触警报，麻烦复位。
他的声音很稳，但捏着手机的指节发白。
祝茶茶弯腰捡起地上被水打湿的报告，纸张已经软塌，墨迹晕染成一片。她抬头时，正好看见阮绵绵躲在走廊拐角，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脸颊边，眼睛红得像兔子。阮绵绵的目光与她对上，立刻像受惊的鸟一样缩了回去。
面板在祝茶茶眼前展开：
【检测到多重茶艺能量残留】
【当前环境湿度影响特效稳定性】
【建议观察范围扩大至整个楼层】
方敏把湿透的报告扔进垃圾桶：珠宝协会那边我会处理。至于这两个——她瞥了眼程屿和远处探头探脑的阮绵绵，董事长周五要来，别让他们再出幺蛾子。
她踩着高跟鞋离开，鞋跟在地面的积水上敲出一串清脆的声响。
程屿终于擦干了眼镜，重新戴上后，他整个人又恢复了那种斯文败类的气场，只是湿透的衬衫和褪色的袖扣让这份伪装显得有些滑稽。他看向祝茶茶，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起：祝博士对烟雾探测器很了解
基本常识。祝茶茶把激光笔放回抽屉，强光直射会触发光电式探测器的报警模块。
程屿的嘴角抽了抽。他低头整理袖口，试图把褪色的钻石藏起来，但蓝色的痕迹已经渗进了衬衫的布料：周五的品鉴会，希望祝博士的常识也能派上用场。
他转身离开时，背后的特效光影扭曲了一瞬，像是信号不良的老式电视机。
实验室的电话突然响起。祝茶茶接起来，听筒里传来行政部苏婉晴甜得发腻的声音：祝博士~董事长临时调整行程，品鉴会改到今天晚上了哦，七点整在顶层宴会厅~
她说完就挂断了电话，连拒绝的机会都没给。
祝茶茶看了眼墙上的时钟——下午四点二十分。她打开电脑，调出品鉴会的流程表，发现自己的名字被加在了开场演示环节，后面还标注了一行小字：新研发的白毫银针风味分析。
她从未提交过什么新研发的报告。
面板闪烁起来：
【紧急任务触发】
【茶艺联展预警】
【检测到多名高等级表演者蓄力中】
祝茶茶合上电脑。恒温柜里的茶样还安静地躺在原位，但最上层那盒真正的白毫银针已经不翼而飞。
顶层宴会厅的灯光比实验室刺眼得多。祝茶茶推门进去时，水晶吊灯的光折射在大理石地面上，晃得人眼睛发疼。长桌上摆着十几套茶具，每套旁边都立着精致的名牌。
她的位置被安排在角落，名牌上的字小得几乎看不清。而正中央的主座旁，程屿正微笑着和一位白发老者交谈，他换了一身深灰色西装，袖口别着新的袖扣——这次是低调的铂金素面款。
阮绵绵穿着一条淡粉色的连衣裙，正在给宾客倒茶。她的动作优雅得像在演舞台剧，每倒一杯都要微微欠身，睫毛在灯光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看到祝茶茶进来，她手一抖，茶水差点溢出来。
小心。祝茶茶接过茶壶，董事长不喜欢茶渍。
阮绵绵的脸色变了变。她刚要说话，苏婉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祝博士来啦你的演示材料我们都准备好了哦~
她今天穿了一条贴身的红色连衣裙，脖子上的钻石项链在灯光下闪闪发亮。当她走近时，面板在祝茶茶眼前疯狂闪烁：
【检测到满级茶艺联展】
【表演者1：程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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技能：
权威背书
LV.8】
【表演者2：苏婉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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技能：
资源碾压
LV.7】
【表演者3：阮绵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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技能：
纯白衬托
LV.6】
【联合特效：黄金比例茶席幻象】
整个宴会厅的光线似乎都被扭曲了。程屿身后的背景虚化成名贵茶叶的包装图案，苏婉晴的钻石项链折射出的光点在空中组成价格标签，而阮绵绵每走一步，脚下都会绽开一朵小小的白莲花虚影。
董事长——那位白发老者——朝祝茶茶点了点头：听说你有新发现
是的。程屿抢先一步回答，祝博士对白毫银针的储存条件有独特见解。他微笑着看向祝茶茶，不如现在开始演示投影仪已经准备好了。
祝茶茶看向讲台。投影屏幕上是一份她从未见过的PPT，封面赫然写着《白毫银针新型储存技术——祝茶茶博士研究成果》。
这份报告我从未见过。祝茶茶直接说道。
宴会厅瞬间安静下来。董事长的眉毛微微皱起。
祝博士真会开玩笑。程屿的笑容不变，上周你不是刚把数据发给我吗他转向董事长，可能是祝博士太紧张了。
是啊是啊。苏婉晴附和道，新人对这种场合难免……
祝茶茶没理会他们。她走到自己的座位前，从包里取出一个U盘：既然程总监提到了数据，不如看看原始记录。
程屿的嘴角僵住了。阮绵绵手里的茶壶突然晃了一下，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董事长点头示意继续。祝茶茶插入U盘，调出一组色谱图：这是恒温柜里剩余茶样的分析结果。她放大其中一个峰值，香精含量超标，与市场部收到的礼品茶成分完全一致。
程屿的脸色开始发青。苏婉晴的钻石项链突然暗了一瞬。
更有趣的是这个。祝茶茶切换到下一页，显示出一段监控视频截图，昨天下午四点零七分，有人用我的权限登录了样品系统。
截图里，阮绵绵正站在恒温柜前输入密码——0704。
宴会厅鸦雀无声。阮绵绵的脸刷地变白，她手里的茶壶终于脱手，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热水溅在她的脚踝上，但她似乎感觉不到疼。
董事长的表情变得严肃。他站起身，走到投影屏前仔细查看图表：程总监，解释一下。
程屿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的权威特效开始闪烁，背后的茶叶包装虚影像接触不良的灯泡一样忽明忽暗：可能是实习生操作失误……
实习生没有权限修改研究报告。祝茶茶调出最后一张图——系统日志显示，昨晚十点二十三分，有人以程屿的账号修改了演示文件。
苏婉晴突然上前一步：董事长，这事可能有误会……
她的钻石项链突然发出一声轻微的咔响，搭扣毫无预兆地断开。那串价值不菲的钻石像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砸在大理石地面上，四处滚落。
我的项链！苏婉晴尖叫一声，弯腰去捡，高跟鞋却踩中一颗钻石，整个人向前滑去——
她本能地抓住最近的支撑物，恰好是阮绵绵的裙子。刺啦一声，那条粉色的连衣裙从腰部裂开一道大口子，露出里面打底的安全裤。
阮绵绵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尖叫。她慌乱地想要遮住自己，却碰倒了旁边的茶具架。整套青瓷茶具摔在地上，碎瓷片飞溅。
程屿想去扶她，却被飞来的茶托砸中膝盖。他痛呼一声，单膝跪地，眼镜滑落到鼻尖。
整个宴会厅一片狼藉。董事长的脸黑得像锅底。
祝茶茶站在投影仪旁，看着满地乱滚的钻石、碎瓷片和哭花了妆的阮绵绵。面板弹出最后一条消息：
【联展失败】
【所有特效强制终止】
【掉落物：真实数据备份x1】
她关掉投影仪，走到董事长面前：关于白毫银针的正确储存方式，我准备了另一份报告。
董事长看了看满地狼藉，又看了看她手里的U盘，突然笑了：看来今晚只能听你一个人讲了。
角落里，程屿的眼镜片反射着冰冷的光。他盯着祝茶茶的背影，手指在碎瓷片上慢慢收紧，直到指关节泛白。
碎瓷片在程屿指腹压出一道细痕，血珠渗出来，在青瓷片上晕开一小块暗色。
宴会厅的灯光似乎突然变得刺眼，他眯起眼，看着祝茶茶在董事长身旁坐下，从容地插入另一个U盘。
投影仪重新亮起，映出一组简洁的数据图表。
白毫银针的最佳储存温度是4℃。祝茶茶的声音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但公司恒温柜的系统被人为修改过。
她调出一段代码记录，高亮显示了几行参数变更。程屿的眼镜片反射着屏幕的蓝光，看不清眼神。
董事长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谁有权限修改系统
技术部总监。祝茶茶的目光扫过程屿，以及，拥有总监密码的人。
角落里传来一声抽泣。阮绵绵还瘫坐在地上，裙子裂开的口子露出膝盖上的一块淤青。她的睫毛膏晕成一片，精心打理的卷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像只被暴雨淋透的麻雀。
我没有密码！她尖声叫道，声音嘶哑得不像平时的甜腻，我只是……只是按照程总监的吩咐去取茶样……
程屿猛地站起身，碎瓷片从他掌心掉落，在地面上弹跳几下，发出清脆的声响。他胸口剧烈起伏，但声音却异常冷静：董事长，这件事需要彻查。我怀疑有人故意栽赃。
查，当然要查。董事长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不过在那之前——他转向祝茶茶，你的报告继续。
祝茶茶点击下一页。屏幕上出现一组对比照片：左边是正常的白毫银针，右边则是公司样品室的茶叶，表面泛着不自然的金色光泽。
食用金粉。她放大图片，添加后茶叶看起来更高档，但会加速氧化过程。
苏婉晴突然从地上爬起来，她的钻石项链已经不见踪影，脖子上只余一道浅浅的红痕。她踉跄着冲到投影屏前：这不可能！那批茶叶明明——
她猛地刹住话头，但已经晚了。董事长的眉毛高高扬起：明明什么苏经理对这批茶叶很了解
苏婉晴的嘴唇颤抖着。她精心打理的头发散乱地搭在肩上，脸上的妆容被汗水晕开，露出眼角几道细纹。
面板在祝茶茶眼前闪烁：
【检测到技能崩溃】
【
资源碾压
LV.7
→
0】
【表演者失去所有特效加持】
我……我只是听程总监提起过……苏婉晴的声音越来越小，最终变成一声呜咽。她跌坐在椅子上，整个人像被抽走了骨架。
程屿的脸色变得铁青。他摘下眼镜，用衬衫下摆擦了擦镜片，这个动作让他看起来莫名脆弱。当他重新戴上眼镜时，镜片后的眼睛微微发红：董事长，这件事我有责任。但我保证，香精和金粉的事我完全不知情。
是吗祝茶茶调出最后一张图——公司内部系统的操作日志，清晰地显示程屿的账号在凌晨两点十七分登录过恒温柜控制系统。
宴会厅陷入死寂。连阮绵绵都停止了抽泣，睁大眼睛看着屏幕。
董事长的表情变得严肃。他站起身，整了整西装下摆：程总监，明天上午九点，带上你的辞职报告来我办公室。
程屿的嘴角抽动了一下。他看向祝茶茶，眼神复杂得难以解读。最终，他什么也没说，转身走向门口。他的背影挺得笔直，但脚步却有些踉跄。
至于你们两个——董事长看向苏婉晴和阮绵绵，停职调查。
苏婉晴的眼泪终于掉下来，在脸上冲出两道清晰的痕迹。阮绵绵则像被雷劈中一样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停滞了。
董事长转向祝茶茶，表情缓和了些：祝博士，从明天开始，你暂代技术部总监一职。
祝茶茶微微点头。当她收拾材料时，余光瞥见阮绵绵正死死盯着她，眼神里的怨毒几乎要化为实质。
第二天清晨，祝茶茶比平时早到了半小时。电梯门打开时，她看见技术部门口堆着几个纸箱——程屿的私人物品正在被清空。
办公室里静得出奇。当她经过开放办公区时，几个同事迅速低下头，假装专注工作。只有IT部的老张冲她点点头，眼神里带着几分敬佩。
她的新办公室还留着程屿的痕迹：书架上摆着几本精装茶学典籍，抽屉里有一盒没拆封的铂金袖扣。祝茶茶刚坐下，内线电话就响了起来。
祝总监，前台的声音有些紧张，有位阮小姐没有门禁卡，硬要闯进来……
祝茶茶按下开门键：让她上来。
五分钟后，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阮绵绵站在门口，穿着简单的T恤和牛仔裤，脸上没有一丝妆容。她的眼睛红肿，手里紧紧攥着一个信封。
你满意了她的声音沙哑，完全没了往日的甜腻，我实习期还没满就被开除，以后怎么在这个行业找工作
祝茶茶没有回答。她看向阮绵绵手里的信封：辞职信
不是！阮绵绵把信封摔在桌上，是程屿让我转交给你的！
信封里只有一张便签纸和一个U盘。便签上写着一行字：看看真正的数据。
祝茶茶插入U盘，里面是一段监控视频：深夜的实验室，苏婉晴正往茶样里添加金粉，而她操作的台面上，赫然摆着董事长的茶杯。
昨晚程屿复盘了整个事件。阮绵绵的声音颤抖，苏婉晴想讨好董事长夫人，听说她喜欢金色……但茶叶加金粉会变质，所以才要调包样品……
祝茶茶关闭视频：程屿为什么帮你
他不是帮我！阮绵绵突然激动起来，他是在帮他自己！你以为他真看得上我这种实习生他需要的只是一个听话的替罪羊！
她的声音在空荡的办公室里回荡，带着几分歇斯底里的绝望。面板在祝茶茶眼前闪烁：
【检测到真实情绪波动】
【无茶艺特效干扰】
【建议：谨慎处理】
祝茶茶把U盘拔出来，推回给阮绵绵：把这个交给董事长。
阮绵绵愣住了：什、什么
你送去的样品确实被动过手脚，祝茶茶平静地说，但你没有添加金粉的技术。
阮绵绵的瞳孔微微扩大。她颤抖着接过U盘，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转身离开。走到门口时，她突然停住：你知道吗有时候我真羡慕你。
羡慕什么
羡慕你……阮绵绵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从来不需要假装。
门轻轻关上了。祝茶茶看向窗外，阳光透过玻璃洒在办公桌上，那盒程屿留下的铂金袖扣在光线下闪闪发亮。
面板弹出最后一条消息：
【任务完成】
【系统升级为[真实之眼]】
【新增功能：茶艺行为预测】
手机震动起来，是方敏发来的消息：董事长批准了你的新项目，下午三点开会。
祝茶茶回复了一个简单的好字。当她走出办公室时，几个同事正在茶水间低声交谈，看到她立刻噤声。
她接了一杯清水，站在窗边慢慢喝完。楼下的花园里，阮绵绵正快步走向大门，背影单薄得像一片落叶。而在马路对面，程屿站在出租车旁，最后看了一眼公司大楼，然后头也不回地钻进了车里。
祝茶茶放下水杯。茶水间的咖啡机嗡嗡作响，飘出一缕真实的咖啡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