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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1佛果初成,凡心暗涌

    你跪在莲台之下,金身映着灵山的万道佛光,却只觉心口发烫。十八年取经路,降妖除魔无数,此刻如来封你为净坛使者的声音还在耳畔回荡,可你满脑子都是高老庄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和门后翠兰红着脸塞给你的香囊。

    八戒。如来的声音像晨钟暮鼓,震得你浑身一颤,你虽证得果位,却执念未消,猪身惩罚结束,而后你乃普通凡人模样,再也不会喝酒变猪头了。他抬手一挥,一道金光落在你佛珠上,赐你百日还俗,若能斩断尘缘,便可永驻佛位;若沉溺旧梦......

    话音未落,你已叩首在地,额头贴着冰凉的青玉砖,谢佛祖慈悲!

    灵山脚下,白龙马化作少年郎,朝你拱手道别;悟空挠着耳朵说呆子别犯傻;就连一向严肃的师父,也轻轻拍了拍你的肩膀。你攥紧佛珠起身,袈裟下藏着的香囊硌得胸口生疼。十八年了,翠兰鬓边的海棠花,是否还像当年那样娇艳

    腾云驾雾不过半日,你却走得磨磨蹭蹭。路过流沙河时,浑浊的河水突然翻涌,沙僧破水而出,脖子上的骷髅项链叮当作响:师兄,莫要被情障迷了道。他眼神里满是担忧,手里还攥着你当年落下的九齿钉耙,这钉耙你带着,万一......

    俺老猪心里有数!你抢过钉耙别在腰间,却不敢看沙僧的眼睛。河面倒映着你如今的模样——褪去猪相,剑眉星目,一袭月白长衫,倒真像当年初入高老庄时的朱公子。可你清楚,现在的自己,早已不是那个只会偷藏馒头的呆子。

    临近高老庄时,你刻意绕开大路,化作清风钻进破旧的柴房。蛛网垂落,灶台积灰,角落里还躺着半截你当年啃剩的玉米芯。门外传来孩童嬉闹声,你扒着门缝望去,村头老槐树下,几个娃娃正围着说书人听得入神。

    话说那猪八戒,跟着唐僧西天取经......说书人惊堂木一拍,你耳朵瞬间竖了起来。娃娃们瞪大眼睛,其中扎羊角辫的小姑娘突然举手:那猪八戒的媳妇呢

    嗨!说书人摇头叹气,他媳妇高翠兰,苦等三年没盼到人,被妖怪掳走喽!

    你脑袋嗡地炸开,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柴房的梁木突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你慌忙收了法力,可心跳声震得耳膜生疼。原来不是翠兰负心,是有妖怪作祟!

    夜幕降临时,你悄悄摸到高家老宅。断壁残垣间,野蒿长到齐腰高,唯有门楣上褪色的喜字,还倔强地证明这里曾有过一场未完成的婚礼。你蹲下身,在瓦砾堆里翻找,终于摸到半块碎瓷——那是翠兰当年梳头用的胭脂盒。

    谁凌厉的女声突然响起,你抬头望去,月光下站着个黑衣女子,腰间佩剑泛着寒光。她盯着你手中的碎瓷,眼神骤然变了:你从哪得来的

    你正要开口,脖颈后突然传来刺骨寒意。黑衣女子手腕一抖,剑光如练直取你咽喉。你本能地后仰躲过,九齿钉耙嗡地出鞘,却在看清她面容的刹那僵在原地——那双丹凤眼,眉间朱砂痣,分明是翠兰年轻时的模样!

    翠兰!你顾不上剑锋,伸手去抓她手腕。女子脸色骤变,猛地抽回剑,袖中甩出三张符篆:妖孽!竟敢冒用我母亲名号!

    符篆化作火网罩来,你慌忙念咒,金身泛起微光将火焰震散。女子见状瞳孔骤缩,握剑的手微微颤抖:你......你是净坛使者

    你收起钉耙,从怀中掏出香囊:我是八戒啊!你看,这是你送我的......话未说完,女子突然跪了下来:拜见上仙!小女高云萝,是翠兰之女。

    月光洒在她发顶,你这才发现她鬓角有几缕白发。高云萝哽咽着说,当年你走后,翠兰日日在村口守望,第三年的雨夜,黑风山的妖怪突袭高老庄。翠兰为保护村民,自愿随妖怪而去,临走前将襁褓中的她托付给邻居。

    母亲走时说......高云萝擦着眼泪,若有个长着大耳朵的叔叔来找她,就让我告诉他,莫要记挂,好好取经......

    你望着手中的香囊,布料早已磨得发白,可当年翠兰绣的并蒂莲还依稀可见。十八年,原来她从未忘记;十八年,你却连她遇险都不知道。金身突然传来灼痛,佛珠上的金光开始明灭不定——如来的百日之期,此刻竟像一道催命符。

    那你母亲......你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高云萝咬着唇指向黑风山方向:村民说,曾在黑风洞口见过母亲的发簪,但无人敢靠近......

    夜风卷起枯叶,你握紧九齿钉耙站起身。金身的光芒愈发耀眼,却也愈发滚烫。沙僧的警告、如来的期限,此刻都被抛在脑后。你望着黑风山方向,喃喃自语:翠兰,俺老猪这就来接你回家。

    高云萝追上来,往你怀里塞了个油纸包:这是母亲临走前做的槐花糕,她说......留给最想见的人。你捏着油纸包转身,生怕再多留一刻,眼泪就要决堤。

    黑风山的雾气裹着腐臭扑面而来,你踏着月光大步前行。金身与凡心在体内激烈碰撞,佛珠时而滚烫,时而冰凉。但你不在乎了,若这佛位要以翠兰的命来换,那便不要也罢;若这轮回注定要堕,你也要先将她从妖怪手中抢回来。

    九齿钉耙在掌心转了个圈,你扯开嗓子大喊:黑山老妖!给俺老猪滚出来!声音震得山石簌簌落下,黑风洞口的迷雾开始翻涌。这一刻,你不再是净坛使者,只是当年那个为了娶媳妇,敢和天斗的猪八戒。

    故园惊变,情丝难断

    你站在高老庄的村口,手里攥着那枚雕花银戒——那是十八年前你用天蓬元帅府的夜明珠换的,翠兰说戴上它便像把星星戴在手上。可眼前的石板路裂着蛛网般的缝隙,村口的老槐树只剩半截焦黑树干,曾经贴着高府招婿红纸的影壁墙,如今爬满了衰败的藤蔓。

    劳驾,请问高太公府上......你拦住挑水的老汉,话未说完,对方却猛地撒手,木桶摔在地上溅起泥点。他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你腰间的九齿钉耙虚影,喉咙里发出含混的嗬嗬声,踉跄着后退三步,突然转身狂奔,扁担在肩头晃出慌张的弧线。

    夕阳把你的影子拉得老长,像根被拉长的愁绪。你踏着碎砖走进高家老宅,靴底碾碎一片瓦当,当啷声惊飞了梁上的野鸽。正厅的供桌上积着三寸厚的灰,香烛早成了齑粉,唯有墙上的婚联还剩半幅,珠联璧合的合字被撕得只剩半边,像道未愈的伤口。

    后宅的葡萄架塌了半边,你蹲下身,指尖抚过青石板上的凹痕——那是你当年背翠兰过门槛时,钉耙不小心磕出来的。那时她伏在你耳边笑,说朱公子好大的力气,鬓角的桂花落在你衣襟上,香了整整一个秋天。

    吱呀——厢房的门被夜风推开,你浑身肌肉骤紧,却只看见破窗棂外晃过一只灰扑扑的狸奴。墙角的木箱半开着,你掀开霉烂的锦被,里面掉出半幅鸳鸯绣样,丝线早已褪色,针脚却依旧细密。你认出这是翠兰未绣完的嫁衣,当年她总说等你娶我时,要亲自绣满三百六十朵并蒂莲。

    深夜的祠堂里,你隐在梁柱上,听着下面几个村民窃窃私语。那妖怪又来寻替身了......高家小姐真是可怜,跳崖前还喊着朱公子救我......你攥紧椽子,指节发白,雕花木屑簌簌落在肩头。黑山老妖的名号撞进耳朵时,你想起十八年前那个暴雨夜,那厮化作美男子骗开高家大门,你举着钉耙从云端砸下时,他眼里闪过的阴鸷。

    黑风洞外的藤蔓比记忆中更茂密,每片叶子都泛着暗红,像凝固的血。你劈开藤墙的瞬间,腐肉味混着陈年胭脂气扑面而来,洞壁上嵌着的骷髅头突然转动眼珠,空洞的眼窝对准你:天蓬元帅,别来无恙

    残魂凝成的老妖虚影在洞顶晃悠,爪子上缠绕着翠兰的发丝。你看见那抹熟悉的鸦青色,喉间突然腥甜。她在哪儿钉耙重重砸在石台上,裂纹如蛛网蔓延,惊起一群蝙蝠。老妖咯咯笑起来,声音像生锈的锁链摩擦:早听说你成了净坛使者,怎么,佛前的灯油,洗不掉凡心吗

    他指尖弹出一幅画面:暴雨倾盆的悬崖边,翠兰攥着你送的银戒,衣袂翻飞如断翅蝴蝶。黑山老妖的利爪撕裂她的裙裾,她转身跃下的瞬间,发簪脱落,在空中划出半道银光。画面消散前,你看见她眼中倒映的,竟是你驾云而来的虚影——原来她到最后一刻,都以为你会来。

    魂魄嘛......老妖拖长声音,洞顶滴下粘稠的液体,被某个小仙藏进秘境了,可惜啊,她到死都不知道,她的朱公子正在灵山受封呢。你怒吼着挥耙,却穿过虚影砸在石壁上,碎石纷飞中,老妖的笑声渐渐淡去:去无妄渊找找吧,说不定能赶上她的消散之日......

    崖底的雾霭终年不散,你扒开荆棘丛,发簪上的珍珠早已蒙尘,却在触到你掌心时突然发出微光。灵力顺着指尖游走,你看见残存在簪头的记忆碎片:翠兰跪坐在云海间,白衣染血,面前是捧着玉瓶的仙子,瓶身上刻着清修二字。她仰头饮下金色液体时,泪水落在发簪上,凝成永不干涸的露珠。

    原来你修成了散仙......你攥紧发簪,刺痛从掌心蔓延到心口。远处传来狼嚎,你抬头望向雾蒙蒙的天空,忽然想起唐僧临走前说的一念成执,寸寸成伤。可你摸着胸口跳动的凡心,第一次觉得,这痛竟如此清晰,如此真实——原来成佛之后,最难忘的,仍是人间烟火里,那个为你绣鸳鸯的姑娘。

    你站起身,拍掉衣袍上的泥土,九齿钉耙在月光下泛起冷光。无妄渊的方向吹来腥风,你握紧发簪,踏出第一步。佛衣下摆扫过野草,露出里面半旧的粗布中衣——那是翠兰亲手缝的,针脚里还藏着她当年的体温。

    等我,翠兰。你对着虚空低语,声音被夜风吹散,却在发簪上激起一圈涟漪。远处的黑风洞传来鬼泣,你却笑了,笑得眼眶发酸。原来这凡心劫,你早已不想渡了。哪怕永堕轮回,哪怕金身破碎,你也要把那个困在秘境里的姑娘,带回家。

    雾霭渐浓,你化作一道流光划破夜空,衣袂上的佛纹与发簪的微光交相辉映。此刻的灵山,如来正望着人间叹息,而你不知道的是,你掌心的发簪,正悄悄在月光下,长出第一片属于情劫的,鲜红花瓣。

    第三卷:仙途寻芳,魔影重重

    仙途寻芳,魔影重重

    你捏碎佛位令牌的瞬间,灵山方向传来一声悠远的钟鸣。金色碎屑如流萤般消散,露出里面藏了十八年的帕子——翠兰用金线在角上绣了平安二字,如今已被掌心的汗渍洇得发皱。无妄渊的阴风卷着沙砾扑来,刮过你褪去金身的凡人面颊,竟比灵山的佛光更让人清醒。

    散修可进不得这鬼地方。沙哑的女声从酸梨树后传来。你转身时,看见个身着茜纱裙的少女倚着树干,指尖绕着朵血红色的曼陀罗,花瓣上凝结的露珠折射出妖异的光。她眼尾上挑,瞳仁在暮色中缩成竖线,耳尖露出的绒毛上沾着夜露:天蓬元帅,找我家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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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握紧九齿钉耙,却发现她腰间挂着的狼牙坠饰——正是当年你在高老庄斩杀的狼王项上之物。你是......话未说完,她忽然掩唇轻笑,曼陀罗在掌心化作紫色烟雾,烟雾中浮现出被火焰吞噬的狐族村落,幼狐的啼哭声刺得你太阳穴突突直跳。

    小璃,狐族遗孤。烟雾散去时,她已站在你面前,指尖抵着你喉间跳动的脉搏,听说你要去幻月宫救人巧了,我要去砍幽冥鬼帝的头。她仰头看你,睫毛上的露珠落在你手背,合作吗我帮你破结界,你借我佛力杀鬼。

    血月森林的雾气带着铁锈味,每走一步都能听见脚下枯枝断裂的脆响。小璃的幻术在前方织出幻境,你看着她指尖流出的狐火将迷雾烧出窟窿,忽然想起翠兰说过的萤火虫提着灯笼找回家的路。可这里没有灯笼,只有血月透过树冠,在苔藓上投下斑驳的鬼面阴影。

    小心!小璃突然拽住你手腕,带你滚进腐叶堆。三支淬毒的佛门禁制箭擦着鼻尖飞过,插在树干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你抬头,看见云端立着持杵的金刚,法相庄严却眼含怜悯:净坛使者迷途知返,贫僧可带你回灵山。

    小璃的幻术在瞬间笼罩整片森林,你看着无数个自己从四面八方涌出,却在金刚挥杵击碎幻影时,看见她嘴角溢出的鲜血。他们冲我来!你推开她,钉耙划破虚空,佛力与妖力相撞激起飓风,震落的树叶在空中凝成金色梵文。

    你本可成正果......金刚的杵重重砸在你肩头,剧痛中你听见佛珠散落的声音。十八颗念珠滚进血苔藓,却在触到你胸前帕子时突然发光,翠兰的灵力顺着佛珠脉络蔓延,在你掌心画出当年她绣在婚服上的并蒂莲。

    翠兰......你低唤她的名字,灵力如潮水般涌遍全身。金刚的杵在距你眉心三寸处顿住,难以置信地看着你掌心的莲花——那是只有真心之人才会触发的印记。趁他怔愣之际,你挥耙劈开结界,小璃趁机甩出狐火,在血月上烧出一道裂痕。

    幻月宫的宫门在雾气中若隐若现,门环竟是两具抱头惨呼的骷髅。小璃扶着你跌进门槛,发间的狐火只剩豆大一点:鬼帝的九幽阵......比我想的更强。你擦去她嘴角的血,发现她耳尖的绒毛已变成雪白——每用一次全力,她就离妖力枯竭更近一步。

    正殿的穹顶悬着数百盏魂灯,你一眼就看见中央水晶棺中的身影。翠兰穿着当年未绣完的嫁衣,长发垂落如黑色瀑布,发簪上的珍珠正源源不断地向四周输送灵力。她双眸紧闭,却在你踏碎魂灯的瞬间,指尖轻轻颤动。

    天蓬元帅,别来无恙。幽冥鬼帝的虚影从棺底升起,他身披由无数怨魂织成的黑袍,掌心托着翠兰的本命魂牌,你看,她为了不拖累你,自愿成为我的灯芯,可我偏要让她看看......他忽然露出狰狞的笑,你堕入魔道的模样。

    小璃的幻术在此时攻向魂牌,却被鬼帝随手挥散。你看着翠兰睫毛轻颤,想起她每次受惊时都会咬唇的习惯。九齿钉耙在掌心发烫,佛力与体内翻涌的魔气激烈碰撞,你忽然明白如来为何默许你下界——这情劫,从来不是让你断情,而是让你学会,如何用凡心扛起佛责。

    放了她。你踏碎最后一盏魂灯,帕子从怀中滑落,飘到翠兰指尖。鬼帝正要出手,却见帕子上的平安二字发出金光,与你掌心的莲花印记遥相呼应。魂牌出现裂纹的瞬间,翠兰睫毛轻颤,缓缓睁开眼睛,眼中倒映着你染血的侧脸,与十八年前那个驾云而来的少年,渐渐重合。

    血月在此时升至中天,小璃趁机斩下鬼帝一缕发丝,而你攥紧翠兰的手,感受着她腕间熟悉的脉搏。幻月宫开始崩塌,鬼帝的怒吼被风声吞没,你背着翠兰跃出宫门,看见无妄渊的雾气中,隐约有灵山金翅大鹏的虚影掠过——原来如来的监视,从来都是为了护你周全。

    小璃靠着树坐下,看着你们相握的手,忽然笑出泪来。她掏出狼王坠饰放在你掌心,转身时,狐尾上的毛色已恢复成最初的火红色:替我杀了鬼帝的,是你们的真心。她挥挥手,身影消失在晨雾中,后会有期,天蓬元帅。

    你低头看翠兰,她指尖正轻轻摩挲着你掌心的莲花印记。远处传来灵山的晨钟,你忽然明白,这一路放弃的佛位,破碎的金身,都是为了此刻——让她能握着你的手,在初升的朝阳里,重新走回人间烟火。

    翠兰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晨露:我梦见你穿着佛衣来娶我......你替她拂去额间碎发,发现她发簪上的珍珠已长出嫩叶,嫩绿的芽尖上,凝着一滴永不干涸的,属于人间的,清泪。

    第四卷:情战九幽,金身破立

    情战九幽,金身破立

    你看见红盖头被玉如意挑起的瞬间,翠兰的笑靥在喜烛中晕开。她鬓边别着你送的夜明珠,嫁衣上的并蒂莲绣得鲜活,仿佛下一秒就会有露珠滚落。宾客们的贺词如潮水般涌来,你接过合卺酒,触到她指尖的温度——这温度你曾在高老庄的雪夜梦见过千次万次,此刻终于成真。

    天蓬元帅,恭喜啊!卷帘大将的笑声从身后传来。你转身时,发现自己竟穿着璀璨的天河战甲,腰间悬着玉帝亲赐的金印。广寒宫的桂花香混着蟠桃宴的酒香扑面而来,嫦娥捧着玉盏向你颔首,她鬓间的流苏与翠兰的珠钗重叠,让你瞳孔骤缩。

    爹爹!稚嫩的呼唤声打断思绪。你低头,看见扎着冲天辫的孩童拽着你衣角,身后跟着笑靥如花的翠兰,怀中还抱着襁褓里的婴儿。庭院里的葡萄架下,摆着你亲手做的木马,隔壁传来杀猪般的嚎叫声——原来是高老太爷在教训偷懒的长工。

    天蓬,该用膳了。翠兰将热汤递到你手中,目光落在你眉间的朱砂痣上,那是你们成亲时她亲手点的。你忽然想起取经路上的某个雨夜,你躲在破庙角落啃冷馒头,曾对着月亮发誓若成正果定要让她过上这样的日子。如今愿望成真,为何心中却有一丝不安

    哐当——碗碟碎裂声刺破祥和。你看着翠兰的笑容在脸上裂开,露出底下青灰色的鬼面,孩童们化作青烟,庭院瞬间变成九幽血池。翠兰的声音从血池深处传来,带着刺骨的冰寒:猪刚鬣,你根本救不了我——

    场景再次切换时,你已站在灵山金莲台上。如来的金身笼罩着慈悲之光,下方千万信众高呼净坛使者。你低头,看见自己的手掌透明如琉璃,佛力在血管里静静流淌。翠兰穿着素白的居士服,在人群中向你合十,她眼中的爱慕与疏离让你心悸。

    八戒,佛前无牵无挂,方得自在。如来的声音响起时,你发现翠兰的身影正在消散。你想伸手抓住她,却看见自己的指尖渗出金光,所触之处皆成齑粉。她的呼救声从四面八方涌来,混着取经路上的马蹄声、流沙河的浪涛声,变成尖锐的凤鸣。

    啪!耳光的声响震得你耳鸣。你猛地抬头,看见高翠兰穿着婚服站在面前,眼中满是泪水:原来你真的要成佛了原来你说的娶我都是骗我的!她转身跑向悬崖,你想追却发现双腿被藤蔓缠住,低头看见藤蔓上开满曼陀罗,每朵花里都映着你身着佛衣的模样。

    八戒,破执方能见真。唐僧的禅音如晨钟暮鼓,穿透层层幻境。你看见师父站在金桥之上,袈裟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身后是取经路上的历历往事:你背媳妇时的憨笑,被悟空戏耍时的恼怒,在女儿国动凡心时的挣扎。那些被你埋在佛力下的记忆突然破土而出,刺痛眼眶。

    师父......你喉咙发紧,九齿钉耙不知何时已握在手中。翠兰的呼救声突然变得清晰,你这才发现每个幻境崩塌时,她的真实魂魄都在血阵中被鬼帝的锁链撕扯。她嫁衣上的金线早已染成血色,却仍在拼命向你伸出手。

    我要的从来不是完美结局!钉耙挥出的瞬间,幻境如琉璃般碎裂。鬼帝的惊呼声中,你看见自己的掌心布满裂痕,佛衣碎成飞灰,露出底下被魔气灼伤的凡人之躯。九幽血阵的尖刺穿透你的肩膀,却比不上翠兰眼中的泪光让你心悸。

    你以为放弃佛位就能救她鬼帝的利爪掐住你咽喉,腐臭的气息喷在脸上,她早就被我的魔气浸透,你闻闻——他扯开翠兰的衣领,露出锁骨处蔓延的黑色咒印,这是堕魔之兆,你护不住她!

    你忽然想起高老庄的老槐树,想起翠兰说过就算你是猪,我也嫁的清晨。钉耙重重砸在血阵中央,佛性与魔性在体内轰然相撞,剧痛中你听见如来的叹息,唐僧的诵经,还有翠兰当年在花轿里偷偷哼过的小调。

    我护的不是完美无缺的她,是哪怕堕魔也绝不放手的自己!最后一缕执念断裂时,血阵发出刺耳的尖啸。你看着自己的身体在佛火与魔焰中重组,破碎的佛珠化作金色锁链,将鬼帝的利爪捆成齑粉。当净世金身的光芒照亮九幽时,翠兰的咒印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她扑进你怀里,体温透过金身传来,比任何幻境都要真实。

    你......成了新的净坛......鬼帝的虚影在金光中消散前,眼中满是不甘。你低头看翠兰,发现她正摸着你胸前的莲花印记——那是用你的佛心与她的凡魂共同铸就的印记。远处传来小璃的欢呼声,你这才看见她正用狐火点燃鬼帝的本命魂灯。

    八戒,你可看清了唐僧的声音从金桥传来。你望向灵山方向,如来的金身泛起慈悲之光,却比往日多了几分柔和。你握紧翠兰的手,感受着她腕间的脉搏,终于明白:真正的佛心,从来不是摒弃七情六欲,而是能在情劫中守住本心,以凡心渡人,以真心证道。

    翠兰忽然指着你的脸笑出声:你的金身......怎么长了猪八戒的耳朵你摸向耳垂,果然触到一对毛茸茸的猪耳。远处的血月渐渐褪去血色,东方泛起鱼肚白。你扛起钉耙,搂着翠兰走向幻境出口,身后的净世金身缓缓收敛,最终化作你熟悉的凡人模样——只是眉间多了一点金色的莲花印记,如同一粒永不熄灭的火种,在九幽深处,照亮了重返人间的路。

    第五卷:殊途同归,净坛新生

    殊途同归,净坛新生

    你抱着翠兰跃出幻月宫时,净世金身的光芒正将九幽血雾蒸散成碎金。她的头靠在你肩上,发簪上的珍珠碎成两半,露出里面藏着的半粒莲子——那是你当年在通天河捞的,说要种在高老庄的池塘里。此刻莲子沾着她的血,竟在你掌心抽出了新芽。

    醒了你轻声唤她,指尖拂过她眉间的黑气。她睫毛颤动,睁开眼时,瞳孔里还倒映着鬼帝消散前的狰狞面容。你想安慰她,却见她忽然伸手摸向你的耳朵,嘴角扬起笑意:猪八戒,你的耳朵......软乎乎的。

    这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十八年光阴里所有的琐碎回忆。你想起高老庄的灶台前,她总爱捏着你的猪耳笑笨猪;想起取经路上望月时,你对着月亮发誓要还她一场婚礼;想起刚才在幻境里,她穿着嫁衣喊你天蓬的模样。喉间突然哽住,你低头蹭了蹭她的额头:对不起,来晚了。

    她却摇摇头,指尖抚过你胸前的莲花印记: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她咳嗽着吐出一口黑血,你这才发现她袖口的咒印已褪成淡粉色,我听说成佛要断七情,所以偷偷去求了散仙修炼......想等你成了净坛使者,再以仙身相伴......却没想到被鬼帝算计......

    你的心像被人攥紧般发疼。原来她苦等的三年里,不仅要应付高家的逼婚,还要瞒着你偷偷寻仙;原来她跳下悬崖不是为了保贞洁,而是想以死证道,让你无牵无挂;原来她被困秘境五百年,想的不是怨恨,而是如何不拖累你。你忽然想起她说过的夫妻本是同林鸟,原来在她心里,爱从来不是索取,而是成全。

    傻子。你轻轻啄了啄她的唇,金身的光芒化作暖流注入她体内,我要的从来不是什么净坛使者,是高老庄里能和我抢馒头的翠兰,是敢指着我鼻子骂笨猪的翠兰,是哪怕我成了佛也要拽着我衣角说陪我看花灯的翠兰。

    她眼眶通红,却笑着捶你肩膀:油嘴滑舌,这几年跟着唐僧学的你接住她的拳头,放在唇边轻吻:跟你学的。跟你在一起,连吵架都像吃蜜饯。她被逗得笑出声,却在看见你背后的灵山虚影时骤然沉默。

    你转身,看见如来立在金桥之上,身后跟着唐僧、悟空、沙僧。金身的光芒与你的净世金身交相辉映,却比往日多了几分柔和。如来抬手,一块匾额从金光中飞出,净坛福地四个大字苍劲有力,边缘刻着并蒂莲与九齿钉耙的纹样。

    情之一字,能堕阿鼻,亦能证道。如来的声音如洪钟大吕,却带着几分欣慰,汝以凡心修得大自在,此乃真正的净坛使者。他望向翠兰,眼中泛起慈悲,高翠兰虽误堕魔障,却初心不改,特赐净坛夫人仙籍,与八戒同修同证。

    你愣住了。翠兰却摇摇头,从你怀里挣出,对着如来福了福身:谢佛祖恩典,但民女不愿再修仙。她转身握住你的手,指尖与你掌心的莲花印记相贴,我只想做高翠兰,做猪八戒的妻,在人间生儿育女,看他耕地我织布,看他惹祸我骂人。

    唐僧的禅杖轻点地面,传来低低的笑声:善哉,善哉。八戒,你终究是得了大自在。悟空抓耳挠腮:呆子,这下真成凡人了以后谁帮俺老孙背行李沙僧捧着琉璃盏,眼中泛起水光:师兄,记得常回流沙河看看。

    你望着他们,忽然想起取经路上的种种争吵与扶持,想起在女儿国喝的那碗落胎水,想起在盘丝洞被蜘蛛精追着跑的狼狈。原来真正的圆满,不是成佛作祖,而是能握着爱人的手,对曾经的自己说一声:这一路,辛苦了,但值得。

    高老庄的废墟在你们掌心金光中渐渐复原。你用金身之力种下的梧桐树已亭亭如盖,翠兰在树下摆了张石桌,桌上是刚蒸好的馒头和她酿的葡萄酒。学堂的孩子们追逐着跑过,手里拿着你用佛力折的纸船,嘴里喊着八戒师父教我们念《心经》。

    如来的金桥渐渐隐去,却在云端留下一道彩虹。你搂着翠兰坐在门槛上,看夕阳把她的影子拉长在青石板上。她腰间的仙铃与你腕间的佛珠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这声音穿过田野,越过山丘,竟隐隐传到了灵山脚下。

    后悔吗她忽然问,指尖玩着你耳垂上的绒毛。你低头吻她,尝到她唇角的葡萄甜:不后悔。你呢她望向远处冒炊烟的农舍,望向学堂里蹦跳的孩子,望向你眼中倒映的人间灯火,忽然笑出泪来:我啊,只后悔没早告诉你——我爱你,不是因为你是天蓬元帅,不是因为你是净坛使者,只因为你是你。

    多年后,当你们的孙子骑着木牛流马在田间撒欢,当书院里的学生们争论着情为何物,你总会牵着翠兰的手,坐在老槐树下,看天边的流云聚了又散。她鬓边的白发被风吹起,你替她别上那半粒莲子做成的发簪,忽然听见灵山方向传来钟声——那是新的取经人路过,在向你们的传奇,遥遥致敬。

    终章:槐影流年,人间佛心

    你靠在老槐树下,看翠兰在井台边淘洗青菜。她的银发用你送的木簪挽着,围裙上沾着面粉,袖口露出当年你用佛力修复的胎记——那是你们重逢后她执意留下的,说这才是完整的高翠兰。井绳在她掌心磨出了茧,却比当年握仙铃时更显温柔。

    老头子,该磨锄了!她的喊声惊飞了槐树上的麻雀。你笑着起身,九齿钉耙早已化作普通农具,耙齿上还沾着去年秋天的稻穗。路过学堂时,孩子们正围着承惠——你们的小孙女——听她讲天蓬元帅战鬼帝的故事。她手舞足蹈的模样像极了翠兰年轻时,你忍不住停下脚步,听见她清脆的童声:后来啊,祖父用真心凝成莲花印记,把鬼帝的老巢都照亮啦!

    暮色浸染田野时,你们并肩坐在田埂上。远处的灵山在云霞中若隐若现,十八年前你捏碎的佛位令牌,如今已化作学堂门口的石灯,每晚都会自动亮起。翠兰递来一块烤红薯,热气混着泥土香钻进鼻腔,你忽然想起取经路上偷啃的烤玉米,想起她在高老庄灶台前的背影。

    看,流星。她忽然指着夜空。你抬头,看见一道金光划过,像极了净世金身初成时的光芒。翠兰的头轻轻靠在你肩上,仙铃与佛珠的碰撞声里,你听见她低低的叹息:还记得吗你说成佛后要普度众生。

    我现在就在普度众生啊。你咬了口红薯,甜糯的滋味在舌尖散开,教孩子们识字算数,帮隔壁王婶治头疼,给镇子里的产妇接生......这不比在灵山吃法食更热闹她被逗得笑出声,银发扫过你手背,痒痒的。你忽然握住她的手,触到她掌心的纹路——那里有你用佛力刻下的平安二字,历经五十年风雨,依旧清晰如昨。

    学堂的晚钟响起时,承惠蹦跳着跑来,手里捧着本破旧的《八戒经》。那是你随手写的种田心得,被孩子们传抄成了奇书,如今书页间还夹着晒干的曼陀罗花瓣。祖父,明日教我们做风车好不好她晃着你的胳膊,发间的铃铛响得清脆。你点头,看见翠兰从围裙里掏出一把炒瓜子,分给围过来的孩子们。

    夜深人静,你与翠兰坐在屋檐上。银河璀璨如当年的无妄渊血雾,却多了人间灯火的温暖。她忽然指着北斗七星:你说,那边会不会有另一个高老庄你揽住她的腰,闻着她发间的皂角香:就算有,也没有我的翠兰。

    她转身吻你,像吻一个年少的梦。月光落在你们相握的手上,腕间的佛珠与仙铃渐渐融为一体,化作一枚莲花形状的胎记。远处传来灵山的晨钟,这一次,钟声里不再有威严,而是带着人间烟火的亲切。你忽然明白,如来所说的净坛福地,从来不是高高在上的神位,而是眼前这个能与爱人共赏星河、同享三餐的人间。

    五十年后,当承惠的孙子抱着刚出生的婴儿来报喜,你正给翠兰编花环。她的视力已经模糊,却仍能准确地说出每朵花的名字。婴儿的啼哭声响彻庭院,你看见孩子眉心有粒淡淡的红点,像极了当年你掌心的莲花印记。

    就叫念真吧。翠兰摸着婴儿的小脸,眼中泛起泪光。你忽然想起鬼帝的幻境,想起唐僧的禅音,想起破执时的剧痛与释然。原来真正的念真,不是执念于完美,而是珍惜眼前的不完美,在柴米油盐里修得圆满。

    老槐树的枝叶沙沙作响,像在诉说某个古老的传说。你牵着翠兰的手走到门口,看见十里八乡的百姓正抬着净坛福泽的匾额走来。匾额上的金漆被岁月磨得温润,却比任何佛光都更耀眼。人群中有人喊:八戒师父!翠兰夫人!你们相视而笑,仿佛又看见十八年前那个冒冒失失的少年,背着媳妇穿过金黄的麦田,耳边是她的笑骂:笨猪,慢点儿!

    晨雾散去时,灵山方向飞来一只金翅鸟,衔着如来新赐的佛珠。你接过佛珠挂在脖子上,发现每颗珠子里都映着人间百态:有孩子在学堂奔跑,有农夫用改良的犁耙耕地,有女子在纺织坊讨论《女子经商指南》。翠兰指着其中一颗珠子笑:看,那是我们的曾孙媳妇,她居然在研究蒸汽犁!

    你望着这片你们用爱与勇气重建的土地,望着满天繁星下熙攘的人间,忽然明白,所谓终章,从来不是故事的结束,而是另一种永恒的开始。你们的传奇会被写进话本,刻在石碑,融入每个向往真爱的灵魂里。而你们,终将化作老槐树下的一对剪影,在岁月的长河里,永远守着这方烟火,守着彼此,守着那个关于情与真的古老传说。

    风起时,槐花落在你们的白发上。远处传来学堂的读书声,念的正是你写在《八戒经》扉页的话:佛在灵山莫远求,灵山只在汝心头。人人有个灵山塔,好似心头塔下修。翠兰握紧你的手,你们同时笑了——原来最真的佛心,从来不在灵山高处,而在这炊烟袅袅的人间,在相濡以沫的朝夕,在每个懂得珍惜的当下。

    番外篇终章:星铃永续,因果循环

    你蹲在流沙河畔,看小璃用狐火烤鱼。她褪去了十八年前的艳丽妆容,素白襦裙上绣着简单的竹纹,耳尖的绒毛在夜风里轻轻颤动。鱼香混着沙枣花香飘来,你忽然想起当年在无妄渊,她用幻术变出的烤鸡总是带着硫磺味。

    听说你的曾孙发明了蒸汽船她用树枝拨弄炭火,火星溅在她腕间的狼牙坠饰上。那坠饰如今只剩半枚,却被磨得温润如玉,人类倒是比我们妖类更敢想。

    你往火里添了根枯枝,看火星子窜向夜空。流沙河的水比往日清澈,沙僧的琉璃盏化作了河心的灯塔,每到月圆之夜便会升起七彩光晕。承惠那丫头,说要造船去看看西海。你笑出声,想起小孙女画的图纸,船帆上竟绣着九齿钉耙的纹样。

    小璃忽然抬头,望向灵山方向。那里有金翅鸟掠过,翅膀投下的阴影里,隐约可见学堂的飞檐。如来最近总派使者来人间。她用指尖拨弄发间的银铃,那是你送她的谢礼,铃舌上刻着忘忧二字,他们说,人间的工学书被翻译成了梵文。

    你想起前几日收到的佛偈,如来在笺上写:人间烟火,亦是佛国。翠兰看了直笑,说佛祖终于学会接地气。如今学堂里不仅教《心经》,还教算术、机械,甚至有女子组的商队走遍西域,驼铃里都带着翠兰写的《经商手札》。

    后悔当年没拿佛力换鬼帝的头你忽然问。小璃身体僵了僵,随即轻笑出声,鱼在她掌心化作流光,钻进流沙河。当年执念于灭门之仇,如今才知道......她望着河面上的星子,杀了鬼帝,也救不回狐族。但帮你们重建高老庄时,听孩子们喊我小璃姐姐......她声音渐低,耳尖泛起粉红。

    你拍拍她肩膀,想起她曾在学堂教孩子们幻术,用狐火变出生日蛋糕。有次她变出漫天流萤,孩子们追着光跑,她眼里的杀意竟化作了柔光。其实你早就放下了。你说,不然不会把狼王坠饰送给承惠,让她刻成工学社的徽章。

    她猛地站起来,耳铃发出清脆的响:我去看看船造得怎样了!转身时,狐尾扫过你的膝盖,带着淡淡的沙枣花香。你望着她跃过沙丘的背影,忽然明白,有些执念不必斩断,只需用爱与温暖,慢慢酿成新的故事。

    子时三刻,你回到高老庄。学堂的灯还亮着,承惠正带着学生们调试新做的风车。齿轮转动的声音里,你听见他们争论风能是否比水能更持久,想起当年在幽冥鬼府,你用佛力驱动的临时结界。翠兰坐在门槛上打盹,手里还攥着给曾孙缝的肚兜,上面绣着莲花与齿轮的纹样。

    又去逗小璃了她睁开眼,眼里带着笑意。你帮她披上外衣,触到她袖口的补丁——那是她坚持不用法力修补的,说人间针线才有烟火气。远处传来流沙河的涛声,与学堂的讨论声交织,像一首古老又新鲜的歌谣。

    看!翠兰忽然指向天空。你抬头,看见无数孔明灯升上夜空,每个灯上都画着不同的图案:有九齿钉耙,有狐妖的耳朵,有蒸汽船的轮廓。承惠的声音从人群中飘来:这些灯要送给天上的星星,谢谢它们照亮过人间!

    你忽然想起五十年前的血月,想起无妄渊里的迷雾,想起幻境中破碎的完美结局。如今的星光比任何时候都要温柔,它们落进修学堂的窗户,落进翠兰的银发,落进孩子们仰起的脸上,像极了当年你掌心的莲花印记,永不熄灭。

    翠兰忽然握住你的手,将一样东西塞进你掌心。你低头,看见是粒饱满的莲子,外壳上刻着缘字——那是你们当年在幻月宫救出的莲子,如今已在学堂的池塘里长成了十里荷花。明天该给莲子们分盆了。她说,承惠说要送给西域的商队,种在沙漠里。

    你笑着点头,将莲子放进衣襟。夜风带来荷花的清香,混着学堂飘来的墨香,酿成了人间最动人的香火。远处的灵山钟声响起,这一次,钟声里多了孩童的笑声,多了铁器的叮当,多了属于人间的蓬勃生机。

    小璃的声音忽然从房顶传来:呆子,你的曾孙把风车弄炸了!你抬头,看见她站在屋脊上,手里拎着冒烟的齿轮,身后是惊呼声此起彼伏的学生。翠兰笑着摇头:快去吧,别让孩子们伤着。你扛起钉耙——如今它既是农具,也是孩子们的教具——在月光下奔跑,听见翠兰在身后喊:小心别摔着!

    星空下,高老庄的灯火与流沙河的光晕交相辉映。你忽然明白,所谓番外终章,从来不是故事的尽头,而是无数新故事的开始。那些你曾放下的佛位,曾破碎的金身,曾历经的情劫,都化作了人间的风,天上的星,学堂的书,田间的稻,继续滋养着这片土地,继续告诉世人:真心可破万劫,凡心即是佛心。

    而你知道,在某个遥远的星河里,当年那个捏碎佛位的少年,那个在九幽血阵中怒吼的天蓬,此刻正握着爱人的手,看着人间的万家灯火,终于懂得:最圆满的修行,不在灵山,不在仙途,而在这烟火人间的岁岁年年,在与相爱的人共度的每个晨昏,在每个懂得珍惜、敢于去爱的瞬间。

    风停了,莲子在你掌心轻轻跳动。远处传来小璃的笑骂,承惠的惊呼,还有翠兰的叮嘱。你深吸一口气,让人间的烟火气填满胸膛,然后大步走向灯火通明的学堂——那里有新的故事,正在等着被书写。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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