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章
清晨洒进房内的冬yan,暖哄哄的,让穆宛沁一点一点清醒过来,她缓缓睁开双眼,不去思考,没有记忆。最後,她转头看往窗外不再灰茫茫的天空,她终於想起来,在她以水灵之气封印完被杨子胤收服在白虎之骨内的血魔後,她就不省人事了。看来她是一觉到天亮。
天已经放晴,清晨的yan光带着乾净的空气,透着雾气袅袅,却不再带着诡异的紫se,只有清灵。
「紫灵小姐醒了?」铃彦姬的声音在床的另一边扬起「要不要再多睡一会?现在才七点。」
「大家都还好吗?」穆宛沁坐起身,头脑仍有些恍惚,柔婉的声音带着混浊。
「都好。」白拂的声音自起居厅那传了过来,瞬间就到了她面前,手中还端了一杯热水「院长的家属来了,主人正在楼下与大会的人还有公安处理後续事宜。」将热水交给穆宛沁「紫灵知道这两天是一团混乱。」
穆宛沁接过热水,总觉得白拂的口气之中似乎隐藏着什麽事情,她抬起眼望入白拂眼中,有些焦急「是不是出事了?筱璿呢?陈警官呢?」
以往她若因为受伤而昏迷时,再睁开眼就可以看到他们两个人像连t婴一样的出现,这一次却没有,是不是…
「他们都好,虽然筱璿小姐受了点轻伤,不过所幸没有感染发炎,现在正酣睡着,陈警官跟几个年轻人都陪在她身边;主人也治疗过江教授,江教授很快就没事了。」看着穆宛沁放下心来的样子,白拂顿了一会後,像是下定决心般的说「紫灵小姐,我听到一些传言。」
穆宛沁的双眸布满点点疑惑「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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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样的传言会让白拂这麽忧虑?
「有传言说,再度转世的紫灵完成四方天魔的封印之後,便会永寂永灭。」白拂看着穆宛沁,双眸之中带着会得到否定答案的期盼。
站在一边的铃彦姬闻言,先是愣了一会儿「永寂永灭?」接着明白过来的她,不可置信的望着穆宛沁「永寂永灭!」
穆宛沁没有回答,形同默认。
「主人--」白拂脸se变的惨白。
「请不要告诉教授。」穆宛沁定定看着眉心紧紧皱起的白拂「不要告诉他,他如果知道了,会想尽办法来改变,但是--」
一切都已注定。
白拂激动起来「他等了千年,好不容易等到那个让他心心念念的人--」
「他心心念念的是容琬儿,不是我。」穆宛沁摇了摇头。
「不管是你,还是琬儿姑娘,都是紫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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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拂,容琬儿已经si了,这一世的我只是穆宛沁,我不需要他的同情,跟他的移情。」穆宛沁打断白拂,低头看着手腕上的天眼石,接着自颈间取下玉观音「这是容琬儿的遗物,我想,教授会想拿回去。」
「那是主人给容琬儿的定情之物!」白拂不可思议的望着穆宛沁。
「所以穆宛沁更不能拿了,不是?」
白拂退後数步「要拿,宛沁小姐自己拿给他。陪了主人这麽多年,知道主人是怎麽过的!小拂绝对不作会伤害主人的事情。」瞬间消失在穆宛沁面前。
白拂走後,就轮到铃彦姬发难,她不可置信的望着穆宛沁「紫灵,仙人他--」
「一切,都是天意。」
「铃彦姬不相信。」付丧神往前走了几步「紫灵小姐不管怎麽样,都不该落得永远消散的下场!仙人他--」
「我想先洗个澡,然後去看看董千静。」知道铃彦姬要说什麽的穆宛沁转移了话题「可以请铃彦姬帮我约丹丹一小时後在青湖边见吗?」
铃彦姬咬着下唇,见穆宛沁已经闭上眼,不再搭理她,叹气了几声,便瞬间消失在房内。感觉到付丧神的离去,穆宛沁睁开眼,转头望向窗外,那被山岚轻柔包围的素衣镇。
几秒钟後,穆宛沁下了床,打理好自己,在房内为自己泡了杯热咖啡,一边望着山岚一边喝完,抬头见已经八点二十,便前往董千静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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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原本以为董千静会被消灭,但最终,杨子胤只是散去了董千静身上的魔魄,让她成为彻头彻尾的凡人。照杨子胤所说,由於魔魄散去,原本的三魂七魄变成了三魂六魄,而七魄又是由人的情感所组成,董千静很有可能会因为去除一魄,而少了某一种感官的功能。
而为了让董千静的命魂能够不因为魔魄散去而与现在的躯t冲突,杨子胤还是将两块铸魂石交给了董千静,并下了仙咒,待董千静往生之後,铸魂石便会回到该回到的地方,归於大地。
杨子胤,终究没有痛下杀手,放过了董千静,还给了她一个重生的机会。
董千静彷佛在等待着她的到来,任由房门虚掩着,坐在落地窗外的露台藤椅上,茶几上摆了两杯已经不再冒着热气的黑咖啡。
穆宛沁心领神会的走向前去,坐在董千静身边。她才刚坐下,董千静便诿诿道来。
「我只记得我是唐代nv子。」她忘了她最初的名字,只记得伴随着她许多年的这个名字-董千静。
原来人,可以如此健忘,那曾经代表着自己的名字,曾经是她的象徵的名字,在她换了躯t之後,就有如被埋入坟墓内,成为一坏坟土。
「原本的我,一直靠着魂渡之法维系生命。直到几百年前,念终於找到了铸魂石,也学会了锁魂之术,才开始为我返魂,却在施法途中,损失了半颗。」
董千静微眯起眼,穆宛沁几乎可以感受到当时她流失生命的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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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时几乎已快断气,念便放弃追回那半颗铸魂石,以他的仙魄为我融魂。之後的几百年,他便一直如此。」
原来,姜主席为了董千静,却也是不顾一切。
「直到六十多年前,他无意中得到帝喾,更发现了被封印在内的血魔。」董千静的眼神遥远,语调却很平静「念便与血魔达成交易,血魔ch0u出部份魔魄为我融魂;念则协助他解封,并找到紫灵。」
穆宛沁将目光放在不远处的素衣镇。
「那一次锁魂之後,因为血魔的魔魄稳定了我的三魂七魄,我跟念也着实过了一段很快乐很平淡的日子。」董千静轻笑了起来,却在下一秒敛去笑容「只是半颗铸魂石,终究还是无法维持锁魂的力量,所以念才又回到这里,找寻另半颗铸魂石,他始终相信另半颗一定还在这里。」
不知该说什麽的穆宛沁,依旧保持一贯的沉默,是非对错,只有祂才知道。
「给你吧。」董千静忽地自颈间取下铸魂石「这颗石头对我来说已经没有用了。」她拉过穆宛沁的手将铸魂石放到她手心中。
「可是…」
「我已经住在这个躯t很久了,命魂已经取得足够的主控权,你不用担心。」董千静浅笑「更何况,因为我,千百年来牺牲了那麽多人的生命,如果我还长命百岁,不是太不公平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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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这样,只怕你很快就无法长保你的美貌了。」穆宛沁望着清灵的董千静,总觉有些可惜。
「我一直有个梦想,和念一起慢慢变老,当我白发苍苍,发秃齿摇时,他还能牵着我的手,看尽夕落月起,花开花落。」董千静收回目光,望着山岚的她带着笑容「也许,这才是我的想望,可以像个人一样,生、老、病、si,喜怒哀乐。」
「我会把铸魂石交给教授,由他处理。」穆宛沁收起铸魂石,站起身来,她还有一个地方要去。
「我一直觉得剑仙和紫灵之间一定有误会。」董千静的声音停下了穆宛沁要离开的脚步「一定不像传说的那样,紫灵帮助剑仙成仙之後…」她顿了一顿「千年来,我始终听到剑仙为了寻找紫灵又到了哪个国度的故事。这样一个执着的男子,不会是负心之人。」这一回,董千静望进穆宛沁的眼眸轻声说。
穆宛沁微愣一会,却只是摇摇头,不发一语。
也许,杨子胤不是个负心之人,但杨子胤,终究选择了放弃,如此而已。而她与他,在容琬儿于佛尊面前长跪不起时,就已俩不相欠。
就算是穆宛沁,她不免在心里想道,穆宛沁这个凡人不多日就要灰飞烟灭,又如何能陪他白首到老。
更何况,杨子胤只是把她当作容琬儿的转世看待,在他心里,始终只有那个已经逝去的容琬儿,与穆宛沁又有何g。
「我看过他看你的眼神。」看出穆宛沁心里的百转千回,董千静语重心长「紫灵,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什麽误会,只是紫灵,如果你对我这个罪人都能宽大为怀,让剑仙只是散了我的魔魄,让我活了下来,为什麽你对他或是自己就不能宽容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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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宛沁选择沉默。
看出穆宛沁已不想多谈,董千静也不再多说「请转告陈警官,驯兽师的结案报告别想偷懒。」
「我会。」
「那麽,再会了。」董千静说。
穆宛沁转过身,走向门口,又回过身看着已专注望着前方山谷的董千静,微叹了口气,轻轻关上门,悄然离去,她却没发现,有道不属於她们两人的第三道影子在她走後,缓缓向董千静滑去。
不到半小时,穆宛沁就已坐在青湖边,她的上方是一片蓝天,有几朵饱满纯白的冬云缓下脚步,伴着她,她静静坐在那儿,望着远方的几座山丘。
在前来青湖前,她从铃彦姬那里知道,离开鬼域後的素衣镇,由於多处民屋焚毁,消防队与公安赶到的时後,被视为大火事件,而在其中失去x命的观光客与镇民,则被公安认定为被大火所烧si,找不到屍t的,则被列为失踪人口。
饭店这里,照铃彦姬所述,被董千静的幻影所杀害的,不在少数,在找不到凶手与目击证人的情况下,能找到屍t的,还是以命案归档,期待有朝一日能破获凶手;找不到屍t的,如艾妮与裴俊永,则以失踪人k0uj由有关当局继续寻找。
穆宛沁却知道,这些案子,只怕都会成为悬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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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的风轻拂过青湖湖面,温柔服贴的拂过穆宛沁的双颊,她忍不住闭上眼,感受大自然给予她的抚慰,这几日发生的事情,让穆宛沁的心里沉甸甸的,恐怕就算经过再长的时间也无法全部释怀。
穆宛沁明白,只要是人,都活在「现实与梦境」的漩涡之中。人,把许多梦想当ren生,在一生中作了许多计划,然後会在心里和自己讨论这些计划,讨论执行过程,用计划来实现这些梦想。
想像ai情实现,所以艾妮找上了清望当舖,如愿以偿的与裴俊永学长一起,最後更牺牲了自己与裴学长的灵魂,成为了血魔的祭品,如果艾妮早知道结局早已命定,她与裴学长不需要清望当舖都有可能会走进结婚礼堂,她还愿意再经历这一切吗?
韩院长想获得成功、名望、地位与尊重,而在他每次的希望都落空之後,他就开始建构更复杂的计划,作出更多的研究报告,隐藏了他的失落,更再最後,将清望当舖排进了他的计划里,然後以自杀成为计划的结局。
姜念想得到永生,不惜与血魔交易,最後的确永生了,却是被杨子胤送进修罗界开启他无边无际的争战,偿血还债,而不是他要的那种永生。
姜念想让董千静得到永生,最後却是被杨子胤散了董千静的魔魄,让董千静成为彻底的凡人,开始她生、老、病与si的路途。
--最後都是一场空。
那麽,人生,到底是什麽?紫灵,又是什麽?
在日本时,彩子告诉她,紫灵要给予人类幸福;在这里,姜念也告诉了她,紫灵应该要给予人类幸福,她却不知道,如果紫灵只是不断引来嗜血的妖魔,让她周遭的人都陷入了危险的话,她要如何给人类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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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沁。」丹丹的声音在她身後扬起。
前一晚在古董店内就杨子胤治疗好伤口的丹丹,走路轻快。
早已听到丹丹脚步声的穆宛沁,丝毫不讶异,她站起身来,转过面去看着丹丹「这里好美。」
「嗯。」丹丹别过面去,望着青湖,许多透se身影都缓缓的浮出水面,与前几日不同的是,这些灵t都不再被闪着青冥绿光的枷锁链住。
因为,施展缚灵之阵的姜念在被送进修罗界的那一刹那,便失去了对青湖居民的拘束力。
「几百年前,沿着青湖而居的素衣镇民纯朴善良。」
知道丹丹还有话要说的穆宛沁只是安静的望着她。
「妖,不见容於世。」丹丹低垂着头,回忆着往事「魔,看不起我们,人类见妖就逃,仙或是神遇妖就斩。」她的声音带着不堪回首的痛楚。
「千百年来,我不断的在寻找一方容身之地,直到几百年前,我到了素衣镇。」丹丹突然微笑「那时,素衣镇的村长收留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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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道灵t滑过水面,立在丹丹的身後,安详而平静。
「村长?」穆宛沁望着那在丹丹身後的灵t。
「他看出我不是凡人,却仍旧给了我不同的身份,让我能在素衣镇立足。」丹丹掩面哭泣起来「我却到他si,也没能给他一个答案。」
那灵t垂下头去,有gu浓浓的遗憾袭向穆宛沁,让她忍不住抬起眼望向那灵t,任由灵t传达他失落的意念。
「所以我立誓要保护他的後代子孙,让他的後代子孙能不断繁衍下去。直到…若怀来到了素衣镇。」
穆宛沁沉默的看着丹丹。她已在h衣nv子的意念里,看到了丹丹对主席的依恋。
「我以为,我能成为他心中的挚ai,与他居住在与世无争的素衣镇里,却没想到到头来,不但落空,更还让镇民陪了葬。」
「丹丹。」穆宛沁向前一步,拉过丹丹的手「那不是你的错。」
丹丹专注望入穆宛沁的双眼,眸中带着浓浓的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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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话不必多说,眼神交会,就能让人心意互通。
&光洒在丹丹身上,丹丹的下半身渐渐模糊「我该走了。」她轻声说。
穆宛沁点点头。
「我与观音娘娘有过交易,只要她能让我活到寻回紫灵,带村民回村,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穆宛沁心里猛地一撞,丹丹竟也与观音娘娘有了交易?
「丹丹,你的代价是什麽?」她的代价,是永寂永灭,不再轮回,那丹丹呢?
丹丹眺望高爽的青天,几秒钟之後,她才望着穆宛沁「紫灵,你不只是要给人类幸福而已,你,也要记得自己的幸福。」
丹丹带着微笑,瞬间化为一缕青烟拂到湖面上,村长跟在她身後,一起绕过所有亡灵,亡灵与那青烟聚在了一起,化为青雾,袅袅往山上而去。
高山民谣在她耳边响起,这一回,不再不成调,而是带着回乡的喜悦,还有流浪在外的沧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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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衣镇的村民,终於回家了。
风,带着暖意,在青湖上掀起一b0b0小浪。雾气已经彻底消散,空气之中只有乾净的清冽。
--紫灵,你不只是要给人类幸福而已,你,也要记得自己的幸福。
丹丹的话,让穆宛沁脑海里的思绪澎湃汹涌,她专注望着湖面,直到感觉到已经平静,才回过身去准备慢慢走回在不远处等待她的车子,却见到站在不远处的杨子胤正凝望着她,在她回过身来的刹那,俊容浮起微笑,跨出脚步向她走来。
她就这样望着他,想着天荒地老,想着紫灵的幸福,想着在紫灵给与别人的幸福的时候,也能有一方天地让她安歇。
杨子胤停在她的面前,没有言语,只是专注而温柔的望着她,接着伸出手,什麽也没说的将她拉进自己的怀里,让她听见他的心跳律动,感觉彼此的呼x1。
穆宛沁的内心,突然充满一种宁静安详的美好感觉。
她的幸福,紫灵的幸福,也许…终能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