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景
18px
字体 夜晚 (「夜晚模式」)

第一章

    第一章

    暗恋素描

    开学典礼的礼堂里闷热不堪,老旧空调发出的嗡嗡声几乎被学生们的窃窃私语淹没。我坐在倒数第三排的位置上,膝盖上摊开素描本,铅笔在纸面上快速滑动。

    下面有请高三(1)班许沉同学,作为学生代表发言。

    教导主任的话音刚落,礼堂里立刻响起一阵刻意压低的尖叫声。我抬起头,看见那个高挑的身影走向讲台。阳光恰好在此时透过窗户斜射进来,给他整个人镀上一层金边,仿佛校园漫画里走出来的男主角。

    许沉站定,调整话筒高度,这个简单的动作又引起一阵小小的骚动。我低下头,继续我的素描——他微微扬起的下巴线条,说话时若隐若现的单边酒窝,还有那总是带着点漫不经心意味的眉眼。

    又在画你的暗恋对象林小桃的脑袋突然从旁边凑过来,吓得我差点把本子掉在地上。

    嘘!我慌忙合上素描本,感觉脸颊发烫,我只是在练习人物速写。

    得了吧,宁小雨,小桃坏笑着用胳膊肘捅我,全校一半女生暗恋许沉,又不差你一个。不过...她压低声音,他前女友可是苏晴,你觉得咱们这种普通班的普通人有戏吗

    我摇摇头,把素描本塞进书包。小桃说的没错,许沉是那种活在另一个世界的人——学生会副主席、游泳队队长、永远年级前三,再加上那张脸和传闻中显赫的家世。而我,宁小雨,除了美术课上偶尔被老师表扬外,在校园里几乎隐形。

    典礼结束后,天空突然阴沉下来。走到教学楼门口时,豆大的雨点已经砸了下来。没带伞的学生们挤在屋檐下,有人抱怨,有人干脆冲进雨里。

    我摸了摸书包侧袋,果然空空如也。早上出门时明明看了天气预报,却还是忘了带伞。

    要用吗

    一个低沉的男声在身侧响起,同时一把黑色长柄伞递到我面前。我转头,正对上许沉那双带着询问的眼睛。

    我...不用了,谢谢。我结结巴巴地拒绝,心跳突然加速。

    拿着吧,他不由分说地把伞塞进我手里,我家车就在校门口。

    没等我再次拒绝,他已经拉起校服外套罩在头上,冲进了雨幕中。我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雨水很快打湿了他的肩膀和后背。跑到校门口时,一辆黑色奔驰的车门自动打开,他钻了进去。

    我这才注意到车身上那个小小的银色标志——许氏集团。全市最大的房地产开发商,电视新闻里经常出现的名字。

    雨点打在许沉给我的伞上,发出规律的响声。我慢慢走向公交站,心里清楚这把伞隔开的不仅是雨水,更是两个永远不会有交集的世界。

    回到家时,雨已经停了。我们家在一栋老旧居民楼的五楼,没有电梯。楼道里的灯坏了一盏,我小心翼翼地摸黑上楼。

    小雨回来了妈妈的声音从厨房传来,饭马上好。

    我把许沉的伞仔细收好,放进书包。明天得找机会还给他。

    妈,我们学校要举办校庆,美术老师说可以提交设计作品,获奖的有奖金。我一边摆碗筷一边说。

    多少钱妈妈从厨房端出炒青菜,手上的老茧在灯光下格外明显。

    一等奖三千,二等奖一千五。

    妈妈的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又暗淡下来:别耽误学习,你高三了,最重要的是...

    我知道,高考。我接过话,但我想试试。如果得奖,可以补贴家用。

    爸爸这时推门进来,工装裤上沾着油漆斑点。试什么他边脱鞋边问。

    得知是设计比赛后,爸爸沉默了一会儿,从钱包里掏出两张皱巴巴的百元钞票:去买点好点的颜料和纸。

    老宁!妈妈皱眉,那是你这个月的加班费!

    孩子有兴趣是好事。爸爸把钱塞到我手里,但答应爸爸,不能影响学习。

    我握紧那两张纸币,重重地点头。晚上躺在床上,我翻开来之不易的新素描本,第一页就画下了今天雨中那个背影——许沉奔向豪车的瞬间,和我站在原地的距离。

    这把伞,我一定要还给他。至于其他不切实际的幻想,就让它留在素描本里吧。

    ---

    第二章

    数学课风波

    宁小雨!

    我的头猛地向下一坠,差点磕到课桌上。睁开眼,全班同学都转头看着我,讲台上的数学老师李建国正用粉笔头敲着黑板,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看来我讲的三角函数太催眠了他冷冷地问。

    教室里响起一阵窃笑。我的脸瞬间烧了起来,手指不自觉地绞在一起。昨晚修改设计稿到凌晨两点的后果,就是现在连最简单的数学公式都看不进去。

    对不起,李老师。我小声说。

    下课留下来。他转身继续讲课,粉笔在黑板上刮出刺耳的声音。

    林小桃从旁边递来一张纸条:你又熬夜画图了

    我点点头,揉了揉酸胀的眼睛。校庆设计比赛还有一周就截止了,我的作品还差最后一点细节。

    下课铃响后,同学们鱼贯而出,只有我留在座位上,等着挨训。李老师慢条斯理地整理教案,眼镜片后的眼睛时不时扫我一眼。

    宁小雨,他终于开口,你的数学成绩一直在及格线徘徊,高三了,还这么不认真

    我会努力的,老师。我盯着自己的鞋尖。

    努力他哼了一声,我听美术老师说你有天赋,但高考不考画画。你父母知道你在课堂上睡觉吗

    我咬住下唇没说话。他们当然不知道,他们只知道我每晚都在复习功课。

    下周小测,如果不及格,我就找你家长谈话。他最后看了我一眼,夹着教案走出了教室。

    我长舒一口气,拎起书包准备离开。刚走到门口,差点撞上一个人。

    抱歉。我抬头,呼吸瞬间停滞——许沉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一叠纸,微微挑眉看着我。

    没事。他嘴角勾起一个浅笑,你是宁小雨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他知道我的名字

    学生会要通知各班校庆事宜。他扬了扬手中的纸张,正好,能帮我把这个贴到你们班公告栏吗

    好、好的。我接过那叠通知,手指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指尖,触电般缩了回来。

    许沉似乎没注意到我的窘迫,目光落在了我桌上摊开的素描本上——那是我昨晚熬夜画的校庆设计草图。

    这是你的作品他走近一步,低头细看。

    我下意识想合上本子,但已经来不及了。那是一个将校徽元素与书本、翅膀结合的设计,中心用精细的线条勾勒出我们学校的钟楼剪影。

    构图很特别。许沉认真地说,手指轻轻点在一处细节上,这里的负空间处理得很好,不过如果加上渐变色,视觉效果可能会更强烈。

    我惊讶地看着他:你懂设计

    略懂一点。他耸耸肩,我姑姑是平面设计师,小时候跟她学过。

    我们之间突然陷入沉默。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的侧脸上,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这么近的距离,我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薄荷香气。

    那个...我移开视线,谢谢你的伞。我明天带来还你。

    不急。他看了眼手表,我得去下一个班了。你的设计很棒,应该参加校庆比赛。

    他转身要走,又回头补充道:对了,熬夜可以,别在数学课上睡觉。李老师最讨厌这个。

    我呆立在原地,看着他修长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拐角,心脏跳得厉害。他怎么知道我在数学课上睡觉

    哇哦,许沉亲自来送通知林小桃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吓得我差点跳起来。她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一脸八卦地凑过来,你们聊什么了他为什么知道你名字

    没什么。我把通知塞给她,帮我贴一下,我去美术室。

    逃避可耻但有用是吧小桃在我身后喊道,但我已经跑远了。

    美术室在行政楼三楼,这个时间通常没人。推开门,熟悉的颜料和松节油的味道让我瞬间放松下来。我的参赛作品还放在柜子里——一幅半完成的水彩设计,比素描本上的草图精细得多。

    宁小雨

    我回头,美术老师陈明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保温杯。

    陈老师,我...

    来得正好。他走进来,在我的作品前停下,我刚想找你。这个设计很有想法,但色彩可以更大胆一些。

    他拿起调色板,示范如何混合出更鲜明的色调。我认真记下每一个步骤,突然想起许沉说的渐变色建议。

    老师,如果用渐变效果来表现时间流逝的感觉...

    陈老师眼睛一亮:好主意!正好契合校庆传承与创新的主题。

    他拍拍我的肩:继续完善,我很期待成品。对了,他走到门口又回头,我打算推荐你这个作品参赛,没问题吧

    当然没有!谢谢老师!我努力压制住上扬的嘴角。

    陈老师走后,我立刻投入修改工作。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但我浑然不觉,直到肚子发出抗议的咕噜声。看了眼手表,已经六点半了。

    收拾好东西,我匆匆锁门离开。走廊里静悄悄的,大部分教室都黑了灯。转过拐角,我猛地刹住脚步——前方楼梯口,许沉正和几个人站在一起。我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躲在墙后。

    ...金融竞赛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一个男生问,你爸又催了

    许沉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他说如果拿到名次,大学申请会更有优势。

    那你还在犹豫什么以你的水平,拿个奖不是轻轻松松另一个男生说。

    张锐,许沉叹了口气,不是所有事都像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得了吧,大少爷。被叫做张锐的男生笑道,你的人生已经够简单了。家世好、长相好、成绩好,连苏晴那么难追的校花都...

    别提她。许沉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

    好好好,不提。张锐举手投降,不过说真的,你最近有点奇怪。昨天为什么把伞给那个普通班的女生别告诉我你对她...

    巧合而已。许沉打断他,走吧,天都黑了。

    他们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我靠在墙上,心跳如雷。原来许沉也有烦恼,而且听起来和家庭期望有关。不知为什么,这个发现让他在我心中的形象变得更真实了。

    第二天早上,我刚到教室,林小桃就神秘兮兮地把我拉到一边。

    出大事了!她压低声音,苏晴和许沉分手了!

    哦。我装作不感兴趣的样子,把许沉的伞小心地放进抽屉。

    哦就这小桃瞪大眼睛,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全校一半女生要开始行动了!

    包括你我挑眉。

    切,我才不喜欢那种高冷型的。小桃摆摆手,不过...她凑近我耳朵,我听说苏晴特别难缠,之前有个女生只是给许沉递了情书,就被她整得转学了。

    我皱起眉头:这么夸张

    总之,小桃严肃地看着我,如果你对许沉有什么想法,最好三思而后行。

    我正想反驳,教室前门突然骚动起来。几个女生兴奋地交头接耳,目光齐刷刷看向门口——许沉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

    宁小雨在吗他问。

    全班瞬间安静,所有人的目光像聚光灯一样打在我身上。我僵硬地站起来,感觉脸颊发烫。

    陈老师让我把这个给你。他走过来,递给我一个文件夹,说是往届优秀设计作品集,可能对你有帮助。

    谢...谢谢。我接过文件夹,手指微微发抖。

    许沉点点头,转身要走,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停下脚步:对了,你的设计草图,后来修改了吗

    嗯,加了渐变色。我小声回答,不敢抬头看周围同学的表情。

    期待看到成品。他微微一笑,然后离开了教室。

    他刚一走,教室里立刻炸开了锅。几个女生围过来,七嘴八舌地问问题。

    宁小雨,你怎么认识许沉的

    他为什么专门给你送东西

    你们什么关系啊

    我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不知如何回答。这时,教室后门传来一声冷笑。

    能有什么关系一个高挑的女生倚在门框上,长发飘飘,妆容精致——正是校花苏晴。她轻蔑地扫了我一眼,许沉不过是可怜某些人罢了。

    教室里鸦雀无声。苏晴优雅地转身离开,留下一室尴尬的沉默。

    别理她。林小桃拍拍我的肩,嫉妒使人丑陋。

    我勉强笑了笑,坐回座位。打开许沉送来的文件夹,里面除了作品集,还有一张便条:你的设计很有灵气,别放弃。——许沉

    我赶紧合上文件夹,心跳加速。这算什么鼓励还是...我不敢往下想。

    放学后,我独自走向美术室,脑海中回放着今天发生的一切。转过一个拐角,突然被人拦住了去路——是苏晴和她的两个跟班。

    宁小雨是吧苏晴上下打量我,红唇勾起一抹冷笑,离许沉远点,他不是你这种人有资格接近的。

    我握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学校没有规定谁能和谁说话。

    呵,还挺有骨气。她凑近我,香水味浓得呛人,告诉你个秘密,许沉和我分手只是暂时的。我们两家是世交,早晚会联姻。至于你...她轻蔑地看了一眼我的旧校服和洗得发白的书包,还是认清自己的位置比较好。

    说完,她带着跟班扬长而去。我站在原地,胸口发闷。理智告诉我苏晴的话不可信,但那个联姻的字眼却像针一样扎在心里。

    也许小桃是对的,有些界限,本就不该跨越。

    ---

    第三章

    校草的秘密

    再往左一点...不对,过了,再回来些!

    我站在梯子上,小心翼翼地调整着校庆海报的位置。汗水顺着后背滑下,手里的海报边缘已经被我捏出了褶皱。礼堂里嘈杂不堪,各班学生都在为明天的校庆做最后准备。

    这样呢我又挪了半寸。

    完美!林小桃在下面拍手,现在固定住就行了。

    我刚要把胶带贴上,梯子突然晃了一下。我下意识抓住墙壁,海报从手中滑落,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然后被一只修长的手稳稳接住。

    需要帮忙吗

    许沉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梯子下方,手里拿着我的海报,抬头看着我。阳光从礼堂高窗洒进来,给他整个人镀上一层金边。我的喉咙突然发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当然需要!林小桃反应比我快十倍,宁小雨已经在梯子上呆了半小时了,腿都抖了。

    我瞪了小桃一眼,她假装没看见,笑嘻嘻地把胶带塞给许沉:校草大人,交给你了。

    许沉接过胶带,轻松地爬上梯子,停在我下面的那级。即使这样,他的高度已经足够贴好海报了。他身上有淡淡的柑橘香气,混合着一丝松节油的味道,莫名让人觉得安心。

    你的设计他一边贴海报一边问。

    我点点头,突然意识到他背对着我看不见,赶紧开口:嗯,陈老师推荐的。

    色彩运用很大胆。他侧过脸,嘴角微微上扬,比草图更出色。

    我的脸瞬间热了起来。那张草图他居然还记得。

    海报很快贴好了,许沉却没有立刻下去的意思。他转向我,声音压低:明天校庆,美术社要负责主会场的背景板,陈老师让我协助你完成。

    你我惊讶得忘了控制音量,引来附近几个同学的侧目。我赶紧压低声音:为什么是你你不是学生会副主席吗

    许沉的睫毛在阳光下几乎透明:因为我主动要求的。

    这个回答让我一时语塞。梯子下的林小桃冲我挤眉弄眼,我假装没看见。

    下午三点,美术教室见许沉已经下了梯子,仰头问我。

    好...好的。我的声音细如蚊蚋。

    等许沉走远,林小桃立刻扑上来:宁小雨!你什么时候和许沉这么熟了他都主动要求和你一起工作了!

    我也不知道。我慢慢爬下梯子,双腿确实有些发软,可能就是...因为那个设计比赛吧。

    得了吧,小桃挽住我的胳膊,全校参加设计比赛的人多了,他怎么不去帮别人她突然压低声音,不过你要小心,我刚才看见苏晴往这边看了好几眼,眼神能杀人。

    我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果然看见苏晴和几个女生站在礼堂另一端。即使隔着这么远,我也能感受到她目光中的冷意。

    下午三点整,我推开美术室的门,发现许沉已经在那里了。他背对着门口,正在看墙上贴着的往届学生作品。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身上投下条纹状的光影,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像一幅活过来的油画。

    嗨。我轻声打招呼。

    许沉转过身,手里居然拿着调色板和画笔:我擅自用了你的东西,希望你不介意。

    我这才注意到画架上已经铺开了一张水彩纸,上面有简单的构图线条。走近一看,居然是校庆主会场的背景设计草图。

    你会画画我惊讶地问。

    理论知识比实践强。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姑姑是设计师,从小耳濡目染,但自己动手就...

    他没有说完,但我已经明白了。那幅草图构图很有想法,但笔触生涩,色彩搭配也过于保守。

    这里如果用互补色会更有冲击力。我忍不住拿起一支笔,在他的草图上修改起来,校庆是庆祝活动,色彩可以更活泼一些。

    许沉凑近来看,他的呼吸轻轻拂过我的耳际,让我手一抖,一笔画歪了。

    抱歉。他立刻后退一步。

    没关系。我努力让声音保持平稳,你看,这样调整后,视觉中心更突出了。

    许沉认真地看着我修改后的画面,突然说:你真的很擅长这个。

    只是喜欢而已。我放下笔,我爸说这是不务正业。

    我爸也说艺术是浪费时间。许沉的声音突然低沉下来,他认为我应该专注于金融和商业管理,那才是正途。

    我惊讶地看着他。这是我第一次听许沉谈起自己的家庭,谈起那些不为人知的压力。

    所以你才参加金融竞赛我小心翼翼地问。

    许沉的眼睛微微睁大:你怎么知道金融竞赛的事

    呃...我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前几天在楼梯间,不小心听到你和朋友聊天...

    出乎意料,许沉并没有生气。他反而笑了:所以你听到了张锐说我人生简单那段

    我点点头,有些尴尬。

    大多数人都是这么想的。他拿起一支笔,在调色板上无意识地搅动着,许氏集团的少爷,要什么有什么,还有什么可烦恼的,对吧

    我没有回答,只是安静地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其实我...许沉刚开口,美术室的门突然被推开。

    原来你们在这里!陈老师大步走进来,背景板设计得怎么样了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我们在陈老师的指导下完善设计。许沉和我配合得出乎意料的默契——他有理论知识,我有实践技巧;他有宏观构思,我能完善细节。当陈老师最终满意地离开时,窗外已经暮色四合。

    饿了吗许沉突然问,我知道学校后门有家面馆很不错。

    我犹豫了一下。理智告诉我应该拒绝,和许沉单独出去太引人注目了。但看着他期待的眼神,我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面馆很小,但干净整洁。我们选了最里面的位置,远离窗户。许沉熟练地点了两碗牛肉面和几样小菜。

    常来我问。

    嗯,算是我的秘密基地。他笑了笑,家里总要求吃那些精致的料理,有时候只想简单吃碗面。

    我注意到他说家里时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面上来了,热气腾腾。许沉往自己碗里加了一大勺辣椒,看见我惊讶的表情,他挑眉:怎么,校草就不能吃辣

    不是...我有些窘迫,就是没想到。

    人们总是对校草有很多想象。许沉的声音带着一丝嘲讽,成绩好、运动棒、举止优雅、永远得体...有时候真想打破这些期待。

    那就打破啊。我脱口而出。

    许沉愣住了,筷子悬在半空。

    我是说...我急忙解释,如果你不喜欢被那样定义,可以做些不一样的事。

    比如

    比如...我环顾四周,目光落在角落里的钢琴上——那是面馆老板的爱好,平时没人弹,比如去弹一首曲子。我打赌没人想象过许沉会在这种小面馆弹钢琴。

    许沉的眼睛亮了起来。他放下筷子,真的走向那架旧钢琴。当第一个音符响起时,整个面馆都安静了下来。

    他弹的是《梦中的婚礼》,不算复杂,但足够优美。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舞动,灯光给他的侧脸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这一刻的许沉,与学校里那个完美无缺的学生会副主席判若两人——更真实,更鲜活。

    曲终时,稀稀落落的掌声响起。许沉回到座位上,眼睛闪闪发亮:感觉真好。

    你弹得很棒。我由衷地说。

    姑姑教的。他笑了笑,又一项无用的技能。

    回学校的路上,我们聊了很多。许沉告诉我他其实更喜欢艺术史而不是经济学,喜欢抽象画而不是财务报表。我则分享了小时候如何用旧报纸涂鸦,以及父亲如何一边抱怨浪费钱一边给我买颜料的故事。

    走到校门口时,路灯已经亮了。许沉突然停下脚步:明天校庆,你会穿什么

    就...校服啊。我有些莫名其妙。

    所有工作人员都要穿正装。他说,学生会规定的。

    什么没人告诉我!我慌了。我根本没有可以称之为正装的衣服。

    许沉似乎早有预料:我妹妹有几件衣服放在我车里,她和你身材差不多。明天带给你

    我犹豫了。接受许沉的衣服似乎意味着某种更进一步的关系,而我不确定自己是否准备好了。

    只是工作需求,别多想。许沉仿佛看穿了我的顾虑,不然陈老师会扣分的。

    ...好吧,谢谢。我终于点头。

    第二天一早,我在女厕所隔间里换上了许沉带来的衣服——一条简单的藏蓝色连衣裙,剪裁精良,料子上乘。虽然他说是妹妹的衣服,但吊牌都没拆,价格标签的位置还被故意剪了个小洞。我太清楚这是什么把戏了。

    宁小雨你好了吗林小桃在门外催促。

    我深吸一口气,推开门。小桃的眼睛立刻瞪得像铜铃:哇!这裙子...许沉给的

    他说是妹妹的。我小声辩解。

    得了吧,小桃帮我整理领子,许沉根本没有妹妹,他是独生子。

    我感觉血液一下子冲上脸颊:你怎么知道

    全校都知道好吗!小桃翻了个白眼,许氏集团的独苗,未来继承人。话说...她突然压低声音,你知道现在多少女生在议论你吗

    议论我为什么

    因为昨天有人看到你和许沉一起离开学校,还有...小桃犹豫了一下,苏晴在传,说你是故意接近许沉,想攀高枝。

    我像是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冷水:什么

    别理她。小桃拍拍我的肩,嫉妒使人丑陋。不过...她欲言又止,你今天最好小心点。

    校庆活动在主礼堂举行。作为设计者,我需要站在背景板旁边向参观者讲解设计理念。许沉作为学生会代表,理应四处巡视,但他大部分时间都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

    那个设计其实是我的创意。一个尖细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我转身,看见苏晴和几个女生站在那里,脸上挂着假笑。

    什么我没反应过来。

    你的背景板设计。苏晴走近一步,声音刚好能让周围的人听到,上周我就把草图交给许沉了,没想到他直接给了你。不过没关系,我不介意。

    周围的同学开始窃窃私语。我站在原地,血液凝固。这完全是胡说八道,但苏晴说得如此自信,好像真有这么回事似的。

    是吗一个冷静的声音插了进来,那请苏晴同学解释一下这个设计中的色彩心理学运用为什么主色调选择蓝金搭配负空间又起到了什么作用

    许沉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旁,双手插兜,表情平静。

    苏晴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我...那个...

    或者,许沉继续道,你可以直接承认你在撒谎,然后向宁小雨道歉。

    整个礼堂突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苏晴身上。她的嘴唇颤抖着,眼里闪过一丝我从未见过的狠厉。

    对不起,我记错了。她最终挤出一个笑容,然后转身快步离开,跟班们慌忙跟上。

    人群渐渐散去。我长舒一口气,转向许沉:谢谢。

    不用。他的目光落在我的裙子上,很适合你。

    我感觉脸颊发烫,赶紧转移话题:你说你没有妹妹

    许沉眨眨眼:我说过吗

    林小桃说你——

    宁小雨!陈老师的声音打断了我们的对话,校长很欣赏你的设计,想和你聊聊。

    我匆匆跟上陈老师,回头看了许沉一眼。他站在原地,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阳光透过彩窗在他身上投下斑斓的色彩,像一幅我永远也画不出的画。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无论我多么告诫自己不要妄想,心却已经不受控制地朝他靠近了。

    ---

    第四章

    设计大赛

    校庆当天,阳光格外刺眼。我站在主会场入口处,不停地调整着胸前的工作人员挂牌。许沉给的连衣裙虽然合身,但总让我觉得像是穿着别人的皮肤,一举一动都不自在。

    宁小雨!林小桃小跑过来,手里举着两瓶矿泉水,紧张吗

    我接过水,手心已经汗湿:有点。陈老师说校长要带几个校友来看我的设计。

    哇,那可是机会啊!小桃撞了下我的肩膀,听说今天来的校友里有知名设计公司的总监,要是被看上——

    别说了,我打断她,越说越紧张。

    主会场已经布置完毕。我设计的背景板立在舞台中央,蓝金配色的校庆标志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四周的展示墙上挂着学生们的参赛作品,我的设计被放在最显眼的位置。

    我去看看我的展示板。我对小桃说。

    我帮你拿包。她接过我的帆布包,快去快回,典礼马上开始了。

    我快步走向展示区,远远就看见一群人围在我的作品前。心里一喜,看来真的有人欣赏我的设计。但走近后,我发现气氛不对——人群中央传来几声刻意压低的嘲笑。

    ...就这水平还敢参赛

    听说她巴结上许沉才得到这个机会的。

    你看这颜色搭配,土死了...

    我僵在原地,双脚像生了根。透过人群缝隙,我看到我的展示板——原本精心设计的立体构图被人恶意破坏,一角撕裂开来,上面的装饰物摇摇欲坠。更可怕的是,有人用红色颜料在上面画了个大大的叉,旁边还写着抄袭两个字。

    血液轰的一声冲上头顶。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让一下。

    人群自动分开,许沉大步走向我的展示板。他今天穿着白衬衫和深色西装裤,比平时更正式,也更让人难以接近。他仔细检查了损坏处,然后转向围观的同学:

    谁干的

    没人回答。几个女生交换着眼色,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我认出她们都是苏晴的朋友。

    学生会会调监控。许沉的声音很平静,但每个字都像冰刀一样锋利,破坏校庆展品是严重违纪行为,最高可给予记过处分。

    人群中响起几声倒抽冷气的声音。在我们学校,记过处分会直接影响大学推荐资格。

    现在,许沉继续道,有人愿意提供线索吗

    沉默持续了几秒,然后一个低年级的女生怯生生地举手:我...我刚才看见几个高三的学姐从这里离开...

    谢谢。许沉点头,然后转向我,能修复吗

    我这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我可以试试,但需要工具和时间...

    我帮你。许沉已经脱下了西装外套,卷起衬衫袖口,需要什么

    十分钟后,我们蹲在美术室的角落,面前摊着各种工具。许沉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套专业修复用具,比学校美术室的齐全多了。

    你怎么会有这些我小心地拼接撕裂的纸板。

    姑姑的工作室顺的。许沉正在调色,试图匹配被污损处的颜色,她做艺术品修复。

    我偷瞄他的侧脸。晨光透过窗户洒在他的睫毛上,在脸颊投下细小的阴影。他的眉头微蹙,全神贯注的样子与平日里那个游刃有余的学生会副主席判若两人。

    为什么帮我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

    许沉的手停顿了一下:因为这是不对的。

    但这对你来说只是小事吧。我压低声音,你平时处理的都是校级活动、重要会议...

    你以为我是什么学生会机器吗许沉突然笑了,眼角泛起细纹,我也是人,宁小雨。我看到不公平的事也会生气。

    这个回答让我心头一暖。我们沉默地工作了一会儿,许沉突然问:你经常遇到这种事吗

    什么

    被...针对。他斟酌着用词。

    我耸耸肩:不算经常。我本来就不太引人注意,今天这事...我停顿了一下,大概是因为你。

    许沉的笔刷停在半空:因为我

    苏晴和她的朋友们显然不喜欢你和我走得太近。我尽量让语气显得轻松,校园政治,你懂的。

    许沉放下调色盘,直视我的眼睛:我很抱歉。

    又不是你的错。我低头继续修复工作,不过...如果你能离我远点,可能对我的人身安全比较有利,我苦笑了一声。

    这句话本想开玩笑,说出来却带着苦涩。许沉没有立即回应。美术室里只有钟表的滴答声和我们轻微的呼吸。

    我不想。他终于开口,声音很轻,但异常坚定。

    我的手指一抖,差点弄坏正在修复的部分。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我不敢抬头,怕他看到我通红的脸。

    修好了。许沉突然宣布,将修复好的部分递给我,看看行不行

    转移话题的意图如此明显,但我感激他的体贴。我们合力将展示板恢复原状,幸好破坏不算严重,经过专业处理后几乎看不出痕迹。

    校庆典礼准时开始。校长讲话时,我站在展示区旁,向感兴趣的来宾解释设计理念。许沉作为学生会代表陪同校董们参观,偶尔会向我投来询问的目光,确认我是否还好。

    中午休息时,我在礼堂后门的长椅上啃着面包,突然听到激烈的争吵声。声音来自拐角处的楼梯间,我认出其中一个声音是许沉的。

    ...我已经按您的要求参加了金融竞赛!

    不够!张家的儿子已经拿到了MIT的预录取!

    那您让他当您儿子好了!

    许沉!你这是什么态度今天校董都在,你居然躲在后面搞那些没用的艺术...

    我僵在原地,进退两难。这时,一阵脚步声接近,我赶紧躲到柱子后面。许沉大步走出来,脸色阴沉得可怕。他走到垃圾桶旁,狠狠捶了一下墙壁,然后深吸几口气,整理好表情,重新挂上那副完美的微笑走回礼堂。

    等他走远,我才敢呼吸。那个在电话里歇斯底里的男人是许沉的父亲那个永远风度翩翩的许董事长而许沉...他刚才那一瞬间的愤怒和痛苦,与平日判若两人。

    下午的活动比较轻松,是各社团的展示表演。我负责的展示区已经没什么人关注,可以稍微放松一下。趁许沉不注意,我溜到学生会办公室,找到他的座位——干净整洁得像没人使用过一样。我从笔记本上撕下一张纸,匆匆写下:

    无论他们期待什么,你首先是你自己。——一个懂你的人

    我把纸条夹在他的课本里,然后悄悄离开。

    傍晚的闭幕式上,校长宣布了设计比赛的获奖名单。当听到自己的名字时,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宁小雨同学的作品获得校庆设计大赛一等奖!请上台领奖!

    掌声中,我迷迷糊糊地走上台。校长亲切地握着我的手,说一位校友设计师非常欣赏我的作品,希望能进一步交流。台下,我看到许沉站在学生会区域,笑得比任何人都开心。

    领完奖下台时,一个身影拦住了我——苏晴。她今天穿着精致的粉色套装,妆容完美,但眼神冰冷。

    别以为赢了比赛就了不起。她压低声音,许沉只是一时新鲜,等他腻了,你会摔得比今天惨十倍。

    我直视她的眼睛:我和许沉只是同学。至于比赛,我是靠实力赢的,不像有些人,只会靠破坏别人的作品来刷存在感。

    苏晴的眼睛微微睁大,显然没料到我会反击:你...你有证据吗

    需要吗我反问,全校都知道是谁的小跟班整天到处传闲话。

    说完我就绕过她走了,心脏跳得厉害。这是我第一次正面反抗苏晴,感觉...还不错。

    校庆结束后,我留下来帮忙收拾场地。许沉被校董们叫去谈话了,整个下午都没露面。直到天黑,我才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

    宁小雨。

    许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转身,看见他靠在走廊的阴影处,领带松开了,头发也有些乱,看起来疲惫但真实。

    恭喜获奖。他走近几步,听说那位设计师想挖你

    只是说有机会可以实习。我谦虚道,然后犹豫了一下,你...还好吗

    许沉愣了一下,然后苦笑:听到了

    我点点头。

    家常便饭。他耸耸肩,试图表现得无所谓,但眼神出卖了他,我爸...有他的期望。

    我留了张纸条在你书里。我小声说。

    许沉的眼睛亮了起来:是你我还在想...他突然停住,从口袋里掏出那张纸条,已经有些皱了,谢谢。这...对我意义重大。

    我们沉默地并肩走向校门。他的车已经等在那里,司机站在一旁。

    明天见。许沉犹豫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挥了挥手。

    回到家,我迫不及待地把奖状和奖金交给妈妈。她惊喜的表情让我鼻子一酸——三千块钱对许沉那样的家庭可能不值一提,但对我们家来说,是一个月的房租。

    我就知道我们小雨有出息!妈妈摸着奖状,像对待什么珍宝,你爸今晚加班,回来告诉他,他肯定高兴!

    晚上,我正收拾书包准备明天的课,手机突然震动——是林小桃的信息:

    惊天大八卦!关于许沉的!你绝对想不到!

    我回了个问号。

    初中时他曾休学半年!据说是压力太大,神经衰弱。他爸把他送到瑞士静养,回来后整个人都变了,变成现在这个完美许沉。

    我盯着屏幕,不知该如何回复。小桃又发来一条:

    所以,如果你真的喜欢他,别成为他的下一个压力源。那家人不好惹。

    我放下手机,走到窗前。夜空中星星稀疏,远处高楼灯火通明,其中某一盏或许就属于许沉家。我想起今天他在垃圾桶旁的愤怒,在台上领奖时他的笑容,还有他看到纸条时闪亮的眼神。

    我突然意识到,许沉对我展示的,或许是从不轻易示人的真实自我。这个认知既甜蜜又沉重,像一颗裹着蜂蜜的药丸,明知苦涩却忍不住品尝。

    ---

    第五章

    钢琴曲的告白

    周一早晨的图书馆安静得能听见翻页的声音。我缩在最角落的位置,面前摊着数学笔记,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校庆已经过去一周,但我的设计获奖和许沉当众维护我的事还在被同学们津津乐道。

    这里有人吗

    熟悉的声音让我手一抖,铅笔在纸上划出一道长线。许沉站在对面,指着我对面的椅子,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阳光透过他身后的窗户,给他整个人镀上一层金边,像是从少女漫画里走出来的男主角。

    没...没人。我赶紧把散落的纸张拢到一起。

    许沉放下书包,取出一本厚重的《西方艺术史》。我偷偷瞥了一眼,那明显不是高中课程的内容。

    感兴趣他注意到我的目光,把书推过来一点。

    我摇摇头:只是没想到你会看这个。

    课外。他压低声音,我爸认为浪费时间,所以只能在学校看。

    我们沉默了一会儿,各自埋头于面前的书本。但我的注意力完全无法集中——许沉就坐在对面,距离近到我都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薄荷香气。他翻页时手指的动作优雅而有力,指甲修剪得整齐干净,手腕上戴着一块看起来价值不菲的银色手表。

    你一直盯着我的手看。许沉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笑意,有什么问题吗

    我的脸瞬间烧了起来:没、没有!我只是...

    放松。他轻笑,我只是开玩笑。

    我恨不得钻到桌子底下去。这时,图书管理员走过来,严厉地看了我们一眼。许沉立刻做了个拉上嘴巴的动作,然后低头继续看书。我努力把注意力转回数学公式上,但心跳声大得仿佛整个图书馆都能听见。

    下课铃响了,我们收拾书包准备离开。许沉突然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信封递给我。

    什么我迟疑地接过。

    社区服务活动的分组通知。他解释道,我们被分到了一组,本周六去阳光养老院。

    我打开信封,里面果然是一张正式的通知单,我和许沉的名字并排写在第三组。

    这是...巧合我小心翼翼地问。

    许沉背起书包,嘴角勾起一个狡黠的弧度:学生会有权调整分组。

    说完他就走了,留下我站在原地,手里攥着那张通知单,心跳快得不像话。

    接下来的几天,许沉开始频繁出现在我的生活中。周二午餐时间,他恰好坐在邻桌;周三体育课后,他刚好路过我休息的长椅;周四放学时,他顺路和我一起走到公交站。每次都有合理解释,但频率高得无法用巧合解释。

    林小桃对此兴奋不已:他绝对对你有意思!许沉什么时候主动接近过女生

    他只是...友好而已。我试图说服她,也说服自己。

    友好小桃翻了个白眼,许沉以高冷著称好吗!去年校花苏晴追了他三个月,他连正眼都没给一个。

    我咬住下唇,不知该如何回应。理智告诉我不要胡思乱想,但每次看到许沉朝我走来时,心里那股雀跃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周五下午,我在美术室完成一幅水彩作业。窗外的天空渐渐染上暮色,教室里只剩下我一个人。门突然被推开,我抬头,看见许沉倚在门框上,手里拿着两个饭盒。

    猜你还没吃饭。他走进来,把其中一个饭盒推到我面前,食堂最后两份排骨饭。

    我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林小桃说的。他自然地在我旁边坐下,明天社区服务,想好要准备什么了吗

    我摇摇头,打开饭盒。排骨的香气立刻充满了鼻腔,我才意识到自己确实饿了。

    阳光养老院我去年去过。许沉边吃边说,老人们大多很孤独,比起表演节目,他们更想要有人认真听他们说话。

    你经常参加这种活动我有些意外。在我的想象中,许沉这种富家子弟应该对社区服务没什么兴趣。

    学生会有要求。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下来,而且...我奶奶最后的日子是在养老院度过的。那时候我父母太忙,很少去看她。

    我停下筷子,第一次听许沉谈起家事。他的表情平静,但眼神里有一闪而过的痛楚。

    我很抱歉。我轻声说。

    没关系。他迅速调整回平常的表情,所以明天,我们只需要带上耳朵和耐心,就够了。

    周六早晨,我比约定时间提前二十分钟到达养老院门口。春末的风还带着一丝凉意,我裹紧外套,检查着包里的东西——素描本、彩色铅笔、老歌歌单,还有奶奶教我做的几个简单剪纸花样。

    早。

    许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今天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比在学校时随意许多,但依然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他手里提着两个大袋子,看起来沉甸甸的。

    那是什么我好奇地问。

    一些日用品和零食。他略显尴尬,可能买多了。

    养老院的工作人员热情地迎接了我们,带我们来到活动室。已经有十几位老人坐在那里,有的在聊天,有的只是呆呆地望着窗外。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不通风的气味。

    活动开始后,其他组的同学表演了唱歌跳舞,气氛热闹但有些表面。轮到我们组时,许沉站起来,出乎意料地没有安排任何节目。

    今天我们来听故事。他的声音温和而坚定,在座的每一位长辈都有丰富的人生经历,我们想听听您们的回忆。

    起初没人响应。许沉不慌不忙,从袋子里拿出相册和老唱片,随意地放在桌上。一位白发老奶奶被唱片吸引,慢慢走过来。

    这是...《夜来香》她颤抖的手指轻抚唱片封面。

    许沉点头:您喜欢这首歌吗

    老奶奶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我年轻时在舞厅工作,这首歌...我和先生就是在它的旋律下认识的。

    许沉悄悄对我使了个眼色。我立即会意,拿出素描本:能跟我讲讲那时候的舞厅是什么样子吗我想画下来。

    就这样,一个接一个,老人们开始分享他们的故事。许沉负责引导话题,我则用画笔记录下他们描述的场景。有位老爷爷讲述他年轻时做火车司机的经历,我画下蒸汽火车穿越山峦的画面;一位奶奶回忆她结婚时的红嫁衣,我迅速勾勒出那个场景。

    你画得真好。一位戴眼镜的老爷爷看着我的素描说,我孙女也喜欢画画,在巴黎学设计。

    真的吗我兴奋地问,那是我的梦想

    老爷爷笑了,从口袋里掏出钱包,给我看一张照片:这是她的毕业作品展。如果你有兴趣,我可以让她寄些资料给你。

    活动结束时,许多老人拉着我们的手不愿放开。许沉把带来的礼物分发给每个人——保暖袜、按摩器、老花镜,甚至还有几部预装了戏曲和老歌的简易播放器。

    你们什么时候再来那位喜欢《夜来香》的奶奶依依不舍地问。

    很快。许沉承诺道,轻轻拥抱了她一下。

    离开养老院时已近黄昏。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许沉手里提着空袋子,表情比平时柔和许多。

    你今天很棒。他突然说,老人们都很喜欢你。

    是你准备得好。我低头看着脚尖,那些礼物...很贴心。

    许沉摇摇头:礼物只是形式。是你让他们打开了心扉。他停顿了一下,你知道吗那位李奶奶,去年我来时,她整整三个月没和任何人说过一句话。

    我惊讶地抬头:真的但今天她说了那么多...

    因为你真的在听。许沉的目光温柔而专注,你有种特别的...感染力。

    我们走到公交站,沉默地等车。夕阳的余晖洒在许沉的侧脸上,勾勒出完美的轮廓。我突然有种冲动,想把这个画面永远记在心里。

    下周六...许沉开口,又停住了。

    嗯

    没什么。他笑了笑,车来了。

    周一回到学校,养老院的故事似乎传开了。经过走廊时,我注意到有人对我指指点点。午餐时间,林小桃神秘兮兮地凑过来。

    你和许沉周末单独约会了

    什么不是!我差点打翻汤碗,那是社区服务活动,整个小组都在!

    才怪。小桃得意地晃着手机,张锐发的朋友圈,明明只有你和许沉两个人。

    我抢过手机,果然看到张锐发了一张模糊的照片,明显是偷拍的,画面中只有我和许沉在养老院门口交谈。配文是:某人周末不参加金融竞赛研讨会,原来是有更重要的事~

    我的胃沉了下去:这...这完全是误导!

    全校都传遍了。小桃压低声音,苏晴气得在女生厕所摔了手机。

    我捂住脸。这下完了,本来就有的闲话现在更甚了。下午的美术课,我刻意迟到了几分钟,想避开可能的议论。推开门时,却发现许沉坐在陈老师旁边,两人正在讨论什么。

    啊,宁小雨!陈老师招手让我过去,许沉同学提议办一个校园艺术节,需要设计海报,我推荐了你。

    我惊讶地看着许沉。他表情平静,但眼睛里带着笑意。

    为...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的设计获奖了,记得吗陈老师笑着说,别紧张,许沉会协助你。

    就这样,我又多了一个和许沉共处的理由。放学后,我们留下来讨论海报设计。空荡荡的教室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夕阳透过窗户洒进来,给一切镀上金色。

    关于那张照片...我鼓起勇气开口。

    张锐已经删了。许沉头也不抬,专注地画着草图,我让他解释清楚了。

    哦。我不知该说什么,谢谢。

    不必。他终于抬起头,直视我的眼睛,我不在乎别人怎么说。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许沉的眼神太过直接,让我无处可逃。

    艺术节的主题是什么我赶紧转移话题。

    青春与梦想。许沉递给我一张纸,这是流程安排。开幕式上我会弹钢琴,如果你愿意,可以在现场作画,最后把作品拍卖,所得捐给阳光养老院。

    我接过纸张,惊讶于他的计划周全:你什么时候想到这些的

    周末晚上。他轻声说,回家后...睡不着。

    我们四目相对,空气中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在流动。许沉突然伸手,轻轻拂去我肩头的一片花瓣。

    你头发上也有。他的手指掠过我的发丝,触感轻得像羽毛。

    时间仿佛静止了。许沉的脸离我那么近,我能数清他的睫毛,能闻到他呼吸中淡淡的薄荷糖味道。只要再靠近一点点...

    砰!教室门突然被推开,我们触电般分开。

    原来你们在这儿!张锐大咧咧地走进来,老班找你半天了,许沉。

    许沉的表情瞬间恢复平静:什么事

    不知道,看起来很急。张锐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打扰你们了

    没有。许沉迅速收拾好东西,明天继续,宁小雨。

    他们离开后,我独自坐在教室里,手指不自觉地触碰刚才许沉拂过的地方,心跳快得不像话。

    五月十二日,我的生日。没有派对,没有庆祝,只有妈妈煮的一碗长寿面和爸爸偷偷塞给我的一百块钱。放学时,林小桃神秘地说有惊喜给我,拉着我来到美术室。

    推开门,我愣住了——许沉站在里面,身旁的画架上放着一个精致的礼盒。

    生日快乐。他说,声音里带着罕见的紧张。

    我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林小桃早就识趣地溜走了,还贴心地关上了门。

    你怎么知道...

    学生档案。许沉微笑,打开看看

    我小心翼翼地拆开包装,里面是一套专业级水彩颜料和画笔,品牌是我只在杂志上见过的顶级画材,价格至少四位数。

    这...太贵重了。我后退一步,我不能收。

    许沉皱眉:为什么

    因为我回不起等价的礼物。我实话实说,这不公平。

    我不需要回礼。许沉看起来真的困惑了,我只是觉得你会喜欢...

    我喜欢,但...我咬着下唇,许沉,你知道我爸爸一个月的工资是多少吗可能还不及你手上那块表的价值。我们活在完全不同的世界里。

    许沉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轻轻合上礼盒:我尊重你的决定。但请记住,礼物不是交易,它的价值在于心意,而非价格。

    我感到一阵愧疚,但更多的是坚持:谢谢你理解。不过...我鼓起勇气,如果你真想送我什么,可以给我弹首曲子吗就现在。

    许沉的表情柔和下来。美术室角落有一架旧钢琴,是陈老师的宝贝。他走过去坐下,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悬停片刻,然后落下。

    是《生日快乐》,但经过他的演绎,简单旋律变得格外动人。弹完后,他又即兴弹了一段我没听过的曲子,轻快而温柔,像春天的溪流。

    这是什么曲子我忍不住问。

    《致小雨》。他轻声说,我刚编的。

    我的眼眶突然发热。没有昂贵的礼物,这一刻却比什么都珍贵。

    谢谢。我小声说,这是我收到过最好的生日礼物。

    许沉笑了,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身上,像是给他整个人镀上了一层金边。那一刻我突然明白,有些东西,确实无法用价格衡量。

    ---

    第六章

    画室迷情

    全国青年设计大赛

    我盯着美术室公告栏上的海报,手指不自觉地捏紧了素描本的边缘。这是一项面向全国高中生的权威赛事,获奖者不仅能得到丰厚奖金,还有机会获得顶尖设计学院的保送资格。

    有兴趣陈老师不知何时站在了我身后,截稿日期还有一个月。

    我咽了咽口水:太高级了,我不够格...

    胡说。陈老师敲了敲我的头,你的校庆作品已经证明实力了。那位校友设计师还记得吗他专门问起你是否有参赛意向。

    我的心跳加速了一拍。自从校庆获奖后,确实有几位业内人士对我的作品表示关注,但全国性比赛完全是另一个层级。

    我...考虑考虑。

    放学路上,我满脑子都是比赛的事。公交车上,我甚至拿出素描本,开始胡乱勾画可能的参赛方向。直到一个身影站在了我旁边的空位上,挡住了光线。

    介意我坐这儿吗

    许沉的声音让我手一抖,铅笔差点掉落。他今天没穿校服,而是一件深蓝色衬衫,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自从生日那天的钢琴曲后,我们之间似乎有什么微妙的变化,每次见面都让我心跳失常。

    当然不介意。我往窗边挪了挪,慌忙合上素描本。

    许沉坐下时,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气萦绕过来。公交车颠簸了一下,他的肩膀轻轻撞上我的,又迅速分开,留下一阵微妙的温度。

    在看什么他指了指我的素描本。

    没什么,随便画画。我把本子塞进书包,你怎么坐公交

    车送去保养了。许沉转向我,听说全国青年设计大赛开始征集了。

    我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我是学生评委之一。他嘴角微扬,组委会每年邀请几所重点高中的学生会代表参与初评。

    哦...我突然感到一阵失落。如果他当评委,我就更不能参赛了。万一落选,多尴尬;万一入选...别人会不会觉得是因为许沉

    你已经决定参加了许沉问。

    我摇摇头:还在考虑。水平不够,而且...我犹豫了一下,如果你当评委,会不会...

    有失公允许沉了然地点点头,所以我不会评你所在的分赛区。况且,他压低声音,评委会是五人制,我一个人影响不了结果。

    公交车到站了,许沉起身前突然凑近我耳边:你的才华是真实的,宁小雨。别因为胆怯错过机会。

    他的呼吸拂过我的耳廓,引起一阵战栗。车门关上后,我还能感觉到那个位置的温度,像被烙印了一般。

    回到家,我立刻上网查了比赛详情。报名表需要提交三幅原创作品和一份创意说明。我翻出过去一年的素描本,仔细挑选可能合适的作品,却总觉得不够好。

    小雨,吃饭了!妈妈在厨房喊道。

    餐桌上,爸爸罕见地提前回来了,手上还沾着洗不掉的油漆斑点。他兴奋地抖着一张报纸:看,市里新开的创意园区在招设计师!

    妈妈端上最后一道菜:老宁,小雨还要上大学呢。

    可以先实习嘛。爸爸把报纸递给我,你不是喜欢这个吗

    我接过报纸,心里一阵酸楚。那是一则招聘广告,要求有三年以上工作经验的设计师。爸爸根本不懂行业,只是看到设计两个字就想到我。

    爸,我...我不知该如何解释,最终只是点点头,我会考虑的。

    晚上,我趴在床上重新翻看自己的作品,越看越不满意。许沉的话在耳边回响:你的才华是真实的...可我真的有他说的那么好吗

    手机突然震动,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短信:作品集准备得如何了

    我盯着屏幕看了三秒,突然意识到是谁——许沉!他怎么会有我的号码我还没来得及回复,又一条信息来了:我是许沉,从小桃那要的号码。希望不唐突。

    手指在键盘上悬停许久,我才回复:还在选作品,都不够好。

    他的回复几乎是立刻到来:发给我看看

    犹豫再三,我拍了几张最满意的作品发过去。十分钟后,许沉直接打来了电话。

    你的构图很有个人风格,他的声音通过电波传来,比平时更低沉,但参赛需要更完整的系列感。

    我们聊了近一小时,许沉提出了几个主题方向,甚至建议我尝试混合媒介创作。挂断电话后,我惊讶地发现已经快

    midnight,却毫无睡意,满脑子都是创作灵感。

    接下来的周末,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疯狂创作。周日下午,当我终于完成第三幅作品时,手机响了——是许沉。

    有空吗他的声音里带着少见的兴奋,我想给你看个东西。

    半小时后,我站在一栋陌生的公寓楼下。这是城中有名的高档小区,门禁森严,但许沉已经提前告知保安,直接放我进去了。

    电梯直达顶层,门一开,我就愣住了——许沉站在一套复式公寓的门口,身后是整面落地窗,城市景观尽收眼底。

    这是...

    我家的公寓,平时没人住。他带我进去,我偶尔来这里...创作。

    我跟着他穿过宽敞的客厅,来到一间改造成画室的房间。推开门的那刻,我倒吸一口凉气——整面墙都是画作,但不是我想象中的那种精致风景或肖像,而是狂野的、扭曲的抽象表现主义作品,色彩浓烈得几乎刺眼。

    这些...都是你画的我走近细看,笔触中蕴含的情感如此强烈,与平日里那个冷静自持的许沉判若两人。

    嗯。他站在门口,罕见地显得有些紧张,从没人看过。

    我无法移开视线。这些画里有压抑,有愤怒,有挣扎,每一笔都像是灵魂的尖叫。其中最大的一幅以黑色和深红为主,中央隐约可见一个被束缚的人形。

    这幅叫《期望》。许沉轻声解释,去年画的,在我父亲宣布我必须报考金融专业的那天。

    我转向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到那个完美外表下的真实许沉——被家族期望压得喘不过气的少年,用画笔宣泄着无法言说的痛苦。

    很美。我真诚地说,比我想象的...真实得多。

    许沉的眼睛亮了起来。他带我参观其他作品,解释每一幅背后的故事和情感。阳光透过落地窗斜射进来,给他的侧脸镀上金边,也照亮了飞舞在空中的微尘。这一刻的他,比任何时候都鲜活。

    对了,他突然想起什么,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你的报名表。

    我接过一看,是全国青年设计大赛的报名表,已经填好了我的基本信息。

    你...

    我擅自帮你报了名。许沉直视我的眼睛,截止日期是明天,我怕你犹豫太久错过机会。

    我本该生气,但他的眼神如此坦率,让我无法责怪:万一我不想参加呢

    那就不提交作品。他耸耸肩,但我相信你会参加。

    我轻哼一声:这么自信

    不是自信。许沉走近一步,是我看到了你自己还没意识到的才华。

    我们之间的距离突然变得很近,近到我能数清他的睫毛,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松节油味道。阳光在他的瞳孔中映出琥珀色的光斑,时间仿佛静止了。

    许沉缓缓低头,我的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腔。就在我们的唇即将相触的刹那,刺耳的手机铃声打破了宁静。

    许沉皱眉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表情立刻冷了下来。

    他走到阳台,关上门。透过玻璃,我看到他的表情从平静到隐忍再到愤怒。虽然听不清内容,但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

    我说了我会考虑...

    不是还有半年才...

    为什么一定要金融艺术为什么就不行...

    通话结束后,许沉在阳台上站了很久,背影僵硬。当他终于回来时,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但眼神冰冷。

    抱歉,家里的事。他的声音很轻,我父亲...坚持要我参加下个月的金融竞赛,说关系到大学推荐。

    我不知该说什么,只能点点头。刚才那一刻的魔力已经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令人窒息的现实感。

    我该回去了。我轻声说。

    许沉没有挽留,只是默默帮我收拾东西。临走时,他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别放弃参赛。你的作品...真的很特别。

    我点点头,喉咙发紧。电梯门关上的前一秒,我看到许沉还站在原地,阳光从他背后照过来,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影子,孤独而倔强。

    回家路上,我满脑子都是许沉的画和那个被打断的瞬间。我们之间到底算什么朋友同学还是...更复杂的关系那个几乎发生的吻又意味着什么

    更让我心乱的是许沉父亲的电话。那句为什么一定要金融艺术为什么就不行像刀子一样刻在我脑海里。许沉和我不只是家境不同,我们之间横亘着整个世界的期望和重量。

    周一早上,我把精心包装的作品集投进了大赛指定邮箱。许沉说得对,无论结果如何,我至少应该尝试。至于其他问题...我还没想清楚。

    午休时间,我躲在图书馆角落修改设计说明。突然,一片阴影落在纸上——苏晴站在我面前,红唇勾起一抹冷笑。

    听说你报名了全国设计大赛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真巧,我也是。

    我合上文件夹:所以

    所以...她俯身,香水味浓得呛人,许沉是评委之一,你知道吧

    我握紧拳头:我的作品不需要特殊关照。

    当然不需要。苏晴轻笑,毕竟你们关系特殊嘛。她故意加重最后四个字,不过...她突然压低声音,你觉得许沉的父母知道儿子在帮一个普通工人家庭的女孩走后门吗

    我的血液瞬间凝固:我们没有...

    省省吧。苏晴直起身,全校都知道你们的事了。顺便告诉你,许叔叔——就是许沉父亲——和我爸爸是大学同学,我们两家...关系密切。她意有所指地晃了晃手机,有些照片已经发到许叔叔手机上了。

    她转身离开,高跟鞋在图书馆地板上敲出清脆的声响。我坐在原地,手心冒汗。什么照片我和许沉根本没什么可拍的...除了昨天在那个公寓里,但那里不可能有别人...

    除非...有人跟踪我们

    下午的课我完全没听进去。放学铃一响,我就冲出教室,却在走廊拐角撞上了许沉。

    宁小雨。他抓住我的手臂稳住我,正好找你。

    我下意识后退一步:什么事

    许沉皱眉:怎么了你看起来...

    没事。我打断他,就是有点累。

    他盯着我看了几秒,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递给我一个文件夹:大赛的补充说明。组委会新增了一个现场创作环节,决赛时需要当场完成指定主题的作品。

    我接过文件,尽量不去想苏晴的话:谢谢。

    还有...许沉犹豫了一下,我父亲邀请了几个参赛者周末来家里交流,你愿意来吗

    我猛地抬头:什么

    就是个小聚会,有几个业内评委也会来。许沉解释道,对你的比赛有帮助。

    我的大脑飞速运转。这是许沉自己的邀请,还是他父亲知道了什么后的试探苏晴的话像毒蛇一样盘踞在我心头。

    我...考虑考虑。我最终说。

    许沉点点头,没有强求。我们沉默地并肩走了一段,他突然问:那天...在我画室,我们...

    我的心跳骤然加速:嗯

    没什么。他摇摇头,等你决定好了告诉我。

    我们在校门口分开。回家的公交上,我不断回想苏晴的话和许沉欲言又止的表情。事情似乎正变得越来越复杂,而我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晚上,我收到了大赛组委会的确认邮件,我的作品已通过初选,进入复赛阶段。这本该是令人兴奋的消息,却因为白天的插曲而蒙上阴影。

    手机震动,是许沉发来的信息:恭喜进入复赛。我就知道你能行。

    简单的几个字,却让我眼眶发热。我盯着屏幕看了很久,最终回复:谢谢。周末的聚会,我去。

    无论前方有什么在等着我,我不能因为胆怯而退缩。许沉相信我的才华是真实的,那么我也该相信自己的价值,不因任何人的闲言碎语而动摇。

    ---

    第七章

    豪门风波起

    周六早晨,我站在镜子前反复更换衣服,最终选了一条简单的米色连衣裙——不算太正式,但足够得体。手指在许沉发来的地址上方悬停许久,才下定决心按下呼叫键。

    许沉家的别墅位于城中最昂贵的住宅区,出租车驶入林荫道时,我的胃部拧成一团。两侧的豪宅一座比一座气派,而我要去的是其中最宏伟的那栋——三层欧式建筑,门前有喷泉和精心修剪的草坪。

    小姑娘,你确定是这里司机狐疑地透过后视镜看我。

    我付了车费,深吸一口气走向大门。还没按门铃,门就开了——许沉站在那里,白衬衫扣到最上面一颗,黑色西装裤熨得笔挺,比平时更加正式。他的目光飞快地扫过我的装扮,嘴角微微上扬。

    你来了。他侧身让我进去,其他人已经到了。

    其他人指的是六七个学生和三位看起来像评委的中年人,他们聚集在宽敞的客厅里,手持香槟杯交谈。我立刻认出了其中几个——都是往届设计比赛的获奖者,还有苏晴,她穿着价值不菲的粉色套装,站在一位银发男士旁边。

    爸,这是宁小雨,我跟你提过的。许沉带我走向那位男士,美术社的成员,校庆设计比赛一等奖。

    许董事长——电视上经常出现的那张面孔——上下打量我,眼神锐利如鹰:哦,就是你。

    简单的三个字,却让我后背发凉。他的目光在我洗得发白的连衣裙袖口停留了一秒,又转向我唯一的装饰品——手腕上奶奶给的褪色红绳。

    许叔叔好。我勉强挤出一个微笑。

    老许,别吓着孩子。一位戴眼镜的女士走过来,亲切地握住我的手,我是林教授,大赛评委之一。你的参赛作品很有灵气,特别是负空间的运用。

    接下来的半小时,我被介绍给各位评委和参赛者。苏晴全程站在不远处,脸上挂着假笑,时不时插几句话彰显她与许家的特殊关系。许沉则一直在我身边,每当谈话陷入尴尬,他就巧妙地转移话题。

    午餐准备好了。一位穿制服的女佣宣布。

    餐厅长桌上摆满了我叫不出名字的精致菜肴。我被安排在许沉对面,旁边是苏晴。她身上浓郁的香水味让我食欲全无。

    宁小雨,苏晴突然提高音量,你父亲是做什么工作的

    餐桌上一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我。许沉在对面皱起眉头,但苏晴的问题太正常,无法打断。

    装修工人。我平静地回答,主要是墙面处理。

    哦!苏晴做作地捂住嘴,那一定很辛苦吧我爸爸上个月刚请人重新装修别墅,花了好几百万呢。

    我的手指捏紧了餐巾:是啊,很辛苦。但靠双手劳动不丢人。

    当然不丢人。许董事长突然开口,声音低沉,许氏集团就是从建筑业起家的。我父亲当年也是泥瓦匠。

    我惊讶地抬头,对上许董事长深不可测的眼神。他是在为我解围还是另有用意

    午餐后是作品点评环节。我们移步到花园凉亭,轮流展示作品并接受评委意见。轮到我时,许董事长出人意料地提出了几个专业问题,显示出对设计的了解。

    构图不错,但缺乏商业考量。他最后总结,艺术要吃饭,不能只讲理想。

    活动接近尾声时,许沉被父亲叫去书房。我独自在花园里欣赏一株罕见的蓝色玫瑰,苏晴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我身旁。

    表演得不错嘛。她冷笑道,装得挺像那么回事。

    我转向她:你到底想干什么

    让你认清现实。她从手机上调出一张照片——是那天在许沉画室,我们几乎接吻的瞬间,猜猜许叔叔看到这个会有什么反应

    我的血液瞬间凝固:你跟踪我们

    保护家族利益而已。苏晴收起手机,许沉将来要继承许氏集团,他的妻子必须门当户对。你觉得你配吗

    我深吸一口气: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

    哦苏晴挑眉,那我们就等着看吧。

    她转身离开,高跟鞋深深陷入柔软的草坪。我站在原地,手微微发抖。许沉回来时,我立刻提出要离开。

    我送你。他坚持道。

    我们沉默地走向大门。经过书房时,里面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只是普通同学!

    别以为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那种家庭的女孩...

    许沉脸色一变,迅速拉我离开。到了门口,他低声说:别在意我父亲的话。他...有他的考量。

    许沉,我直视他的眼睛,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愣住了,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直接。阳光透过树叶间隙洒在他脸上,映出斑驳的光影。

    我...他刚要开口,大门突然打开。

    许董事长站在那里,脸色阴沉:许沉,进来。现在。

    许沉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有太多我读不懂的东西:周一学校见。

    回程的公交上,我不断回想今天的种种细节——许董事长审视的目光,苏晴的威胁,书房里的争吵...手机震动,是林小桃的信息:

    出大事了!校园论坛炸了!你和许沉的照片被匿名发布了!

    我点开她发来的链接,眼前一黑——正是苏晴给我看的那张照片,配文极其恶毒:普通班心机女勾引校草,工人家庭妄想攀高枝。评论区已经沸腾,有人骂我不要脸,也有人好奇我们的关系。

    最糟糕的是,帖子详细列出了我家的情况:父母的职业、住址、甚至我父亲前年的工伤赔偿纠纷。而与之对比的是许沉家族的显赫背景和与苏家早有婚约的谣言。

    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许沉:别理会那些闲言碎语。明天艺术节,我有话对你说。

    艺术节...按照流程,许沉要在开幕式上弹钢琴。他会说什么在全校面前否认我们的关系还是...

    我不敢往下想。

    周日早晨,我的手机被各种信息轰炸。有人支持我,更多人嘲笑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林小桃一大早就来我家,忧心忡忡地说苏晴一派正在四处散布谣言。

    今天艺术节,你要去吗小桃问。

    当然去。我咬着嘴唇,我又没做错什么。

    话虽如此,走进校园时,我还是感到无数目光如针般刺在背上。有人故意大声议论,有人拿出手机拍照。我挺直腰板,假装没听见。

    艺术节主会场装饰得焕然一新。我设计的海报被放大挂在最显眼的位置,但此刻我无心欣赏。林小桃紧紧挽着我的手,像怕我逃跑似的。

    许沉要表演了。她小声说。

    会场灯光暗了下来,一束追光打在中央的三角钢琴上。许沉走上台,黑色西装衬得他越发修长挺拔。他没有马上坐下,而是扫视全场,似乎在寻找什么。当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时,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琴声响起,是肖邦的《革命练习曲》,激烈而充满力量。许沉平时演奏多是优雅舒缓的曲目,今天却选了这样一首充满抗争精神的曲子。他的手指在琴键上飞舞,额头很快渗出细密的汗珠。

    曲终时,全场掌声雷动。许沉站起来鞠躬,却没有立即下台。他接过主持人递来的话筒,声音略微有些喘:

    谢谢大家。在结束前,我想请一个人上台。

    我的心突然提到了嗓子眼。

    宁小雨,许沉直视我所在的方向,能请你上来一下吗

    全场哗然。林小桃推了我一把,我才机械地站起来,走向舞台。聚光灯刺得我睁不开眼,耳边是此起彼伏的议论声。许沉在台中央等我,表情前所未有的认真。

    最近有些关于我们的传言。他的声音通过音响传遍全场,我想借此机会澄清一下。

    我僵在原地,血液仿佛凝固。他要当众否认吗在这么多人面前...

    宁小雨,许沉转向我,眼神坚定,我喜欢你。

    全场瞬间安静得能听见针掉在地上的声音。我的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只剩下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我知道我们来自不同的世界,有不同的责任和压力。许沉继续说,声音微微发颤,但我想尝试,如果你也愿意的话。

    他递给我一支玫瑰——正是昨天在他家花园里看到的那种罕见蓝色。我下意识接过,手指碰到他的指尖,触电般的感觉沿着脊椎窜上来。

    台下爆发出各种声音——惊呼、掌声、口哨,还有明显的嘘声。我的视线模糊了,只能看见许沉明亮的眼睛和那支蓝色的玫瑰。

    主持人适时地上台救场,感谢许沉的表演,宣布下一个节目准备开始。许沉轻轻捏了捏我的手,低声道:后台等我。

    我在众人的注视下逃到后台,手里紧握着那支玫瑰。几分钟后,许沉匆匆赶来,还没开口,他的手机就响了。看了一眼屏幕,他的表情变得凝重。

    我爸。他深吸一口气,接通电话,是的,我...不,您听我解释...

    电话那头传来愤怒的吼声,即使隔着一段距离也能听清:...立刻回家!否则别想再要一分钱!

    许沉挂断电话,脸色苍白:我得回去一趟。

    去吧。我勉强笑笑,谢谢你...刚才的话。

    我是认真的。他抓住我的肩膀,不管发生什么,别退缩,好吗

    我点点头,喉咙发紧。许沉匆匆离开后,我才发现自己的手还在发抖。艺术节剩下的活动我完全没心思参加,早早回了家。

    刚进门,就发现父母罕见地一起坐在客厅,表情严肃。桌上摊着我的手机,屏幕还亮着——是那张被疯传的照片。

    小雨,妈妈先开口,这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从何说起。爸爸拿起手机,指着许沉的照片:这是许氏集团的少爷

    嗯。我小声承认。

    你们...在谈恋爱妈妈小心翼翼地问。

    不算...就是...他今天刚表白。

    父母交换了一个复杂的眼神。爸爸叹了口气:小雨,我们不是反对你交朋友。但这样的家庭...我们高攀不起。

    我知道。我盯着地板,但我们只是...

    没有只是。爸爸打断我,那种豪门子弟,今天喜欢你,明天呢门不当户不对,最后受伤的是你。

    我想反驳,却无话可说。爸爸的担忧不无道理,连我自己都怀疑许沉的感情能持续多久。他是天之骄子,有无数选择;而我除了那点微不足道的才华,一无所有。

    晚上,林小桃打来电话,声音激动:许沉被他爸禁足了!苏晴在朋友圈炫耀,说许家已经决定让许沉转学!

    我握紧手机,胸口像压了块石头:什么时候的事

    就刚才!苏晴说她爸爸和许董事长通过电话,决定尽快把许沉送到国外读预科!

    挂断电话,我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眼泪无声地流下来。太快了,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从许沉表白到现在才过去几小时,我们的关系就已经岌岌可危。

    手机屏幕亮起,是许沉的信息:被禁足了,手机也要上交。想办法联系你。别放弃。

    简单的几个字,却让我哭得更凶。我该怎么不放弃对抗他有权有势的父亲还是无视我们之间那道巨大的阶级鸿沟

    窗外,月光冷冷地照进来,那支蓝玫瑰躺在书桌上,花瓣已经开始枯萎。多么讽刺——我们的感情还没真正开始,就已经面临结束。

    ---

    第八章

    情深缘浅时

    周一早晨,许沉的座位空着。

    我盯着那个位置,胃部拧成一团。林小桃悄悄塞给我一张纸条:听说许沉被紧急转学到国际学校了,他爸安排的。

    纸条在我手中皱成一团。虽然早有预感,但事实摆在眼前时,胸口还是像被重锤击中般闷痛。整整一天,我都能感觉到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好奇的、嘲笑的、同情的。苏晴和她的朋友们经过我座位时故意提高音量:

    有些人啊,就是认不清自己的位置。

    以为攀上高枝就能山鸡变凤凰了

    许沉也就是玩玩而已,现在不还是乖乖听他爸的

    我咬紧牙关,假装没听见。放学时,班主任叫住我:宁小雨,校长要见你。

    校长办公室里,严肃的中年男子示意我坐下:宁同学,最近校园里有些关于你的...传言。

    我攥紧拳头:那些不是真的。

    我相信你。校长推了推眼镜,但学校是个小社会,有些事情...需要谨慎处理。许沉同学已经转学,也许你们都需要一些时间和空间。

    走出办公室时,我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我是张锐,许沉让我转告你:他没事,会想办法联系你。别回这个号码。

    我盯着那条信息看了很久,直到屏幕自动熄灭。夕阳透过走廊窗户照进来,把一切都染成橘红色。三天前,许沉还在这里等我放学;三天前,我们还只是普通同学;三天前,一切都还简单。

    回到家,父母欲言又止的表情告诉我他们已经知道了。晚饭吃得异常安静,只有筷子碰到碗的声音。直到洗碗时,妈妈才开口:

    小雨...那个男孩转学了

    嗯。我用力擦着碗,指节发白。

    也许...这样对你们都好。

    我没有回答。什么是好放弃就是好吗屈服于现实就是好吗

    晚上,我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手机突然响起视频通话的提示音。一个陌生号码。我犹豫了一下,接通了。

    许沉的脸出现在屏幕上,背景是一个陌生的房间。他看起来疲惫不堪,眼睛下面有明显的黑眼圈,但看到我的瞬间,眼睛亮了起来。

    小雨!他的声音压得很低,终于联系上你了。

    我坐直身体,心脏狂跳:你在哪

    家里。手机被没收了,这是借的朋友的。他凑近屏幕,听着,我时间不多。我爸把我转到国际学校了,还安排了全天候的监护。

    监护

    就是监视。许沉苦笑,他甚至取消了我的银行卡,说除非我清醒过来,否则别想拿到一分钱。

    我不知该说什么,只能沉默。

    但我不会放弃的。许沉的声音坚定起来,我已经17岁了,再过几个月就成年。我可以申请奖学金,打工...

    许沉,我打断他,你父亲对你的期望是什么

    屏幕那端沉默了片刻:...接手家族企业。

    而如果你坚持自己的选择,会失去什么

    一切。他坦然道,优渥的生活,名校推荐,人脉资源...但那些不重要。

    重要。我直视屏幕中的他,那些对你未来很重要。你不能...不能为了我放弃这些。

    许沉的表情变了:你以为我只是为了你宁小雨,这是我的人生!我受够了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但代价太大了...我的声音开始发抖。

    值得。他斩钉截铁地说。

    我们沉默地对视了一会儿,许沉突然压低声音:有人来了。记住,无论发生什么,别放弃。我会再联系你。

    屏幕黑了,留下我坐在黑暗中,手紧紧攥着手机,仿佛那是我们之间唯一的纽带。

    接下来的两周,我们只能通过张锐偶尔传递信息。许沉被严格控制,连上学都有专人接送。而我,则成了校园里的悲情女主角——有人嘲笑我痴心妄想,也有人佩服我敢撩校草。

    全国设计大赛的决赛日期越来越近,我的参赛作品却进展缓慢。每当拿起画笔,脑海中就浮现出许沉疲惫的脸和那些恶毒的闲言碎语,创造力像被堵住的水龙头,一滴也流不出来。

    决赛前一天晚上,我正在做最后修改,手机突然收到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点开后,我浑身血液凝固——是许沉和一个女生的合影,看起来像是在某个高档餐厅。女生穿着名牌套装,亲昵地靠在他肩上。附言只有一句话:门当户对才是真理。

    我盯着照片看了很久,直到眼睛发酸。那个女生我认识,是国际学校的校花,家里做进出口贸易的。照片上的许沉穿着考究的西装,表情虽然不算热情,但也没有拒绝女生的靠近。

    手机又响了,这次是许沉——他终于拿回了自己的手机。

    照片是假的,他直接打来电话,声音里带着愤怒,我爸安排的饭局,有人故意借位拍照。

    我知道。我轻声说,但心里有个小小的声音在质疑:他真的能抵抗这种门当户对的诱惑吗即使现在不喜欢,以后呢

    明天就是决赛了吧许沉的声音柔和下来,加油,我相信你。

    挂断电话后,我试图专注于作品,但那张照片像根刺,扎在脑海里拔不出来。凌晨三点,我终于放弃睡觉,却发现梦里全是许沉和那个女生在一起的画面。

    决赛现场设在市美术馆。我带着作品走进展厅时,手抖得几乎拿不稳画板。评委席上坐着五位专业人士,其中包括那位曾在校庆时称赞我的校友设计师。

    请开始你的创作。主持人宣布。

    我深吸一口气,拿起画笔。按照要求,我们需要在三小时内完成一幅以初心为主题的现场创作。我计划画一个在雨中撑伞的少年背影——灵感来自许沉和我们的初遇。

    但刚画到一半,一阵骚动从展厅入口传来。我抬头,看见苏晴和几个女生站在那里——她们不是参赛者,却不知怎么混了进来。苏晴对我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做了个口型:看看手机。

    我强忍不安继续作画,但注意力已经被分散。休息时间,我偷偷查看手机——又是那个陌生号码,这次发来的是一段视频:许沉父亲在公司会议上公开表示儿子绝不会与普通家庭女孩交往。

    视频末尾,许沉父亲补充道:许沉已经明白自己的责任,下个月将赴美参加华尔街金融公司的实习面试。

    手机从我手中滑落。虽然知道这很可能是苏晴的诡计,但视频内容太真实,许沉父亲那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让我无法不相信这就是他们的计划——把许沉送得远远的,直到他回心转意。

    下半场比赛,我的手抖得更厉害了。原本清晰的构图在脑海中变得模糊,颜料在画板上混成一团。最终完成的作品与我的设想相去甚远,评委们交换着失望的眼神。

    结果毫无悬念——我落选了。获奖的是一位男生,他的作品技法未必比我好,但主题鲜明,表现完整。走出美术馆时,阳光刺得我眼睛发痛。手机震动,是许沉:

    怎么样

    没获奖。

    没关系,下次...

    许沉,我打断他,金融竞赛的事怎么样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我故意搞砸了。

    什么

    我交了白卷。他的声音带着叛逆的快意,我爸气疯了,但我不在乎。他不能强迫我做我不想做的事。

    我的心沉了下去:你放弃了华尔街实习

    当然!那根本不是我想去的。许沉似乎没察觉我的异样,听着,我正在想办法。成年后我可以申请助学贷款,搬出家里...

    许沉,我打断他,声音异常平静,我们不要再联系了。

    电话那头死一般的寂静。

    你说什么许沉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

    我机械地重复,仿佛在念一段排练过的台词,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我们来自不同的世界,有不同的责任和未来。你父亲是对的...

    放屁!许沉罕见地爆了粗口,是谁跟你说了什么那张照片那段视频那些都是我爸和苏晴设计的!

    但内容是真实的,不是吗我靠在公交站牌上,双腿发软,你要继承家业,我要为生活奔波。这样的两个人,怎么可能有未来

    我们可以创造未来!许沉几乎是吼出来的,我已经在计划了,等我成年...

    然后呢我也提高了声音,你放弃家族资源白手起家,我背负着耽误你前程的愧疚这样的关系能维持多久

    许沉沉默了。我听见他沉重的呼吸声。

    所以...这就是你的决定他最终开口,声音冰冷。

    是的。我握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我们都该专注于自己的路。

    懦弱。许沉一字一顿地说,我以为你至少会抗争一下。

    通话突然中断。我呆立在原地,手机还贴在耳边,里面传来忙音的嘟嘟声。一滴水落在手背上,我以为是雨,抬头却看见晴朗的天空——原来是我的眼泪。

    回到家,我直接瘫在床上,连衣服都没换。妈妈进来看到我的样子,什么都没问,只是轻轻摸了摸我的额头。

    决赛...怎么样她小心翼翼地问。

    没获奖。我把脸埋进枕头。

    没关系,还有机会。妈妈安慰道,对了,有你一封信,好像是学校来的。

    我勉强坐起来,拆开那封盖着学校公章的信。里面是一张奖学金申请表和说明——某创意公司设立了专项基金,资助有艺术天赋的学生,我被推荐为候选人之一。

    这是什么妈妈凑过来看。

    不知道...我茫然地翻着材料,从没申请过这个。

    最后一页有手写的一行字:你的才华值得被看见。别放弃。——一个欣赏你的人

    字迹很陌生,但口吻莫名熟悉。我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眼泪再次模糊了视线。这是某种暗示吗还是单纯的巧合

    窗外,暮色渐沉。一天又结束了,太阳照常西沉,世界照常运转。只是我的心像被挖空了一块,呼呼地漏着风。

    我和许沉的故事,要结束了吧

    ---

    第九章

    重逢如初见

    六月的阳光透过图书馆的窗户洒在桌面上,我盯着电脑屏幕,手指在鼠标上无意识地敲击。三个月了,自从那个电话后,我再没联系过许沉,他也没有找过我。

    宁小雨!林小桃风风火火地冲进图书馆,引来管理员一记眼刀。她蹑手蹑脚地溜到我旁边,压低声音:猜猜我刚听说什么

    什么我头也不抬,继续修改毕业作品集。

    许沉要回来参加毕业典礼!

    我的手指猛地顿住,心跳瞬间加速:...为什么

    毕业典礼啊,全校学生都要参加。小桃撞了下我的肩膀,你们真的三个月没联系

    我点点头,喉咙发紧。这三个月里,我专注于两件事:完成毕业设计和准备大学申请。那家创意公司提供的奖学金解决了我的经济顾虑,让我能安心追求设计梦想。偶尔,我会从林小桃那里听到许沉的消息——他最终还是参加了金融竞赛并拿了奖,获得了名校保送资格,但据说与父亲达成了某种协议。

    他问起过你。小桃小心翼翼地说。

    我合上电脑:我们不可能了,小桃。不同的世界,不同的未来。

    可是...

    没有可是。我打断她,明天就是毕业典礼了,我只想顺利结束高中生活。

    走出图书馆,夏日的热浪扑面而来。校园里到处是拍照留念的毕业生,笑声和欢呼声在空气中回荡。经过美术室时,我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这里承载了太多回忆。推开门,意外的发现里面有人。

    陈老师正在整理画架,看到我招了招手:正好,宁小雨,有东西给你。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创意公司的林总监托我转交的,说是奖学金项目的后续安排。

    我接过信封,厚实得出奇:谢谢老师。

    对了,陈老师补充道,明天毕业典礼有个特别环节,需要你配合一下。

    什么环节

    保密。陈老师神秘地眨眨眼,校长亲自安排的,你只要按时到场就行。

    回到家,我拆开信封,里面除了一些常规的申请表格外,还有一封信和几张展览门票。信是手写的:

    宁小雨同学:

    恭喜你顺利完成高中学业。我们很欣赏你的设计才华,将全额资助你在国内顶尖设计学院的学费和生活费。随信附上新锐艺术家联展门票,你的作品已被选为参展作品之一。期待你的精彩表现。

    ——林总监

    我翻看着那几张门票,心跳加速。参展我的作品这是什么时候安排的门票上的展览日期是后天,正好是毕业典礼次日。

    手机突然震动,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明天,请一定要来。——许沉

    我盯着屏幕,手指悬在键盘上方,不知该如何回复。最终,我什么也没回,只是把手机扔到一边,倒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三个月了,为什么偏偏现在联系毕业典礼上会发生什么

    第二天清晨,我比平时多花了一倍时间整理自己。镜中的女孩穿着简单的白色连衣裙,头发扎成利落的马尾,看起来既不像精心打扮,也不至于太随意。

    小雨,好了吗妈妈在门外问,爸爸说要早点去占好位置。

    毕业典礼在学校大礼堂举行。我们到达时,现场已经人声鼎沸。家长们坐在后排,毕业生则按班级分区就座。我的目光不自觉地搜寻着许沉的身影,但没有找到。

    别找了,林小桃凑过来,国际学校的学生单独坐一边。

    校长致辞、优秀毕业生颁奖、学生代表发言...典礼按部就班地进行着。我机械地鼓掌,心思却飘到了九霄云外。直到主持人宣布:接下来是特别表演环节,有请许沉同学。

    我的背一下子挺直了。许沉走上台,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色西裤,比上次见面时瘦了一些,轮廓更加分明。他没有立即开始表演,而是站在话筒前,目光扫视全场。

    毕业前,我想分享一些特别的创作。他的声音有些沙哑,这组作品叫《我眼中的光》。

    工作人员推上来一个画架,上面是一系列插画。即使隔着一段距离,我也能认出——那全是我。我在美术室专注画画的样子,我在校庆领奖时害羞的表情,我在养老院陪老人聊天的侧影...最后一幅是我们在画室,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我们身上,那个几乎亲吻的瞬间。

    全场哗然。我僵在座位上,脸颊烧得发烫。许沉没有指明画中是谁,但熟悉我们的人一定猜得到。

    这些画记录了我高中最珍贵的记忆。许沉继续说,而今天,我想用另一种方式完成这个系列。

    他走到一旁的钢琴前坐下。琴声响起,是一首我不熟悉的曲子,开始时舒缓如流水,渐渐变得激昂。与此同时,大屏幕上开始播放一段视频——是许沉在画画的延时摄影,他正在完成一幅新的作品:舞台上的钢琴少年,和台下注视着他的女孩。

    宁小雨,许沉突然对着话筒说,琴声未停,能请你上台吗

    聚光灯突然打在我身上,全场目光齐刷刷转过来。我的双腿像灌了铅,动弹不得。林小桃推了我一把:快去啊!

    踉踉跄跄地走上台,许沉已经站起来,手里拿着一支画笔。

    我想请你完成这幅画。他指着画架上空白的部分,就像我们本该一起完成的那样。

    全场寂静。我接过画笔,手抖得厉害。画布上是许沉弹钢琴的轮廓,空白处显然是要我补充的部分。我深吸一口气,开始作画——我在他身旁,手持调色板,两人共同创作的样子。

    台下的掌声如潮水般涌来。许沉看着我完成最后一笔,嘴角微微上扬:谢谢。这首曲子叫《重逢》,是我为你写的。

    为什么...我的声音几乎听不见。

    因为这三个月,我每一天都在想如何回到你身边。许沉直视我的眼睛,现在我做到了。

    典礼结束后,许沉被校领导和家长们围住,我则被林小桃拉到了礼堂后门。

    你们到底怎么回事小桃瞪大眼睛,复合了

    没有!我急忙否认,那只是...表演环节。

    表演个鬼!小桃翻了个白眼,全校都看出来了好吗!

    正说着,许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能借一步说话吗

    小桃识相地溜走了。我和许沉默默地走到校园角落的长椅旁,初夏的风带着花香拂过脸颊。

    你父亲知道你今天要做什么吗我打破沉默。

    许沉摇摇头:他以为我只是来拿毕业证书。顿了顿,他补充道,不过我们达成了协议——大学主修金融,但可以辅修艺术。

    我惊讶地看着他:他同意了

    用金融竞赛的奖项换的。许沉苦笑,有时候,反抗不是硬碰硬,而是找到平衡点。

    阳光透过树叶间隙洒在他脸上,形成斑驳的光影。三个月不见,他眼中的稚气褪去了些,多了几分成熟。

    那...我们呢我小声问。

    许沉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纸递给我:看看这个。

    展开一看,是那家创意公司的注册资料,法人代表一栏赫然写着许氏集团。

    奖学金...是你安排的

    我只是牵线搭桥。许沉纠正道,你的才华是真实的,公司是真心欣赏你。我只是...确保机会能到你手里。

    我盯着那张纸,不知该说什么。原来这三个月的独立,依然在他的守护之下。

    我不需要怜悯,许沉。

    这不是怜悯。他急切地说,这是尊重。我尊重你的选择,也尊重你的才华。如果直接给你钱,你会拒绝,所以我找到了这种方式。

    远处传来家长呼唤学生的声音,毕业典礼已经散场。许沉看了看表:我得走了,父亲安排了午餐会。他犹豫了一下,明天有个艺术展,你会去吗

    我点点头,想起信封里的门票。

    那...明天见

    明天见。

    许沉离开后,我独自在长椅上坐了很久,思绪万千。我们真的有可能吗即使不在同一个大学,即使来自不同的世界

    第二天,我按照门票上的地址来到市美术馆。新锐艺术家联展的横幅十分醒目,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队。我刚要排队,工作人员就认出了我:

    宁小雨小姐请走VIP通道,林总监在等您。

    林总监是位四十多岁的优雅女性,她热情地握住我的手:终于见面了!许沉说你一定会来。

    许沉他已经到了

    在B展厅。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你的作品在A展厅,先去看看

    A展厅中央赫然挂着我参加全国设计大赛的决赛作品——那幅因为苏晴干扰而发挥失常的画。但此刻,它被精心装裱,旁边还配上了我的其他几幅作品,形成一个完整的系列。

    这...这不是我的决赛作品吗怎么会...

    许沉买下了它。林总监解释道,从大赛组委会那里。他说这是你才华的证明,尽管当时没能获奖。

    我站在自己的画前,眼眶发热。那幅画确实不完美,构图有些混乱,色彩也不够协调,但情感是真实的——雨中撑伞的少年,和站在远处不敢靠近的女孩。

    B展厅有你想看的东西。林总监轻声说,去吧。

    B展厅的主题是蜕变。入口处的第一幅作品就让我停住了脚步——署名XC的抽象画,正是我在许沉秘密画室里见过的那种风格,但色调明亮了许多,压抑感减少了,多了几分希望。

    展厅中央围着一群人。我挤进去,看见许沉站在那里,正讲解着什么。他今天穿着休闲的牛仔衬衫,比昨天轻松许多。看到我,他的眼睛一亮,示意我过去。

    这位就是宁小雨,他对周围的人说,我最重要的灵感来源。

    人群发出善意的笑声。我红着脸走到他身边,发现他面前展示的正是昨天毕业典礼上我们一起完成的那幅画,现在已经装裱好了,标题是《共创》。

    我们的作品。许沉低声说,只有我能听见,就像我们的关系,各自独立,又相互成就。

    展览结束后,许沉带我去了美术馆顶楼的咖啡厅。落地窗外,整座城市尽收眼底。

    这三个月,许沉搅动着咖啡,我想通了很多事。爱不是放弃自我,也不是牺牲对方,而是找到各自的位置,然后...并肩前行。

    我望着窗外的云朵:我也有很多思考。也许...我太急于否定我们的可能性了。

    所以...许沉放下勺子,我们还有机会吗

    阳光透过玻璃照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完美的轮廓。我想起那个雨天他递给我的伞,想起美术室里他教我调色的样子,想起他在钢琴前说我喜欢你的瞬间。

    如果我们能找到平衡点的话。我最终说,你专注你的金融与艺术,我追求我的设计梦想。不要求对方牺牲,不因自卑而逃避...

    成交。许沉伸出手,顺便,我申请了你们大学商学院的外联交流项目,如果通过的话,每个月能见几次。

    我笑着握住他的手:这就是你说的不要求牺牲

    这叫创造机会。他狡黠地眨眨眼。

    离开美术馆时,夕阳已经西沉。许沉送我到家门口,在路灯下犹豫了一下:明天我就要去参加家族安排的暑期实习了,可能...联系不会太方便。

    嗯。我点点头,照顾好自己。

    宁小雨。他突然叫我的全名,表情认真,无论相隔多远,无论多久不见,我都会一直...

    我知道。我打断他,不想听那些沉重的承诺,我们慢慢来,好吗

    许沉笑了,轻轻拥抱了我一下,然后转身离去。我站在门口,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街角,心里不再是三个月前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而是一种平静的期待。

    也许我们的故事没有童话般的完美结局,也许前路还有无数挑战,但此刻,站在初夏的晚风中,我允许自己相信——有些感情,值得等待,也值得为之成长。

    [全文完]
← 键盘左<< 上一页给书点赞目录+ 标记书签下一页 >> 键盘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