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匿名情书的挑衅1
九月的阳光像融化的蜂蜜，黏稠而灼热地涂抹在明德高中的每一个角落。开学典礼的广播声回荡在校园里，带着电流的滋滋声，听得人昏昏欲睡。
沈见秋坐在礼堂的硬木椅子上，指尖转着一支黑色水笔，百无聊赖地在笔记本上画着乱七八糟的涂鸦。她的马尾辫因为久坐而有些松散，几缕碎发垂在耳际，随着她不耐烦的呼吸轻轻晃动。
下面有请高三（1）班许迟同学，作为学生代表发言。
广播里传来教导主任的声音，沈见秋手中的笔突然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她弯腰去捡，余光瞥见一个高挑的身影从侧门走上讲台。
许迟。
明德高中公认的学神，物理竞赛全国金牌得主，同时也是沈见秋在年级排名上最大的竞争对手——当然，这是她单方面认定的。
台上的男生穿着规整的校服，白衬衫的袖口挽到手肘处，露出一截线条分明的小臂。他站定后，目光平静地扫过台下，镜片后的眼睛像两潭深不见底的湖水。
关于新学期规划，他的声音低沉清晰，三点。
礼堂里顿时安静下来。
第一，嗯。
第二，没错。
第三，谢谢。
全场寂静了两秒，随后爆发出哄笑和窃窃私语。班主任王老师急忙冲上台打圆场：许迟同学的意思是...
沈见秋撇了撇嘴，在笔记本上用力写下装模作样四个字，笔尖几乎戳破纸张。
又在记仇啊同桌林小雨用手肘捅了捅她，人家后来不是赔了你两份糖醋排骨吗
那是赔吗沈见秋咬牙切齿地压低声音，他往我餐盘里扣了两勺苦瓜！还说什么营养均衡...
回忆起上周食堂的那一幕，沈见秋仍觉得胸口发闷。那天她好不容易排到最爱的糖醋排骨，刚端起盘子转身，就撞上了不知何时站在身后的许迟。
抱歉。
他嘴上这么说，手上却稳如泰山地接住了自己餐盘里飞出去的最后一块排骨，然后在她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慢条斯理地放进了自己嘴里。
更过分的是，他居然还评价了一句：火候不错。
沈见秋当场就想把餐盘扣在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
2
开学典礼结束后，沈见秋拖着脚步回到教室。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斜斜地照进来，在课桌上投下菱形的光斑。她懒洋洋地拉开椅子，突然发现抽屉缝隙里露出一角粉色。
什么东西...
她皱眉拉开抽屉，一个烫着金边的信封静静躺在物理课本上。信封上没有署名，只有一行工整得像印刷体的字：
致
沈见秋
右下角画着一只被各种物理公式捆住的青蛙，旁边潦草地写着：解出这道题，就能找到我。
沈见秋的指尖悬在半空，心跳突然加快了一拍。她下意识环顾四周——教室里只有几个女生在窗边闲聊，后排的男生们围在一起打手游，没人注意她这边。
恶作剧
她小心翼翼地拆开信封，里面是一张印满物理公式的纸，最上方用加粗字体写着：
《论量子纠缠与心动的相似性》
在量子力学中，当两个粒子发生纠缠，无论相隔多远，改变其中一个的状态，另一个会立即响应。
而当我遇见你，无论相隔多远，我的思维都会像被观测的粒子一样失去确定性。
——匿名者
沈见秋的耳根突然发烫。她猛地翻到背面，发现还有一行小字：
附加题：明天上午10:15，你会摔碎我的保温杯。
神经病啊！她一把将信纸拍在桌上，引得前排几个同学回头张望。
林小雨闻声凑过来：怎么了脸这么红
没什么，沈见秋迅速把信塞进书包夹层，遇到个...物理变态。
她的目光不自觉地飘向教室另一侧——许迟的座位空着，桌面上整齐地摆着三本《高等物理》，一支钢笔平行地放在笔记本旁，连角度都像是用尺子量过的。
3
放学铃声响起时，沈见秋还在盯着那张纸发呆。
走啊，社团招新今天最后一天了。林小雨拽着她的胳膊，你不是说要报文学社吗
等等...沈见秋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信塞进了书包，走吧。
走廊上挤满了看社团招新的学生。沈见秋心不在焉地扫视着各个社团的展板，脑海中却不断闪过那封信的内容。
小心！
一声惊呼从身后传来，沈见秋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撞上了一个坚实的后背。她踉跄着后退两步，抬头对上了一双熟悉的、淡漠的眼睛。
许迟。
他手里抱着一摞厚重的书籍，最上面那本《量子物理导论》的封皮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看路。他淡淡地说，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不到一秒就移开了。
沈见秋正想反驳，突然注意到他另一只手里拿着一个黑色保温杯，杯身上贴着一张便利贴，上面写着10:15。
她的心跳骤然加速。
你的杯子...她脱口而出。
许迟挑眉：怎么
没、没什么。沈见秋别开视线，就是...挺丑的。
许迟似乎轻笑了一声，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比你的青蛙发绳强点。
沈见秋下意识摸了摸自己马尾辫上的发饰，等她反应过来要反驳时，许迟已经走远了。
你们俩怎么回事啊林小雨八卦地凑过来，每次见面都火花带闪电的。
谁跟他火花沈见秋咬牙切齿，是核爆还差不多！
回家的路上，沈见秋鬼使神差地掏出手机，在搜索栏输入量子纠缠
爱情。弹出的第一条结果让她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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量子纠缠与恋爱关系的相似性：当两个人产生深刻联系后，即使相隔千里，也能感知对方的状态...
疯了疯了...她猛按返回键，却一不小心点开了学校匿名论坛。一个念头突然闪过，她快速输入标题：
《如何让一个物理宅停止用薛定谔的猫比喻爱情》
发完帖子，沈见秋长舒一口气，把手机塞回口袋。她没有注意到，马路对面的公交站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低头看着手机屏幕，嘴角微微上扬。
第二章：预言成真
1
第二天清晨，沈见秋顶着两个黑眼圈冲进教室。
她昨晚失眠了。
那张该死的粉色信纸像烙铁一样烫着她的思绪，尤其是背面那句明天上午10:15，你会摔碎我的保温杯。荒谬，太荒谬了。她沈见秋怎么可能——
让一下。
一个冷淡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沈见秋抬头，许迟正站在她课桌旁，右手抱着那摞熟悉的《高等物理》，左手拿着那个黑色保温杯。
杯身上的便利贴不见了。
沈见秋的视线死死黏在杯子上，喉咙发紧：你...今天几点来的
许迟垂眸看她：七点二十。
一直带着这个杯子
嗯。
沈见秋悄悄松了口气——看来那个预言纯属巧合。她正想转身，突然注意到许迟嘴角有一丝可疑的弧度。
笑什么她警惕地问。
许迟推了推眼镜：你头发翘起来了。
......
直到早读开始，沈见秋还在用手机当镜子检查自己的发型。林小雨传过来一张纸条：你从早上开始就怪怪的，该不会真信了那封情书吧
沈见秋快速回复：当然没有！我只是在思考怎么找出那个恶作剧的家伙。
她没告诉林小雨的是，凌晨三点她偷偷爬起来，把信里提到的量子纠缠理论查了个遍。
2
上午第三节课是物理实验。
沈见秋心不在焉地摆弄着电流表，余光不断瞟向教室另一侧的许迟。他正专注地调整示波器，白大褂袖口露出一截手腕，骨节分明的手指拧动旋钮的动作精准得像在操作某种精密仪器。
沈见秋！你的电路接反了！
物理老师的吼声吓得她手一抖，导线啪地打在金属台上。整个实验室的目光都集中过来，包括许迟的。
他的眼神在她通红的耳尖上停留了一秒，然后若无其事地转回去。
下课铃响时，沈见秋看了眼手表：10:05。
还有十分钟。
她故意磨蹭着收拾器材，等教室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才慢吞吞地往外走。走廊上，许迟正靠在窗边看书，保温杯放在窗台上。
10:12。
沈见秋的掌心开始出汗。她加快脚步，却在经过许迟身边时被突然伸出的脚绊了一下——
啊！
她本能地伸手抓住什么，整个人向前扑去。一阵天旋地转后，她发现自己压在许迟身上，而那个黑色保温杯正以慢动作从窗台边缘坠落。
砰！
金属撞击瓷砖的声音在空荡的走廊上格外刺耳。盖子弹开，几颗枸杞像小型烟花一样炸开，散落一地。
沈见秋僵住了。
10:15。
分秒不差。
3
可以起来了吗
许迟的声音从下方传来，温热的气息拂过她耳际。沈见秋这才意识到自己还趴在他身上，手底下是对方结实的胸膛。她像触电一样弹起来，脸颊烧得发烫。
你、你故意的！她指着地上的杯子残骸，刚才明明伸脚绊我！
许迟慢条斯理地坐起来，拍了拍白大褂上的灰尘：证据
我——沈见秋语塞。确实没人看见。
许迟捡起变形的杯身，突然问：昨天那封信，还留着吗
沈见秋的心跳漏了一拍：什、什么信
粉色信封，许迟直视她的眼睛，画着青蛙的那个。
走廊突然变得异常安静。沈见秋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撞击着胸腔。他怎么知道除非——
是你写的她声音发颤。
许迟没有正面回答，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纸递给她。沈见秋展开一看，血液瞬间凝固——
那是她昨晚在匿名论坛发的帖子：《如何让一个物理宅停止用薛定谔的猫比喻爱情》
你...你怎么...
ID太明显了。许迟指了指帖子下方的头像，糖醋排骨不要跑，还用了青蛙图标。
沈见秋的大脑一片空白。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许迟突然向前一步，距离近得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薄荷味：所以，情书是你写的吗
当然不是！沈见秋后退撞上墙壁，我以为是你的恶作剧！
许迟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起：我看起来像会写那种东西的人
不像。太不像了。
但如果不是他，谁会知道她今天会摔杯子还精确到分钟
那封信...沈见秋攥紧书包带，背面的预言成真了。
许迟的表情终于出现一丝波动。他皱眉思考了几秒，突然伸手从她书包侧袋抽出了物理笔记本。
喂！
沈见秋扑过去抢，却见许迟快速翻到最新一页，指着她昨晚随手画的示意图：这个电路图，是你自己想的
是啊，怎么了
许迟的眉头皱得更紧：这是下周竞赛班的预习题，还没公开。
一阵寒意顺着沈见秋的脊背爬上来。她的笔记本昨晚一直放在书包里，而那个电路图确实是今早才画的...
除非有人提前知道题目，又提前知道她会怎么解。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开口：图书馆。
4
午休时分的图书馆空无一人。
沈见秋跟着许迟来到三楼物理区，看着他熟练地从架子上抽出一本《量子力学趣谈》，翻到第214页——那里夹着一张泛黄的借书卡。
这是...
许迟指着借书卡上的名字：沈见秋，借阅日期：三年前。
沈见秋瞪大眼睛：不可能！我从来没借过这本——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借书卡上的字迹，和她的一模一样。
许迟的声音低沉：第一封情书，是三年前出现在我竞赛手册里的。
但那时候我根本不认识你！
准确地说，许迟轻轻合上书，是你不记得了。
窗外突然乌云密布，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他深邃的眉眼：有人一直在模仿你——从三年前开始。
第三章：摩斯密码与三年前的真相
1
暴雨倾盆而下，图书馆的玻璃窗被雨点砸得啪啪作响。
沈见秋盯着那张泛黄的借书卡，指尖微微发抖。上面的字迹确实和她的一模一样——连那个习惯性把秋字最后一笔拉长的特点都分毫不差。
这不可能......她声音发紧，三年前我根本没参加过物理竞赛，更不会借这种书。
许迟从书包里取出一个黑色笔记本，翻开第一页。沈见秋看到上面密密麻麻记满了物理公式，但在每页的页脚处，都有一串奇怪的符号。
·—··
·
—·—
·—·—
摩斯密码她皱眉。
许迟点头，把笔记本推到她面前：自己看。
沈见秋接过笔记本，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纸页。纸张已经有些泛黄，看起来经常被翻阅。她按照手机上的密码表逐行翻译：
SJQ今天扎马尾好看。
她又在偷吃辣条，嘴唇好红。
三年零四十八天，她还是没认出我。
最后一行日期是昨天。
沈见秋猛地合上笔记本，胸口剧烈起伏：你...你跟踪我
观察。许迟纠正道，从三年前开始。
窗外的闪电照亮了他半边侧脸，镜片后的眼睛深不见底。沈见秋突然想起什么，飞快翻到笔记本最后一页——那里夹着一张照片，是物理竞赛的合影。
照片里，站在角落的许迟目光专注，看的不是镜头，而是前排正在和闺蜜说笑的......她自己。
这场比赛我确实去过，沈见秋声音发颤，但只是陪林小雨报名......
当时有人用你的名义给我递了纸条。许迟指着照片边缘一个戴眼镜的男生，他暗恋你闺蜜，想借你的名义传话，结果放错手册了。
沈见秋大脑一片混乱：那借书卡和情书......
有人刻意模仿你的笔迹。许迟的声音突然冷下来，而且知道我们所有的事。
2
雨越下越大，图书馆的灯光忽明忽暗。
沈见秋突然站起来：林小雨！她当时和我一起去的竞赛，而且......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而且什么
她上周刚转学。沈见秋脸色发白，就在第一封匿名情书出现的前一天。
许迟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起。他从书包里拿出一个信封：第九封情书是我写的，但第一封......
沈见秋接过信封，里面是一张皱巴巴的草稿纸，上面写着：
许迟，你解题的样子真好看。
——和借书卡上的字迹一模一样。
这不是我写的！沈见秋急得快哭出来，我真的......
我知道。许迟突然握住她的手，你的秋字最后一笔会往上挑，这个习惯三年前还没有。
他的手心温热干燥，让沈见秋莫名安心了些。她突然意识到什么：所以你早就知道有人在冒充我
嗯。许迟的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她的虎口，但我更想知道，为什么那个人能预知未来。
沈见秋这才注意到，许迟的笔记本最新一页写着今天的日期，下面是一行摩斯密码。她快速翻译：
今天10:15她会摔碎我的杯子，然后我们会来图书馆。
这......沈见秋毛骨悚然，有人能预知我们的行动
许迟摇头，从书架上抽出一本《时间简史》：更可能是有人非常了解我们——了解到能预测我们每一步反应的程度。
3
放学铃响起时，雨终于小了。
沈见秋和许迟并肩走在空荡荡的走廊上，谁都没提刚才在图书馆的对话。经过物理实验室时，许迟突然停下脚步。
今晚八点，他压低声音，来实验室。
为什么
许迟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纸：第十封情书。
沈见秋展开纸条，上面只有一道题：
已知：我喜欢你。
求证：你是否也喜欢我
她的脸轰地烧了起来：这、这算什么......
答案今晚告诉我。许迟说完，转身走向楼梯口，背影挺拔得像棵青松。
沈见秋站在原地，手里的纸条被攥得发皱。她没注意到，走廊尽头的阴影里，一个戴眼镜的男生正静静注视着这一切。
4
晚上七点五十，沈见秋鬼鬼祟祟地溜进实验楼。
整栋楼黑漆漆的，只有三楼物理实验室亮着灯。她的心跳快得像要冲出胸腔，手里紧攥着那张纸条——她已经在背面写好了回复。
推开实验室门的瞬间，沈见秋愣住了。
许迟背对着她站在实验台前，白大褂下露出一截黑色卫衣的帽子。实验台上摆着一个精巧的装置：两个纠缠态的量子球悬浮在磁场中，旁边连着示波器。
这是......
实验器材。许迟转身，手里拿着一个熟悉的粉色信封，第十封情书。
沈见秋深吸一口气，大步走过去，把揉皱的纸条拍在实验台上：先告诉我，那个冒充我的人是谁！
许迟突然笑了。他按下示波器的开关，两个量子球立刻开始同步旋转，屏幕上出现完美重合的正弦波。
没有人冒充你。他轻声说，是我让林小雨帮忙的。
沈见秋瞪大眼睛：什么
三年前那场比赛，我注意到你帮一个素不相识的选手解围。许迟的耳尖微微发红，后来我发现，你总是这样——表面装得凶巴巴的，其实比谁都心软。
他指向量子球：就像纠缠态的粒子，无论相隔多远都会相互影响......我从那时起就开始记录关于你的一切。
沈见秋的大脑一片空白：那预言......
不是预言。许迟推了推眼镜，是我根据你的行为模式计算的概率——你有87.3%的概率会在10:15摔碎我的杯子，因为那个时间刚好是课间，而你的注意力最不集中。
沈见秋气得想笑：所以那些情书......
前八封是我用来测试你的反应模式的。许迟突然上前一步，第九封才是我想说的话。
他的呼吸拂过她的睫毛，带着淡淡的薄荷味。沈见秋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那张回复拍在他胸口：
答案。
许迟展开纸条，上面写着：
解：需用一生验证。
窗外，最后一滴雨从屋檐坠落。两个量子球在磁场中同步旋转，像两颗终于找到彼此轨迹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