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1章子弹擦着我的头皮飞过，我咬紧牙关趴在掩体后。
方程！你他妈给我撤回来！江承在对讲机里怒吼。
我没理他，瞄准镜里敌人的脑袋近在咫尺。扣动扳机，一枪毙命。
任务完成，我拖着受伤的腿一瘸一拐地回到基地。医务室里，柳如烟坐在轮椅上，脸色苍白。
三个月前的那次爆炸，让这个曾经的特种兵女教官失去了双腿。而我，成了替她弟弟柳明执行危险任务的工具。
方程，辛苦了。柳如烟的声音很轻，但我听得出其中的冷漠。
应该的。我低着头，等待下一个指令。
柳明站在她身后，一脸得意：姐，我就说让方程去最合适。这种送死的活，他最拿手。
我攥紧拳头，指甲嵌进掌心。
三年了，整整三年。我替柳明执行了无数次危险任务，身上的伤疤数都数不清。所有人都知道，我只是柳如烟手里的一颗棋子。
明天还有个任务。柳如烟从桌上拿起一份文件，边境侦察，预计伤亡率80%。
我接过文件，没有多说什么。
柳明拍拍我的肩膀：哥们，又要靠你了。这次如果能活着回来，我请你喝酒。
如果能活着回来。
这句话像一根刺，深深扎进我心里。
夜深了，我躺在硬邦邦的军床上，望着天花板。窗外传来巡逻队的脚步声，规律而沉闷。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江承发来的消息。
兄弟，你这样下去不行。
我没回复。江承说得对，但我又能怎么办
当年那场爆炸，本来应该死的人是我。是柳如烟推开了我，自己承受了爆炸的冲击。她失去了双腿，而我却完好无损。
愧疚感像毒蛇一样缠绕着我，让我喘不过气。
所以当她要求我替柳明执行任务时，我没有拒绝。当她说这是我唯一的赎罪方式时，我选择了沉默。
可是三年过去了，我渐渐发现事情并不像我想象的那样简单。
柳如烟看我的眼神，从来没有过感激，只有冷漠和算计。柳明更是把我当成了免费的保镖和替死鬼。
我开始怀疑，那场爆炸真的是意外吗
第2章
第二天凌晨四点，我已经整装待发。
江承追了出来：方程，这次任务太危险了，让我替你去。
不用。我背起背包，这是命令。
什么狗屁命令！江承急了，柳如烟她就是在利用你的愧疚心理！那场爆炸根本就不是你的错！
我停下脚步，转身看着这个和我出生入死的兄弟。
江承，别说了。
我偏要说！他上前抓住我的胳膊，你知道那天爆炸之前，柳如烟在干什么吗她在给柳明打电话，说让他放心，有人会替他去执行任务！
我愣住了。
什么意思
江承咬咬牙：那次任务本来就是分配给柳明的，是柳如烟主动要求替换的。她说要带你去历练历练。
脑袋里嗡嗡作响，我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你是说，她故意...
我不知道爆炸是不是故意的，但她确实在利用你的愧疚感。江承一字一句地说，方程，你被骗了三年！
我的心脏像被人狠狠撞击了一下。
如果江承说的是真的，那我这三年的愧疚和自责算什么
我像个傻子一样，心甘情愿地给人当枪使。
我要去求证。我转身往回走。
等等！江承拉住我，你现在过去，她只会否认。而且这次任务你不去，她肯定会找别的理由惩罚你。
他说得对。以柳如烟的手段，她有一百种方式让我生不如死。
那你想怎么办
江承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录音设备：这次任务你正常去执行，但是要带上这个。如果她真的有问题，迟早会露出马脚。
我接过录音设备，心情复杂。
一个小时后，我坐在直升机上，前往边境地区。
这是一次单人潜入任务，目标是摸清敌方火力部署情况。按照以往的经验，这种任务的生还率确实不高。
飞机降落在距离目标地点五公里的地方，我独自一人徒步前进。
茂密的丛林里，危险无处不在。毒蛇、陷阱、还有随时可能出现的敌人。
我小心翼翼地前进，每一步都可能是生死的分界线。
三个小时后，我终于抵达目标地点。通过望远镜，我看到了敌方的重火力配置。这些情报对于下一步的作战计划至关重要。
正当我准备撤退时，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我迅速趴下，通过瞄准镜看到了三个荷枪实弹的敌人。他们显然是在巡逻，而我正好撞在了枪口上。
心跳如雷，汗水浸湿了军装。
如果被发现，不仅任务失败，我也会死在这里。
我屏住呼吸，一动不动地趴在草丛中。三个敌人从我身边走过，距离最近的时候只有不到两米。
我能听到他们的呼吸声，甚至能闻到他们身上的汗味。
十分钟后，他们终于走远了。
我长舒一口气，迅速撤离现场。
第3章
回到基地已经是晚上十点。
我直接去了医务室，柳如烟还在那里等我。
任务完成了她的语气很平静，仿佛我只是去买了个菜。
完成了。我把情报交给她，敌方重火力配置图。
她接过资料，随意翻了翻：伤亡情况如何
只是一些皮外伤。
那就好。她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关心，明天还有个任务，去休息吧。
我转身要走，她又叫住了我。
方程。
什么事
她抬起头看着我，眼神复杂：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当年死的是你而不是我失去双腿，会是什么样
我愣了一下：您想说什么
没什么。她摇摇头，只是觉得，有些时候命运很奇怪。明明该死的人活下来了，不该残废的人却坐上了轮椅。
这话听起来像是在感慨，但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柳长官，我先回去休息了。
她点点头，没再说话。
回到宿舍，江承正在等我。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
我把录音设备递给他：她的话有些奇怪。
江承接过设备，仔细听了一遍录音。
这话什么意思该死的人活下来了他皱着眉头，她是在暗示什么吗
我也不知道。我坐在床边，感觉很累。
这三年来，我一直活在愧疚中。每次执行危险任务，我都会想起柳如烟那双失去知觉的腿。我告诉自己，这是我应该承受的惩罚。
但现在，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
江承，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说。
当年那场爆炸，你觉得真的是意外吗
江承沉默了很久：说实话，我一直觉得不太对劲。那个地方我们之前侦察过，不应该有那么大威力的炸弹。而且爆炸的时间太巧了，刚好在你们两个走到那里的时候。
你怀疑是人为的
我怀疑有人故意设置了那个陷阱。江承的声音很低，但我不知道目标是你还是她。
这话让我更加困惑了。
如果目标是我，那柳如烟为什么要救我如果目标是她，那为什么要选择那个时间地点
太多的疑问缠绕在心头，让我无法入睡。
凌晨三点，我起身出去透气。
走廊里很安静，只有值班室里传来微弱的灯光。我正准备回去，突然听到了说话声。
是柳如烟的声音。
...他还是太单纯了，这么容易就相信了我的话。
还有一个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很陌生：那接下来怎么办
继续利用他的愧疚感。只要他还觉得欠我的，就会乖乖听话。
万一他发现了真相呢
不会的。当年的事情知道真相的人都已经...
后面的话我没听清，但已经足够了。
我的手在颤抖，整个人如坠冰窟。
原来一切都是假的。那场爆炸，我的愧疚，这三年的自我惩罚，全部都是一个精心设计的骗局。
第4章
我贴着墙根，继续偷听。
那个录音设备的事情你知道吗陌生男声问道。
知道，江承那小子以为自己很聪明。柳如烟的声音里带着嘲讽，让他们录去吧，反正录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方程最近好像有些怀疑了。
无所谓，只要他还有那份愧疚心，就翻不起什么浪花。柳如烟冷笑，再说了，他能去哪离开部队，他什么都不是。
我的胸口像被人狠狠撞击了一下。
这个女人不仅利用了我的愧疚，还完全看透了我的软肋。
她说得对，我除了当兵，什么都不会。没有学历，没有技能，更没有背景。离开部队，我确实什么都不是。
但我宁愿什么都不是，也不愿意继续被人当傻子耍。
我轻手轻脚地回到宿舍，江承已经睡了。我没有叫醒他，而是一个人坐在床边想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柳如烟又给我分配了新任务。
今天的任务是运输物资到前线，路上可能会遇到袭击。她把文件递给我，还是你去。
我接过文件，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即答应。
怎么了有问题吗她的眼神有些锐利。
没有。我收起文件，我去准备。
转身的瞬间，我听到她在身后说：方程，记住你欠我的。
欠你的
我回头看着这个坐在轮椅上的女人，心中五味杂陈。
柳长官，如果有一天我发现自己什么都不欠你，会怎么样
她愣了一下，然后笑了：那不可能。你这辈子都还不清。
我没再说话，径直走出了医务室。
江承在外面等我：又是危险任务
嗯。我把文件给他看，运输任务。
江承看了看路线图：这条路最近经常有袭击，上个月就死了三个人。
我知道。
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去
我摇摇头：不用，我一个人就够了。
江承皱着眉头：方程，你最近有些不对劲。
我很好。我拍拍他的肩膀，放心吧。
一个小时后，我开着军用卡车出发了。
车上装着给前线部队的弹药和医疗用品，这些东西对前线战士来说是救命的。
但我知道，这次任务的真正目的不是运输物资，而是让我去送死。
柳如烟已经厌倦了这个游戏，她想要一个更加彻底的结局。
车子在山路上颠簸前进，两边都是悬崖峭壁。如果在这里遭遇袭击，几乎没有逃生的可能。
果然，在经过一个山口时，前方出现了路障。
我踩下刹车，通过后视镜看到后方也有人堵住了退路。
这是一个完美的伏击点。
我关掉发动机，拿起步枪做好了战斗准备。
但让我意外的是，从路障后面走出来的不是敌人，而是几个穿着我军制服的士兵。
为首的是一个中尉，他走到车前敲了敲车窗。
方程同志，请下车配合检查。
我心中警铃大作。这些人虽然穿着军装，但我从来没见过他们。而且正常的检查程序不是这样的。
你们是哪个部队的我没有下车。
特殊任务，不便透露。中尉的声音很冷，请立即下车。
我握紧了枪：检查令呢
中尉的脸色变了：方程，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第5章
事情变得很明确了。
这些人不是来检查的，他们是来杀我的。
我迅速启动车子，踩下油门向前冲去。路障被撞开，几个士兵急忙散开。
后视镜里，他们已经举枪瞄准了我。
我猛打方向盘，子弹打在车厢上发出金属撞击声。
山路很窄，车速不能太快，但我别无选择。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近，子弹如雨点般射来。
一颗子弹击中了后胎，车子开始失控。
我努力控制方向盘，但车子还是撞向了山壁。
巨大的撞击让我头晕目眩，鲜血顺着额头流下来。
耳边传来脚步声，那些人追上来了。
我摸索着找到步枪，但发现左臂已经失去了知觉。撞击中肩膀脱臼了。
出来吧，方程。反正你也跑不了。中尉的声音从车外传来。
我靠在驾驶座上，用右手握着枪。
你们是什么人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柳长官要我们带个话给你。
什么话
她说，有些秘密永远不能说出去。有些人，也永远不能活着。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
果然，柳如烟已经决定彻底解决我这个隐患。
当年那场爆炸，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大声问道。
中尉笑了：既然你快死了，告诉你也无妨。那场爆炸确实是人为的，目标就是你。只不过柳长官为了自己的计划，选择了一个更聪明的方式。
什么意思
她故意推开你，让自己受伤。这样既能获得英雄的名声，又能让你产生愧疚感。一石二鸟，很聪明不是吗
原来如此。
我终于明白了柳如烟的真正目的。她从一开始就在利用我，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双腿来设计这个完美的陷阱。
为什么我又没有得罪过她。
因为你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中尉的声音变得阴冷，三年前那次任务，你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
我努力回想着三年前的那次任务。那是一次例行的巡逻，没有什么特别的...
等等，我想起来了。
那天晚上，我值夜班的时候，看到柳如烟和一个陌生男人在秘密会面。那个男人给了她一个文件袋，她给了他一笔钱。
当时我以为那只是私人事务，没有多想。但现在看来，那很可能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
你想起来了中尉见我不说话，那就说明你确实知道得太多了。
我闭上眼睛，感觉很累。
三年来，我以为自己是在赎罪，原来只是在自掘坟墓。
车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我知道时间不多了。
我掏出手机，给江承发了一条短信：柳如烟有问题，当年爆炸是陷阱，小心。
发送成功的瞬间，车门被暴力拉开。
几支枪口对准了我。
手机交出来。中尉命令道。
我把手机递给他，他检查了一下，然后砸在地上踩碎。
下车。
我艰难地下了车，左臂依然无力下垂。
方程，你有什么遗言吗
我看着眼前这些穿着军装却没有军人荣誉的败类，心中涌起一阵悲哀。
我只想问一个问题。
说。
柳如烟给了你们多少钱
中尉笑了：足够让我们忘记今天发生的一切。
值得吗为了钱出卖自己的战友
战友中尉的笑容变得嘲讽，方程，你太天真了。在这个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战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我摇摇头：我宁愿天真，也不愿意像你们一样冷血。
那你就带着你的天真去死吧。
中尉举起了枪。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汽车引擎声。
第6章
一辆军用吉普车从山路下方疾驰而来，车上的人还在鸣枪示警。
中尉脸色大变：撤！
几个伪装成士兵的杀手迅速散开，消失在山林中。
吉普车停在我身边，江承从车上跳下来：方程！你没事吧
我虚弱地靠在车上：还死不了。
江承看了看撞毁的卡车和满地的弹壳：这是怎么回事
柳如烟想杀我灭口。我简单地说了刚才发生的事。
江承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这个女人，我早就觉得她有问题。
他帮我处理了一下伤口，然后说：我们必须马上回去，这件事必须报告给上级。
没用的。我苦笑，你觉得谁会相信我们的话她是英雄，我只是一个普通士兵。
那怎么办
我要离开。我看着远山，声音很平静，我要退伍。
江承愣了一下：方程，你冷静一点。离开部队你能去哪
哪里都行，只要远离这里。
可是你的前途...
什么前途我打断了他，三年来我一直在为别人的阴谋买单，现在我只想为自己活一次。
江承沉默了很久，最后点点头：我支持你。
两个小时后，我们回到了基地。
柳如烟已经在等我们了，她坐在轮椅上，脸上挂着关切的表情。
方程，你没事吧我听说路上遇到了袭击。
没事，只是一些皮外伤。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那就好。她松了一口气，物资运到了吗
运到了。我撒了个谎。
其实卡车里的物资在撞击中损毁了大半，但我不想再和她纠缠这些细节。
你先去休息吧，有什么需要随时找我。
我点点头，转身离开。
回到宿舍，江承问我：你真的决定了
决定了。我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明天我就去申请退伍。
理由呢
身体原因。我举起受伤的左臂，肩膀脱臼，需要长期治疗。
江承看着我整理行李，忽然说：方程，其实还有另一个选择。
什么选择
我有个朋友在地方公安局工作，他们那里正缺人。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帮你联系。
我停下手中的动作：公安局
是的，待遇不错，而且你的军旅经历在那里很有优势。
这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相比于完全脱离体制，去公安局至少还能发挥我的专业技能。
好，你帮我联系一下。
当天晚上，江承的朋友就给我打了电话。
方程同志，江承和我说了你的情况。我们局里确实需要像你这样有实战经验的人才。
谢谢您的信任。
不过有个问题，按照规定，从部队转到地方需要相关的推荐信和证明材料。
这确实是个问题。以柳如烟的手段，她绝对不会让我顺利离开。
我会想办法解决的。
挂了电话，我陷入了沉思。
怎样才能在柳如烟不知情的情况下办好退伍手续
江承看出了我的担忧：要不然我去帮你打听一下
太危险了，她已经怀疑你了。
就在这时，我想起了一个人——团长李刚。
李团长是个正直的军官，而且他一直很器重我。如果能得到他的帮助，事情可能会简单很多。
江承，你觉得李团长怎么样
李团长他人很不错，为什么这么问
我想去找他谈谈。
第7章
第二天一早，我去了团长办公室。
李刚正在看文件，见我进来，他抬起头：方程，坐。听说你昨天执行任务时受伤了
是的，团长。我在他对面坐下，不过不严重。
那就好。他放下文件，找我有什么事
我深吸一口气：团长，我想申请退伍。
李刚愣了一下：退伍为什么
身体原因。我举起受伤的胳膊，这次受伤让我意识到，我可能不太适合继续在一线作战了。
李刚皱着眉头：方程，你是我见过最优秀的士兵之一。就因为一次受伤就要放弃
不是放弃，是想换一种方式继续为国家服务。我把江承朋友的事情说了一遍。
李刚听完后沉思了一会：地方公安局确实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不过你有没有想过，你的这个决定可能会让某些人不高兴
我的心跳加快了：您是指...
柳如烟少校。李刚直视着我的眼睛，据我了解，她很依赖你的能力。
团长，您觉得这样的依赖正常吗
李刚的表情变得严肃：什么意思
我犹豫了一下，最终决定说出实情：团长，我觉得柳少校可能有些问题。
什么问题
她让我执行的任务风险都很高，而且...我停顿了一下，我怀疑她在利用我的愧疚心理。
李刚的脸色变了：方程，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柳少校是英雄，她为了救你失去了双腿。
如果我告诉您，那场爆炸可能不是意外呢
李刚猛地站起来：你有什么证据
暂时没有确凿的证据，但我有合理的怀疑。我把昨天遇袭的事情详细讲了一遍。
李刚听完后在办公室里踱步，脸色阴沉。
方程，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这件事就太严重了。
所以我才想离开，团长。继续留在这里，我可能真的会死。
李刚看了我很久，最后点点头：我明白了。退伍申请我会帮你处理，但是你要保证，在离开之前不要再和柳少校有任何冲突。
我保证。
另外，关于你的怀疑，我会私下调查。如果确实有问题，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败类。
从团长办公室出来，我感觉轻松了很多。
但是好景不长，下午柳如烟就找到了我。
方程，听说你要退伍她的声音很平静，但我能感觉到其中的寒意。
是的，身体原因。
什么身体原因一点小伤就要退伍她的语气变得尖锐，还是说，你觉得这里不适合你了
柳少校，我只是想换个环境。
换个环境她冷笑，方程，你不要忘了你欠我什么。
我没有忘记。我看着她，但我也没有义务用一辈子来偿还一个可能根本不存在的债务。
柳如烟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什么叫可能不存在
如果当年那场爆炸是人为安排的呢如果你推开我另有目的呢
她的眼神变得危险：方程，我警告你，不要胡说八道。
我有没有胡说八道，您心里清楚。
柳如烟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转动轮椅离开了。
但我知道，这件事不会就这样结束。
果然，当天晚上江承就来找我了。
方程，出事了。
什么事
你的退伍申请被驳回了。
我的心沉了下去：什么理由
上级说你是特殊人才，不能随意放走。而且有人举报你最近思想有问题，需要接受政治审查。
不用猜，我也知道是谁举报的。
还有别的消息吗
李团长被调走了，明天就离开。江承的声音很低，新来的团长是柳如烟的老上级。
我彻底绝望了。
柳如烟这是要把我所有的退路都断掉。
第8章
第二天，新团长上任了。
王团长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军官，据说和柳如烟关系很好。
我被叫到了他的办公室。
方程同志，坐。王团长的态度看起来还算友善。
团长好。
听说你最近申请退伍
是的。
为什么
我把之前和李团长说过的理由又重复了一遍。
王团长听完后点点头：身体原因确实需要考虑。不过据我了解，你的伤势并不严重，完全可以继续服役。
团长，我觉得...
另外，王团长打断了我，有同志反映你最近思想有些问题，对组织有怀疑情绪。这是真的吗
我知道再辩解也没用：团长，我只是对某些人的做法有不同看法。
某些人比如说
比如说柳少校。
王团长的脸色变了：方程同志，柳少校是英雄，是我们学习的榜样。你对她有什么不满吗
我怀疑她在利用我。
利用你什么
利用我的愧疚心理，让我去执行危险任务。
王团长站起来，走到我面前：方程，我警告你，不要再说这种话了。柳少校为了救你失去了双腿，你不感恩也就算了，还要恶意中伤她
团长，如果我有证据证明那场爆炸不是意外呢
证据你有什么证据
我沉默了。确实，我没有直接的证据，只有一些合理的怀疑。
既然没有证据，就不要胡说八道。王团长回到座位上，方程，我决定给你一个机会改正错误。从明天开始，你去农场劳动改造一个月。
劳动改造
是的，好好反思一下自己的问题。一个月后，如果你还是想退伍，我会考虑你的申请。
我知道这是柳如烟安排的。她要把我彻底孤立起来，让我在绝望中屈服。
但我已经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离开这里。
第二天一早，我被送到了部队的农场。
这里距离基地有五十公里，周围都是农田和山林。理论上这是让士兵体验农业生产的地方，实际上就是个变相的监狱。
农场的负责人是个叫老张的退伍军人，人还算不错。
小方，听说你思想有问题老张和我一起在田里干活。
您觉得呢
老张笑了笑：我在这里待了十年，什么样的人都见过。你这孩子一看就是个好兵，不像是思想有问题的人。
那您觉得我为什么会被送到这里
可能是得罪了什么人吧。老张停下手中的活，小方，我给你个建议。
您说。
这里虽然偏僻，但也有好处。没有人会监视你，你可以利用这个时间好好想想下一步该怎么办。
老张说得对。既然被流放到这里，不如就当作是一个思考的机会。
我开始制定逃离计划。
农场的管理很松散，除了每天的劳动任务，基本没人管我。而且这里距离最近的县城只有二十公里，如果能偷偷离开，完全可以在那里找到工作。
问题是，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身份。
作为在编军人，如果私自离开部队，那就是逃兵。即使以后想正常生活也很困难。
我需要一个彻底的解决方案。
一个星期后，机会来了。
老张告诉我，县里有个退伍军人安置办公室，专门帮助退伍军人解决就业问题。
他们那里门路很广，说不定能帮到你。
可是我还没正式退伍。
这个不重要，关键是你有这个想法。老张压低声音，我有个朋友在那里工作，他人很不错，不会乱说话的。
这确实是个机会。
当天晚上，我偷偷离开了农场，徒步走向县城。
第9章
县城不大，很快我就找到了退伍军人安置办公室。
老张的朋友叫刘主任，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看起来很和善。
小伙子，老张和我说了你的情况。刘主任给我倒了杯茶，想从部队出来
是的，但是遇到了一些阻碍。
什么阻碍
我把柳如烟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当然隐去了一些敏感细节。
刘主任听完后摇摇头：这种事情在部队里其实不少见。有些人为了自己的利益，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那我该怎么办
正常途径肯定走不通了。刘主任想了想，不过还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工伤退伍。
工伤退伍
是的，如果你在执行任务中受了重伤，身体不适合继续服役，部队就必须让你退伍。
可是我的伤不算重。
那就让它变重一点。刘主任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长，我有个朋友是军医，他可以帮你出具相关的证明。
这个建议让我有些犹豫。虽然我确实想离开部队，但用这种方式总觉得不太光彩。
刘主任看出了我的顾虑：小伙子，有时候为了保护自己，必须采取一些特殊手段。你觉得那个女军官会放过你吗
他说得对。以柳如烟的狠毒，她绝对不会让我安全离开。
好，我需要怎么做
明天你回去，我会安排我的朋友去找你。记住，一定要保密。
第二天回到农场，我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老张看了我一眼，没有多问什么。
下午的时候，一个穿着军医制服的中年人来到了农场。
我是基地医院的李医生，来给你们做体检。
这就是刘主任的朋友。
体检的时候，李医生仔细检查了我的肩膀。
确实有些问题。他装模作样地说，需要进一步检查。
三天后，我收到了李医生的检查报告。
报告显示我的肩膀有严重的陈旧性损伤，伴有神经受损，不适合继续从事高强度工作。
有了这份报告，我的退伍申请就有了充分的理由。
但是新的问题出现了。
王团长拒绝相信这份医疗报告，他要求我去更权威的医院重新检查。
更糟糕的是，柳如烟亲自来到了农场。
方程，听说你又要退伍她坐在轮椅上，看着田里的我。
是的，身体确实不行了。
身体不行我怎么看你干活挺有劲的
我停下手中的活，直起身子：柳少校，您来这里就是为了说这些吗
我来是想告诉你一个消息。她的眼神变得阴冷，江承出事了。
我的心猛地一跳：什么事
执行任务时遭遇袭击，现在还在抢救。
虽然我知道她可能在撒谎，但还是忍不住担心：他现在怎么样
生死不明。柳如烟冷笑，方程，你应该明白，和我作对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这是在威胁我。
您想怎么样
很简单，回来继续为我工作。否则的话，江承可能就真的救不回来了。
我攥紧拳头，指甲嵌进掌心。
这个女人真的是毫无底线。为了控制我，连无辜的战友都不放过。
但是我不能再被她威胁了。
柳少校，我想您搞错了一件事。
什么事
我从来没有承诺过要为您工作一辈子。我看着她的眼睛，当年的事情，我已经仁至义尽了。
仁至义尽柳如烟的声音变得尖锐，方程，你还欠我一条命！
如果当年那场爆炸本来就是冲着我来的，而您故意受伤只是为了控制我，那我还欠您什么
柳如烟的脸色变得苍白：你在胡说什么
我说得对不对，您心里清楚。我一步步走向她，三年了，我一直活在愧疚中。但现在我明白了，真正应该愧疚的人是您。
够了！柳如烟怒吼，方程，你不要太过分！
过分的是您。我的声音很平静，利用我的愧疚感，把我当成工具，现在还要威胁我的朋友。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谈论恩情
柳如烟愣住了，她大概没想到我会如此直接地撕破脸皮。
方程，你会后悔的。她转动轮椅准备离开，没有我的保护，你在这里一天都待不下去。
那我就离开这里。
她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冰冷如刀。
你离不开的。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我知道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但这一次，我不会再退缩了。
三年的愧疚和痛苦，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有些人，有些事，不值得你付出一切。
而有些时候，为了获得真正的自由，你必须勇敢地说不。
我拿出手机，给刘主任发了一条短信：计划提前，我要马上离开。
夕阳西下，远山如黛。
我最后看了一眼这个让我痛苦了三年的地方，然后转身走向了自由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