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范小饭！这已经是你本月第三次让恶鬼逃跑了！
阎王殿上，阎罗王气得胡子翘起，把生死簿拍得啪啪响。我缩着脖子站在殿下，手里的勾魂索打了个结——没错，我自己把自己捆起来了。
大王息怒，我赔着笑脸，这次真不怪我，那恶鬼说他老婆要生了，我就心一软...
心一软阎王咆哮道，你是鬼差！不是妇产科大夫！
判官在旁边摇头叹气：实习期三个月，业绩全地府倒数第一。范小饭，你创纪录了。
我知道自己又要挨骂了。作为地府唯一一个考了八次鬼差资格考试才勉强及格的关系户（我二舅是孟婆），我确实不太适合这份工作。上个月把孟婆汤当成奶茶送给新鬼喝，上上个月带鬼魂投胎走错路跑到畜生道...
最后给你一次机会。阎王揉着太阳穴，最近阳间恶鬼数量激增，你去抓够100个回来，否则——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我腿一软：大王，我阳间路不熟...
那就滚去投胎当仓鼠！阎王一脚把我踹进了还阳道。
...
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快显灵...
张天宝举着生锈的桃木剑，对着空荡荡的房间胡乱比划。这是他本月第三次驱鬼业务，前两次分别是帮王奶奶找走丢的橘猫，和李大爷家疏通马桶——当然，最后发现是熊孩子往里面扔了玩具。
张大师，我女儿真的被附身了！中年妇女拽着他的道袍，她昨天吃了三人份的火锅，今天早上我发现她在生啃冰箱！
张天宝擦了擦汗。作为龙虎山天师学院史上最差毕业生，他连最基本的开天眼都时灵时不灵。要不是老爹临终前非让他继承这家灵异事务所，他现在应该在送外卖。
阿姨您别急，他装模作样地掐指一算，令爱这是...呃...青春期食欲旺盛
突然，窗户砰地炸开，一个黑影滚了进来。张天宝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压在了下面。
哎哟我去！这阳间的重力怎么这么大！我揉着屁股爬起来，发现身下压着个穿道袍的年轻人，旁边站着个目瞪口呆的中年妇女。
鬼啊！妇女尖叫一声夺门而出。
我不是鬼！我是鬼差！我急忙掏出工作证，却发现拿反了，呃...差鬼
张天宝挣扎着爬起来，抄起桃木剑指着我：何方妖孽！
我翻了个白眼：兄弟，你剑拿反了。
就在这时，厨房传来咔嚓咔嚓的怪声。我们转头看去，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正抱着冰箱啃，门牙已经崩掉了一颗，却还在疯狂咀嚼。
看吧！我就说我女儿中邪了！妇女躲在门外喊道。
我和张天宝对视一眼。
贪吃鬼附身，我吸了吸鼻子，还是麻辣味的。
你能看见张天宝惊讶道。
废话，我是鬼差。我亮出勾魂索，专业对口。
女孩突然转头，嘴角咧到耳根：又来两个送外卖的~她猛地扑来，力气大得惊人。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张天宝手忙脚乱地掏出一张符，结果被女孩一巴掌拍飞。
我甩出勾魂索，却缠住了吊灯：卧槽这玩意儿在阳间怎么不听使唤！
你们天师就没点真本事吗我边躲闪边喊。
张天宝突然眼睛一亮：等等！贪吃鬼最怕什么
吃撑
不！是没得吃！
他冲进厨房，翻出一瓶老干妈，用桃木剑蘸着在地上画了个圈，然后掏出手机播放ASMR吃播音频。
女孩动作突然停滞，流着口水转向声源。
就是现在！张天宝大喊。
我趁机甩出勾魂索——这次终于准了，将一团黑影从女孩体内扯出。那黑影还在挣扎：让我再吃一口！就一口！
张天宝迅速用保鲜膜把黑影裹成木乃伊，我贴上地府特制封条。
合作愉快。我伸手。
张天宝却一把抓住我手腕：等等，你刚才说你是鬼差那你能看见...
满大街的鬼我点头，你们阳间现在跟鬼市似的，恶鬼多得能组足球队。
张天宝眼睛放光：我需要一个能看见鬼的搭档！
我需要一个会法术的帮手！我同时说。
门外，妇女探头进来：大师，我女儿...
女孩正茫然地坐在地上：妈我牙怎么掉了
...
深夜，灵异事务所的招牌噼啪亮起。张天宝泡了两碗老坛酸菜面。
所以你要抓100个鬼才能保住工作他嗦着面条问。
我叹气：今天才1100，还有99个。阎王说最近恶鬼出逃数量异常...
张天宝突然呛到：等等！你说最近具体什么时候开始的
大概...三个月前
张天宝脸色变了：就是我爸去世那天。
我们同时看向墙上老张天师的照片，他慈祥的笑容在闪光灯下忽明忽暗。
突然，我的鬼差令牌剧烈震动，投射出一行血字：
第44号恶鬼逃脱——色鬼，附身对象：当红女主播。
张天宝凑过来看直播回放，画面里美女主播正在卸妆，突然对着镜头邪魅一笑：家人们，今晚我们不卖口红...卖贞子同款假发哦~
我们对视一眼，异口同声：
要出事！
2.
家人们，今晚我们不卖口红...卖贞子同款假发哦~
直播间里，拥有千万粉丝的小甜甜突然扯下自己的波浪长发，露出反光的头皮。评论区瞬间炸锅：
宝贝是不是压力太大了
这假发质感好真实！上链接！
卧槽她刚才是不是舔了镜头
我把鬼差令牌拍在桌上：第44号恶鬼——色鬼，特长是附身美女然后搞黄色直播，去年就因为让观音菩萨像跳钢管舞被关进十八层地狱。
张天宝盯着手机屏幕，鼻孔微微扩张：其实...她长得还挺...
我一把拍醒他：醒醒！被色鬼附身的人会一直散发荷尔蒙，看久了你会想日拖鞋！
事务所的破电脑突然蓝屏，张天宝急得猛拍主机：地址地址！我们需要直播间的地址！
让开！我掏出勾魂索往USB接口一插，电脑滋啦冒出黑烟，屏幕上却跳出一行地址：星光大厦18层，甜心文化。
张天宝目瞪口呆：你们地府还懂黑客技术
不，我拔出冒烟的勾魂索，我只是把隔壁蹭网的鬼魂电出来了。
...
地铁上，张天宝紧张地检查装备：生锈的桃木剑、过期的定身符、他爸留下的罗盘——指针正在疯狂转圈。
话说，我盯着他鼓鼓囊囊的背包，你们天师抓鬼都用什么高级法器
他掏出一瓶东西：防狼喷雾。
......
别小看它！张天宝涨红脸，我加了黑狗血和朱砂！
我扶额：色鬼是灵体，喷雾对它没用...突然想到什么，等等！色鬼最怕什么
戒色吧老哥
不！是看到美女却不能碰！我打了个响指，我们给他来个望梅止渴plus版！
张天宝突然捂住胸口：你该不会要牺牲我的色相吧
我打量着他鸡窝似的头发和印着道法自然的文化衫：兄弟，色鬼的审美也是有限度的。
地铁广播突然卡顿，变成刺耳的杂音。乘客们毫无察觉，但我看到有个穿JK制服的小女孩正用后脑勺对着我们——字面意义上的，她的脸长在后脑勺上。
别看，我压低声音，是地铁路鬼，专门吃人手机电量。
张天宝却猛地站起来：等等！我爸的罗盘有反应了！罗盘指针死死指向那个小女孩。
小女孩突然180度转头，裂开血盆大口。乘客们依旧低头玩手机，只有我们看见她的舌头正卷走一个大叔的手机——连带着他正在输的银行卡密码。
临时加个班我叹气掏出勾魂索。
三分钟后，我们被赶下地铁。张天宝背包冒着青烟，我的左鞋跟被啃掉一块。
第21你爸的罗盘为什么会指向它
张天宝皱眉看着罗盘：不知道...但这已经是第二次了。上次收服贪吃鬼后，它也指向...
星光大厦到了。我们仰头看着这座玻璃幕墙的豪华建筑，直播间在顶楼。
计划是这样的，我掏出地府特制辣椒水，你假装工作人员接近，我用这个喷她。
张天宝突然扭捏起来：其实...我是小甜甜的榜三大哥...
花了我三个月香火钱！他痛心疾首，现在账号还被封了，就因为我说了句老婆踩我。
我深吸一口气：色鬼会读取宿主记忆，你榜三的身份反而是优势。
...
甜心文化的前台小姐姐笑得像朵假花：两位有预约吗
我们是来试镜的。张天宝挺起胸膛，听说你们在招...呃...颜值主播
小姐姐的视线在我们俩之间来回扫视，最后迟疑地指向我：这位先生倒是符合条件...
张天宝差点把桃木剑掰断。
当我们终于摸到直播间外时，里面传来诡异的笑声：感谢想吃小甜甜的脚皮送出的火箭~现在给大家表演用脚趾涂口红哦~
透过玻璃，我们看到小甜甜正在用脚往自己脸上画王八。她的妆容已经花成抽象画，但直播间人气突破新高。
姐姐好会玩！
这直播尺度是我能免费看的吗
脚趾动作好灵活！关注了！
张天宝咽了咽口水：直接冲进去
我摇头：色鬼警觉性很高，需要智取。说着从兜里掏出顺路买的假发，你戴上这个，假装是新来的美女主播。
五分钟后，一个戴着金色大波浪、穿着紧身旗袍的美女敲响了直播间门。开门的助理还没说话，她就娇滴滴地说：哥哥~人家是新来的主播啦~
助理眼神发直：请、请进...
躲在消防通道的我默默点赞。虽然张天宝的女装像泰国人妖和如花的结合体，但色鬼的荷尔蒙干扰显然降低了所有人的审美标准。
果然，正在用屁股压碎西瓜的小甜甜猛地抬头，鼻子像猎犬一样抽动：新来的妹妹
张天宝扭着水桶腰走过去：姐姐好~人家想跟你学习直播技巧嘛~
我趁机溜进门，辣椒水蓄势待发。不料一个实习生抽着鼻子凑过来：哥你身上什么味道
体、体香！我慌忙后退，撞到了补光灯。
小甜甜突然转头，眼球全黑：有鬼差的味道~她四肢着地像蜘蛛一样爬过来，还是处男鬼差~嘻嘻嘻~
张天宝见状一把扯下假发：太上老君急急如律律律...靠！口诀忘了！
我掏出勾魂索却甩到了自己脖子上，情急之下大喊：快开美颜滤镜！
张天宝福至心灵，抓起直播手机对准小甜甜。超强美颜瞬间把她P成外星人——眼睛占了半张脸，下巴尖得能锄地。
啊啊啊我的美貌！色鬼惨叫一声，从宿主体内弹出半个身子。
就是现在！我猛扑过去，却踩到西瓜皮，整瓶辣椒水全浇在自己脸上。
嗷——我捂着脸打滚，但喷嚏带出的鬼差阳气正好喷在色鬼身上。它像被泼了硫酸一样冒烟：处男喷嚏！太毒了！
张天宝趁机用保鲜膜一套，我流着泪贴上封条。直播间突然恢复正常，真正的小甜甜茫然地看着满屋狼藉：我怎么会在这里
助理们集体恍惚：我们刚才...在干嘛来着
...
深夜的便利店，我们俩狼狈地吃着关东煮。张天宝的女装还没换下来，引得收银小哥频频侧目。
第3100。我往小本本上盖章，突然发现异常，等等，这个色鬼身上怎么有符咒痕迹
保鲜膜里的色鬼突然挣扎：大人饶命！我也是被迫的！三个月前有人打开地狱后门，给我们下了咒...
张天宝的罗盘又动了，指针疯狂旋转后指向西北方。他脸色骤变：那个方向...是龙虎山禁地。
我们同时看向对方，便利店的白炽灯突然闪烁，映得两张脸忽明忽暗。
明天去查查我提议。
张天宝点头，突然指着窗外：不过在那之前——
马路对面，一个穿病号服的老大爷正用舌头狂舔银行ATM机，周围排队的人毫无察觉。
第45号恶鬼——舔舔鬼。我痛苦地捂住脸，特点是看到圆形物体就控制不住...
张天宝已经抄起防狼喷雾冲了出去，旗袍开叉处露出他毛茸茸的大腿。
3.
你确定是这里
我望着眼前杂草丛生的山路，又看看手机导航——龙虎山风景区5A级的标识下还有一行小字：每月15-17日闭园消毒。
张天宝正跟他的道袍带子较劲：三年没回来了...这破衣服怎么缩水了
有没有可能是你胖了我善意提醒，顺手帮他扯断已经打成死结的带子。
龙虎山的石阶上长满青苔，显然很久没人走动了。半山腰的凉亭里，几个道士模样的人正在...打王者荣耀
五杀！五杀！哎呦我去！一个白胡子老道气得直跺脚，明尘你又抢我人头！
张天宝缩了缩脖子，拉着我绕道走：那是我大师伯...去年因为打游戏太菜被禁赛，一气之下出家了。
我：......
越往上走，香火味越淡。等看到主殿时，我总算明白为什么张天宝宁愿在城里开那个破事务所——龙虎山道观的香火钱估计连WIFI费都交不起了。
天宝一个正在扫地的中年道士瞪大眼睛，你回来干什么你爸的抚恤金不是都给你了吗
张天宝脸色一僵：玄明师叔，我是来查...
查什么查！另一个胖道士从偏殿冲出来，自从你爸...那件事之后，咱们龙虎山的名声都臭了！现在做法事的价格比殡仪馆还低！
我悄悄捅了捅张天宝：你爸到底怎么死的
所有道士突然安静如鸡。玄明师叔的扫把啪嗒掉在地上：你不知道天宝没告诉你
张天宝的拳头攥得发白：他们说...我爸是练功走火入魔，爆体而亡。
放屁！我脱口而出，鬼差接引记录上明明写的是...
所有道士齐刷刷后退三步，胖道士甚至掏出了...呃，一张美团优惠券当护身符
这位是...玄明师叔声音发抖。
我搭档。张天宝挺起胸膛，地府正式编制的鬼差大人。
哐当一声，偏殿的门被撞开，十几个道士连滚带爬地冲出来，眨眼间跑得没影。胖道士边跑边喊：天宝你悠着点！你爸的遗物还在禁地值班室！
......
禁地入口处，张天宝的父亲罗盘指针已经转成了小风扇。
奇怪，他皱眉道，禁地应该有三十六天罡阵守着，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我蹲下来摸了摸地面：因为根本不需要人守。
拨开杂草，露出焦黑的土地。无数蚂蚁排着诡异的队形绕开某个区域——那里用朱砂画着已经褪色的符咒，但依然散发着让活物退避的气息。
这不是龙虎山的法术。我捻起一撮土，闻到熟悉的腥味，是地府的镇魂砂，专门用来...
关押最凶恶的鬼王。张天宝接话，从怀里掏出一本破旧的笔记，我爸的日记里提过。
我们同时看向所谓的禁地——不过是个普通的山洞入口，挂着生锈的铁链和游客止步的牌子。但罗盘明确显示，瀑布后面才是真正的目标。
你爸的遗物...我斟酌着用词，该不会正好在瀑布后面吧
张天宝没回答。他正对着手机查攻略：某红书说这里适合拍古风写真...草！还有情侣在这打过卡！
我默默掏出地府配发的三件套：可伸缩撬棍（孟婆特制款）、孟婆汤喷雾（清凉薄荷味）、二舅特供纸钱（面额10亿）。
专业。张天宝肃然起敬，然后从背包里掏出...一把玩具水枪
别小看它！他涨红脸，装的是黑驴蹄子泡的圣水！
我：......
绕过瀑布比想象中容易——如果忽略我们俩摔进水里三次的话。岩壁上的洞穴入口被巧妙隐藏在水帘后，但那股子阴冷气息对我来说就像霓虹灯招牌。
跟紧我。我掏出勾魂索，这次它终于正常工作了，发出幽幽蓝光，这里面至少...
嗷呜——！
洞穴深处传来一声嚎叫，震得碎石簌簌落下。不是鬼哭，不是人声，倒像是...
你爸在这儿养了哈士奇我真诚发问。
张天宝脸色煞白：是护法神兽...理论上应该是麒麟...
我们猫着腰前进。洞穴墙壁上满是抓痕，有些深达寸许——绝对不是动物能留下的。拐过一道弯后，空间豁然开朗，然后我们看到了...
卧槽。
数百个半透明的恶鬼挤在洞穴中央，像等待春运火车的农民工。它们围着一个简易法坛，上面摆着张天宝父亲的照片，照片前是正在燃烧的...呃，芙蓉王香烟
更诡异的是，鬼群最前方蹲着一只通体雪白的...哈士奇它正用后腿挠耳朵，然后突然抬头看向我们。
跑！我拽起张天宝就要撤退，却踩到一滩可疑液体滑倒。勾魂索脱手飞出，正好砸在哈士奇头上。
嗷呜~它欢快地叼起勾魂索，尾巴摇成螺旋桨。
所有恶鬼齐刷刷转头。几百双没有瞳孔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我们，空气瞬间降至冰点。
张天宝突然高举水枪：太、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水枪滋地射出一道水线，落在前排恶鬼脚边。哈士奇却像被踩了尾巴一样跳起来，疯狂打喷嚏。
你装的什么我边后退边问。
黑驴蹄子泡的...呃...二锅头
恶鬼们突然集体后退，不是怕圣水，而是躲那只发酒疯的哈士奇——它正追着自己尾巴转圈，时不时撞翻几个恶鬼。
混乱中，我注意到法坛后面还有个小洞，隐约透出红光。刚想提醒张天宝，整个洞穴突然震动起来！
张天宝父亲的照片无风自动，飘到半空。照片里的老张天师竟然眨了眨眼，然后...
轰！
一道金光从照片中迸发，在空中形成巨大的八卦阵。恶鬼们尖叫着被吸入阵中，只有那只哈士奇兴奋地跳起来咬金光玩。
我爸的护法阵！张天宝激动大喊，我就知道他没...
话音未落，洞穴深处传来一声冷哼：张天师的余孽还敢回来
一道黑影闪过，照片瞬间燃成灰烬。八卦阵剧烈摇晃，哈士奇哀鸣一声缩到我们脚边。
更可怕的是，张天宝的罗盘突然疯狂转动，最后直直指向那个黑洞！
走！我抓起勾魂索和醉醺醺的哈士奇，这特么根本不是普通恶鬼聚集！
我们连滚带爬冲出洞穴时，身后传来锁链崩断的声音。瀑布突然逆流而上，露出洞口那个黑影——他戴着张天师的面具，手里握着一把熟悉的桃木剑。
张天宝突然僵住：那是我爸的...
面具人抬手一挥，我们脚下的土地突然塌陷。在坠入黑暗前的最后一秒，我瞥见他袖口露出的刺青——一个被锁链缠绕的鬼头，正是地府通缉榜上排名第一的...
噗通！
冰冷的潭水淹没了一切意识。
......
不知过了多久，我被脸上湿漉漉的触感惊醒。那只醉酒的哈士奇正在舔我的脸，而张天宝在不远处剧烈咳嗽。
还...还活着他吐出半条小鱼。
我摸到岸边的勾魂索，发现它烫得惊人：有人在用高阶法术操控恶鬼...而且认识你爸。
张天宝沉默地掏出罗盘——指针已经恢复正常，但底盘裂开一道缝，露出里面藏着的微型符咒。
这不是普通的罗盘。他声音发抖，我爸把它改造成了...追踪器。
哈士奇突然竖起耳朵，冲着山顶狂吠。我们抬头望去，道观方向升起浓烟，隐约听到嘈杂的人声。
着火了我疑惑道。
张天宝却脸色惨白：不...是召集令。龙虎山遇到灭门危机时才会点燃的...烽火台。
哈士奇突然咬住我的裤腿往反方向拖。与此同时，手机同时收到两条推送：
突发！龙虎山景区暂停开放
某直播平台惊现天师斗法频道
点开链接，画面中一个戴着天师面具的人正在做法，脚下跪着十几个道士——正是刚才跑掉的那些。弹幕疯狂刷屏：
这特效牛逼！
演员好敬业！都尿裤子了！
关注看天师在线渡劫！
但最让我们毛骨悚然的是面具人身边飘着的影子——那分明是张天宝父亲的魂魄，被锁链缠绕，面目扭曲。
张天宝的桃木剑突然自己震动起来，指向山顶。哈士奇松开我的裤腿，仰天长啸。
看来...我干巴巴地说，我们的100只恶鬼KPI要超额完成了。
4.
家人们礼物刷起来！下一个法术想看什么点关注不迷路哦~
面具人的声音通过直播间传来，背景里十几个道士被倒吊在房梁上，像风干的腊肠。观看人数已经突破百万，弹幕疯狂滚动：
求表演御剑飞行！
让老道士跳女团舞！
主播能不能把滤镜开大点鬼脸都看不清了！
我死死盯着手机屏幕，那个被锁链缠绕的魂魄——张天宝的父亲——正在面具人手中痛苦扭曲。更可怕的是，我认出了面具人袖口的刺青。
鬼书生...我倒吸一口凉气，地府头号通缉犯，五百年前因为偷改生死簿被阎王亲手烙上的印记。
张天宝正在往水枪里灌新的圣水——这次是真正的黑狗血。我爸的魂魄怎么会在他手里
问得好。我掏出鬼差令牌，上面浮现出血色文字：【警告：检测到非法拘魂】。翻到背面，还有一行小字：【本月KPI进度：4100】。
......
哈士奇突然咬住我的裤腿往后拖。我们这才发现山路上出现了一队游客——十几个动作僵硬的大妈，每人举着自拍杆，脖子上挂着龙虎山夕阳红观光团的牌子。
别过去！我拉住想求救的张天宝，那是鬼书生的伥鬼，专门骗活人当替身的。
果然，领头大妈转过脸，嘴角直接咧到耳根：小伙子...要买特产吗...她掀开篮子，里面全是蠕动的蚯蚓。
张天宝的水枪走火，滋地射中大妈眉心。她惨叫一声，整张脸像融化的蜡像一样垮下来。
跑啊！
我们仨（包括叼着水枪的哈士奇）连滚带爬冲进小路。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咔嚓声——那是大妈们在用美颜相机拍我们。
......
道观后院的围墙下，我们喘得像三只破风箱。
计划。我抹了把汗，硬刚肯定不行，鬼书生五百年前就能单挑十个鬼差。
张天宝突然眼睛一亮：他是不是在直播
所以
所以我们可以干扰信号！他掏出手机，我认识个黑客，专门帮主播刷人气...
我按住他的手：兄弟，我们对付的是能修改生死簿的狠角色，不是普通网红。
哈士奇突然嗷呜一声，用爪子在地上划拉出几个歪歪扭扭的字：臭豆腐。
我们面面相觑。
你爸的护法神兽...我斟酌着用词，是不是脑子被酒泡坏了
张天宝却猛地跳起来：厨房！道观厨房有我爸特制的臭豆腐乳！
五分钟后，我们趴在厨房地板下——感谢道观年久失修，让我们能通过老鼠洞钻进来。透过缝隙，能看到大堂里的情形：
面具人正在用桃木剑挑着一个道士的下巴：这位道友，说说张天师是怎么走火入魔的
我、我不知道...道士哭得鼻涕泡都出来了，我就是个扫地的...
撒谎~面具人掐了个诀，道士突然开始跳钢管舞——虽然房梁上并没有钢管。
弹幕瞬间爆炸：
这柔韧性！爱了爱了！
主播收徒吗想学这招对付前男友
穿道袍跳太违和了，建议换JK
张天宝咬牙切齿：我要弄死他...
冷静！我按住他，先找你爸的臭豆腐。
哈士奇突然用鼻子顶开一块松动的地砖，下面露出个小坛子。掀开盖子，一股难以形容的味道扑面而来——像是十年没洗的臭袜子泡在了鲱鱼罐头里。
yue——我差点当场去世，这玩意儿能当武器
张天宝却如获至宝：我爸的独门配方！用黑狗屁发酵的！
我：......
就在这时，面具人突然转向我们的方向：有老鼠他一挥手，地板哗啦裂开！
千钧一发之际，哈士奇叼起臭豆腐坛子跳了出去。面具人看清是什么后，竟然连退三步：不可能！张天师的法器应该都...
张天宝趁机掏出手机打开直播：家人们看好了！今天揭露无良主播如何用特效骗人！
面具人一愣，显然没想到有人敢跟他抢流量。弹幕立刻分流：
卧槽真假美猴王
右边的小哥哥好帅！关注了！
这特效太假了，取关取关
趁着这片刻混乱，我甩出勾魂索缠住张天宝父亲的魂魄：老爷子对不住了！
魂魄被我硬生生扯过来半截，锁链发出刺耳的断裂声。面具人暴怒：找死！他袖中飞出无数纸人，每个都写着生辰八字。
是替死鬼！我大喊，别让它们碰到你！
张天宝却做了一件让我们都目瞪口呆的事——他抓起臭豆腐乳，像抹面膜一样糊了自己满脸！
说时迟那时快，飞向他的纸人突然集体刹车，像闻到猫屎的蟑螂一样四散而逃。面具人遮住鼻子：张天师！你连自己儿子都坑！
哈士奇趁机扑上去，一爪子挠掉面具。露出的是...一张没有五官的脸。
五百年前阎王烧了我的脸。鬼书生的声音突然变得阴森，今天就用你儿子的魂魄补全！
他伸手抓向张天宝，却被一道金光弹开——是张天宝父亲残存的魂魄突然发光！
儿啊...老张天师的声音虚弱但清晰，用...厨房...第三排...酱油...
然后他就被鬼书生重新控制住了。但张天宝已经冲向厨房，我和哈士奇断后。
你爸是不是老糊涂了我边躲闪纸人边喊，酱油能干嘛泼他一脸
张天宝却抱着一大坛子冲回来：这不是普通酱油！是我爸用雷击枣木酿的法酒！
他拍开泥封，浓郁的酒香瞬间盖过了臭豆腐味。鬼书生脸色大变：住手！那是...
张天宝已经仰头灌了一大口，然后噗地全喷在鬼书生脸上。
啊啊啊！鬼书生捂脸惨叫，皮肤像被泼了硫酸一样冒烟，张天师！你阴我！
趁他慌乱，我全力甩出勾魂索。这次终于准了，将张天宝父亲的魂魄整个扯回。哈士奇不知从哪叼来一个矿泉水瓶，张天宝眼疾手快把魂魄塞了进去，拧紧瓶盖。
鬼书生见势不妙，化作一阵黑烟遁走。临走前甩下一句：你们以为这就完了轮回井已经...
直播间突然黑屏，最后一条弹幕是：
主播别走啊！说好的在线渡劫呢
取关了！剧情烂尾！
尾！
......
道观一片狼藉。被解救的道士们集体失忆，只记得突然很想跳舞。我们仨瘫坐在厨房后院，看着矿泉水瓶里漂浮的淡淡光晕。
所以...我揉着被纸人抓伤的胳膊，你爸的终极法器是臭豆腐和酱油
张天宝苦笑：他生前就爱研究这些...说正统道法太死板。
哈士奇突然用爪子扒拉瓶子，里面的光晕组成几个字：【轮回井
异常】
我和张天宝对视一眼。轮回井是地府核心，所有魂魄投胎前都要经过那里。如果出了问题...
手机突然震动，是阎王的紧急通知：
【所有鬼差立即回地府报到】
【重复：立即报到】
【违者革职查办】
张天宝看着瓶子里渐渐暗淡的光晕：你要回去了
我站起身，拍了拍道袍上的灰：是啊，KPI还没完成呢。顿了顿，不过...地府好像出大事了。
哈士奇突然咬住我的裤腿，尾巴摇成螺旋桨。
它说什么张天宝问。
我叹气：它说...可以带活人进地府。
张天宝的眼睛亮了起来。
5.
活人一日游地府通行证...
张天宝念着那张烫金卡片上的小字，嘴角抽搐：这玩意儿真的合法
当然不。我系紧背包带，哈士奇被塞在里面只露出个鼻子，但谁让我二舅是孟婆呢
我们站在城隍庙后院的枯井前——这是阳间通往地府的VIP通道。井沿上贴满了小广告：重金求子、专业通下水道、孟婆汤加盟热线。
抓紧我。我抓住张天宝的手腕，第一次会有点晕...
等等我还没准备好——
我没等他说完就跳了进去。
下坠的过程比电梯故障还刺激。张天宝的尖叫声在井壁间来回反弹，最后变成了：我—的—道—袍—开—线—了—！
砰！
我们摔在一堆软绵绵的东西上。睁开眼，发现压扁了十几个排队中的鬼魂，它们正愤怒地瞪着我们——如果眼球掉出来的表情能算瞪的话。
抱歉抱歉！我赶紧爬起来，顺手把张天宝也从某个老大爷的肠子里拽出来。
哈士奇从背包里钻出，抖了抖毛，突然变得只有泰迪大小。它警惕地闻了闻空气，打了个喷嚏。
张天宝还在干呕：你们地府...yue...不讲交通法的吗...
我环顾四周，愣住了。奈何桥呢忘川河呢那个总是一脸你欠我钱的孟婆呢
眼前只有一个巨大的、闪着LED灯的售票厅，上面滚动播放：
【地府投胎取号处】
【当前等待号：9485721】
【预计等待时间：258年】
【VIP通道咨询请按9】
队伍从售票窗口一直排到地平线尽头，鬼魂们有的在打麻将，有的在跳广场舞，还有几个凑在一起开黑打王者。
什么情况我拉住一个路过的小鬼差，轮回井罢工了
小鬼差的黑眼圈比熊猫还重：大人您可算回来了！这三天投胎系统崩溃，孟婆大人改行卖奶茶去了！
正说着，远处传来熟悉的吆喝：
珍珠孟婆汤！第二杯半价！
忘记前世烦恼，从一杯奶茶开始！
我们挤过鬼山鬼海，终于在一个奶茶摊前找到了我二舅——他戴着孟婆工牌，正在用搅拌机打汤底。
二舅！我大喊。
小饭二舅抬头，额头上还贴着奋斗的便利贴，你不是在阳间抓鬼吗
张天宝突然跪下：求孟婆大人救我父亲！
二舅手一抖，奶茶洒了一半：先别说这个...他左右张望，压低声音，阎王三天没露面了，判官们正在开紧急会议，轮回井产出劣质魂魄...
劣质魂魄我皱眉。
就是三魂七魄不全的次品。二舅擦了擦额头的汗，最近投胎的都成了智障...不是，我是说智力发育迟缓儿童。
哈士奇突然狂吠起来，咬住我的裤腿往西边拖。
它怎么了二舅疑惑道。
护法神兽。张天宝抱起小狗大小的哈士奇，它好像发现了什么...
二舅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西边是轮回井禁区...等等，你们手里那个瓶子！
矿泉水瓶里的张天宝父亲魂魄正在剧烈发光。二舅倒吸一口冷气：老张天师的魂魄怎么在你们这三天前阎王亲自带他去轮回井检修...
我和张天宝对视一眼。有问题！
......
去轮回井的路上，我们伪装成孟婆汤推销员——多亏二舅给的工作服和样品。
尝尝新口味！我向巡逻的鬼差推销，孟婆特调，忘情水风味！
张天宝压低鸭舌帽：大人，轮回井怎么走我们送样品...
鬼差喝了口奶茶，眼神立刻变得迷离：往前走...嗝...左拐...看到粉红色的井别靠近...
等鬼差晃悠着走远，我们立刻冲向禁区。越靠近，哈士奇就越焦躁，最后直接从张天宝怀里跳出来，变回正常大小。
粉红色的井张天宝疑惑道。
转过最后一个弯，我们同时刹住脚步。
轮回井——传说中漆黑如墨、深不见底的圣井，现在正冒着粉红色的泡泡，像被倒进了十吨草莓味泡腾片。井边散落着各种现代仪器：笔记本电脑、数据线、还有...奶茶杯
这特么是轮回井还是女巫坩埚我目瞪口呆。
张天宝掏出矿泉水瓶，他父亲的魂魄已经亮得像个小太阳。瓶盖突然崩飞，光球嗖地射向井边，在地面上烧出几个字：
【井水被换
阎王是假】
我们还没反应过来，哈士奇突然全身炸毛，冲着我们身后低吼。
精彩，真精彩。
一个穿着阎王制服的男人拍着手从阴影处走出。但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像阎王——没有长胡子，没有威严的表情，反而戴着AirPods，手里还刷着短视频。
就猜到你们会来。假阎王喝了口奶茶，老张的儿子和那个废物鬼差。
我握紧勾魂索：你是谁真阎王呢
假阎王笑而不答，反而看向张天宝：你爸临死前没告诉你轮回井的秘密真遗憾。
张天宝咬牙：是你杀了我父亲
杀假阎王晃了晃手腕——那里戴着一块熟悉的机械表，正是张天宝父亲从不离身的那块，我只是...物尽其用。
哈士奇突然扑上去，却被假阎王一个响指定在空中。他转向我：范小饭，你知道为什么地府突然严查KPI吗
我心头一紧。
因为我们需要大量鬼差外派...他慢悠悠地说，好腾出地方做大事。
话音刚落，轮回井突然剧烈翻涌，喷出十几道粉红色水柱。每道水柱里都包裹着一个扭曲的人影，落地后变成...
恶鬼军团我声音都变调了。
不，比恶鬼更可怕——是带着生前记忆的厉鬼，而且全都穿着现代服装。其中一个捡起地上的笔记本电脑熟练操作起来，另外几个开始调试各种仪器。
假阎王微笑：欢迎来到地府2.0时代。我们将接管轮回系统，批量生产定制魂魄...
张天宝突然掏出水枪：去死吧！
假阎王轻松躲过，黑狗血洒在轮回井沿，发出滋滋的腐蚀声。他脸色微变：张天师的黑狗血你们怎么...
我趁机甩出勾魂索，却被他一把抓住：实习鬼差就这点本事
危急关头，哈士奇突然挣脱束缚，体型暴涨三倍，一口咬住假阎王的胳膊。他吃痛松手，我们转身就跑。
抓住他们！假阎王怒吼，别让他们传出消息！
我们慌不择路地冲进一条狭窄的隧道，身后追兵脚步声越来越近。张天宝突然刹住脚步：等等！这是我爸笔记里提过的检修通道！
他按下墙上一个隐蔽的按钮，石门轰然关闭，把追兵挡在外面。我们瘫坐在地，喘得像破风箱。
哈士奇缩回小狗大小，疲惫地趴在地上。我这才发现它后腿受了伤，正在流血——但流出的不是血，而是金色的光点。
现在怎么办张天宝声音发抖，我父亲的魂魄又不见了...
我掏出鬼差令牌，发现通讯功能被屏蔽了。正发愁，隧道深处突然传来咚咚的敲击声。
我们警惕地望去，只见墙壁上浮现出一行荧光字：
【向前50米
左转
找孟婆】
是张天宝父亲的笔迹！
哈士奇突然竖起耳朵，冲着某个方向低声呜咽。我顺着看去——隧道顶上有个微型摄像头，红灯一闪一闪。
假阎王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跑啊，继续跑...整个地府都在我掌控中...
张天宝突然笑了：不，有一点你控制不了。
什么假阎王语气变冷。
地府的老鼠。张天宝指向墙角——几只肥硕的老鼠正叼着电线疯狂啃咬。
灯光突然闪烁，摄像头啪地熄灭了。我们趁机冲向隧道深处。
转过几个弯后，前方出现一个熟悉的背影——我二舅孟婆，正在往墙上喷涂鸦：一个巨大的中指，下面写着阎王是傻逼。
二舅！我激动地喊道。
他转身，手里还拿着喷漆罐：可算找到你们了！地府被渗透了，我们必须...
话音未落，整个隧道突然剧烈震动，远处传来爆炸声。二舅脸色大变：他们在炸通道！快跟我来！
我们跟着他钻进一条更窄的岔路。跑着跑着，张天宝突然问：孟婆大人，我父亲到底发现了什么
二舅头也不回：轮回井被动了手脚，现在产出的魂魄都带着隐藏指令...
什么指令
投胎后...二舅突然刹住脚步，面前是一堵墙，...会成为潜伏者。
哈士奇用爪子扒拉墙上的某块砖，暗门缓缓打开。里面是个简陋的密室，墙上贴满了照片和笔记，正中央是...
我爸的罗盘张天宝震惊道。
不只是一个罗盘，还有各种自制法器：用高压锅改装的炼丹炉、U盘形状的符咒、甚至还有一把水枪——和我们用的一模一样。
二舅拿起罗盘：老张早就发现轮回井异常，这些是他研发的反制武器。他苦笑道，可惜没来得及...
密室外突然传来嘈杂的脚步声。二舅迅速塞给我们一张内存卡：拿着！里面有所有证据！现在听好——
他猛地按下墙上的红色按钮，我们脚下的地板突然打开！
去找钟馗！在坠落的瞬间，二舅的喊声传来，只有他能...
然后我们就掉进了无尽的黑暗。
6.
啪叽！
我摔进一堆软绵绵的东西里，脸先着地。嘴里尝到了某种可疑的味道——像是过期酸奶混合了烂香蕉。
yue——这是哪儿我吐出嘴里的不明物体。
张天宝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根据触感和气味判断...我们在地府垃圾处理站。
睁开眼，看到自己正坐在一座由外卖盒堆成的小山上。不远处，几只食腐鬼正为抢半袋辣条大打出手。哈士奇从我怀里钻出，嫌弃地甩了甩爪子——上面沾着一坨看起来像灵魂的东西。
二舅说的钟馗在哪张天宝挣扎着爬起来，道袍上沾满了可疑的酱汁。
突然，一个扫把精准地拍在我俩头上。
两个小兔崽子！沙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压坏我的垃圾分类了！
转身看见一个佝偻着背的老头，穿着橙色环卫工马甲，手里扫把缺了半边毛。他脚边立着牌子：【干湿分离
功德无量】
对不起老伯！我连忙道歉，我们在找...
找钟馗是吧老头突然压低声音，跟我来。
他推着垃圾车健步如飞，完全不像看起来那么老迈。穿过几座垃圾山后，来到一个用易拉罐垒成的窝棚前。门帘是条破旧的横幅：【创建文明地府】
进来。老头掀开门帘。
窝棚里出乎意料的整洁——如果忽略墙上贴满的监控照片。正中央的显示器正在播放轮回井的实时画面：粉红色井水沸腾得更加剧烈了。
您是...张天宝小心翼翼地问。
老头突然直起腰，身高瞬间从一米六拔到一米九。他撕下脸上的一层皮——不是真的皮，是某种高科技面具——露出张不怒自威的方脸，络腮胡根根如针。
钟馗。他简短地说，现任阎王是假的。
我和张天宝同时倒吸一口凉气。哈士奇却兴奋地扑上去，被钟馗一巴掌拍开：蠢狗，让你偷的奶茶呢
哈士奇委屈地嗷呜一声，从垃圾堆里扒拉出半杯珍珠奶茶。
钟馗猛吸一口，满足地叹气：伪装成清洁工三个月，就靠这口续命了。
等等！我脑子乱成一团，您说阎王是假的那真的阎王...
被关在十八层地狱刷抖音。钟馗又吸了口奶茶，那帮孙子给他开了无限流量。
张天宝急切地掏出内存卡：我父亲留下的证据...
钟馗摆手打断：我知道。老张发现轮回井被黑客入侵，还没来得及上报就被...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我暗中调查发现，假阎王和阳间某科技公司有勾结。
什么公司会想控制轮回我疑惑道。
钟馗露出古怪的表情：一家做AI投胎系统的创业公司，叫极乐科技。
张天宝突然想起什么：是不是那个广告语是定制你下一世的我上周还收到他们推送！
钟馗点头：他们在试验批量生产潜伏者——就是带着特定指令投胎的魂魄。他调出一段监控录像，看这个。
画面显示，一个程序员模样的鬼魂正在往轮回井主机输入代码。代码编译完成后，井水突然变成粉红色，产出的魂魄额头都带着若隐若现的二维码。
扫这个码会怎样我好奇地问。
钟馗冷笑：会下载极乐人生APP，自动绑定你的魂魄数据。
外面突然传来嘈杂声。钟馗瞬间变回佝偻老头模样，示意我们躲到垃圾车后面。
例行检查！几个鬼差粗暴地掀开帘子，有没有看到两个通缉犯
老头点头哈腰：有有有！刚往那边跑了！他指了个完全相反的方向。
等鬼差走远，钟馗恢复原貌：你们太显眼了，得特训一下。
特训我和张天宝异口同声。
......
两小时后。
手腕用力！钟馗怒吼，你当勾魂索是跳绳吗
我满头大汗地甩着勾魂索，目标是空中飞舞的跳跳糖——钟馗说这能训练动态捕捉能力。问题是地府的跳跳糖会瞬移。
另一边，张天宝正用桃木剑玩水果忍者。不是游戏，是真水果——钟馗往天上扔腐烂的榴莲，他得精准地切成两半而不被熏晕。
你们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钟馗痛心疾首，老张的儿子连基础剑法都不会！
哈士奇也没闲着，它被派去执行奶茶侦查任务——跟踪假阎王的外卖订单，找出他的行动规律。
为什么是奶茶张天宝边躲榴莲边问。
因为那孙子一天喝八杯。钟馗冷笑，真阎王只喝铁观音。
休息间隙，我们研究了老张天师留下的U盘。插入钟馗改装的垃圾车主机后，弹出一段全息投影：
老张的虚像出现在空中，面色凝重：如果看到这段记录，说明我已经遇害。轮回井被植入后门程序，通过极乐协议篡改投胎参数...
投影切换到技术界面，密密麻麻的代码中反复出现一个坐标：北纬30°15，东经120°12。
这是...杭州张天宝皱眉，极乐科技总部
钟馗点头：他们用量子纠缠原理，远程操控轮回井。他突然压低声音，更可怕的是，已经有三十万潜伏者投胎到阳间了。
我倒吸一口凉气：三十万！他们会干什么
平时正常生活，钟馗调出一段阳间监控，一旦接收到激活信号...
画面里，一个上班族突然停下脚步，眼睛变成粉红色，然后开始...疯狂转发极乐科技的广告
就这我傻眼了。
钟馗摇头：测试阶段只是发广告。等正式激活，三十万人会同时进行某种仪式，强行打开阴阳两界通道。
张天宝脸色煞白：像我爸笔记里提到的...百鬼夜行
不止。钟馗表情凝重，是万鬼灭世。
窝棚突然剧烈震动，显示器雪花纷飞。哈士奇狂奔进来，嘴里叼着杯奶茶，杯身上贴着一张便签：
【发现你们了
:）】
钟馗瞬间暴起：转移！
我们刚冲出窝棚，原地就被一道黑光炸成碎片。远处，假阎王悬浮在空中，身后是密密麻麻的鬼差大军。
钟馗大人，假阎王的声音带着电子混响，您退休手续都办好了，何必多管闲事
钟馗哈哈大笑，身形暴涨，现出三米高的法相：就凭你这冒牌货也配叫我退休
他转身塞给我们一张符：隐身符，能撑十分钟。去轮回井核心重启系统，密码是老张生日。
那你呢我急问。
钟馗掏出部手机扔给哈士奇：蠢狗，会开直播吧给我全程录像，天庭监察使在看着。
说完，他挥舞着变成四十米长的扫把冲向假阎王：孙子！今天教你垃圾分类！
我和张天宝借着隐身符往反方向跑。身后传来惊天动地的打斗声，以及哈士奇兴奋的汪汪声——它真的开了直播，标题是：
【地府最强VS冒牌货
礼物刷起来】
张天宝边跑边喘：轮回井核心在哪
理论上...我回忆着地府结构图，在井底最深处。
那我们怎么下去跳井
我掏出二舅给的孟婆汤样品：不，我们合法投胎。
张天宝瞪大眼睛：你疯了投胎就回不来了！
这是试用装，我晃了晃小瓶子，只有十五分钟时效。
远处，钟馗和假阎王的战斗已经波及半个地府。一道余波扫来，隐身符刺啦一声烧掉半边。
没时间了！我拽着张天宝冲向轮回井，信我一次！
哈士奇叼着直播手机紧随其后。在跳进那锅粉红色草莓汤的前一秒，我看到弹幕疯狂刷屏：
主播玩命啊！
关注了关注了！
火箭刷起来！
然后是无尽的粉色泡泡。
7.
咕噜...咕噜...
我像被冲进马桶的蟑螂一样在粉红色液体里旋转下沉。张天宝在旁边疯狂划水，道袍像水母一样张开。哈士奇倒是游得挺专业——如果狗刨式算专业的话。
这特么是轮回井还是草莓果汁机我吐出一串泡泡。
张天宝的回应被水流冲散。突然，失重感消失了，我们噗通掉进一个...机房
没错，一个足有足球场大的超级机房。粉红色的代码像瀑布一样从天花板流下，在半空中组成各种形状：婴儿车、毕业帽、轮椅...最后碎成光点。无数半透明的魂魄排着队飘过，每个额头都闪着二维码。
欢迎来到轮回系统核心区。
一个电子音响起。我们面前浮现出个全息投影——一个穿着背带裤的小正太，眼睛是两个不停转动的加载图标。
我是操作系统精灵小轮~它做了个滑稽的鞠躬，检测到非法访问者两名，请问是来修WiFi的吗
我：......
张天宝抹了把脸上的粉红液体：我们是来修轮回系统的！它被病毒入侵了！
小轮突然变成红色警报状态：警告！警告！说病毒关键词触发防火墙！它原地转了三圈，又恢复正常，开玩笑的~系统早就被极乐协议接管啦~
哈士奇冲小轮狂吠，后者吓得躲到张天宝身后：哇！自带杀毒软件！
能不能严肃点我抓狂道，三十万潜伏者已经投胎了！
小轮突然正经起来，打了个响指。周围场景变成三维地图，显示阳间各处闪烁的红点：极乐病毒将魂魄改造成生物终端，准备执行大下载计划...
什么下载张天宝问。
就是把阴间下载到阳间呀~小轮开心地说，实现两界统一！获奖感言我都想好了~
我正要骂街，张天宝父亲的残魂突然从矿泉水瓶里飘出，在空中组成箭头形状，指向机房深处。
我爸指路！张天宝拔腿就跑。
穿过成排的服务器，我们来到一扇写着【管理员专用】的门前。残魂贴在门禁扫描器上，系统发出滴的一声：
【张天师权限确认】
【最后登录：三个月前】
门开了，里面是个简陋的工作站。屏幕上还开着未完成的文档：
【轮回井异常报告】
井水变色（已确认非光学现象）
投胎者记忆残留（极乐科技logo反复出现）
系统后门位于——
文档到此中断。
工作站抽屉里放着张设计图：一个形似U盘的法器，标注着【魂魄杀毒程序v1.0】。
这是我爸的字迹！张天宝激动地说，他早就设计好解决方案了！
小轮突然从屏幕里钻出来：哇哦！老张的遗作！它歪头看了看，需要配合水果忍者算法使用呢~
什么水果忍者我一脸懵逼。
小轮弹了个响指，房间突然变成游戏厅。墙上投影出巨型水果忍者界面，但水果都变成了魂魄头像。
规则很简单~小轮解说，切断所有被感染的数据流~漏掉三个就Game
Over~
张天宝抄起桃木剑：我来切！
那我呢我问。
你负责抓漏网之鱼~小轮扔给我一个捕虫网，用勾魂索当网兜~
哈士奇自发蹲到角落，用爪子按住直播手机，标题改为：
【地府程序员日常
在线修轮回】
游戏开始。第一批水果弹出——十个西瓜，每个上面印着不同的二维码。张天宝手起剑落，砍瓜切菜。
左边！左边有个榴莲！我大喊。
张天宝一个滑铲，桃木剑精准劈开榴莲。里面爆出的不是果肉，而是一串代码：【Error
404】。
小轮在旁边计分：漂亮！连击+10！
第二批更复杂：会分裂的苹果、瞬移的菠萝...我手忙脚乱地抓漏掉的，勾魂索甩得像癫痫发作。
突然，整个机房剧烈震动。小轮脸色大变：不好！假阎王突破防火墙了！
屏幕上进度条显示【病毒清除：87%】。门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还有假阎王电子混响的声音：找到你们了...
加速加速！我急得跳脚。
张天宝剑舞成风，汗如雨下。进度条跳到92%...95%...
门被轰地炸开。假阎王飘在空中，身后是密密麻麻的鬼差——全都眼睛发红，明显被控制了。
游戏该结束了。假阎王抬手，一道黑光射来。
千钧一发之际，哈士奇猛扑过来，用身体挡住黑光。它惨叫一声变回小狗大小，摔在我脚边。
蠢狗！我心疼地抱起它。
张天宝趁机砍完最后一批水果。进度条跳到99%...然后卡住了。
怎么回事张天宝急问。
小轮检查系统：缺...缺个管理员签名...
假阎王哈哈大笑：张天师已经魂飞魄散了！没人能...
话音未落，张天宝父亲的残魂突然光芒大盛，在空中组成签名：【张正玄】。
【病毒清除：100%】
【是否格式化被感染区域】
快决定！小轮催促，30秒倒计时！
假阎王暴怒：休想！他全身爆出黑雾，朝我们扑来。
张天宝看向我：格式化会怎样
会清除所有被感染的魂魄数据！小轮插嘴，包括外面那些鬼差！
倒计时：25...24...23...
假阎王被一道金光拦住——是钟馗！他衣衫破烂，扫把只剩根棍子，但依然威风凛凛：小子们继续！这孙子交给我！
但那些鬼差...张天宝犹豫道，他们都是无辜的！
倒计时：15...14...13...
我突然灵光一闪：小轮！能不能只格式化极乐病毒，保留原始数据
理论上可以~小轮眨眼，但需要手动筛选~时间不够啦~
倒计时：10...9...8...
张天宝父亲残魂突然飘到键盘前，快速输入一行命令：【restore_backup】。
备份恢复小轮惊呼，老张你什么时候...
倒计时：5...4...3...
假阎王挣脱钟馗，五指成爪抓向张天宝：去死吧！
2...1...
张天宝猛地按下回车键。
【系统恢复中...】
【加载备份日期：三个月前】
整个世界变成了白色。
8.
白色。
无边无际的白色。
我像个被扔进漂白剂的蚂蚁，在虚无中扑腾。直到听见张天宝的喊声：范小饭！抓紧我的手！
触碰到他手掌的瞬间，白色突然有了形状——我们站在轮回井边，但场景像是老式电影的画质。粉红色的井水翻涌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弯腰调试某种仪器。
我爸！张天宝声音发抖。
记忆中的老张天师比照片上更憔悴，道袍沾满机油。他手边放着那个U盘法器的半成品，屏幕上闪烁着红色警告：【极乐协议入侵进度：97%】
来不及了...老张擦了把汗，突然从怀里掏出个小瓶子，仰头灌下——里面的液体闪着诡异蓝光。
那是...分魂水钟馗不知何时出现在我们身旁，胡子都在颤抖，这疯子要把自己魂魄撕开
老张天师的身体开始发光，七道不同颜色的光带从头顶抽出。他忍着剧痛，将光带分别注入不同容器：U盘、罗盘、甚至那瓶臭豆腐乳...
他在备份自己的魂魄！我恍然大悟，就像...电脑文件分卷压缩！
最后一缕魂魄被抽离时，井水突然沸腾。一个黑影从井中升起——不是假阎王，而是一团模糊的雾气，隐约形成人形。
张天师，黑影的声音像指甲刮黑板，你的抵抗毫无意义。当主人苏醒...
老张天师已经虚弱得站不稳，却咧嘴一笑：告诉你的主人...他突然扑向黑影，...老子往他系统里塞了病毒！
轰！
爆炸的强光中，画面切换成快进的蒙太奇：黑影操控着假阎王伪装成阎王，老张的魂魄碎片被藏入各种奇葩物品，最后那个U盘被快递寄出...收件人赫然是张天宝！
原来如此...张天宝泪流满面，我爸把线索分散藏好，就是怕被一网打尽...
白色再次笼罩一切。等视野恢复，我们已回到现实中的轮回井边——水不再是粉红色，而是原本的漆黑如墨。
假阎王瘫在地上，面具碎裂，露出张普通程序员的脸：我...我被控制了...他手腕上的刺青正在消退。
钟馗一脚踩住他：谁控制你的
不...不知道...程序员鬼魂痛苦抱头，只记得有个声音说...说主人快醒了...
小轮突然从井口弹出，表情惊恐：各位！系统底层有东西在动！它调出全息投影，显示井底深处浮现出古老的符文，正一个个熄灭。
钟馗脸色大变：这是...上古封印轮回井底下还封着别的东西
张天宝父亲的残魂突然飘到U盘旁，与其中存储的碎片融合。一道光束射出，在空中形成完整的设计图——不再是简单的杀毒程序，而是一个复杂的立体符阵。
需要三种力量...张天宝喃喃解读，鬼差、天师、护法神兽...混合施法...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哈士奇。小家伙正趴在地上，但它的爪子...正在发光
护法神兽接触系统核心后被激活了。钟馗蹲下检查，它在进化。
我掏出鬼差令牌，发现通讯功能恢复了，阎王头像疯狂闪烁。点开后传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范小饭！你被开除了！
...等等，你说真的阎王找到了
...什么轮回井底下有东西
...我这就联系天庭！
通讯中断。钟馗站起身：我得去十八层地狱解救真阎王。他踢了踢程序员鬼魂，顺便审问这货。
那我们呢我问。
你们回阳间。钟馗从裤兜掏出...一根狗毛用这个能找到极乐科技的老巢。等护法神兽进化完成，就能执行老张的计划。
张天宝正小心翼翼收集父亲的所有魂魄容器：所以最终决战需要...
U盘法器启动时，钟馗严肃道，需要一个人进入轮回井最底层。
沉默。
我去。张天宝说。
不行！我脱口而出，你爸已经...
正因为如此。张天宝眼神坚定，这是我家的责任。
哈士奇突然嗷呜一声，体型开始膨胀又收缩，像在憋大招。小轮兴奋地转圈：哇哦！系统显示护法神兽正在下载更新包！当前进度1%...
钟馗看了看时间：天庭援军至少要十二个时辰才能到。在这之前...他递给我一块玉佩，遇到危险就摔碎它。
传送符我接过。
不，是求救信号。钟馗咧嘴一笑，会随机传送个神仙来帮忙——质量不保证。
就这样，我们兵分两路。钟馗押着程序员鬼魂前往地狱，我和张天宝则带着持续发光的哈士奇返回阳间。
穿过还阳通道时，张天宝突然问：范小饭，如果...我是说如果...最后需要你帮忙把我爸的魂魄拼回去...
知道复读机原理吗我拍拍他肩膀，我就是地府最好的魂魄复读机。
阳间的阳光刺得眼睛生疼。我们摔在城隍庙后院时，压扁了几个正在偷供品的野猫。
手机突然疯狂震动。掏出来一看：
【极乐科技】尊敬的张天宝用户，恭喜您获得定制来世VIP体验资格...
【定位信息已开启】
【您的专属客服：孟婆18号】
张天宝和我对视一眼。
陷阱我问。
绝对是。他点头。
去吗
当然。
哈士奇在我们脚边打了个喷嚏，喷出几个金色火花。它现在的状态像是...加载到33%的进度条
我揉了揉它脑袋：走吧，蠢狗。该结束这一切了。
9.
极乐科技的大楼比想象中...正常。
玻璃幕墙闪闪发光，前台小姐姐妆容精致，大厅里摆着年度最佳创业公司的奖杯。要不是手机定位显示就是这里，我都怀疑走错了。
您好，有预约吗前台微笑着问。
张天宝清了清嗓子：我们是来见孟婆18号的。
前台表情丝毫不变：请稍等。她在平板上划了几下，孟婆大人正在冥想室等您。
孟婆...大人我小声嘀咕。
电梯需要指纹验证。前台引导我们把手指放在一个古怪的装置上——表面看是高科技扫描仪，但我分明看到底下藏着张黄符。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里面站着个穿汉服的机器人，电子屏上显示着笑脸：欢迎来到极乐~我是引导员小乐~
电梯开始下降。不是往下，而是往里——周围的景象突然扭曲，墙壁变成流动的数据流。小乐机器人的声音变得诡异：检测到未授权鬼差信号~启动净化程序~
跑！我拽着张天宝冲向电梯门。
我们撞进一个巨大的球形空间。中央悬浮着量子计算机组，周围环绕着三十块显示屏——每块都在直播一个人的生活：上班族、学生、甚至还有网红主播。他们额头上隐约浮现着二维码。
欢迎来到控制中心~
声音从上方传来。一个穿白大褂的女人漂浮在空中，长发无风自动。当她转过身，张天宝如遭雷击：
妈...
女人——孟婆18号——歪了歪头：识别到亲情协议~启动情感抑制程序~她机械地按了下太阳穴，眼神立刻恢复冰冷。
我这才注意到她手腕上的刺青：和假阎王一模一样的鬼头锁链。
妈！是我啊！张天宝！张天宝往前冲，被无形的屏障挡住，你失踪那年我才十岁！你说去买酱油...
孟婆18号突然皱眉：酱...油...她捂住头，白大褂上浮现出暗红色的符文。
哈士奇突然从我背包里跳出来，体型暴涨到成年狮子大小。它额头裂开一道缝，露出第三只眼！
护法神兽完全体！我惊呼。
三眼哈士奇一爪子拍碎屏障。孟婆18号踉跄后退，撞到主控台。某个隐藏按钮被触发，球形空间突然裂开，露出地下的...
卧槽！我爆了粗口。
下面是个古老的祭坛，中央是口井——轮回井的阳间镜像！井边站着十几个穿黑袍的人，正在往井里倾倒某种黑色液体。
阻止他们！张天宝抄起桃木剑跳下去，那是在削弱封印！
我们自由落体的瞬间，孟婆18号突然喊出一句：宝儿小心！
张天宝浑身一震：妈你记得我
没时间多说了。黑袍人们已经发现我们，其中一个掀开兜帽——是极乐科技的CEO，那个经常上财经杂志的IT大佬。
张天师的后人他咧嘴一笑，嘴角直接咧到耳根，正好用你的魂魄当最后一把钥匙！
黑袍人们同时掐诀，地面伸出无数黑色触手。哈士奇三只眼同时放光，触手在碰到金光时化为黑烟。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我甩出勾魂索，逼退一个黑袍人。
CEO大笑：当然是把主人从轮回井底放出来啊！他打了个响指，三十块显示屏上的潜伏者突然同时停止动作，额头二维码亮起红光。
三十万人同时自杀产生的能量...CEO陶醉地说，足够炸开通往阴间的大门！
显示屏上，上班族拿起美工刀对准手腕，学生站在天台边缘，主播对着镜头微笑吞药...
不！张天宝掏出U盘法器，爸！现在怎么办！
U盘突然投影出老张天师的虚影：启动最终协议需要三力合一！
我瞬间懂了：鬼差、天师、护法神兽！
张天宝把U盘插进主控台，转身对我喊：范小饭！勾魂索连着我！
哈士奇已经变成完全体——威风凛凛的银色麒麟，三只眼分别代表过去、现在和未来。它用角顶住U盘，金光顺着数据线涌入系统。
CEO暴怒：休想！他化作黑影扑来。
千钧一发之际，孟婆18号挡在前面：不准伤害我儿子！她双手结印——正是龙虎山的起手式！记忆恢复了！
黑影被暂时击退。张天宝泪流满面：妈！
宝儿，妈对不起你...她转身加入施法，现在让我们结束这一切！
U盘疯狂闪烁，系统提示：
【最终协议启动】
【需要载体进入轮回井核心】
张天宝毫不犹豫：我去。
不行！我和他妈同时喊道。
我爸能做到的，我也能。张天宝笑了，再说，我有你们啊。
他咬破手指在桃木剑上画了道血符，然后...一剑刺穿自己胸口！
张天宝！我肝胆俱裂。
但没有血流出——他的魂魄正在分离，像他父亲当年那样。七色光带飘向U盘，系统提示变为：
【管理员权限确认】
【开始系统重置】
CEO黑影发出不似人类的尖叫：不！主人即将苏醒！你们...
麒麟哈士奇一爪子把他拍进井里。其他黑袍人想逃，被孟婆18号一个定身咒全固定住了。
但真正的危机才刚开始。井水突然沸腾，一个巨大的、无法名状的存在正在上浮。仅仅是瞥见影子，我就开始流鼻血。
混沌意识...孟婆18号脸色惨白，上古时期被初代天师封印在轮回井底的...
张天宝的魂魄已经离体大半，系统进度条才到50%。来不及了！
我掏出钟馗给的玉佩狠狠摔碎：随机神仙快来吧！
一阵烟雾后，出现的是...送子观音
呃，迷路了。送子观音尴尬地挠头，你们谁要生孩子
我：......
不过既然来了...送子观音看到混沌意识，脸色一变，我靠！这玩意儿不该在井底吗她立刻掏出玉净瓶，杨柳枝一挥，先封回去！
混沌意识被暂时压制。系统进度75%。
张天宝只剩最后一缕魂魄还连着身体。他妈已经哭成泪人：宝儿...
妈，帮我个忙。张天宝虚弱地说，告诉我爸...我做得还行吧
进度90%！
混沌意识突破观音的封印，一只巨大的、由无数人脸组成的爪子伸出井口！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麒麟哈士奇仰天长啸，三眼同时射出金光，在空中组成一个复杂的符阵——正是老张天师设计图上的最终形态！
原来如此！我恍然大悟，护法神兽才是真正的钥匙！
进度100%！
【系统重置完成】
【清除所有外来协议】
【修复轮回通道】
一道通天彻地的光柱从井底爆发，混沌意识发出不甘的咆哮，被硬生生拉回井底。三十块显示屏上的潜伏者同时清醒，茫然地看着手中的危险物品。
张天宝的魂魄开始消散！
不！我全力甩出勾魂索，同时孟婆18号施展招魂诀，送子观音也来帮忙：免费送你个往生咒！
三股力量交织，将张天宝的魂魄硬生生扯回体内。他哇地吐出一口黑血，然后...比了个V。
成功了他虚弱地问。
整个控制中心开始崩塌。送子观音挥手罩住我们：走你！
一阵天旋地转后，我们摔在城隍庙后院。麒麟哈士奇变回小狗大小，累得直吐舌头。孟婆18号...不，现在该叫张妈妈了，紧紧抱着儿子不放。
我的鬼差令牌突然震动，是阎王的视频通话。接通后出现一张威严的方脸：范小饭！鉴于你拯救阴阳两界的功劳...
加薪升职我期待地问。
...免于开除处分！
我：......
张天宝笑出声，结果牵动伤口又嗷了一声。他妈妈心疼地给他包扎：傻孩子，学什么不好学你爸...
一个月后。
张天宝家的灵异事务所重新开张，招牌换成了天宝灵异科技咨询。他妈负责法术教学，他负责挨骂，我负责...蹭饭。
哈士奇还是爱偷喝奶茶，但偶尔会突然变大帮我们抓鬼——虽然大部分时间是在卖萌。
至于地府阎王给我发了面锦旗：【最佳临时工】，还附赠张天宝一张地府技术顾问聘书。
所以...张天宝咬着奶茶吸管，咱们下个案子接啥
我看了看鬼差令牌上新跳出的任务：【第45号恶鬼舔舔鬼在逃】，又看了看正在舔电线杆的老大爷。
走吧。我拿起勾魂索，活还得干啊。
哈士奇兴奋地嗷呜一声，抢先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