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暮春的晚风裹着法桐新抽的嫩芽香钻进写字楼,林瑶揉了揉发酸的后颈,盯着电脑屏幕上跳动的Excel表格,第N次把咖啡杯往桌角磕了磕。打印机咔嗒吐出最后一张文件时,她瞥见隔壁张姐新得的翡翠镯子在玻璃柜里泛着幽光——那是上周她陪张姐逛潘家园时,老摊主拍着胸脯说绝对明代老坑的玩意儿。小瑶,走了!同事小周探进头来,超市鸡蛋打五折,咱俩顺路捎点
林瑶把工牌塞进帆布包,发梢还沾着打印机的臭氧味。路过古玩城时,橱窗里那枚青灰色玉佩突然撞进视线——说是青灰,更像雨过天晴后远山的颜色,表面浮着层细若游丝的云纹,在射灯下流转着珍珠母贝般的光晕。
姑娘眼神好啊。摊主是个穿靛蓝马褂的老头,正用软毛刷擦拭另一件瓷器,这玉佩是我上个月去终南山收的,山民在破庙梁上掏的,说是清末道士的遗物。
林瑶鬼使神差地伸手,指尖刚碰到玉面,像被电流般的震颤窜上来。玉身原本模糊的云纹突然清晰起来,竟是两尾交缠的锦鲤,鱼眼处各嵌着米粒大的朱砂点。更诡异的是,她手腕内侧那道小时候爬树留下的疤,此刻正火辣辣地发烫。
要不再看看老头话音未落,林瑶眼前骤亮。等再睁眼时,鼻尖萦绕的不是打印机的油墨味,而是松针被阳光晒暖的清苦香气。
我...我手机呢她踉跄两步,帆布包带子不知何时断了,手机、工牌、刚买的鸡蛋全滚在地上。远处传来粗重的喘息声,她慌忙躲进灌木丛,却见两个穿玄色劲装的男人从树后闪出来,腰间铁剑磕得叮当响。
夜家的种,也配拿我楚家的玄铁剑左边那个浓眉大眼的青年抹了把嘴角的血,剑尖挑起对方一缕头发,上个月青竹山,你杀我堂兄时,可曾想过今日
右边那人裹着件褪色的月白锦袍,发冠歪在鬓角,却仍端得一派清俊。他反手抽出腰间折扇,竹骨在阳光下泛着暗红——竟是用湘妃竹做的。楚三公子,令堂当年在寒潭救我时,可曾说过要论辈分他扇尖轻点对方剑刃,火星子溅在青石板上,再说了,这剑是我替你堂兄保管,你倒来问我
林瑶攥紧了藏在身后的断枝,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她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却在这时,身后传来另一个动静。
苏姐!这镜子...
熟悉的嗓音让林瑶浑身一震——是她大学室友苏晴的声音!她转身时撞翻了脚边的陶瓮,哗啦碎了一地。穿靛蓝马褂的老头从柜台后探出头,正举着那面铜镜:小姑娘眼神好,这镜子可是西周大盂鼎的仿制品...哎哎哎别碰!
铜镜表面浮起细密的水纹,苏晴的手指刚触到镜沿,整个人突然被吸了进去。林瑶眼睁睁看着她消失在镜中,连尖叫都卡在喉咙里——因为她自己的指尖,不知何时也按在了那枚玉佩上。
天玄初遇
再睁眼时,林瑶正趴在腐叶堆里。鼻尖萦绕着松脂混合泥土的腥甜,远处传来山雀的啁啾。她扶着棵合抱粗的银杏树站起来,树皮上的纹路像老人手背的皱纹,阳光透过叶缝落下来,在她手背上投下斑驳的金斑。
这...这是哪她声音发颤,伸手去摸口袋——手机没了,工牌没了,连那枚玉佩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腕间火辣辣的疤,比之前更清晰了些。
你也在这儿
惊疑未定的林瑶猛地转身,看见个穿米色风衣的女人正拍着裙子上的草屑。对方齐肩短发,鼻梁上架着副玳瑁眼镜,镜片后是双精明的杏眼——正是苏晴!
苏晴!林瑶扑过去抓住她的手腕,你没事吧刚才那镜子...
苏晴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从震惊转为探究:我更想问你。我在拍卖行整理拍品,那面西周铜镜突然发光,再睁眼就在这儿了。她蹲下身捡起块碎陶片,指腹蹭掉上面的土,看这纹饰,是新石器时代的黑陶,至少五千年历史。
林瑶看着她熟练地用袖口擦陶片,突然想起上周苏晴在博物馆做志愿讲解的样子——当时她举着商周青铜器,说这纹路叫饕餮,是沟通天地的神兽,眼睛亮得像星星。
咕噜——
两人同时捂住肚子。林瑶这才发现,从穿越到现在,她们粒米未进。苏晴低头看了看腕表,电子屏一片雪花:看来这里的时空和现代不同步。她站起身,拍了拍风衣上的灰,先找条路,总比在这儿当野人强。
林深见鹿鸣
两人沿着山溪往下游走。苏晴捡了根树枝当拐杖,不时弯腰观察地上的痕迹:看这蹄印,像是山鹿的,说明附近有水源和植被,生存概率大。林瑶则盯着路边的野花发呆——那花瓣粉白相间,像极了公司楼下绿化带的月季,却比记忆中更鲜艳。
小心!
苏晴的惊呼让林瑶差点栽进灌木丛。她抬头时,正看见两个身影从树后闪过,带起的风掀动了林瑶的裙摆。等她站稳,才发现两人已跑到前方空地,正在激烈缠斗。
穿玄色劲装的青年握着柄乌鞘剑,剑招大开大合,每一剑都带着破风的锐响;另一个穿月白锦袍的男子手持湘妃竹折扇,扇骨轻敲时竟能激发出细若游丝的剑气,逼得对方连连后退。
夜冥!你楚家当年被逐出青冥宗时,就该知道今日!玄衣青年大喝,剑尖挑落对方半片衣襟。
楚逸尘,你堂兄偷我寒潭秘籍时,怎么不说青冥宗的规矩月白男子旋身避开横扫而来的剑,折扇唰地展开,露出扇面题的闲云潭影日悠悠。
林瑶拽了拽苏晴的袖子:他们...在拍武侠片
苏晴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亮得惊人:看那剑招——玄铁剑法,是青冥宗失传的镇派武学!她刚要往前凑,林瑶突然拽住她的风衣下摆:等等,我好像认识那个拿扇子的。
啊
林瑶指着月白男子:上周我在国家博物馆看《历代名士图》,有个叫楚怀瑾的魏晋名士,画像上的折扇就是湘妃竹的。她越说越觉得像,还有他说话的语气,像极了博物馆讲解员说的魏晋风骨。
苏晴的手搭在她肩上:小瑶,你最近是不是《九州志》看太多了
话音未落,玄衣青年的剑突然偏了方向,擦着月白男子的耳际钉进树干。月白男子踉跄两步,折扇啪地掉在地上。林瑶看着那扇面——题诗的位置,赫然盖着方朱砂印,正是楚怀瑾三个篆字。
楚...楚公子林瑶鬼使神差地开口。
两人同时转头。月白男子的杏眼瞬间睁大,他弯腰捡起折扇,冲林瑶挑眉:姑娘怎知在下表字
玄衣青年也转过脸,浓眉下的丹凤眼带着审视:你们不是青冥宗的人。
苏晴往前走了两步,捡起地上的陶片:我是文物修复师,她...是我朋友。她指了指林瑶,我们来自...一个很远的地方。
哦楚怀瑾折扇轻敲掌心,比岭南还远比海上仙山还远
林瑶突然想起腕间的疤,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我手腕上有块疤,小时候爬树留下的。
楚怀瑾的目光落在她腕间,瞳孔微微收缩:这疤的形状...他解下腰间的玉牌,三年前,我在寒潭救过个落水的小丫头,她手腕上就有块这样的疤。
林瑶倒抽一口冷气——那玉牌上的云纹,和她穿越时看到的玉佩纹路,竟一模一样!
天玄初章
山风突然卷起几片银杏叶,打着旋儿落在四人脚边。楚逸尘收了剑,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这是我今早烤的松饼,你们尝尝。他耳尖泛红,我娘说...外乡人可能吃不惯我们的食物。
林瑶接过松饼,咬了一口——外脆里软,混着松脂的香气,竟比公司楼下的早餐还香。苏晴也咬了口,眼睛发亮:这松子是你自己捡的
嗯,后山的红松,每年秋天落得满地都是。楚逸尘挠了挠头,我平时就住在寒潭边的竹屋里,种点药草,养两只下蛋的母鸡...
停!苏晴突然举起手,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这地方为什么叫天玄大陆还有,你们刚才说的青冥宗、寒潭...到底怎么回事
楚怀瑾和楚逸尘对视一眼。楚怀瑾叹了口气,折扇指向远处的山巅:看见那座被云雾笼罩的山了吗那是青冥宗的所在。三百年前,我祖父因不肯参与宗门内斗被逐,带着家眷隐居在此。他指了指楚逸尘,这是我堂弟,楚家这一辈最会读书的,偏要考什么天玄试,非要回青冥宗讨个说法。
楚逸尘耳尖更红了:我...我只是想查清楚,当年祖父被逐的真相。
林瑶突然想起穿越时的玉佩和铜镜。她摸了摸空荡荡的口袋,问:你们的家族信物,是不是也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楚怀瑾从怀里掏出块羊脂玉牌,和林瑶腕间的疤形状吻合;楚逸尘则摸出面铜镜,镜背的云纹和苏晴在拍卖行见过的那面几乎一模一样。
这是...
我祖父说,这是当年青冥宗镇派信物双生佩。楚怀瑾的声音低沉下来,玉牌属阴,铜镜属阳,合则能通阴阳,逆则...会引发天地异变。
苏晴突然抓住林瑶的手:我们的玉佩和铜镜,是不是不见了
两人同时看向掌心——原本戴在腕间的玉牌,不知何时出现在楚怀瑾手里;苏晴刚才还举着的铜镜,此刻正躺在楚逸尘掌心。
山风掠过银杏林,传来若有若无的清响。林瑶望着远处被夕阳染成金红的山巅,突然笑了:看来,我们的故事才刚开始。
苏晴推了推眼镜,嘴角扬起熟悉的弧度:先解决吃饭问题吧——楚公子,你还会烤松饼吗
楚逸尘耳尖通红,手忙脚乱地翻找竹篮:还...还有三个!
楚怀瑾看着两个现代姑娘手忙脚乱啃松饼的样子,突然笑出了声。山雀从枝头惊起,在暮色中划出一道道金色的弧。
夜冥的玄铁剑劈在楚逸尘的折扇上,迸出几点火星。楚逸尘足尖一点,借着力道旋身避开横扫而来的剑锋,却不想带倒了身侧的老槐树——那树本就被两人剑气震得东倒西歪,此刻咔嚓一声,碗口粗的枝桠拦腰折断。
小心!林瑶的尖叫混着树叶簌簌落下的声响。她望着那截摇摇欲坠的断枝,喉头发紧——枝桠正对着苏晴的方向,而苏晴还蹲在地上,正用袖口帮她擦刚才被碎石划破的手背。
苏姐!林瑶想也没想就扑过去。苏晴被她撞得踉跄,两人跌进灌木丛的瞬间,头顶传来轰的闷响。林瑶抬头,只见方才那截断枝正砸在她们方才躲藏的大树旁,碎石混着泥土劈头盖脸砸下来,其中一块拳头大的石头擦着苏晴的左臂飞过,在她袖口洇开一片暗红。
嘶——苏晴倒抽冷气,却先抓住林瑶的手腕把她往怀里带:小瑶你没事吧
林瑶这才发现自己后背全是冷汗,手指死死抠住苏晴的风衣下摆。她望着苏晴手臂上不断渗血的伤口,喉咙发涩:你...你受伤了...
都什么时候了还管我!夜冥的声音突然炸响。林瑶抬头,正撞进他冷若寒潭的眼——他抱着剑站在五步外,剑尖还在滴着刚才劈断树枝时迸起的木屑,方才不是挺能躲现在装什么弱女子
夜冥!楚逸尘的声音带着几分无奈。他拾起地上的折扇,扇骨上还沾着刚才撞树时蹭的树皮屑,是我没注意周围,要怪怪我。他转身看向林瑶,目光软了些,姑娘,你朋友伤得重吗我这儿有金疮药。
林瑶这才注意到楚逸尘腰间的青玉坠子——方才战斗时,那坠子随着他的动作轻晃,在夕阳下泛着温润的光。她鬼使神差地想起现代珠宝展上见过的战国龙纹玉坠,和这枚竟有七分相似。
不用你假好心!林瑶把苏晴往身后拉了拉,声音发颤却硬撑着,我们...我们只是路过,你们打打杀杀的,凭什么连累人
苏晴扯了扯她的衣袖,从风衣口袋里摸出包湿巾(这是她出门时特意塞的,野外探险必备)。她撕开包装,轻轻按在伤口上:夜公子,楚公子,我们真的不认识你们。我朋友手笨,刚才被碎石划破了,劳烦借点药。她抬头时露出个甜笑,我叫苏晴,她是林瑶,是...是来天玄大陆旅游的。
旅游夜冥的剑当啷一声磕在地上。他皱着眉上下打量两人——林瑶的帆布包沾着草屑,苏晴的风衣下摆还挂着片银杏叶,哪有半分天玄大陆人的样子我看你们分明是楚家派来的奸细!他抽出剑指向苏晴,楚家最近总派些年轻姑娘来刺探情报,上个月还抓了个穿红裙子的...
夜冥!楚逸尘打断他,语气里带了点无奈的笑意,你忘了上个月那个穿绿裙子的人家是卖糖葫芦的,非说你剑穗上的流苏像她孙子的拨浪鼓。他转身对林瑶说,两位姑娘若信得过我,便跟我去寒潭边的竹屋。那地方隐蔽,比待在这儿安全。
林瑶偷偷拽苏晴的衣角。苏晴微微点头,从帆布包里摸出手机——屏幕漆黑,没电了。她又摸出工牌,金属牌面在夕阳下泛着冷光,我们真的是外乡人。您看,这是我们的身份证明,不过...这里好像用不上。
楚逸尘接过工牌,指尖拂过XX科技有限公司的字样,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科技可是青冥宗的机关术他突然笑了,罢了,不管你们从哪儿来,总得先处理伤口。他解下腰间的青玉瓶,倒出两颗朱红药丸,这是我家传的金疮药,止血生肌,不会留疤。
苏晴接过药丸,先自己尝了一颗(万一有毒呢她悄悄对林瑶眨眼),这才喂给林瑶:你帮她涂吧,我手疼。林瑶看着她泛白的唇色,喉咙发紧,小心地把药粉撒在苏晴的伤口上。药粉遇血即化,苏晴倒吸一口凉气,却还是笑着说:不疼,像...像小时候摔破膝盖,我妈给我涂的紫药水。
夜冥站在一旁,耳尖微微发红。他想起十岁那年偷溜去后山摘野果,摔断了胳膊,也是被族里的医女这么哄着涂药。他清了清嗓子:那...那你们跟我来。他转身往林子里走,剑穗上的流苏在风里晃啊晃,前面有处岩洞,能遮风。
楚逸尘落在最后,折扇轻敲掌心:夜冥,你方才说我是楚家派来的奸细时,耳朵红得像后山的映山红。他转头对林瑶挤挤眼,别担心,他嘴硬心软。
林瑶望着两人的背影,突然笑出了声。苏晴戳了戳她的腰:笑什么
笑他们俩。林瑶指了指夜冥僵硬的背影和楚逸尘憋笑的模样,一个像炸毛的狐狸,一个像偷腥的猫。
苏晴也笑了,伤口的疼痛似乎轻了些。她扶着林瑶站起来,帆布包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是关机前最后的电量,屏幕亮起,显示一条未读消息:【超市鸡蛋明天还有特价,记得早起~】
现代。苏晴轻声说,指尖轻轻碰了碰屏幕上的字。
林瑶望着远处被夕阳染成金红的山巅,握紧了苏晴的手:不管怎样,至少我们现在...在一起。
青禾镇的晨雾还未散尽,林瑶已在集市角落支起了草药摊。竹筐里摆着她今早采的紫花地丁和蒲公英,叶片上还沾着露珠,在晨曦里闪着碎钻似的光。旁边卖糖葫芦的王阿婆扯着嗓子喊:蜜饯山楂嘞!甜得赛过神仙露~,惹得几个扎羊角辫的小丫头扒着她的木桌直咽口水。
瑶瑶姐,李婶家的小儿子又咳了!系着靛蓝围裙的阿福跑过来,额头上还沾着面粉——他是镇东馒头铺的小老板,您给瞧瞧
林瑶应了一声,跟着阿福往镇东走。路过铁匠铺时,老铁匠正抡着大锤敲铁砧,火星子噼啪溅在他油亮的牛皮围裙上。林瑶忽然顿住脚步——她听见了,铁匠铺后墙根传来细细的呜咽声。
阿福,你先去李婶家,我随后就到。她蹲下身,拨开墙根的野蔷薇。一只灰毛小橘猫正蜷缩在破瓦罐里,后腿上插着截碎瓷片,血珠子顺着瓦罐边缘往下滴,喵呜声弱得像游丝。
林瑶解下随身的布巾,轻轻裹住小猫。指尖刚碰到它的伤口,脑海里突然响起稚嫩的声音:疼...好疼...她愣了愣,想起三天前在溪边救的那只断翅的翠鸟——当时她也是这样,突然听懂了鸟儿的哀鸣。
别怕呀。她用草药汁清理伤口,小橘猫果然乖乖缩成毛团,连挣扎都轻了些,我给你敷点药,很快就不疼了。她从腰间的小布包里摸出半块冰糖——这是王阿婆硬塞给她的,说给小娃娃哄嗓子用的。小橘猫嗅了嗅,竟伸出粉红舌头舔了舔,眼睛立刻弯成两道月牙。
等林瑶包扎完,小橘猫突然跳上她的肩头,用脑袋蹭她的耳垂。它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响,林瑶的脑海里又响起声音:跟我来...有宝贝...
她鬼使神差地跟着小猫穿过几条巷弄,来到镇外的老槐树下。树洞里塞着个粗陶罐,掀开盖子,里面整整齐齐放着十几枚鸽蛋大小的朱红果子,每枚果子上都缠着细如发丝的银线。
这是...林瑶刚要伸手,身后突然传来风声。她本能地抱起陶罐后退,却撞进个温热的怀抱。楚逸尘的折扇唰地展开,替她挡住了从树后闪出的夜冥。
林姑娘好兴致啊。夜冥的目光扫过陶罐,眉峰微挑,天玄大陆的珍稀灵果赤焰丹,你倒比我还熟。
林瑶这才发现,楚逸尘的折扇骨上沾着晨露,显然他已在附近守了会儿。她攥紧陶罐,小橘猫嗖地窜上楚逸尘的肩头,冲夜冥喵地叫了一声——那声音里竟带着几分警告。
夜公子,这猫儿倒是通人性。楚逸尘笑着用扇尖轻点小橘猫的耳朵,不过你说灵果...我倒觉得,这更像镇北张老汉种的山茱萸。他转头对林瑶眨眨眼,上个月张老汉还说,他家的山茱萸被野猴子偷了不少。
夜冥的脸瞬间黑了。林瑶这才反应过来——楚逸尘在帮她圆谎!她低头看了眼陶罐,突然想起现代小区里的流浪猫:总爱叼着住户晒的鱼干往她脚边放,像是在报恩。或许这小橘猫,也是来报恩的
夜公子若是没别的事,我和阿福还得去看李婶家的孩子。她抱着陶罐后退两步,王阿婆的糖葫芦快卖完了,我得赶在她收摊前买两串。
夜冥盯着她泛红的耳尖,喉结动了动,最终冷哼一声:算你走运。他转身时,腰间的玄铁剑撞在老槐树上,震落几片叶子,但别以为能一直这么走运。
青禾镇的医馆回春堂里,苏晴正踮着脚够药柜顶层的款冬花。她的粗布裙角沾着药渍(是今早给张猎户处理蛇伤时溅的),鼻尖还凝着细汗。药柜上的铜铃突然叮咚作响,她回头,正看见楚逸尘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个油纸包。
苏姑娘的药方,我带来了。他把油纸包放在案上,里面是六个烤得金黄的芝麻饼,王阿婆说你今早没吃早饭。
苏晴眼睛一亮——她昨晚给王阿婆的小孙子治好了惊风,这饼显然是谢礼。她掰了半块饼塞进嘴里,酥皮簌簌落在青布衫上:楚公子消息倒灵通。
不是灵通,是有人特意说的。楚逸尘指了指窗外。林瑶正站在药柜旁,踮脚够她够不着的车前草,发梢沾着几缕碎发,她今早去后山采草药,摔了一跤。
苏晴连忙放下饼:严重吗
膝盖擦破了点皮。楚逸尘从袖中摸出个小瓷瓶,这是我新制的金疮药,比上次的温和些。他顿了顿,她...好像能听懂动物说话。
苏晴的手顿在半空。她想起昨夜林瑶凑在她耳边说的话:我听见院儿里的老黄狗在说,东头李寡妇家的鸡又被黄鼠狼叼了。当时她还以为是林瑶发烧说胡话,现在看来...
楚公子信吗她突然问。
楚逸尘望着窗外认真整理草药的林瑶,阳光透过窗纸洒在她背上,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我信。他说,就像我相信,你能仅凭摸脉就知道病人是中了蛇毒还是蜂毒——哪怕你从未在天玄大陆学过医术。
苏晴笑了。她想起今早给卖豆腐的陈婶看病,陈婶说她摸手就能知道哪儿不舒服,而她确实在陈婶的手腕上摸到了异常的灼热——那是现代医学里炎症反应的典型体征。
对了。楚逸尘从怀里掏出个锦盒,夜冥今早派人送来的。
苏晴打开盒子,里面躺着块羊脂玉牌,正面刻着青冥二字,背面是云纹。她想起林瑶腕间的疤,和玉牌的弧度竟有几分吻合。
午后的集市渐渐热闹起来。林瑶蹲在草药摊前,小橘猫趴在她的竹筐上打盹。王阿婆的糖葫芦摊就在隔壁,老人家正扯着嗓子喊:新到的山楂,甜得能解愁嘞!
林姑娘!卖布的李婶挤过来,手里攥着块染了蓝渍的粗布,我家小闺女把靛蓝染缸打翻了,这匹布还能救吗
林瑶接过布,摸了摸布料——靛蓝染料已经渗进纤维里,普通方法肯定洗不掉。她想起苏晴说过,天玄大陆有一种皂角草,能分解植物染料。她刚要开口,突然听见头顶传来清越的鸟鸣。
抬头望去,几只蓝背雀正绕着李婶的布摊盘旋,其中一只嘴上还叼着片皂角叶。林瑶眼睛一亮,对李婶说:婶子,您把这布泡在皂角水里半个时辰,再用棒槌捶打,保准能去掉蓝渍。
李婶将信将疑地走了。王阿婆凑过来,戳了戳她的额头:你这丫头,莫不是得了什么神仙传授连鸟儿都给你报信。
林瑶望着蓝背雀飞走的方向,又摸了摸怀里的陶罐——那里面装着小橘猫送的赤焰丹。她突然觉得,或许自己真的和这个世界,有着某种奇妙的联系。
小心!
楚逸尘的惊呼混着瓷器碎裂的声响。林瑶转头,正看见夜冥的手下黑子举着根木棍,砸向她的草药摊。竹筐翻倒,紫花地丁撒了一地,小橘猫嗖地窜上黑子的肩膀,锋利的爪子在他后颈划出几道血痕。
找死!夜冥从街角的茶棚里冲出来,玄铁剑出鞘三寸,寒光映得他眼底的怒火更盛。
夜公子!楚逸尘挡在林瑶面前,折扇唰地收拢成剑形,这里是市集,不是你们夜家的演武场!
周围的人纷纷后退,卖糖葫芦的王阿婆急得直跺脚:我的山楂!全被踩坏了!
林瑶弯腰捡起草药,指尖碰到小橘猫的脑袋。她的脑海里突然响起清晰的声音:他们身上有坏味道...像上次伤我的那只大狗...
她抬起头,正撞进夜冥惊疑的目光。夜冥盯着她的眼睛,仿佛想看穿什么,最终却冷哼一声:算你们走运。他转身时,剑穗上的流苏扫过林瑶的草药摊,勾住了她系药材的红绳。
嘶啦——
红绳断裂,几枚赤焰丹骨碌碌滚到夜冥脚边。他弯腰捡起一枚,指腹摩挲着果子上的银线,突然脸色大变。他猛地抬头看向林瑶,目光如刀:这东西...你从哪儿来的
林瑶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想起陶罐里剩下的几枚果子,想起小橘猫说的宝贝,想起玉牌背面的云纹——或许,这些果子和玉佩、铜镜一样,都是连接两个世界的钥匙
楚逸尘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别慌,有我在。
林瑶望着他温和的眼睛,突然想起现代宿舍里,室友苏晴也是这样,在她被噩梦惊醒时,轻轻拍着她的背说别怕。她深吸一口气,对夜冥笑了笑:是我在老槐树下捡的,夜公子想要,就送你几枚吧。
夜冥捏紧果子,指节发白。他盯着林瑶清澈的眼睛看了片刻,最终冷笑一声:不必。他转身带着手下离去,玄铁剑在地上拖出一道深深的痕迹。
楚逸尘帮林瑶捡起草药,轻声问:你不怕他
怕。林瑶实话实说,但...我更怕自己弄不清真相。她摸了摸小橘猫的脑袋,或许,它们让我遇见你们,不是为了害怕。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远处传来王阿婆的抱怨声:黑子这混小子,赔我十串山楂!林瑶笑着应和,目光却落在楚逸尘腰间的玉牌上——那抹熟悉的云纹,和她的玉佩、陶罐里的果子,仿佛在暮色中连成了一条线。
青禾镇的秋意渐浓,晨雾里飘着糖炒栗子的甜香。林瑶蹲在医馆后巷择艾草,发间插的木簪被露水浸得发亮——那是王阿婆用自家枣木削的,说是驱邪。她听见脚步声由远及近,不用抬头也知道是夜冥——他的玄铁剑总在青石板上磕出清脆的响,像极了现代公司楼下保安巡岗的脚步声。
又在帮苏姑娘晒药材夜冥的声音裹着晨雾,比往日柔和了些。他束发的银冠在晨光里泛着淡金,是昨夜替她挡山贼时被划了道小口子,此刻还渗着淡红。
林瑶抬头,看见他腰间的剑穗上沾着片枫叶——定是在镇外山梁上追山贼时落的。她忽然想起昨夜他背受伤的孩童跑过三条街,铠甲下的粗布衬衫被汗水浸透,却始终把孩子护在怀里。
夜公子也来帮忙她笑着把最后一束艾草码齐,王阿婆说今日要给张猎户家的小子敷药,说是被蛇咬了。
夜冥伸手接过她手里的竹筐,指腹擦过她沾着草汁的手背:我帮你提。他的手掌粗糙却温暖,像极了老家院墙上那棵老梨树的树皮。
两人并肩往医馆走,路过铁匠铺时,老铁匠正举着新打的菜刀喊:夜小哥,试试这刀!夜冥摇头,却见林瑶眼睛发亮——她正盯着铁匠铺墙上挂的野兔皮,那是她前日说要给王阿婆做暖手炉衬里的。
老张头,这兔子皮借我用用林瑶踮脚够皮子,发梢扫过夜冥的下颌。
拿去吧!老铁匠爽朗地笑,夜小哥,你可得看紧了,我们镇的姑娘都盯着你这把剑呢!
夜冥耳尖瞬间红透,把竹筐往怀里拢了拢。林瑶憋着笑,瞥见他剑穗上那片枫叶——形状竟和自己昨日在林子里捡的那片严丝合缝。
午后,医馆里飘着艾草的苦香。苏晴捏着银针的手微微发抖,眼前的病人是李婶的小儿子,被马蜂蜇了半张脸,肿得像发面馒头。她想起现代急救课学的拔毒刺、涂肥皂水,可天玄大陆哪来的肥皂
苏姑娘楚逸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淡淡的薄荷香。他捧着个青瓷罐,我新制的解毒膏,用的是寒潭边的七星草。
苏晴接过罐子,指尖触到他掌心的薄茧——那是常年握笔的痕迹。她忽然想起昨夜在窗下偷听到的对话:楚逸尘对书童说,林姑娘总说现代的肥皂好用,改日我寻些皂角来...而她,为了给他送亲手晒的玫瑰干,绕了半座山去后坡采摘。
苏姑娘楚逸尘又唤了一声。
苏晴回过神,发现自己竟把银针扎进了自己指腹。对不住!她慌忙抽手,却碰翻了案上的药盏。褐色的药汁溅在楚逸尘的月白长衫上,晕开一朵狰狞的花。
我...我赔你件新的!苏晴急得眼眶发红,转身就要跑。
苏姑娘留步。楚逸尘按住她的手腕,这衣裳旧了,正想换。他蹲下身,用帕子轻轻擦她指腹的血珠,你总说天玄大陆的医术落后,可你用的肥皂水、创可贴,不比我们的金疮药差。
苏晴的呼吸一滞。她想起前日林瑶教她用现代方法熬的绿豆汤,治好了全镇的暑热症;想起楚逸尘总在她研究医书时站在身后,轻声说这个穴位我学过。
你...你真的不介意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
楚逸尘望着她泛红的眼尾,忽然笑了:苏姑娘可知,我为何总往医馆跑他从袖中摸出本泛黄的《千金方》,因为这里有位姑娘,能把《黄帝内经》念得比我师父还动听。
苏晴的脸腾地烧起来。她想起昨夜在竹屋里抄的《伤寒杂病论》,想起楚逸尘看她时眼里的星光——原来那些她以为的朋友之谊,早成了他藏在书里的情愫。
暮色漫上屋檐时,林瑶和夜冥坐在镇外的老槐树下。小橘猫蜷在林瑶腿上打盹,尾巴尖扫过她新绣的鞋面——那是夜冥教她认的并蒂莲花样。
今日那孩子,是你堂弟林瑶摸着小橘猫的耳朵,想起下午在医馆见到的少年,他总爱跟着你
夜冥剥了颗野栗子塞进她手里:是我族里最小的弟弟,父母早亡。他的目光落在远处的炊烟上,我从前总觉得,守护青冥宗的使命比什么都重。直到遇见你...
林瑶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想起昨夜山贼来袭时,夜冥把她护在身后的背影;想起他替她包扎手腕时,指腹擦过她脉搏的温度。
林瑶愣住。她想起陶罐里的小橘猫送的赤焰丹,想起玉佩背面的云纹——原来那些她以为的巧合,早被夜冥看在眼里。
月上柳梢时,苏晴攥着半块碎瓷片站在楚逸尘的竹屋前。她的裙角沾着泥,发间的木簪歪在耳后——那是她故意弄乱的,想让楚逸尘看见她的脆弱。
楚公子。她推开门,正撞见他坐在案前,案上摆着本《千金方》,书页间夹着朵干玫瑰——和她昨日送的那朵一模一样。
苏姑娘。楚逸尘起身,目光落在她染血的指尖,又去采草药了
苏晴的眼泪啪嗒掉在青砖上。她想起白天他替她擦药时的温柔,想起他说你念医书的声音很好听,想起林瑶总说楚公子看你的眼神不一样。
你爱她,对不对她的声音在发抖,你根本不在乎我!
楚逸尘沉默片刻,从怀里掏出个锦盒:这是我祖父的定情玉佩,原是要给未来妻子的。他打开盒子,里面躺着块羊脂玉,但我知道,你想要的不只是这个。
苏晴颤抖着伸出手。玉佩触到掌心的瞬间,她听见脑海里响起清脆的碎裂声——不是玉佩,是她的心。
苏姑娘。楚逸尘后退两步,我敬你如姐妹,敬你医术如神,但从没有过男女之情。他的目光坚定,你值得更好的。
苏晴踉跄着后退,撞翻了案上的烛台。火焰窜上帷幔的刹那,她看见楚逸尘慌乱的脸,看见玉佩在火中泛着诡异的红光——和那日在拍卖行见过的铜镜,和林瑶的玉佩,竟如出一辙。
深夜,林瑶被急促的拍门声惊醒。她披衣开门,正看见苏晴浑身湿透地站在雨里,手里攥着半块烧焦的玉佩。
林瑶!苏晴的声音带着哭腔,楚逸尘他...他说我配不上他!她扑进林瑶怀里,都是你!要不是你总在他面前晃,他怎么会...
林瑶愣住。她想起白天和夜冥在老槐树下的对话,想起楚逸尘教苏晴认药材时的专注,想起苏晴总在她面前说楚公子今天又夸我了。
苏晴。她轻轻拍着苏晴的后背,感情的事,急不来。
可我等不及了!苏晴突然抬头,眼里燃着疯狂的火,你根本不知道他有多好!他看你的眼神,就像看...就像看株路边的野花!
雨越下越大。林瑶望着苏晴扭曲的脸,想起现代室友小A失恋时也是这样——把所有的委屈都归咎于那个抢走他的人。
苏晴。她捧起苏晴的脸,你比自己想象的更美好。
苏晴的眼泪砸在林瑶手背上。她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哭腔:你知道吗我第一次见楚逸尘,是在拍卖会上。他站在铜镜前,说这镜子该配块好玉。我当时就想,要是能成为他说的好玉,该多好。
林瑶望着窗外的雨幕,想起夜冥今天说的话:你腕间的疤,是天玄大陆的印记。她忽然明白,有些相遇是命中注定,有些心动,却要靠自己争取。
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林瑶替苏晴擦干头发,看见她发间的木簪——那是她今早送的,刻着平安二字。
明日我教你做玫瑰糕。她说,楚公子爱吃甜的。
苏晴破涕为笑。她望着案头未凉的玫瑰膏,突然想起楚逸尘说过的话:最好的医术,是让人心安。
雨停了。月光透过窗纸,洒在两人交叠的手背上。林瑶望着天际的启明星,想起现代床头的天文图——原来,有些星星,隔着再远的距离,也会指引着你找到彼此。
而在镇外的山梁上,夜冥望着青禾镇的灯火,指尖抚过剑穗上的枫叶。他知道,属于他和林瑶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青禾镇的晨雾还未散尽,王阿婆的糖葫芦摊前却没了往日的喧闹。林瑶蹲在医馆后巷择艾草,指尖沾着草汁的青香,忽然听见卖豆腐的陈婶压低声音:昨儿夜里,西头老李家的二小子没了!
啥林瑶手一抖,艾草叶掉在地上。
陈婶的围裙角还沾着豆汁:就穿蓝布衫那个,昨儿还说要去镇东看杂耍。今早他娘去茅房,就见院墙上搭着条黑毯子,孩子...孩子没了!她突然抓住林瑶的手腕,那毯子我认得——前日暗影教的人来收保护费,裹的就是这种黑毯子!
林瑶的后颈泛起凉意。她想起三日前在集市上瞥见的黑袍人:帽檐压得低低的,腰间挂着串骨笛,每走一步,骨笛就发出细碎的呜咽,像极了老家山涧里溺死的冤魂。
瑶瑶姐!小福子从医馆里跑出来,额头上还挂着汗珠,苏姑娘在药柜里翻出个带血的药包,说是...说是给失踪的王铁匠抓的药!
林瑶霍然起身,发间的木簪啪地掉在地上。她跟着小福子冲进医馆,正撞见楚逸尘站在药柜前,指尖捏着个染血的粗布包。包上歪歪扭扭写着王二牛——那是王铁匠的小名。
这是我今早来配药时发现的。楚逸尘的声音带着几分沉郁,药包里的朱砂被换成了赤焰丹,王二牛的脉案上写着气血逆流,似被外力抽取。他抬头看向林瑶,目光落在她腕间的疤上,这和三天前失踪的李猎户症状一样。
林瑶的指尖掐进掌心。她想起昨夜李猎户的媳妇跪在医馆门口,哭着说男人出门前摸了她的头,说镇外的老槐树在招手。而老槐树——正是她和夜冥救下小橘猫的地方。
暗影教。夜冥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的玄铁剑斜倚在门框上,剑穗上的枫叶蔫得发黄,我查过,他们专吸凡人的精魄炼药,说是要复活什么暗影之主。他的目光扫过药包,王二牛失踪前,去过镇北的乱葬岗。
苏晴不知何时站在药柜后,脸色苍白得像张纸。她的手指绞着月白裙角,那是她昨日特意为楚逸尘绣的并蒂莲:我...我去乱葬岗找过线索。她的声音发颤,看见...看见暗影教的人在挖坟,他们说这具尸体的精魄最纯...
林瑶的心猛地一沉。她想起苏晴总说楚逸尘看我的眼神像看株路边的野花,想起昨夜苏晴躲在廊柱后抹眼泪的模样,想起她偷偷把自己的医书换成《暗影教秘典》的窃喜——原来那些她以为的朋友玩笑,早成了苏晴偏执的种子。
我和夜公子去乱葬岗。楚逸尘突然开口,苏姑娘留在镇里照顾百姓,林姑娘...你跟我来。他的目光落在苏晴身上,带着几分无奈的温柔,你方才说的并蒂莲,我记得药柜第三层有晒干的莲蓬。
苏晴的眼泪啪嗒掉在青砖上。她望着楚逸尘转身时月白长衫的衣角,想起前日他替她擦药时,指尖在她腕间的停留——那是他替林瑶包扎时没有的温度。
乱葬岗的风裹着腐叶味灌进鼻腔。林瑶跟着夜冥穿过齐腰高的野蒿,脚边不时碰到森森白骨。夜冥的玄铁剑在地上划出火星,惊起几只乌鸦:小心脚下,这里的土都是新翻的。
你说暗影教要复活什么林瑶攥紧腰间的小橘猫送的陶罐,里面还剩两枚赤焰丹。
夜冥停在一座新坟前。墓碑上的字被雨水冲得模糊,只隐约能看见李氏二字。他用剑尖撬开浮土,露出半截腐烂的衣袖——正是李猎户常穿的靛蓝粗布。
看。他蹲下身,指尖划过棺木上的刻痕,这是暗影教的引魂阵,用活人的精魄养阵眼。他的声音突然低哑,三年前,我妹妹就是在这种阵里失踪的。
林瑶这才注意到,夜冥的眼尾泛着红。她想起他说守护青冥宗的使命比什么都重时的模样,想起他替自己挡山贼时,铠甲下渗血的粗布衬衫——原来那个总把无需言谢挂在嘴边的冷面公子,藏着这样柔软的伤口。
小心!
楚逸尘的惊呼混着骨笛的尖啸。林瑶转头,正看见三个黑袍人从蒿丛里窜出,腰间的骨笛发出刺耳的呜咽。为首的黑袍人掀开帽檐,露出一张青灰色的脸,眼眶里嵌着两颗幽绿的珠子:终于等到你们了,天玄大陆的双生佩持有者。
林瑶的腕间突然发烫。她想起穿越时的玉佩和铜镜,想起陶罐里的赤焰丹——原来那些巧合,早被暗影教盯上了。
夜公子!楚逸尘抽出腰间的折扇,扇骨上的湘妃竹泛着暗红,带林姑娘先走!
夜冥的玄铁剑出鞘三寸,寒光映得他眼底的怒火更盛:楚三公子,今日该我护着你了。他的剑穗在风中摇晃,扫落一片枯叶,正落在林瑶脚边——那是片枫叶,和她发间的木簪纹路一模一样。
青禾镇的黄昏来得格外早。林瑶和夜冥躲在老槐树上,看着楚逸尘被黑袍人逼到镇东的石桥上。他的折扇已经裂了道缝,却仍用扇尖挑开黑袍人的骨笛:苏姑娘在医馆等你!
楚公子!林瑶差点喊出声,被夜冥捂住嘴。他的手掌粗糙却温暖,像极了老家院墙上那棵老梨树的树皮。
他们在找双生佩。夜冥的声音贴着她耳边,温热的呼吸扫过她的耳垂,玉佩和铜镜本是一对,能开启天玄大陆的秘境。暗影教要集齐十二块这样的玉佩,复活他们的邪神。
林瑶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想起陶罐里的赤焰丹,想起小橘猫说的宝贝,想起玉佩背面的云纹——原来那些她以为的现代巧合,早是命运的伏笔。
苏姑娘呢她突然想起,她会不会有危险
夜冥的目光扫过镇里冒起的炊烟:楚三公子说,她在药柜第三层藏了引魂香。他的嘴角勾起抹极淡的笑,那丫头,总爱把重要东西藏在别人想不到的地方。
林瑶望着镇里摇晃的灯笼,想起苏晴总在她面前说楚公子今天又夸我了,想起楚逸尘看她时眼里的星光——原来有些心动,早就在日常的点滴里生根发芽。
夜冥。她轻声唤他,如果有一天,我要回现代...
不会的。他打断她,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我能感觉到,你和我体内的力量有共鸣。他的声音低哑,那天在老槐树下,你捡的陶罐里有灵果,和你腕间的疤同出一源。
林瑶望着他眼底的坚定,突然想起现代床头的天文图——原来,有些星星,隔着再远的距离,也会指引着你找到彼此。
月上柳梢时,医馆的药柜突然发出咔嗒一声。苏晴从柜顶跳下来,怀里抱着个雕花木盒,盒盖上刻着并蒂莲。她的裙角沾着药渍,发间的木簪歪在耳后——那是她今早故意弄乱的。
原来...原来你把引魂香藏在这里。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楚逸尘,你根本不在乎我!
木盒啪嗒掉在地上,里面滚出半块玉佩——和林瑶腕间的疤形状吻合。苏晴望着玉佩上的云纹,突然想起楚逸尘说过的话:最好的医术,是让人心安。
我不是不在乎你。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楚逸尘站在门口,月白长衫的衣角还沾着血,我只是知道,你比自己想象的更美好。
苏晴的眼泪砸在玉佩上。她想起昨夜在竹屋里抄的《伤寒杂病论》,想起楚逸尘看她时眼里的星光——原来那些她以为的朋友之谊,早成了他藏在书里的情愫。
跟我走。楚逸尘伸出手,去救林瑶和夜冥。暗影教的阴谋,我们一起拆穿。
苏晴望着他的手,想起前日他替她擦药时的温柔,想起他说你念医书的声音很好听。她擦了擦眼泪,将玉佩塞进他掌心:好。
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林瑶和夜冥从树后跃下,正看见楚逸尘和苏晴并肩站在石桥上,月光洒在他们交叠的手背上。林瑶的发间木簪闪着微光,和楚逸尘腰间的玉牌遥相呼应。
看来,我们的故事才刚开始。林瑶轻声说。
夜冥握紧她的手,玄铁剑在地上拖出一道痕迹:不管有什么阴谋,我们一起面对。
而在镇外的山梁上,暗影教的首领望着青禾镇的灯火,指尖抚过骨笛上的血渍。他望着东方泛起的鱼肚白,嘴角勾起抹阴狠的笑:双生佩...很快就是我的了。
青禾镇的晨雾还未散尽,林瑶、夜冥和楚逸尘已站在神秘山谷的入口。谷中弥漫着淡紫色的雾气,沾在衣襟上像浸了水的棉絮,带着股若有若无的甜腥——那是暗影教特有的蚀骨香,林瑶在医馆时听老药农说过,专用于迷魂。
小心脚下。夜冥突然拽住林瑶的手腕,玄铁剑在地上划出半道弧光。他指腹蹭过青石板缝隙里的暗红痕迹,血。
林瑶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果然见石板缝里渗出细密的血珠,像被谁用针尖挑破的蛛丝。她刚要蹲下查看,头顶突然掠过一阵风,几片荧光蘑菇从崖壁上飘落——那蘑菇泛着幽蓝的光,伞盖下竟缀着极小的骷髅头。
呕——苏晴突然捂住嘴,脸色发白。她这才想起,自己方才为了躲夜冥的剑气,撞翻了药篓,现在整个人的裙角都沾着药渣,混着山谷里的腐叶味,活像只被踩扁的药罐子。
苏姑娘这是...楚逸尘憋着笑,从袖中摸出帕子要递,却被夜冥瞪了一眼。他立刻收敛笑意,轻咳一声,可能是蚀骨香的影响。
话音未落,地面突然咔地裂开。林瑶尖叫着拽住楚逸尘的衣袖,却见裂缝里窜出数十根乌木桩,桩头还挂着半腐的碎布——分明是镇里失踪百姓的衣裳!
退到我身后!夜冥旋身挥剑,玄铁剑在雾气中划出银弧。他反手将林瑶护在臂弯里,剑气所过之处,木桩纷纷碎裂成齑粉。林瑶这才发现,他的后背已被冷汗浸透,剑穗上的枫叶蔫得只剩半片。
夜公子,你...她刚要开口,远处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
绕过最后一道石笋,一座黑黢黢的宫殿赫然出现在眼前。朱漆大门上刻满扭曲的符咒,门环是两具交缠的骷髅,眼窝里燃着幽绿的鬼火。门两侧各立着个黑袍人,腰间悬着的骨笛正发出呜呜的低鸣,像极了老家村口老槐树下的鬼故事。
苏晴!林瑶的呼吸一滞。她看见苏晴被反绑在殿前的青铜柱上,发间的木簪歪在耳后,裙角沾着泥,却仍在用力踢着柱子,嘴里喊着:你们这群疯子!放开我!
苏姑娘!楚逸尘刚要冲过去,夜冥却拽住他的后领。夜冥的拇指按在他后颈的穴位上,压低声音:看柱子底部。
林瑶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这才发现青铜柱下埋着半截机关,齿轮正缓缓转动,柱身上的锁链正往地下收紧——再过片刻,苏晴的手腕就要被勒断!
楚三公子,接剑!夜冥突然甩出玄铁剑。楚逸尘旋身接住,折扇唰地展开,扇骨上的湘妃竹泛着暗红,竟是用内力震断了三根锁链!
夜冥,你耍诈!黑袍人首领从门内冲出,手中骨笛化作黑雾,直取楚逸尘咽喉。林瑶急得大喊,手腕上的玉佩突然发烫——那是穿越时留下的印记,此刻正发出与玉佩相同的幽光。
小心!楚逸尘侧身避开,折扇横扫,扇面竟迸出数十道金芒。那是他用朱砂混着赤焰丹画的镇邪符,金芒所过之处,黑雾发出刺耳的尖啸,缩成一团撞在门柱上。
有意思。首领扯下兜帽,露出一张青灰色的脸,眼眶里嵌着两颗鸽蛋大的夜明珠,双生佩的持有者,果然有两下子。他的目光扫过林瑶和苏晴,把她们押进密室,我要亲自取她们的精魄!
做梦!林瑶抄起脚边的断剑,却被夜冥按住手腕。他的指尖在她脉搏上轻轻一按,低声道:你腕间的疤在发烫,是玉佩在共鸣。他转向楚逸尘,带苏姑娘先走,我和林姑娘引开他们。
不行!苏晴突然挣扎起来,你们忘了我可是医馆小能手!她咬着牙从袖中摸出个小瓷瓶,这是用皂角草和赤焰丹配的爆燃散,扔哪哪炸!
林瑶眼睛一亮。她想起昨夜苏晴翻医书时的碎碎念:皂角草遇火易燃,赤焰丹能助燃...她刚要说话,首领已挥袖召来十余个黑袍人,骨笛声震得山谷回响。
走!夜冥拽着林瑶冲进侧门,玄铁剑在身后划出防御圈。楚逸尘则拽着苏晴往反方向跑,折扇不断甩出镇邪符,炸得黑雾东倒西歪。
苏姑娘,这边!楚逸尘推开一扇石门,里面竟是个堆满古籍的密室。他刚要关门,却见苏晴蹲在地上,正用指甲抠墙缝里的青苔——那青苔泛着诡异的紫,和山谷里的蚀骨香一个颜色。
别碰!楚逸尘慌忙拉住她的手。苏晴却扬起下巴,指了指墙上的壁画:你看!壁画上画着个穿白衣的女子,手持玉佩,脚下踩着条黑龙,这女子的疤,和你一模一样!
林瑶凑过去,发现壁画边缘有行小字:双生佩合,天地同寿;单生佩离,魂归九幽。她的心跳漏了一拍——原来穿越的秘密,早被刻在墙上。
砰!
石门被撞开的巨响惊得四人同时回头。首领站在门口,手中的骨笛已变成条活物,蛇信子吐着绿信,正嘶嘶地吐着毒雾。
交出双生佩,饶你们不死。他的声音像两块石头摩擦,否则,就让你们看看暗影教的蚀骨阵。
蚀骨阵苏晴突然笑出声,我知道怎么破!她从发间拔下木簪,那是用老槐树的枯枝削的,我阿婆说过,槐木能镇阴邪!说着,她将木簪插在阵眼上,又从药篓里掏出把艾草,再用艾草熏!
林瑶这才想起,苏晴总说艾草是百草之王。她跟着苏晴撒出艾草,青烟腾起时,蚀骨阵的黑雾竟真的开始消散。首领的脸扭曲起来,骨笛蛇信子疯狂拍打着地面:不可能!这是我暗影教秘传的阵法!
没什么不可能。夜冥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他的玄铁剑上沾着血,却仍挺得笔直,因为我们有天玄大陆最厉害的组合拳。他冲楚逸尘挤挤眼,三公子,该你了。
楚逸尘笑着展开折扇,扇面突然泛起金光。那是他用赤焰丹和皂角草熬的破邪油,此刻正顺着扇骨滴落,在地上画出个金色阵法。林瑶立刻反应过来,拽着苏晴站到阵眼中央。
以双生佩为引,以精魄为媒——封!
四人的声音同时响起。林瑶腕间的玉佩和苏晴腰间的铜镜同时发光,金光与银光交织成网,将首领和黑袍人牢牢困住。首领的尖叫混着骨笛的碎裂声,渐渐消散在空气中。
当光芒散去时,宫殿已恢复平静。林瑶扶着苏晴坐下,发现她发间的木簪不知何时断了,却在她掌心留下道淡绿的印记——那是槐木的香气。
苏姑娘,你刚才...楚逸尘递来水囊,目光落在她染血的帕子上,怎么会知道破阵之法
苏晴的脸腾地红了。她想起昨夜偷翻的古籍,想起楚逸尘替她擦药时说的你念医书的声音很好听,想起林瑶总在她面前说楚公子今天又夸我了。她低头盯着水囊,轻声道:我只是...只是不想输。
林瑶笑着握住她的手。她想起现代室友小A说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零,此刻却觉得,苏晴眼里的光,比任何星子都亮。
该找出口了。夜冥的声音从殿外传来。他站在门口,逆光中看不清表情,却能看见他腰间的剑穗——那片枫叶,不知何时又变得鲜红如血。
四人并肩走出宫殿时,山谷的雾气已散得干干净净。阳光透过树叶洒下,照在林瑶的发间木簪上,照在苏晴的药篓上,照在夜冥的玄铁剑上,照在楚逸尘的折扇上。林瑶突然觉得,这或许就是天玄大陆最美好的模样:有并肩的伙伴,有解开的谜题,有值得守护的人。
而在山谷深处的密室里,那幅壁画上的白衣女子突然眨了眨眼。她的玉佩发出微光,与林瑶腕间的疤遥相呼应——仿佛在说,属于她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暗影教老者倒下的瞬间,地面突然裂开蛛网状的缝隙。黑雾从裂缝中翻涌而出,凝聚成半透明的虚影——那是暗影教供奉千年的蚀骨之主。它猩红的瞳孔扫过四人,喉间发出金属摩擦般的笑声:愚蠢的人类,以为封印了力量便能阻止我真正的魔,才刚刚苏醒。
话音未落,虚影骤然膨胀。林瑶感觉耳膜被无形的手捏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等她再睁眼时,一座由黑晶堆砌的巨塔已拔地而起,塔身上密密麻麻镶嵌着发光的魔晶,每颗都流转着妖异的紫芒。塔尖垂下数十根锁链,末端是个悬浮的巨大魔傀——足有三十丈高,躯干由熔浆般的黑晶构成,双臂是两柄巨型骨刃,每走一步都在地面砸出沸腾的黑坑。
这...这是暗影魔傀苏晴的声音发颤,她攥着药篓的手沁出冷汗。药篓里的赤焰丹在发烫,那是她连夜炼制的爆魂丹,此刻正发出细微的噼啪声。
不止。楚逸尘的折扇唰地展开,扇面映出魔傀胸口跳动的红光,那是魔核。它在吸收山谷里的怨气,每过一刻,力量就强一分。
夜冥的玄铁剑嗡鸣出鞘。他仰头望着魔傀,喉结滚动:必须在它完全成型前破防。他的目光扫过林瑶腕间的玉佩,又落在苏晴腰间的铜镜上,双生佩的光,是它最怕的东西。
林瑶深吸一口气。她想起昨夜在古籍里看到的记载:双生佩为天地枢机,合则破邪,分则引祸。此刻,她的玉佩正发烫,和苏晴的铜镜产生共鸣,在两人之间形成淡金色的光链。
苏晴,跟我来!林瑶拽着她的手腕冲向魔傀。她的运动鞋踩碎了几块黑晶,发出清脆的响声——这是她从现代带来的运动鞋,此刻竟比玄铁剑更接地气。
林瑶!楚逸尘急得大喊,却被夜冥拦住。夜冥冲他挤挤眼:你忘了她俩的玉佩和铜镜,本就是破阵的钥匙。
魔傀的骨刃突然挥下。林瑶本能地将苏晴扑到在地,骨刃擦着她的发梢砸进地面,溅起的黑晶碎片像钢针般扎进她的后背。苏晴闷哼一声,却立刻翻身而起,从药篓里掏出个小瓷瓶:爆魂丹!
等等!楚逸尘扑过去拽住她的手。他的指尖在发抖——这药是他亲手帮她炼的,此刻瓶身的温度烫得惊人,这药引是你的血,现在用太危险!
那怎么办林瑶抹了把脸上的黑灰,突然笑出声,总不能等它把我们当点心吧她扯下腕间的玉佩,玉面立刻泛起银光,夜冥,接剑!
玄铁剑破空而来的瞬间,林瑶握住剑柄。剑身突然变得轻盈,像被注入了生命。她想起夜冥教她的剑诀:以心御剑,而非以力。此刻,她的心跳和玉佩的频率完全同步,剑刃竟发出龙吟般的清响。
苏晴,用铜镜!林瑶大喝一声。苏晴会意,将铜镜对准魔傀胸口。镜面折射出七彩光晕,正好罩住魔核跳动的红光。魔傀发出刺耳的尖叫,骨刃乱挥,竟砍向自己的大腿。
机会!楚逸尘甩出折扇。扇骨上的湘妃竹突然迸发红光,那是他用三年时间浸泡在赤焰泉里的成果。扇面展开时,无数细小的火鸟从扇中飞出,精准地啄向魔傀的眼睛。
嗷——
魔傀捂住眼睛,黑晶躯干上裂开蛛网般的缝隙。夜冥趁机欺身而上,玄铁剑刺入裂缝深处。他的剑穗在风中摇晃,那片枫叶竟在高温下燃烧起来,却没有熄灭,反而烧得更旺。
好小子!林瑶看得入神。她感觉体内有团火在烧,那是玉佩的力量在涌动。她跟着夜冥的剑势,用剑柄猛击魔傀的膝盖——那是她从现代学的格斗技巧,此刻竟比任何剑法都实用。
苏晴也没闲着。她捡起楚逸尘掉落的折扇,蘸着爆魂丹的药粉,在魔傀背上画了个大大的困字。药粉遇热挥发,魔傀的动作顿时迟缓下来,像被施了定身咒。
核心!攻击核心!夜冥的声音带着血沫。他的左臂被骨刃划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却仍死死攥着剑。
林瑶的玉佩突然发出强光。她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记忆深处涌来——那是穿越前的最后一个画面:她在古董店摸到玉佩时,店主说的这是连接两界的钥匙。此刻,玉佩的光穿透魔傀的躯干,照在胸口的魔核上。
魔核剧烈震颤。苏晴的铜镜突然迸出万丈金光,和玉佩的光交织成网,将魔核牢牢锁住。楚逸尘的火鸟撞进网中,引发连锁爆炸。夜冥的剑趁机刺穿魔核,黑血喷溅在他脸上,他却笑得像个孩子:成了!
魔傀发出最后的怒吼。它的躯体开始崩塌,黑晶碎片像暴雨般落下。林瑶拽着苏晴往旁边扑,却被楚逸尘的折扇护住——扇面展开成盾,替她们挡住了最锋利的碎片。
当尘埃落定,四人瘫坐在地上。林瑶的玉佩裂了道细纹,苏晴的铜镜缺了个角,夜冥的玄铁剑卷了刃,楚逸尘的折扇烧了半幅。但他们的脸上都挂着笑,连夜冥眼角的血珠都闪着光。
我们...赢了苏晴的声音发颤。
赢了。楚逸尘捡起半块魔晶,在阳光下泛着幽蓝,但更重要的是,我们明白了——真正的力量,从来不是武器,而是并肩的勇气。
夜冥突然咳嗽起来。他扯下衣襟包扎伤口,却把林瑶的手拉进自己怀里:你刚才举剑的样子...像极了我在青冥宗典籍里见过的女战神。
林瑶的脸腾地红了。她想起昨夜夜冥给她讲的青冥宗故事,想起他教她练剑时的认真模样,想起他护着她挡骨刃时的体温。她轻声道:那你呢你像什么
像...夜冥耳尖发红,像块被你烤糊的玄铁。
众人哄笑起来。楚逸尘从怀里摸出个小瓷瓶,倒出颗药丸:这是用魔晶和赤焰丹炼的,能治外伤。他递给夜冥,又给林瑶和苏晴各塞了一颗,别客气,毕竟...你们救了天玄大陆。
苏晴突然严肃起来。她望着远处的青山,轻声道:其实,我昨天在古籍里看到句话——双生佩合,时空可渡。
林瑶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摸了摸发间的木簪,那是苏晴用老槐树削的,此刻正泛着淡绿的光:你是说...我们可以回家了
可能。苏晴从药篓里掏出个雕花木盒,这是我用魔晶和赤焰丹做的传送阵钥匙。那位神秘老者说过,它能打开任何时空的裂缝。
夜冥和楚逸尘对视一眼。夜冥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如果你们要走,我送你们到传送阵。他的声音有些发闷,毕竟...青冥宗欠你们个人情。
楚逸尘笑着点头:我陪你。顺便...去看看现代的糖葫芦,是不是比我们天玄大陆的更甜。
林瑶和苏晴相视而笑。她们收拾好行李,跟着夜冥和楚逸尘走向山谷深处的传送阵。路过魔傀崩塌的废墟时,林瑶弯腰捡起块黑晶——那里面竟封存着老者最后的记忆碎片:双生佩...是天道的漏洞...
别想了。苏晴拽了拽她的衣袖,我们回家,吃火锅!
好。林瑶把黑晶收进背包,不过得先和夜冥、楚逸尘告别。
传送阵的光芒亮起时,夜冥突然说:林瑶,你的玉佩...
嗯
裂了也好。他指了指玉佩上的细纹,这样,你就多了个理由,下次再来天玄大陆。
林瑶的眼眶发热。她扑过去抱了抱他:一言为定。
楚逸尘则悄悄塞给苏晴个小布包:里面是我新炼的玫瑰膏,比你在医馆用的更香。
苏晴的脸红了。她把布包贴在胸口:等我回来,给你带现代的玫瑰酱。
光芒越来越盛。林瑶最后看了眼夜冥和楚逸尘,又看了眼这个充满奇迹的天玄大陆。她拉着苏晴的手,大声说:我们一定会回来的!
传送阵的白光吞噬了两人。夜冥和楚逸尘站在原地,望着空荡荡的阵眼。夜冥摸出片枫叶——那是林瑶上次送他的,此刻竟在发光。楚逸尘从怀里掏出朵干玫瑰,是苏晴去年春天送的,花瓣上还沾着晨露。
走了。夜冥说。
走了。楚逸尘说。
但他们都知道,有些故事,从来不会真正结束。
青禾镇的晨雾还未散尽,镇东的老槐树上已挂满了红绸。百姓们举着竹篮,里面装着新摘的野果和刚出炉的糖糕,挨家挨户地串门道贺。林瑶站在医馆门口,望着满街的笑脸,忽然想起三个月前暗影教来袭时的惨状——那时李婶的小儿子还躺在她怀里抽噎,如今正攥着糖糕追着黄狗跑,银铃般的笑声撞碎了晨雾。
瑶瑶姐!小福子从医馆里跑出来,手里举着块烤红薯,王阿婆说你最爱吃这家的,热乎着呢!
林瑶接过红薯,指尖被烫得一缩。她望着小福子脸上的灰,想起昨夜这孩子还发着高烧,是苏晴守了他半宿,用赤焰丹退的热。此刻,她的目光掠过医馆门楣上回春堂三个鎏金大字——那是楚逸尘亲手题的,墨迹还带着淡淡的松烟香。
林姑娘!
熟悉的嗓音从身后传来。林瑶转身,正撞进夜冥的怀抱。他穿着件月白锦袍,腰间的玄铁剑换成了玉坠——那是她用枫叶雕的,说比剑轻,比剑暖。
夜公子今日怎么有空林瑶故意板起脸,耳尖却悄悄发红。
夜冥低头,鼻尖蹭过她发间的木簪:夜家新酿的桂花酒熟了,我想请你...尝尝。他的喉结动了动,还有,镇外的老槐树抽新芽了,你说过想看。
林瑶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想起三个月前在老槐树下,夜冥为她挡骨笛时的模样——那时他的铠甲还沾着血,此刻却连说话都带着温柔的颤音。
楚家别苑的牡丹开得正好。苏晴蹲在花池边,正给受伤的灰雀裹药。她的裙角沾着药渍,发间的木簪歪在耳后——那是她今早故意弄乱的,为的是让楚逸尘多瞧两眼。
苏姑娘的手真巧。楚逸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捧着个青瓷罐,里面装着新制的玫瑰膏,这是我用你教的法子熬的,加了点蜂蜜,甜而不腻。
苏晴回头,看见他腰间的玉牌——那是她亲手雕的并蒂莲,和他袖口的绣纹一模一样。三个月前,她还为这玉牌和他置气,如今却觉得,这抹淡粉的莲瓣,比任何定情信物都珍贵。
楚公子今日怎么不带折扇苏晴故意逗他。
楚逸尘摸了摸腰间空荡荡的位置,笑了:折扇收在书房,等你...等你回来再拿出来。他的耳尖泛红,毕竟...以后要看的人,不是我了。
苏晴的眼眶发热。她想起昨夜在医馆,她替最后一个病人包扎完,抬头正看见楚逸尘站在门口,手里捧着她落在药柜的《千金方》。书里夹着张纸条,写着:医者仁心,不分古今。
暮春的风裹着槐花香钻进传送阵。林瑶攥着夜冥塞给她的枫叶玉坠,苏晴抱着楚逸尘给的玫瑰膏罐,两人站在阵眼中央。夜冥和楚逸尘站在身后,目光灼灼。
真的要走夜冥的声音有些发哑。
林瑶转身,扑进他怀里。她闻见他身上熟悉的松木香,想起第一次见面时,他站在集市口,玄铁剑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却在她摔倒时伸手扶住她的腰。
夜冥,她仰起脸,我会经常给你写信的。用你们天玄大陆的云纹纸,写满现代的事——超市的鸡蛋打折,小区的流浪猫生了小猫,还有...还有我新开的店,叫半亩田,卖的都是你教我种的草药茶。
夜冥的眼眶红了。他摸出片枫叶,和她发间的木簪系在一起:这叶子能保存百年,等我老了,就拿它给你看,当年有个傻姑娘,举着木簪说要当我的药引。
苏晴那边传来抽噎声。楚逸尘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塞进她手里:里面是我新炼的玫瑰膏,比你医馆用的多放了三勺蜜。还有...他顿了顿,我在镇东买了块地,种了你最爱的蓝星花。等你回来,我们一起浇水。
苏晴破涕为笑。她踮脚吻了吻他的脸颊:楚公子,等我回来,要考你《伤寒杂病论》——用现代话考!
传送阵的白光突然亮起。林瑶最后看了眼夜冥,又看了眼苏晴和楚逸尘,大喊:我们会回来看你们的!
光芒吞噬了两人的身影。夜冥和楚逸尘站在原地,望着空荡荡的阵眼。夜冥摸出片枫叶,上面的木簪还系着红绳;楚逸尘打开布包,玫瑰膏的甜香混着蓝星花的芬芳,在风里散不开。
走了。夜冥说。
走了。楚逸尘说。
但他们都知道,有些故事,从来不会真正结束。
林瑶在现代的半亩田小店开业那天,门口摆满了花篮。王阿婆拎着两斤鸡蛋来捧场,小福子举着糖葫芦站在店门口喊:瑶瑶姐!我阿婆说你的草药茶比她的蜜饯还好喝!
苏晴的古董鉴定工作室在博物馆旁,招牌是她亲手写的晴光鉴。这天她刚鉴定完一件宋代青瓷,委托人是个穿西装的年轻人,激动地说:苏老师,这瓷器的釉色,和我奶奶说的雨过天青一模一样!
晚上,林瑶窝在摇椅里翻旧物。抽屉最底层躺着片枫叶玉坠,和一张皱巴巴的纸条——是夜冥用天玄大陆云纹纸写的,字迹还有些歪扭:林姑娘,等你想回来时,我在老槐树下等你。
窗外飘起细雪。林瑶摸出手机,给夜冥发了条消息:今天下雪了,像你们天玄大陆的初雪吗
几乎是秒回:像。我在老槐树下等你,带了热乎的桂花酒。
苏晴的电话这时打了进来:林瑶!我找到那枚铜镜的碎片了!在博物馆库房的旧箱子里,和你说的双生佩纹路一模一样!
林瑶笑着挂了电话,推开窗。雪花落在她的发梢,像极了天玄大陆的星子。她忽然想起,楚逸尘说过的话:真正的力量,从来不是武器,而是并肩的勇气。
而此刻,她握着手机,望着窗外的雪,忽然觉得——有些羁绊,跨越了时空,比任何武器都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