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10

    安静的日子并没有到来。

    三皇子拖着病体残躯，把太子府门敲得哐哐响：“宋颜，我们以前有这么深的情谊，你就忍心这样看着我死去？”

    此时的三皇子浑身溃疡腐烂，很难找到一块好肉，街上的人看见纷纷避开。

    “听说三殿下有眼不识药王谷圣女，被桑若治成了这废人的样子。”

    皇上皇后也跟在三皇子身后，听见路人的话，气的拿起车鞭抽了三皇子好几下，然而还是等在府门：“宋颜，他到底是一条命，还是救救吧。”

    看在皇上皇后的脸面上，我无奈打开门：“我救不了。”

    “你可是药王谷圣女。”三皇子说。

    “这时候你知道我是药王谷圣女了？”我说，“这个毒只有从第一天就配合我治疗才行。现在你被桑若又是吃换魂丹，又是针灸汤药地瞎治，毒素已经侵入五脏六腑，神仙来了也救不了。”

    “不可能，你肯定是在骗我。你还在生我气对不对？”三皇子不信，要往门内冲。

    太子正从院中练剑。上一世，太子此时已经奄奄一息，而现在，他身姿挺拔，挽出的剑花利落漂亮，刚好和腐烂的三皇子对上。

    三皇子愣了下，后知后觉自己在这几天内，和一起中毒的太子拉开了怎样的差距。

    “他、他怎么都能练剑了？”三皇子指着他，“你当初救我，也没那么快。”

    “他比你配合，相信我的所有治疗。”我靠着门。

    “那你肯定还能救我，你是药王谷圣女，什么毒解不了。”三皇子拽着我，“是还在生我气吧？你等着，我给你看我的诚意。”

    他又走了。

    不久，街道里就开始歌颂我的医术和医德，吹得天下有地上无的。同时，也有人唾弃桑若，说桑若是个骗子，陷害皇嗣，如今已经落了大狱，整日喊冤。

    听说三皇子直接休了桑若，还将桑若满族流放。任凭桑若怎么求情，他都没有理会，只是来到了我的门前。

    “宋颜，你原谅我了吗？”

    我摇头：“太迟了，我已经不在乎了。”

    三皇子忽然从手中拿出匕首：“你是还在怪我吧？想等到我被折磨到最后一刻才救我。那我如你所愿。”

    他拿匕首割掉自己身上的腐肉，鲜红的血液却流了出来。

    “没用的。”我不忍地别过头，“你再折腾，我也不救你，也救不了你。而且百日阎王不会更早地夺取你的命，也不会更晚。”

    这就是这个毒最可怕的地方，他让你在这一百天内，无比绝望又后悔地看着自己走向一条不归路。

    “你是骗我的。”

    几十天一转而过，今天就是一百天。

    我熬好了太子的最后一副药，端给了他：“喝了这个，你就好了。”

    太子正在院中看书，身边站着一排侍从，有个侍从动了一下。

    太子刚接过药碗，那个侍从就突然冲出来。我以为他要打翻药碗，谁知他只是抢走了，脱下自己的头盔，露出腐烂的脸。

    三皇子带着胜利的笑：“这最后痊愈的药，就给我喝了吧。”

    变故发生的太快，他仰头喝掉了最后的药，其他侍卫扑上去的时候已经晚了。

    他的开心还没持续一秒，黑血却从他的七窍中流出来。

    “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三皇子惊慌地看向我，“宋颜，你救救我。”

    我最开始惊讶后，只是淡淡地说：“早就说了，你已经没治了，喝了也没用。”

    太子手中空空地托着空气，凝重：“你说过最后一服药很重要，现在没了，还有替代的吗？”

    “有啊。”我叹气，“你喝我也是一样的。”

    说完，我捧起太子的脸，和他接了长长的吻。

    三皇子伸出手想拦，但越来越多的黑血从喉咙涌出，四肢也沉重的像灌了铅。随着视野的一点点暗淡，整个人咚地倒在地上。

    最后，他只记得看见我和太子分开，说：“你痊愈了。”

    痊愈的人明明应该是我啊。这是三皇子最后的心声。

    看着再无生机的三皇子，我安排人清扫，自己站在院内，恍如隔世。

    “他说你曾经救过他？”太子状似不经意地提起。

    “哦，那个啊。”我说，“估计是他中毒太深出现了幻觉。”

    太子没说话。

    “你是在吃醋吗？”我眨眨眼。

    太子皱眉转身砰地关门：“没有。”

    “哎，有话好好说嘛。”我打开门，却看见他已经顺着长廊落荒走远。

    我却觉得很好。

    该活的人活着，这样就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