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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随即对着陆砚安冷笑出声:陆世子,将军有令,若有人敢伤少夫人分毫,玄武军今夜便踏平侯府。

    陆砚安原本就苍白的脸更加苍白了。

    我勾唇嘲讽:谁要你的破玉佩!我沈清晚就算嫁给乞丐,也绝不会再看你一眼!

    沈清晚......你怎么能......

    他望着我,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仿佛我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

    你明明......那么爱我......

    我看着他摇摇欲坠的样子,心中没有半分波澜。

    上一世他剖开我子宫时,可曾想过我也会痛

    他将婴儿扔进火盆时,可曾念过半分情分

    爱

    我勾起嘴角,露出一抹冷笑:陆砚安,你配吗

    话音刚落,他猛地喷出一口鲜血,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围观的百姓发出惊呼,侯府的下人慌忙上前搀扶。

    我转身重新坐进花轿,对轿夫道:起轿。

    喜轿落定将军府门前时,江淮一身大红喜服,虽脸色仍带着病气,却稳稳站在石阶上。

    他伸手扶我下轿,指尖温度比想象中温热。

    今早醒来忽然能下地,许是你带来的福气。

    此时的陆砚安躺在马车上,气若游丝。

    丫鬟担忧道:世子爷吐血得厉害,奴婢这就去请太医。

    回来!

    宋雪按住她,嘴角难掩的得意:不过是血虚罢了,太医来了又要小题大做。

    她从袖中拿出个小盒,取出人参片递到陆砚安唇边:

    砚安,张嘴,这是我特意托人寻来的野山参。

    参片入口的瞬间,陆砚安原本涣散的眼神骤然凝聚,抬手攥住宋雪的手腕:

    雪儿......还是你对我好......

    他苍白的脸颊竟泛起不正常的潮红,连咳血的频率都慢了下来。

    宋雪抽回手,用丝帕擦着他嘴角的血。

    我说了没事吧,沈清晚那毒妇就会危言耸听,说什么冲喜都是骗你的。你看,人参就能救命。

    马车突然一顿,车夫在外面禀报:世子爷,前面是将军府......

    陆砚安猛地掀开窗帘,马车外的景象让他瞳孔骤缩。

    江淮竟穿着大红喜服站在将军府门前,正伸手扶沈清晚下轿。

    那本该重伤濒死的男人,此刻虽脸色仍有苍白,却站得笔直。

    陆砚安瞬间瞳孔骤缩,惊呼出声:你......你怎么可能站着

    宋雪扶住他摇晃的身体:砚安,别激动,你吃了我给的人参片已大好了......

    好了

    陆砚安甩开她的手,踉跄着指向我们,嘴角扯出扭曲的笑。

    沈清晚,看到了吗我吃了雪儿的药立刻神清气爽!什么好孕冲喜都是你编的鬼话!

    他突然伸手放在宋雪小腹上,声音尖利:

    雪儿已有身孕!若冲喜有用,她腹中的孩子早该让我痊愈了!

    围观百姓发出哗然。

    江淮上前半步,声线带着冷意:陆世子,在将军府门前胡言乱语,是嫌侯府的弹劾还不够多

    你个将死的残废也敢插嘴!

    陆砚安猛地咳出血,却仍死死盯着我。

    沈清晚,你骗不了我!上一世我成婚后身体好转,根本不是因为你,是雪儿为我求来的人参!

    我望着他疯狂的眼神,想起上一世他剖我子宫时喊的那句雪儿若活着何需你冲喜,忽然觉得荒谬。

    是吗那为何此刻你连站都站不稳

    这句话像戳中了陆砚安的心思,他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溅在喜轿的红绸上。

    宋雪尖叫着后退。

    江淮揽住我的腰避开血污,语气没有半分波澜:

    陆世子身体不适,还是早些回府吧。

    我们转身走向府门时,身后传来陆砚安嘶哑的怒吼:沈清晚!你会后悔的!

    他的声音被拜堂的钟鼓声淹没,我踏过门槛的瞬间,听见仆从惊慌的呼喊:世子爷又晕过去了!

    陆砚安被抬回卧房时,锦被已浸满血渍。

    宋雪颤着手将人参片塞进他口中:再吃些,人参能固元,吃了就会好了......

    陆砚安猛地偏头咳血,参片滚落枕间。

    他的四肢突然传来麻木感,连抬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上一世成婚后......我明明快好了。为何今日......吃了你的药更糟

    宋雪绞着帕子后退:许是......许是你伤势太重......

    伤势

    陆砚安盯着她躲闪的眼,突然想起上一世沈清晚怀孕后,自己确实气色渐好。

    他挣扎着要起身,却发现双腿已不听使唤。

    府医!给我滚进来!

    府医诊脉后声音发颤:世子爷,您本就阴虚火旺,又服下过量人参,虚不受补。如今气血逆行,恐......恐时日无多......

    陆砚安猛地看向宋雪,眼中血丝暴起:是你!你故意喂我人参,是你害我!

    宋雪脸色煞白:我没有......

    闭嘴!

    陆砚安抓住王氏的手:娘,快去将军府求清晚回来......只有她能救我,告诉她......我把世子妃位还给她......

    王氏哭嚎着冲出房门,侯府的马车再次驶向将军府。

    5.

    我与江淮刚拜完堂,王氏便哭嚎着冲了进来。

    她抓住我的喜服下摆就跪:清晚,砚安快不行了,只有你嫁给他冲喜才能活。

    膝盖重重磕在青砖上的声响,让我想起上一世成婚后,见陆砚安身体好转,她待我如同亲女。

    可当陆砚安彻底康复,她却恢复了高高在上的嘴脸。

    说我配不上陆砚安,她儿子就该娶公主。

    这一世也造谣我和母亲,让侯爷弹劾父亲。

    陆夫人这是何意

    江淮皱眉将我护在身后:我与清晚皇上赐婚,三媒六聘,岂是你说改就改

    陆砚安正好被抬在软榻上送进将军府正厅。

    他盯着我身上的红嫁衣,忽然扯出笑容:清晚,别装了。你嫁给他,不过是想让我吃醋。

    我勾唇嘲讽:陆世子病糊涂了如此自作多情!

    陆砚安猛地咳出血,却执意撑起身。

    你以前为我做了多少事如今不过是换了法子试探我!

    他看向江淮:江淮,你以为她真的爱你不过是拿你当气我的工具!

    江淮上前半步,声线冷冽:陆世子连命都无法保住,倒有闲心揣测别人的情意

    你!

    陆砚安恶狠狠的盯着我:沈清晚,我再说一遍,立刻跟我回侯府!否则我让太后下旨,抄了你沈江两家!

    江淮突然笑出声:抄家陆世子不妨试试。我江家世代守边,从不惧侯府阴私手段。倒是你......

    他瞥向软榻上渗出的血迹:再不回去喝药,怕是等不到太后下旨了。

    陆砚安突然抓住宋雪的手腕往江淮面前推:

    你不是要娶冲喜的吗雪儿比她更合适!我们换亲!

    满堂宾客哗然。

    我看着他苍白面容下的偏执,只觉得恶心。

    陆砚安看着我眼中毫不掩饰的厌恶,喉间突然涌上大口鲜血。

    他指着我们,嘴唇哆嗦着说不出完整的话,

    最终在仆从的惊呼声中瘫倒在软榻上。

    宋雪和王氏尖叫着扑过去。

    王氏跌跪在地,求我救陆砚安。

    我拦下欲将他们赶走的江淮。

    好孕冲喜都是假的。但若是以心头血养蛊,以命换命,自然可以续他寿命。

    王氏却猛地抓住我的手:养蛊!清晚你快再养一次,用你的血救砚安!

    我笑了:这蛊需得用全心爱慕他的人的血来养。我如今对陆砚安只有厌恶,用我的血养蛊只会适得其反......

    我瞥向缩在角落的宋雪:怕是得找个真心爱他的人了。

    陆砚安突然抓住宋雪的手腕,眼中闪过狂喜:雪儿!你快过来!你说过爱我的!

    6.

    宋雪缩在软榻角落,突然尖叫出声:沈清晚!你怎么能这么恶毒!竟想用蛊术害我!

    恶毒我也想问她为什么那么恶毒。

    上一世,我在嫁给陆砚安前,根本不曾知道她这个人。

    就连她的存在,也是在陆砚安杀害我全家时才知道。

    刚开始陆砚安明明待我是正常的,却因为她的挑拨,导致我全家丧命。

    我笑了,走近软榻看着宋雪怨恨的眼:

    宋姑娘,你不是说爱他吗如今他命在旦夕,你怎会不愿以血养蛊

    陆砚安和王氏的目光死死盯着宋雪。

    她嘴角扯出僵硬的笑:我......我自然愿意救砚安。

    这就对了。

    我侧身让开道路:侯府的人,自该内部解决。

    王氏反应过来,慌忙招呼仆从抬起软榻。

    江淮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手按在我腰间的力道微沉:

    为何放他们走

    没用的。

    我转身接过侍女递来的热帕,擦去指尖沾着的陆砚安血渍。

    以血养蛊确能吊住他的命......但蛊虫却能让他每日承受蚀骨锥心之痛。

    江淮皱眉:你是说......

    他越痛,便越会怀疑宋雪的血不够‘真心’。

    王氏为了保住儿子,只会变本加厉地逼宋雪放血。

    喝完合卺酒,江淮望着我,声线低哑:

    清晚,为何选我这将死之人

    我轻笑:将军是赵国的守护神。

    想起上一世江淮去世后,边关防线一退再退,流民塞道。

    赵国万千子民,不能没有您。

    江淮苦笑:太医早已断言,我内脏受损,如今不过苟延残喘。

    今早刚从昏迷中醒,就听说母亲为我定了亲。

    他忽然握住我的手,愧疚道:若我拒婚,你刚出阁便被退亲,名节何存

    母亲再三说你自愿,我才撑着病体等在府门......

    我望着他眼底的忐忑,忽然笑了:

    将军不会死,好孕冲喜是真的。待我有孕,您的身体会不治而愈。

    江淮猛地怔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皱眉:

    可我这身体......恐怕撑不起圆房。

    我笑道:从花轿落地到拜堂,将军可曾觉得哪里不同

    江淮感受了一番,震惊的看向我:我如今虽未全好,却已好了许多。

    话音未落,他突然俯身将我横抱而起。

    我惊得攥住他衣襟,却听见他在我耳边轻笑,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

    清晚,谢谢你。

    半月后,我在将军府外被人拦住。

    挡在面前的女子瘦得只剩一把骨头,褴褛的襦裙下露出的脚踝布满青紫勒痕。

    宋雪怨恨的看着我:沈清晚,你好狠的心!若不是你害我,我怎会被关起来放血!

    难道不是你挑拨在先贪图荣华富贵陷害我

    宋雪突然尖叫:那是他自愿信我!是你用什么好孕冲喜的鬼话骗了他!

    他明明说过只爱我!可听说你能冲喜,立刻就把我藏起来!

    爱

    我笑了:他若真爱你,为何让你无名无分地待在侯府

    那是你用狐媚术勾住了他!

    宋雪扑过来想抓我的脸,却被我侧身避开,踉跄着撞在墙上。

    我从十五岁就跟在他身边,替他挡了多少麻烦!可王氏嫌我出身低微,逼我做见不得光的妾室。

    凭什么你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当世子妃凭什么他知道你能冲喜,就立刻要娶你!

    我蹲下身,看着她眼中的怨毒:就凭我冲喜是真的。

    宋雪突然安静下来,死死盯着我:你等着......陆砚安不会放过你......他就算死,也要拉着你一起下地狱......

    瞥见不远处侯府的身影,我轻笑:是吗那我等着。

    7.

    一个月后,王氏派人上门,说陆砚安已经痊愈,邀请我上门感谢我。

    如此拙劣的借口,我一猜便是假的。

    江淮皱眉:侯府必有诈。

    我笑道:将军且将通敌证据呈给陛下,陆砚安想演这出戏,我便去做那拆台的人。

    我带着两名会武的丫鬟踏入侯府时,廊下突然涌出十余名带刀侍卫。

    见状,我眼底毫无担忧害怕。

    王氏怨恨的看着我:沈清晚!你那养蛊的法子根本是假的!砚安每日痛得满地打滚,哪里好了

    我看着她因怨毒而扭曲的脸:他不是续命了吗若是没有以血养蛊吊着,他早死了。

    陆砚安从正厅门槛上翻滚出来时,他双眼凹陷如枯井,周身弥漫着死气。

    沈清晚,你这个毒妇,为什么骗我!

    他挣扎着抓向我的裙摆:你说以血养蛊能痊愈,什么我每日痛如刀割

    我退后半步避开他的手:骗你这不过是还你本该的命数。用别人的血肉续自己的命,本就是饮鸩止渴。

    想起他上一世将婴儿扔进火盆时的快意,声音陡然冰冷:你求的不就是这个吗

    陆砚安一下泄了气,浑浊的眼里突然涌出泪来:

    我选的......都是我选的......

    他突然膝行向前,血污的额头撞在青石板上:清晚......我知道错了......求你给我怀个孩子......

    上一世你怀孕后我就好了......这次也一定可以。我把世子妃位还给你......求你......我抚上小腹:晚了,太医早已诊过,我已有两月身孕。

    不可能......

    陆砚安突然低笑起来,笑声越来越癫狂,猛地抬头时眼中血丝几乎要渗出血来。

    怀孕了又如何只要没生下来就不算!

    他挣扎着扑过来,枯瘦的手竟想抓向我的小腹:把孩子打了!你再给我怀!

    两名丫鬟立刻横剑挡在我身前。

    江淮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陆砚安,你在找死。

    陆砚安猛地转头,看见江淮踏入庭院,又看看我护在小腹上的手,突然发出嘶吼:

    我不管!我只要我的命!沈清晚你必须给我生!

    恐怕不能如你所愿了。

    我侧身让开,任由江淮将我护在身后。

    江淮展开圣旨:

    皇上有旨:侯府世子陆砚安通敌叛国,罪大恶极,着即满门抄斩!侯府上下人等,即刻押赴刑部大牢,听候发落!

    王氏则彻底崩溃了,她瘫坐在地上,失声痛哭,口中不停地念叨着:

    完了......全完了......

    陆砚安闻言,身体猛地一颤。

    他挣扎着想要反驳:我侯府世代忠良,怎会做出通敌叛国之事!这是诬陷,是沈清晚在背后捣鬼!

    江淮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示意亲卫上前。

    亲卫取出几封密信,展示给厅内的人看。

    这些信件都是宋雪潜伏在赵国这几年搜集的消息,其中大多数都是通过陆砚安得知的。

    王氏看着熟悉的字迹,尖叫着辱骂:这个贱人!竟然利用我儿......

    不一会儿,被拖拽出柴房的宋雪更显惨烈。

    她小腹处赫然有个血窟窿,干涸的血痂糊满衣襟,显然是被活生生剖开腹部。

    我望着她死不瞑目的双眼,瞬间明白陆砚安为何突然邀我入府。

    恐怕是他们嫌以血养蛊见效太慢,竟动了剖取胎儿入药的想法。

    却不想自作孽不可活,这伤天害理的法子不仅毫无效用,反让陆砚安的伤势急剧恶化。

    眼见宋雪腹中的胎儿也救不了命,他们才将毒手伸向了我。

    8.

    天牢的霉味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时,陆砚安正蜷缩在草堆里。

    他身上的囚衣已看不出原色,溃烂的肌肤散发着腐臭。

    见我进来,他突然扑到铁栅栏前:沈清晚!你这个毒妇!若不是你构陷侯府,我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我用帕子掩住口鼻:谈何诬陷我不过是将证据呈上而已。若你当真无辜,我又如何能动得了你陆砚安的咒骂声戛然而止,他突然跪倒在地:求你......放过我父母......他们都是无辜的......

    无辜

    我笑了,蹲下身与他平视:上一世你杀害我父母时,怎么没想过他们无辜更何况,你父母当真无辜没有他们助纣为虐,你以为单凭一个病秧子,能掀动沈家满门

    陆砚安猛地抬头,眼中血丝暴起,他疯狂捶打栅栏:

    来人啊!沈清晚勾结敌国!快抓她啊!

    然而回应他的唯有老鼠爬动的声音。

    我理了理衣袖,起身看着他逐渐惊恐的脸:江淮早将狱卒支走了。

    不......

    看着我离开的背影,陆砚安瘫坐在地,突然发出绝望的哀嚎:我不甘心......

    陆砚安行刑那日,我和江淮站在刑台下,看着陆砚安被铁链拖上断头台。

    刑台上的陆砚安猛地抬头。他浑浊的眼穿过人群锁定我。

    陆砚安在此时爆发出骇人的力量,挣断腕间拇指粗的铁链,带着断头台上的木板一起砸下来。

    他朝我扑来,腐肉脱落的手指几乎要抓到我的衣裙,却在踏出三步后轰然倒地。

    脏腑腐烂的恶臭散发,惊得围观百姓四散奔逃。

    噗嗤——

    江淮的长剑刺穿陆砚安喉咙,他的嘴唇剧烈蠕动,血从齿缝涌出。

    陆砚安倒在血泊中,看着我的方向,眼底有悔恨,也有怨恨。

    八月后,我平安诞下孩子。

    我靠在软枕上,看着江淮小心翼翼托着女儿的模样。

    瞧这眉眼,像你。

    江淮从袖中取出明黄的圣旨:皇上赐了封号,咱们女儿以后就是安宁县主了。

    我欣喜的看着眼前的圣旨,却见他突然红了眼眶。

    他别过头去抹了把脸,再转回来时已恢复了平日的冷峻,只是声音仍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清晚......你没事真好。:

    他低头吻过我汗湿的鬓角:以后......不生了。

    看着他后怕的模样,我轻声应下:好。

    我知道他在害怕什么,方才生产时突然的大出血,幸好最后平安诞下女儿。

    真好,这一世,父母弟弟都平安。

    我也遇到了爱我的人,并且平安诞下宝贝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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