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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2章

    病房一片死寂。

    良久,电话响起,是秦时屿。

    知意,朵朵好像要醒了,你现在......

    5

    我拔下针,不顾一直冒冷汗的身体,跌跌撞撞地跑了过去。

    朵朵小小的身体陷在病床里,脸色苍白。

    我坐在旁边,手指轻轻拂过她的额头。

    思绪不受控制地飘回十年前那场拍卖会。

    我家破产清算的拍卖会。

    那时,我站在台下,眼睁睁看着父母辛苦打拼的家业,被陌生人一件件拍走。

    我无暇顾及,只紧张地盯着一枚不起眼的钻戒——是我爸妈的定情信物。

    爸爸死前,我曾允诺,一定替他赎回来,亲手交给妈妈。

    可害我家破产的宋三小姐,故意跟我抬价。

    眼见着只值几千块钱的戒指,一路飙升到两百万。

    我绝望地闭上眼,万念俱灰,甚至想死。

    顾沉舟为我点了天灯。

    他面向众人,比出那个嚣张地手势:

    谁敢抢,就是跟我顾沉舟作对。

    全场哗然!

    谁也想不到,那个一贯以清冷著称的顾少,竟能为个女人做到这种程度。

    后来,他拿着那枚戒指,当场求婚。

    那一刻,他像踏光而来的神祇,瞬间让我沉沦。

    一只小手突然抚上我的脸颊,声音微弱:

    妈妈,别哭......

    我猛地低头!

    朵朵醒了!

    小脸苍白,眼睛半睁,努力看向我。

    朵朵!我猛地握住她冰凉的小手,妈妈在!妈妈在!

    她嘴唇干裂,声音细若游丝:爸爸呢......我要爸爸.......

    心像被重锤击中。

    爸爸......忙......我喉咙发紧。

    不!朵朵突然激动,呼吸急促,爸爸......梦里说不要朵朵了......我要找爸爸......爸爸!

    仪器报警声尖锐响起。护士冲进来安抚。

    好!好!妈妈带你找爸爸!我慌忙答应,压下所有计划。

    秦时屿眼神深沉:我送你们。

    6

    输入密码,开门。

    客厅一片狼藉。

    高跟鞋、丝袜、男士衬衫扔得到处都是。

    空气里飘着不属于我的香水味。

    朵朵眼睛亮了,挣扎着要下地:爸爸

    无人应答。

    爸爸不在,我们走。我抱紧她,转身。

    爸爸!朵朵冲着楼梯哭喊。

    吵死了!陆晚晴裹着睡袍出现,头发凌乱,满脸戾气,小野种嚎什么丧

    朵朵吓得一抖,往我怀里缩。

    陆晚晴走近,尖指甲狠狠戳朵朵额头:晦气东西!跟你妈一样惹人烦!

    我反手一巴掌抽过去!

    啊!陆晚晴捂脸尖叫。

    沈知意!顾沉舟只围浴巾冲下楼,眼神暴怒。

    他一把推开我,朵朵差点从我怀里摔下去。

    她骂朵朵野种!我护紧孩子。

    我没有,姐姐,你怎么能冤枉我陆晚晴瞬间哭起来。

    爸爸,不准打妈妈!

    朵朵从我怀里挣扎出来,张开双臂护着我。

    小小的她明明身体虚弱,此刻却如护崽的母鸡一般,坚定的挡在我身前。

    顾沉舟看她一眼:朵朵,你说!

    那个姨姨骂人!朵朵指着陆晚晴。

    顾沉舟的眼神瞬间变得危险。

    朵朵,你怎么也学会撒谎了

    顾沉舟......

    我上前要拦,却被陆晚晴绊倒,重重摔在地上,牙齿磕破了嘴唇。

    朵朵吓得哇哇大哭,挣扎着朝我扑过来:

    妈妈,我要妈妈......

    爸爸坏,朵朵再也不要爸爸了......呜呜呜......

    够了!顾沉舟烦躁挥手,沈知意,你看你都把女儿教成什么样了!

    今天,必须让你知道,什么是规矩!

    他脸色一沉,抱起朵朵往负一层走去。

    我赶紧去追,眼睁睁看着,他将朵朵关进了地下室......(7

    顾沉舟,求你,她只是个孩子,是你的亲生女儿......

    我给你磕头,我给你下跪,求求你,放过她......

    隔着一道铁门,朵朵哭的声嘶力竭。

    我拼命给顾沉舟磕头,他脸色却更难看。

    沈知意,我是朵朵的亲爹,管教她都不行吗

    顾沉舟一把将我从地上扯起来,拖到铁门边上:告诉她,给晚晴道歉,就可以出来。

    我轻轻拍门:朵朵,你听到爸爸说的了吗道歉,快道歉。

    不要,朵朵没错,呜呜呜,坏爸爸......

    顾沉舟,孩子还小,我替她道歉,行吗我去磕头,我去认错,陆晚晴想怎么样我都可以受着。

    你饶过朵朵吧,她还病着,她才五岁啊......

    我跪在他脚边,苦苦的哀求。

    你简直!不可理喻!!!

    顾沉舟狠狠甩开我,扭头走了出去。

    头顶传来高跟鞋的声音,是陆晚晴。

    啧啧啧,真可怜啊,我都不忍心了......

    她说着丢下一串钥匙。

    来不及思考她有什么目的,我哆嗦着拿起钥匙,飞快地开门。

    然而,就在我走进地下室的一瞬间。

    身后猛地一股大力,紧接着,我和朵朵一起被锁了进去。

    8

    地下室狭窄无窗。

    朵朵哭到力竭,蜷在我怀里抽噎,身体滚烫。

    妈妈......好黑......朵朵怕......

    不怕,妈妈在。我拍着她,心如刀绞。

    不知过了多久,门缝飘进烟味。

    咳咳......朵朵剧烈咳嗽。

    烟越来越浓!

    热浪透过门板传来。

    着火了!我拼命踹门,顾沉舟!开门!

    无人应答。

    火舌开始舔舐门缝。

    浓烟滚滚,我和朵朵很快就无法呼吸。

    意识即将抽离之前,我突然听到顾沉舟的声音:

    知意!朵朵!

    可紧接着,就是陆晚晴的阻拦声:

    沉舟哥哥,你不能进去,太危险了!

    可是知意......

    我刚才已经把钥匙给了姐姐,她肯定早走了。这火着的蹊跷,说不定,是姐姐心里生气呢!

    沉舟哥哥,若你非要进去,晚晴陪你。咳咳咳......

    她发出惊天动地的咳嗽声。

    顾沉舟果然急了,抱起陆晚晴大步离开。

    嘴角扯出一抹讽刺的笑容,我彻底晕了过去。

    两小时后,大火被扑灭。

    别墅内外果然没找到我和朵朵的尸体。

    在医院陪陆晚晴打点滴的男人脸色阴沉,掏出手机给我发短信:

    沈知意,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带着朵朵,好好的,来给晚晴道歉,不然......

    对话框显示正在输入中,我没有再等,直接将手机扔进机场的回收箱。

    9

    顾沉舟拿到我的手机是三天之后。

    彼时,他正陪着陆晚晴拍大头贴。

    那些无聊的东西,他本来不喜欢。但陆晚晴执意要拍,他便也无所谓了。

    记忆中突然闪过一个片段。

    手里捧着结婚证的少女,小心翼翼地问他,能不能去拍婚纱照。

    他只是微微皱眉。

    少女却像被烫到一样,连连说不用了。

    在体贴懂事这一点上,沈知意一直做得很好。

    至少,在陆晚晴回国之前。

    不过......罢了......女人总是小气的。

    他不计较她放火烧屋子的事情了,只要她肯认错,他可以陪她去补个婚纱照。

    带上朵朵。

    正想着,管家送来一部手机:

    少爷,夫人的手机,在飞机场找到的。

    嗤,还学会跑路了,看来是知道错了。顾沉舟露出欣慰的笑容,她去哪儿了什么时候回来

    管家脸上一僵:夫人......行踪不明。

    顾沉舟心里蓦地一空。

    他站起身,一把抓住管家的领子: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管家被他勒的满脸通红,从喉咙间硬挤出声音:

    夫人......私人飞机......下落不明......

    顾沉舟瞳孔骤缩,心跳如擂鼓。

    不可能......

    怎么会她怎么敢的

    私人飞机,她家都破产了......

    是谁到底是谁带走了她!

    他双目赤红,像头被激怒的狮子:

    去找!去查!给你24小时,把她给我带回来!

    管家吓得倒退几步,赶紧去安排人手。

    顾沉舟站在原地,突然狠狠一拳砸在柱子上,鲜血直流。

    陆晚晴惊呼一声:沉舟哥哥!

    顾沉舟回过神,见对方一副受了惊吓地样子,连忙将手背到身后,柔声道:

    公司出了点事,晚晴,你今天先回去。

    可是......陆晚晴不满地嘟了嘟嘴,沉舟哥哥,你明明答应,待会陪人家去海洋馆的。

    一阵烦躁涌上眉心。

    顾沉舟强压不悦,递出一张黑卡:那你先逛,我晚点再来。

    他转身就走,丝毫不顾身后陆晚晴的呼喊。

    10

    24小时过去了,管家没有找到人。

    三天,半个月,沈知意和朵朵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连最基本的消费开支都没有。

    顾沉舟一直待在别墅。

    那里一片焦土,只孤零零立着一个,他临时搭建的帐篷。

    也许哪天,沈知意玩够了,就会带着朵朵回家呢

    顾沉舟忍不住幻想。

    母女俩失踪满一个月这天,管家送来一份文件。

    少爷,我觉得你需要看看这个。

    顾沉舟接过来,是医院的诊疗记录。

    厚厚一叠档案,详细记录着朵朵从发生车祸,命悬一线,到ICU几次生死挣扎。

    大出血......昏迷......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视网膜上。

    单是病危通知书,就下了整整五次。

    这怎么会是擦破了皮

    心中的焦灼和怒火突然有了发泄的出口。

    顾沉舟一路狂飙,径直冲进陆晚晴的家。

    沉舟哥哥,你终于来看我了......

    陆晚晴家里到处都是奢侈品,她甜笑着迎上来,转圈展示自己的新裙子。

    特意为你买的,好看吗

    回应她的是一记清脆的耳光。

    顾沉舟死死捏着那份档案,纸张在他手中扭曲变形。

    蹭破点皮他猛地抬眼,将档案狠狠甩在陆晚晴脸上,这就是你所谓的‘蹭破点皮’

    陆晚晴的甜笑瞬间僵住,眼中慌乱一闪而过:沉舟哥哥,我、我也是听人说的......

    听谁说的顾沉舟步步逼近,巨大的压迫感让她踉跄后退,还是说,这根本就是你编的,好让我彻底厌弃她们母女

    不是的!沉舟哥哥!我爱你啊!陆晚晴扑上来抓住他的手臂,泪眼婆娑,我只是太害怕失去你了......

    爱我顾沉舟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他一把将陆晚晴甩出去,眼神鄙夷,当年一声不坑跟那个能当你爹的富商跑掉。

    现在他破产了,你被原配扫地出门,又像闻到血腥味的苍蝇一样飞回来缠着我。

    陆晚晴,你这叫爱我

    你不会以为,我没有查你的底细吧

    要不是因为无聊,你以为我会理你就你这种人尽可夫的贱货......

    他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鞭子,抽得陆晚晴体无完肤,脸色惨白如鬼。

    陆晚晴,你爱的从来只有钱。顾沉舟冷笑着,我其实不在乎,但你不该动我太太和女儿。

    他拨通管家的电话,声音毫无波澜,报警,我名下黑卡被盗刷,嫌疑人——陆晚晴。

    顾沉舟!你竟然这么对我!陆晚晴彻底崩溃,歇斯底里地尖叫。

    你永远都找不到沈知意那个贱人!她早就带着你那短命的小野种跟野男人跑了!你活该!你......

    话音未落,两个保镖已如铁塔般架住她。

    顾沉舟嫌恶地挥挥手,像拂去一粒尘埃:你们随意,完事给她找个好地方,别让我再看见她这张脸。

    陆晚晴怨毒的诅咒被拖远。

    顾沉舟颓然跌坐在客厅。

    他无意识扫过地上的诊疗记录,那张印有秦时屿名字的输血单突然闯入眼帘......

    11

    法国,普罗旺斯。

    阳光穿过葡萄藤架,在画布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我专注地调和油彩,笔下是庄园里盛放的薰衣草花田。

    不远处,秦时屿半跪在草地上,小心翼翼地替朵朵调整着头顶的花环。

    朵朵咯咯笑着,小脸红润,早已不见病容。

    她伸出小手,轻轻戳了戳男人高挺的鼻梁。

    秦叔叔,骑大马!她奶声奶气地宣布,张开短短的手臂。

    朵朵不准调皮。我出声制止。

    小女孩瞬间垮了脸。

    秦时屿眼底漾开温柔的笑意,冲朵朵比了个嘘的手势。

    他俯身,宽阔的背脊成了最安全的座椅。

    他稳稳地驮着捂嘴偷笑的小人儿,阳光勾勒出最温柔的剪影。

    直到一个嘶哑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宁静。

    朵朵——!

    顾沉舟像一头穷途末路的困兽,步履蹒跚地冲进庄园。

    他胡子拉碴,昂贵的西装沾满尘土。

    赤红的双眼死死盯住草地上那小小的身影,里面翻涌着失而复得的狂喜和刻骨的悔恨。

    朵朵!爸爸来了!他张开手臂,踉跄着扑过去。

    朵朵的笑声戛然而止。

    她小小的身体猛地一僵,像受惊的小鹿,紧紧搂住秦时屿的脖子。

    看向顾沉舟的眼神里,全是陌生的恐惧。

    顾沉舟的脚步生生钉在原地,伸出的手也僵在了半空中。

    他艰难地转向我,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知意......我被她骗了!我什么都不知道!朵朵伤得那么重......是我混蛋!我该死!

    他狂抽自己的耳光,悔恨几乎将他淹没,我处理了陆晚晴!我把她......

    顾沉舟。我放下画笔,声音平静无波,我们离婚吧。

    五个字,轻飘飘,却像五座大山轰然砸下。

    顾沉舟脸上最后一点血色也褪尽了:不......我不离!知意,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他急切地想要抓住我的手,却被轻巧避开。

    卷起袖子,他胳膊上满是青紫的淤痕:

    你看,我给朵朵存了好多血!熊猫血!足够她用很久很久!

    我把名下所有的财产都转给你!公司!房子!什么都给你!只要你肯原谅我......

    给我我冷笑一声,顾总,来之前,你没看看自己的账户吗或者,查查顾氏集团的文件

    我拿出手机,将一份电子文件递到他眼前。

    白纸黑字,冰冷刺目——顾氏集团最大股东及新任CEO:沈知意。

    顾沉舟如遭雷击。

    他死死盯着那份文件,口中喃喃着:不可能的......为什么知意,我们明明很相爱......

    别开玩笑了。我打断他,目光看向被秦时屿柔声安慰的朵朵。

    顾沉舟,你到底什么时候,敢说爱我,爱朵朵

    是在你为了陆晚晴挂断我求救电话的时候在你逼我给陆晚晴下跪、折断我手指的时候还是在你明知我和朵朵被困火场,却选择抱着陆晚晴离开的时候

    顾沉舟身体猛地一晃。

    签字吧。我声音平静,签了,你还能是朵朵生物学上的父亲。不签,我们就是敌人。

    敌人......顾沉舟失魂落魄地重复着,眼前一阵阵发黑。

    他喉头涌上一股浓重的腥甜,身体晃了晃,彻底陷入黑暗。

    我站在那儿,看着这个曾经占据我全部世界的男人轰然倒地,心中激不起一丝涟漪。

    12

    秦时屿联系了家庭医生。

    医生说:大量失血加上长期营养不良,顾沉舟身子很差。幸亏最近国际红十字会熊猫血充足,勉强救回了他一条命。

    等他再醒来,我坐在床边,手里拿着离婚协议。

    顾沉舟挣扎着想坐起来,扯到了输血的针头,疼得倒吸了口凉气。

    他贪婪地盯着我,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知意......你来看我了我就知道......

    醒了就好。我把协议递过去,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天气,签了吧。对你,对朵朵,都好。

    顾沉舟眼里的光瞬间熄灭。

    他看看我,又看看门口像守护神一样站着的秦时屿,最后目光落在自己手背上的输血管上。

    他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苍凉又绝望,听得人心里发毛。

    好。他闭上眼,滚烫的泪水滑落,我签。

    一个月后,帝都,民政局。

    我独自走下冰冷的台阶,手里捏着新鲜出炉的离婚证。

    知意!顾沉舟叫住我,我以后......还能见朵朵吗

    当然。我语气一顿,等她长大之后。

    顾沉舟感激地点点头。

    我往车的方向走,斜刺里突然冲出一个浓妆艳抹、眼神癫狂的女人!

    沈知意!你去死吧!

    尖利的嘶吼像指甲刮过玻璃,伴随着一道寒光——是陆晚晴!

    她手里攥着一把水果刀,疯了一样捅向我的心口!

    太快了!我根本来不及反应,身体僵在原地。

    千钧一发!

    一个身影从背后猛地扑过来,用尽全力将我狠狠撞开!

    噗嗤!

    是利刃扎进皮肉的闷响。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我踉跄着站稳,心脏狂跳,惊魂未定地抬头。

    顾沉舟挡在我身前。

    那把刀的刀柄,就颤巍巍地插在他胸口。

    鲜血如同失控的颜料,瞬间在他雪白的衬衫上怒放,红得刺目惊心。

    陆晚晴被几个保镖死死按在地上,疯狂尖叫。

    现场一片混乱,有好心路人拨打了报警电话。

    顾沉舟的身体晃了晃,竟然没倒。

    他艰难地扭过头,看向我,脸上露出一个近乎解脱的笑容:

    这次......我没迟到......

    话音未落,他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重重地向后倒去。

    顾沉舟!我几乎是本能地冲过去,接住他下坠的身体。

    温热的、黏腻的鲜血瞬间浸透了我的掌心,烫得吓人。

    顾沉舟躺在我怀里,眼神已经开始涣散,却固执的盯着我。

    他气若游丝,挤出最后几个音节:

    对......不起......

    知意......我......还是......爱你......

    那只试图抚上我脸颊的手,终究无力地垂落下去,砸在冰冷的地面上。

    尖锐的警笛声由远及近,撕裂了死寂的空气。

    我呆呆地跪坐在冰冷的地面上,怀里是顾沉舟迅速失温的身体。

    一滴滚烫的泪,突然毫无预兆地砸落。

    13

    顾沉舟的葬礼在一个阴雨天举行。

    仪式简短而肃穆。

    我穿着一身黑衣,带着朵朵,送她父亲最后一程。

    仪式结束,秦时屿撑开一把宽大的黑伞,无声地遮在我头顶。

    他另一只手,稳稳牵着懵懂的朵朵。

    走吧。他低声说,声音很轻,却让人安定。

    车子没有开回喧嚣的市区,而是沿着湿漉漉的公路,驶向了城郊。

    最终,停在一栋爬满枯萎藤蔓、透着沉沉岁月痕迹的欧式别墅前。

    我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

    这栋别墅......是我童年时的家!是沈家破产后,被无情拍卖掉的祖宅!

    秦时屿掏出钥匙,插进那扇沉重的、布满铜绿的雕花大门锁孔。

    吱呀——

    一声悠长的叹息,门开了。

    时光仿佛在这一刻倒流。

    庭院里,我父亲亲手种下的老橡树依旧枝繁叶茂。

    玄关处,被我不小心磕掉一块釉彩的陶瓷花瓶,静静地立在熟悉的位置。

    壁炉上方,挂着我母亲生前最爱的油画。

    这是......我的指尖颤抖着,指着与记忆中相差无二的房间,难以置信地看着秦时屿。

    当年拍卖会,我拍下了所有物品,准备给你一个惊喜。

    他唇边泛起一丝苦涩,

    不过是中途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时......就看到你接过了他的戒指。

    他顿了顿:不过幸好,兜兜转转,老天爷还是把你还回来了......

    他的声音很轻,却重重地砸在我心上。

    造化弄人。

    我站在原地,久久无言。

    院子里,传来朵朵银铃般的笑声。

    她不懂大人的纠结,像只快乐的小鹿,奔跑在妈妈曾经奔跑过的庭院里。

    我深深吸了一口微凉的空气,主动伸手,握住了秦时屿宽厚的手掌。

    过往的恨与痛,如同紧握的指间沙,终究要流尽。而眼前脚下延伸的路,还很长,很长。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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