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雨下得像世界末日。
我蹲在花店门口，看着雨水在柏油路上砸出一个又一个水坑。这场暴雨从下午三点一直下到现在，街上几乎看不到行人，只有几辆汽车匆匆驶过，溅起的水花打湿了我的围裙。
看来今天不会有什么客人了。我自言自语道，正准备拉下卷帘门，突然看见马路对面的人行道上倒着一个黑影。
我眯起眼睛，雨水模糊了视线，但那确实是一个人——一个面朝下倒在积水中的男人。我的心跳骤然加快，顾不得拿伞就冲了出去。
冰凉的雨水瞬间浸透了我的衣服，我跑到那人身边，费力地将他翻过来。是个年轻男人，苍白的脸上沾满雨水，嘴唇已经有些发紫。我拍了拍他的脸，没有反应。
喂！醒醒！我大声喊道，同时摸向他的颈动脉。还好，脉搏虽然微弱但还算规律。
我使出全身力气把他拖起来，半扶半抱地往花店走。他的身体比看起来要沉得多，我们俩都湿透了，雨水顺着我们的衣服往下淌，在花店门口留下一大滩水渍。
终于把他安置在店里的长沙发上，我赶紧拿来干毛巾。
擦干他脸上的雨水时，我才注意到这个男人长得相当好看——高挺的鼻梁，线条分明的下颌，即使闭着眼睛也能看出是个英俊的男人。
他的睫毛很长，在灯光下投下一片阴影。
唔...他突然发出一声呻吟，眉头皱了起来。
你醒了我松了口气，你还好吗需要我叫救护车吗
他缓缓睁开眼睛，那是一双我从未见过的眼睛——漆黑的瞳孔周围有一圈极浅的银灰色，像是被雨水洗过的月亮。他的眼神先是迷茫，然后突然变得锐利。
2043年...5月12日他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奇怪的确定性。
我愣了一下：对，今天是5月12日。你怎么...
他猛地坐起来，动作快得让我吓了一跳，然后开始剧烈咳嗽。我赶紧倒了杯温水递给他，他接过去一饮而尽。
谢谢。他说，声音平稳了些，然后环顾四周，这是你的花店
嗯，絮语花坊。我指了指门口的招牌，我叫颜絮。你呢
季川。他说完这个名字后突然苦笑了一下，今天是2043年5月12日...我果然又回到这一天了。
我皱起眉头：什么叫又回到你...失忆了吗
季川摇摇头，他的目光落在我身后的日历上，表情变得复杂。他站起身——他很高，至少有一米八五——然后做了件奇怪的事：他开始检查自己的衣服。
还好，只是湿了。他自言自语道。
你可以换下来，我店里有备用的T恤...我提议道。
不用。他断然拒绝，明天它们就会变新。
我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能归因于他可能撞到了头。我正想再劝他去医院，他却突然直视我的眼睛，那种目光让我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颜絮，他一字一顿地说，别对我好奇。离我远点。
什么
我是个危险的人。他说，声音低沉，而且我只会越来越小。
我以为他在开玩笑，但他严肃的表情告诉我他是认真的。这时，我注意到他的T恤领口处露出一截绷带。
你受伤了我下意识伸手，却在碰到他之前被他抓住了手腕。他的手掌很烫，像是发烧了。
别碰。他警告道，但还是晚了一步——我的手指已经碰到了绷带边缘，感受到下面凹凸不平的皮肤。
枪伤。我在医学院实习时见过不少，这绝对是枪伤愈合后的疤痕。
季川看到我震惊的表情，叹了口气：算了，反正明天它就会消失。
你到底是谁我声音发颤，为什么会受枪伤什么叫明天就会消失
他盯着我看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回答。窗外的雨声突然变大，敲打着玻璃窗，像是某种倒计时。
我不是在变小，他终于开口，声音轻得几乎被雨声淹没，我是从未来逆向穿越回来的。每一天，我的年龄都会减小，身体也会回到前一天的状态。
我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这太荒谬了，但他说得如此笃定，让我不知该如何反驳。
证明给我看。我最后说。
季川苦笑了一下，卷起T恤下摆。在右侧腹部，有一道狰狞的伤疤，看起来像是几个月前的伤口。但当我眨眼再看时，那道疤似乎...变浅了
这是三天前受的伤，他说，按正常愈合速度应该还很新鲜。但到了明天早上，它会变成刚结痂的状态，后天就会完全消失。
我的大脑拼命寻找合理解释，却一个也找不到。这违背了一切医学常识。
你不相信我。他说，语气里没有责备，只有疲惫。
这太...超现实了。我诚实地说，如果你真的来自未来，告诉我一些还没发生的事
季川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皮质笔记本，封面上烫金的2045字样已经有些磨损。他翻到某一页，递给我。
上面写着一串日期和简短的备注：
7月3日
-
阻止她买蓝色连衣裙（会遇见车祸）
9月18日
-
藏起安眠药（剂量错误）
11月30日
-
一定要去老城区（火灾预警）
最下面一行写着：这次一定要让她活过30岁。
她是谁我问，心跳加速。
季川的眼神变得柔软：你知道的。
我猛地合上笔记本，感到一阵眩晕。这一切太疯狂了，但不知为何，我内心深处已经开始相信他。
为什么是我我小声问，为什么你要来找我
季川没有立即回答。他走到窗前，看着外面如注的暴雨。雨水在玻璃上蜿蜒而下，像是无数条透明的蛇。
因为每次我回到25岁这天，他背对着我说，都会不由自主地来找你。就像飞蛾扑火。
他的话让我胸口发紧。我想走近他，却想起他刚才的警告。
你说你只会越来越小...是什么意思
季川转过身，月光般的眼睛直视着我：字面意思。明天我会变成24岁的样子，后天23岁...直到回到我出生的那一天。
这...这太残忍了。我脱口而出。
更残忍的是，他轻声说，我会逐渐忘记未来发生的事。记忆会随着身体一起倒退。
我突然明白了笔记本上那些备注的意义——那是他给自己留下的线索，提醒自己该在什么时候保护我。
所以那些笔记...是关于我的你在试图...改变我的未来
季川点点头，他的表情突然变得痛苦：57次了...我试了57次，但世界线总会收束到同一个结局。
什么结局
他没有回答，而是突然抓住我的肩膀：听着，颜絮，无论发生什么，记住一点——远离5月21日的地铁站。不管用什么方法，那天绝对不要靠近那里。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激动吓到了，只能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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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墙上的时钟指向午夜十二点。季川突然弯下腰，发出一声闷哼。
怎么了我惊慌地问。
开始了...他咬着牙说。
我惊恐地看着他的身体开始发生变化——他的手指变细了一些，面部轮廓稍微柔和了一点，甚至连身高似乎都矮了一两厘米。整个过程只持续了几秒钟，但变化是明显的。
当他重新直起身时，整个人看起来确实年轻了一点。
更可怕的是，他身上的衣服——那件湿透的T恤和牛仔裤——竟然也跟着缩小了尺寸，完美地贴合在他现在稍小一号的身体上。
这...这不可能...我后退几步，撞到了身后的花架。
季川看着自己的手，苦笑道：欢迎来到我的世界。
我双腿发软，不得不扶着柜台才能站稳。季川想过来扶我，但我下意识躲开了。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受伤，但很快被理解取代。
你需要时间消化。他说，我明天再来。
等等！我叫住已经走到门口的他，你要去哪
别担心，他没有回头，我总能找到回来的路。
说完，他走进雨中，很快消失在黑暗里。我站在门口，雨水打湿了我的脚踝，但我浑然不觉。
回到店里，我发现季川的笔记本落在了沙发上。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翻开了它。大部分内容都是我看不懂的符号和缩写，但最后一页写着一行字：
如果这次还是失败，至少让她记住我。
窗外的雨声渐渐小了，但我的心中却掀起了一场更大的风暴。
2
季川消失后的第三天，我坐在花店里，盯着门口发呆。
他的笔记本还藏在我抽屉最底层，那些潦草的字迹和奇怪的日期像某种预言，让我既好奇又恐惧。尤其是那句这次一定要让她活过30岁，像一根刺，扎在我心里。
我今年27岁。
门铃突然响了，我猛地抬头，期待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但进来的只是一个普通顾客。
您好，想要什么花我强迫自己微笑。
向日葵，谢谢。女孩说。
我转身去拿花，却听见门又被推开，伴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颜絮！
我手一抖，向日葵掉在地上。这个声音——
我回头，看见一个穿着高中校服的少年站在门口，气喘吁吁。他大概十六七岁的样子，黑发微乱，眼睛亮得惊人。
那双眼睛。
银灰色的瞳孔边缘，像是被雨水洗过的月亮。
……季川
他点点头，嘴角扬起一个熟悉的弧度，但比三天前更稚嫩，更鲜活。
我僵在原地，喉咙发紧。虽然他说过自己会越来越小，但亲眼看到他从25岁的男人变成少年，还是让我大脑一片空白。
你……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饿了。他摸了摸肚子，语气轻松得仿佛只是放学来找我吃饭，能请我吃拉面吗
---
拉面馆里热气腾腾，季川坐在我对面，狼吞虎咽地吃着豚骨拉面。
他的校服袖子卷到手肘，露出的小臂线条已经比三天前纤细了一些，但手指依然修长。
慢点吃，我忍不住说，没人跟你抢。
他抬头冲我笑了一下，嘴角沾着一点汤渍。这个笑容太明亮了，和之前那个阴郁的季川判若两人。
你变了好多，我低声说，不只是外表。
嗯。他擦了擦嘴，年龄倒退的不只是身体，还有……性格记忆情绪反正越接近少年时期，我就越像真正的那个年纪的自己。
那未来的事呢你还记得多少
季川的筷子顿了一下。
碎片。他轻声说，像梦一样，醒来就忘了一大半。
我心跳漏了一拍：那……关于我的部分呢
他抬起头，银灰色的眼睛直视我：记得。
简单两个字，却让我耳根发烫。
---
吃完拉面，雨又下了起来。季川没带伞，我只好让他挤在我的伞下。
他比我高半个头，但已经比三天前矮了一些，校服外套散发着淡淡的洗衣粉味道。
你现在住哪儿我问。
网吧。他耸耸肩，用你抽屉里的钱——抱歉，昨晚偷偷拿了一些。
我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我抽屉里有现金
笔记本上写了。他笑得有点狡猾，花店收银台左下抽屉，应急现金3000元。
我哑口无言。那个笔记本确实详细得可怕，像是把未来的一切都预演了无数遍。
你不能一直住网吧，我说，要不……先住我那儿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让一个陌生少年住进自己家哪怕他是季川，这也太荒唐了。
但他眼睛一亮：真的
……只是暂时的。我强调，等你找到更合适的地方。
谢谢。他突然握住我的手，掌心温热，这次我一定不会搞砸。
搞砸什么
他却摇摇头，不肯多说。
---
当晚，季川睡在我家的沙发上。我给他找了套宽松的居家服，他换上后看起来更像个普通高中生，黑发柔软地搭在额前，毫无防备的样子。
半夜，我被雷声惊醒，发现客厅亮着灯。
季川坐在茶几前，正往他的笔记本上写着什么。听到动静，他猛地合上本子。
睡不着我问。
嗯。他揉了揉太阳穴，有些事……怕明天就忘了。
我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茶几上摊着一张地图，某个地铁站被红笔圈了出来——5月21日，他警告过我远离的地方。
这个，你还记得原因吗我指着那个标记。
季川皱眉，努力回想：爆炸……不对，是……他忽然抱住头，该死，越来越模糊了。
我下意识伸手想安慰他，却在碰到他头发的瞬间僵住——
他的发丝间，有一道疤。
一道形状奇怪的疤痕，像是一个扭曲的数字7。
我的呼吸停滞了。这个疤痕……我见过。
在梦里。
无数次重复的噩梦里，一个看不清脸的男人倒在地上，血从他发间流出，形成那个诡异的7。
季川，我声音发抖，这个疤……是怎么来的
他摸了摸后脑勺，一脸茫然：有疤吗
我打开手机相机，对着他的后脑勺拍了张照片。看到照片的瞬间，季川的脸色变了。
这是……他盯着那个疤痕，实验室的标记。
什么实验室
不记得了。他痛苦地闭上眼睛，只剩下这个词……实验室……和时间锚点……
突然，他剧烈咳嗽起来，我赶紧去倒水，却听见咚的一声——
季川倒在了地上，身体蜷缩成一团。
季川！我跪在他身边，惊恐地看着他的身体开始微微发光，骨骼发出轻微的咔咔声——
他在变小。
就在我眼前，他的脸部轮廓变得更柔和，肩膀窄了一些，整个人缩水了一圈。等他停止颤抖时，看起来顶多15岁。
他虚弱地睁开眼，眼神比刚才更稚嫩，更清澈。
颜……絮他小声问，好像第一次见我一样。
我的心沉了下去。
他又忘记了一些。
---
第二天早上，我发现季川在厨房笨拙地煎蛋。他穿着我的备用T恤，袖子长出一截，看起来更像个初中生了。
早。他冲我笑，露出两颗虎牙，我做了早餐……虽然有点焦。
盘子里是两个形状扭曲的煎蛋和烤糊的面包。我鼻子一酸——这个场景太普通了，普通得让人心痛。
谢谢。我坐下，咬了一口焦黑的鸡蛋，咸得发苦，但我咽了下去。
季川坐在我对面，晃着腿，突然说：你右肩有蝴蝶胎记，对吧
我僵住：你怎么知道
我记得。他眼神飘远，第一次见你是在22年后……你在ICU抓着我的手说别走。
22年后那岂不是……
那时候你多大我轻声问。
47岁。他低头看着自己现在明显只有15岁的手，而你……30岁。
我握紧了叉子。30岁——他笔记本上写着的关键年龄。
那天发生了什么
季川摇头：记不清了。只记得你穿着蓝裙子……到处都是血……
蓝裙子。笔记本上写着7月3日阻止她买蓝色连衣裙。
我突然站起来：今天别出门。
啊
就呆在家里，哪儿都别去。我声音发抖，我去趟花店就回来。
季川歪着头看我，眼神纯真得让人心碎：好。
---
花店营业到下午三点，我匆匆关门回家。推开门时，闻到一股香味——季川煮了粥。
你回来了！他从厨房探出头，脸上沾着米粒，我照着手机菜谱做的！
白粥里飘着可疑的黑色物质，但我还是喝了一大口。季川坐在旁边，目不转睛地看着我，突然说：
我们去看电影吧。
什么
《情书》，老片子了。他指着电视上的电影频道预告，今晚重播。
我本想拒绝，但看到他期待的眼神，点了点头。
晚上，我们坐在沙发上看电影。看到一半时，我发现季川在偷偷看我。
怎么了我问。
没什么。他轻声说，只是……趁我还记得怎么接吻。
然后他倾身过来，在黑暗中轻轻吻了我的嘴角。
这个吻一触即分，带着少年的青涩和温柔。我愣在原地，心跳如雷。
电影里，女主角正对着雪山呼喊：你好吗我很好！
季川靠在我肩上，小声说：这次……我一定会让你很好。
窗外，雨又下了起来。
3
季川变成婴儿的那天，我抱着他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浑身发抖。
三天前，他还是个15岁的少年，会笨拙地给我煮粥，会在看电影时偷偷吻我。两天前，他变成了12岁的模样，开始叫我姐姐，但偶尔眼神里还会闪过那种熟悉的忧郁。昨天，他只有7岁，坐在我花店的地板上玩积木，却突然抬头问我：5月21号快到了，对吧
而今天早上，我推开儿童房的门，发现婴儿床里躺着一个不到一岁的孩子。
他看见我，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咿咿呀呀地叫着。我把他抱起来，发现他右眼的瞳孔边缘——那圈银灰色的痕迹还在。
季川我轻声问。
他眨了眨眼，突然用小手抓住我的衣领，力道大得惊人。那一瞬间，我仿佛又看到了25岁的他。
---
我请了假，带着婴儿季川去医院做检查。医生说他非常健康，只是……
这孩子瞳孔颜色真特别，老医生推了推眼镜，像是有金属光泽。
我心不在焉地点头，手伸进婴儿包被里，摸到那个熟悉的皮质笔记本——现在它只有巴掌大了，字迹也变成了歪歪扭扭的儿童笔迹。最后一页写着：奶粉罐，看。
回到家，我打开奶粉罐，在里面找到一张小纸条：今天别去上班。
字迹是成年季川的。
我盯着那张纸条看了很久，最终打电话给花店员工，说今天临时有事。下午两点，新闻推送弹出来——中央地铁站发生爆炸，17人受伤，正好是我每天上下班必经的路线。
我腿一软，跪坐在婴儿床旁边。季川醒着，安静地看着我，眼神不像个婴儿，而像洞悉一切的大人。
你救了我，我小声说，又一次。
他伸出小手，碰了碰我的眼泪。
---
爆炸案后第三天，我带季川去公园晒太阳。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一直在长椅附近徘徊，最后终于走过来。
这孩子真可爱，他笑着说，多大了
十个月。我下意识抱紧季川。
男人的目光落在季川的眼睛上，突然变了脸色：这是……时空锚点携带者
什么
他急忙掏出名片：我是国家物理研究所的徐教授。这孩子是不是……生长速度异常
我心跳加速，季川在我怀里不安地扭动。徐教授压低声音：女士，他是不是在逆生长
我的沉默就是答案。徐教授深吸一口气：我们需要谈谈。这孩子可能关系到一项重大实验。
---
研究所的白色走廊长得没有尽头。徐教授带我进入一间实验室，墙上贴满了复杂的时间方程式和模糊的照片。
其中一张特别醒目——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躺在手术台上，后脑勺有个清晰的7形伤疤。
2045年，我们首次成功实现生物体时间逆行实验，徐教授说，志愿者季川，47岁，自愿携带时空锚点逆向穿越，目的是修正一条错误的世界线。
他调出一段监控录像：画面里，年迈的季川躺进一个胶囊状装置，技术人员在他后脑植入某种发光的微型装置。
时空锚点能让他保持部分记忆不被时间逆流冲走，徐教授指着录像暂停处，但他的任务是阻止一个人——原世界线的恐怖袭击制造者。
监控画面切换，显示出一段模糊的街头录像：一个穿蓝色连衣裙的女人在地铁站放下背包，然后匆匆离开。十秒后，爆炸发生。
录像放大，女人的脸清晰起来。
是我。
不可能！我猛地站起来，怀里的季川被惊醒，开始哭闹。
徐教授调出另一份文件：颜絮女士，在原世界线，你是生物实验室的研究员，因为实验事故失去了家人。2045年5月21日，你策划了地铁站爆炸，造成37人死亡。
我的眼前发黑。那些零碎的噩梦——尖叫声、鲜血、蓝裙子——突然有了可怕的解释。
季川……穿越回来是为了阻止我
是的。但奇怪的是，徐教授皱眉，在前57次修正中，无论他怎么阻止，你最终都会以不同方式引发灾难。世界线具有强大的收束力。
季川突然在我怀里剧烈挣扎起来，发出尖锐的哭声。徐教授赶紧打开保险柜，取出一支发光的注射器：锚点不稳定了！必须马上稳定他的时空坐标！
我本能地后退：你要对他做什么
救他！如果锚点失效，他会彻底消失！
就在我们争执时，婴儿季川突然停止了哭泣。他睁开眼睛——那双银灰色的瞳孔此刻泛着金属冷光，直直看向实验室角落的某个显示屏。
屏幕上是一行不断跳动的数字：2045年5月20日23:59:50……
倒计时。
季川伸出小手，指向屏幕，然后看向我，眼神里是我熟悉的、25岁的季川才有的决绝。
他突然说出了一个清晰的单词：Choice（选择）。
---
世界在那一瞬间静止了。
徐教授凝固在原地，雨滴悬停在窗外，连声音都消失了。只有我和季川还能动。他的身体开始发光，迅速长大——16岁、20岁、25岁……最后停在我熟悉的那个模样。
时间锚点的最后功能，成年季川站在我面前，声音沙哑，让我们有机会做最后的选择。
他伸手抚摸我的脸，掌心温暖真实：57次轮回，我试过所有方法阻止你——囚禁、劝说、甚至……杀死你。但世界线总会收束到同一个结局：你在30岁那年引发灾难。
为什么我颤抖着问。
因为你失去的家人，季川指向另一块屏幕，上面显示着一个车祸现场，是我的错。
画面中，年轻的我和父母走出餐厅，一辆失控的卡车冲来。而在街对面，一个男人正举着手机——25岁的季川，他分神看了条关于时间实验的消息，没注意到红灯。
原世界线里，我害死了你的家人，你因此仇恨社会。季川痛苦地闭上眼，所以我一次次穿越回来，想弥补这个错误。
静止的时空中，眼泪却可以流动。我抓住季川的手：那这次呢
这次我发现了关键，他轻声说，不是阻止你，而是让你拥有新的羁绊。
他看向婴儿床——那里现在空空如也。
我们的孩子，季川微笑，才是真正的时间锚点。
---
世界重新开始运转。
我站在产科医院的走廊里，怀里抱着一个新生儿。护士笑着说：宝宝真乖，一直攥着这个呢。
她递给我一张纸条，上面是季川的笔迹：好好养大我们的孩子。
婴儿睁开眼睛，瞳孔边缘有一圈银灰色光泽。
窗外，暴雨倾盆。一个浑身湿透的男人跑进医院，在分诊台前焦急地询问什么。当他转身时，我看到了那双月亮般的眼睛——
25岁的季川，又一次回到了起点。
而这一次，我抱着他的未来，向他走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