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血色终焉,寒夜重生苏念,微微只是脚崴了,你能不能别这么大惊小怪她胆子小,我先送她回去,你自己打车跟上来。
这是顾铭远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冰冷,不耐,像一把淬毒的匕首,插在我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
我躺在冰冷的柏油马路上,身下的血泊迅速蔓延,染红了那条他曾敷衍地说过还行的白色连衣裙。肋骨断裂的剧痛,混杂着内脏破碎的闷痛,让我连呼吸都觉得奢侈。为了给林微挡那辆闯红灯的货车,我被撞飞了出去,像一片在寒风中凋零的残叶。
视线渐渐模糊,我看到他小心翼翼地将林微打横抱起,林微那张苍白柔弱的脸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惊魂未定地依偎在他肩头,像一朵受惊的小白花,惹人怜爱。
他甚至没有第一时间跑向我,而是先确认了他的白月光只是崴了脚,毫发无伤。
我爱了他十年,从十六岁情窦初开,到二十二岁嫁给他,为他洗手作羹汤,为他放弃了出国攻读景观设计硕士的机会,只为他那句我不喜欢异地恋,念念,留下来陪我好吗
换来的,却是他一次又一次为了林微,将我弃之不顾,将我的尊严踩在脚下。
我们结婚一周年的纪念日。
我提前一个月就订好了他最喜欢的那家法式餐厅,还亲手为他烤了他最爱吃的黑森林蛋糕。
可我从下午等到餐厅打烊,他都没有出现。
电话也打不通。
直到第二天凌晨,他才带着一身浓重的酒气和林微身上那股独特的栀子花香水味回到家。
我问他去了哪里。他只是不耐烦地皱着眉:念念,你能不能别这么小心眼微微失恋了,心情不好,我陪她喝了几杯,怎么了你至于摆着一张臭脸给我看吗跟个怨妇一样!
他甚至没注意到餐桌上早已冰冷融化的蛋糕,和我哭得红肿的双眼。
他不知道,那天,我因为急性肠胃炎,几乎痛晕在沙发上,强撑着等他回来,想让他送我去医院。
我父亲病重住院,我哭着给他打电话,求他来医院陪陪我,哪怕只有一会儿。
他却说:我在陪微微挑选参加一个重要画展的礼服,这个画展对她很重要。你先自己处理,我晚点过去。等他所谓的晚点——其实是第二天才带着林微施舍般地出现在医院时,我父亲已经永远闭上了眼睛。
他甚至还因为我当时情绪失控的质问,而不悦地蹙眉:苏念,逝者已矣,你能不能理智一点微微也是好心来看望伯父的。
后来,我整理父亲遗物,才发现父亲早就看出了顾铭远的凉薄,曾私下劝我离开他,并为我重新联系了国外那所设计学院的导师,为我铺好了后路。而我,却为了顾铭远,辜负了父亲最后的心愿。
在他一次重要的商业酒会上,我作为他的妻子盛装出席。
林微作为‘朋友’也在。
席间,一位重要的合作方无意中夸赞了我的花艺才华,顾铭远却立刻打断,笑着说:‘李总您过奖了,苏念她平时也就喜欢摆弄些花花草草,登不上大雅之堂。
倒是微微,在艺术鉴赏方面很有天赋,您应该多和她聊聊。’林微则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个羞涩而感激的微笑,端起酒杯:‘铭远哥你太抬举我了,苏念姐才是真正心灵手巧的人呢。’
那一刻,周围人意味深长的目光,像无数根针,将我刺得体无完肤。
而他,却在觥筹交错间,与林微相视而笑,仿佛我只是一个多余的背景板。
桩桩件件,历历在目,如跗骨之蛆,啃噬着我的心脏。
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我听到他终于想起了躺在血泊中的我,对身边的林微柔声说:微微别怕,救护车很快就到。苏念她……体质一向不好,大概是太不小心了。
太不小心了……呵,顾铭远,我苏念这一生活得最不小心的,就是用十年青春,爱上了你这个人渣!
若有来生……若有来生……我定要你……也尝尝这锥心刺骨的滋味!
……
唔……
剧烈的头痛伴随着强烈的窒息感,让我猛地睁开眼。
眼前是婚礼化妆间那面熟悉到令人作呕的、缀满了灯泡的化妆镜。镜中的自己,穿着圣洁华美的婚纱,妆容精致得像个没有灵魂的提线木偶。
念念!我的祖宗哎,你总算醒了!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要睡到婚礼开始呢!快快快,妆发要重新弄一下,铭远哥在外面都等得脖子都长了!闺蜜晓彤夸张地拍着胸口,语气里满是喜悦和期待。
顾铭远……婚礼……
这些词语,像魔咒一般,将我瞬间拉回了现实。我……重生了
重生回了二十二岁,我和顾铭远结婚的这一天这个我前世所有噩梦开始的地方!
老天爷,你这是在给我一个复仇的机会吗
不,复仇太累了。我苏念,只想离这个男人,离他那个所谓的白月光,越远越好!这一世,我要为自己而活!
晓彤,我猛地拔下头上的钻石发冠,眼神冷冽如冰,没有一丝新嫁娘的喜悦与娇羞,反而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沧桑与决绝,去,告诉所有人,这个婚,我不结了。顾铭远,让他滚蛋。
晓彤被我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和语气吓得花容失色,手里的伴娘捧花都掉在了地上:念念!你……你疯了!今天可是你和铭远哥的大喜日子!外面宾客满堂,你……
我没疯,我清醒得很。我开始自己动手,粗暴地撕扯着身上那件象征着所谓幸福的婚纱。昂贵的蕾丝和顶级绸缎,在我手中发出刺耳的碎裂声,如同我前世那颗被他践踏得支离破碎的心。
顾铭远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娶我苏念我嗤笑一声,将撕烂的头纱狠狠扔在地上,用缀满水钻的高跟鞋碾了又碾,仿佛要将前世所有的屈辱和不甘,都碾碎在脚下。
我从首饰盒里抓出那条刻着MY的铂金项链,这是他当初在我软磨硬泡之下,才敷衍至极地从商场专柜随手买给我的订婚礼。前世我像个傻子一样,把它当成世间最珍贵的宝贝,日日戴在颈间,以为那是他爱我的证明。此刻,我只觉得它像一条冰冷的毒蛇,勒得我喘不过气。
我用力一扯,项链应声而断,散落的链珠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个,连同我苏念这个人,都从他顾铭远的世界里,彻底消失!
第二章:决绝的序幕,他的茫然与我的红娘
我悔婚的决心,如同平地惊雷,炸翻了整个婚礼现场。
顾铭远在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便暴怒地踹开了化妆间的门。他猩红着眼睛,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冲到我面前,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将我的骨头捏碎:苏念!你到底在发什么神经!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你把我顾铭远的脸都丢尽了!你必须给我一个解释!
我看着他那张因为愤怒而略显扭曲的俊脸,心中一片冰冷。这张脸,前世曾是我所有的爱慕与向往,如今看来,却只剩下虚伪和自私。
顾铭远,我平静地迎上他的目光,语气冷冽如霜,我不爱你了。这个解释,你满意吗
不爱了!他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苏念!你为了嫁给我,追了我整整十年!你现在跟我说不爱了你把我当成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吗!
狗我甩开他的手,揉了揉被他捏得发红的手腕,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顾先生,您太看得起自己了。在我眼里,您现在……连狗都不如。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扬手就想打我。
我没有躲,只是冷冷地看着他。如果这一巴掌能让他清醒,能让他彻底从我的世界里滚出去,我受了又何妨
最终,他那扬起的手,还是在半空中顿住了。或许是残存的一丝理智,或许是碍于周围那些闻讯赶来的亲友的目光。
苏念,你给我等着!他撂下一句狠话,拂袖而去。那背影,充满了被冒犯的怒火和不甘。
我知道,他不会善罢甘休。以他那睚眦必报、唯我独尊的性格,我今天的悔婚,无疑是狠狠地折了他的面子,也挑战了他的权威。
但我不在乎。
接下来的几天,顾铭远果然没有消停。他先是派人来游说我,许诺各种好处,试图让我回心转意。见我不为所动,他又开始在我父母面前装可怜,博同情,让我爸妈轮番上阵,对我进行道德绑架。
我爸妈自然是心疼自家女儿的,但他们也惧怕顾家的权势,更舍不得顾铭远这个金龟婿。他们苦口婆心地劝我:念念啊,夫妻哪有隔夜仇铭远他家世好,人也上进,你还图什么呢闹脾气也要有个度,别把自己的幸福给作没了啊!
我听着这些话,只觉得可笑又可悲。幸福前世的我,何曾有过半分幸福
为了让他尽快从我的生活中彻底消失,也为了斩断我对这个男人那可笑的、早已腐烂的执念,我决定,亲手成全他和他的白月光林微。
林微,顾铭远青梅竹马的邻家妹妹,A市有名的才女兼交际花。前世,她就是凭借着那副温柔善良、楚楚可怜的伪装,一步步蚕食掉顾铭远对我仅存的那点愧疚,最终将我逼上绝路。
这一世,我倒要看看,当白月光真的变成了胸口的朱砂痣,又会不会变成墙上的一抹蚊子血。
我开始不动声色地布局。
我先是无意中让晓彤把我一本被遗忘的日记错拿给了林微。那日记里,自然是我情真意切地记录着对顾铭远的十年痴恋,以及因为不忍心看到他为了家族婚约而压抑自己对真爱(当然,我巧妙地没有点名是林微,但字字句句都在暗示)的感情,最终决定含泪放手、忍痛成全的悲壮与伟大。
日记的字里行间,我还不小心地夹杂了许多顾铭远的隐秘喜好、生活怪癖,以及一些只有最亲近的人才会知道的、能瞬间触动他内心柔软的细节。比如,他喜欢在深夜喝一杯温牛奶助眠,但他从不主动说;他最喜欢的球队是哪个,最讨厌的食物是什么等等。这些,都是我前世用无数个日夜的细心观察和卑微付出换来的。
林微是什么人她冰雪聪明,最擅长捕风捉影,顺藤摸瓜。拿到这本信息量巨大的日记,她自然如获至宝。她会明白,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一个可以让她名正言顺地取代我,成为顾铭远身边那个女人的机会。
果然,没过多久,就听说林微开始频繁地出现在顾铭远身边。在他因为我的悔婚而情绪低落、借酒消愁的时候,是林微善解人意地陪在他身边,温柔劝慰,用日记里那些细节不着痕迹地展现她的体贴入微;在他因为家族压力而焦头烂额的时候,是林微冰雪聪明地为他出谋划策,排忧解难,甚至动用了她自己的一些人脉。
顾铭远在我这里碰了一鼻子灰,正是内心空虚、需要慰藉的时候。又恰逢完美体贴、善解人意的白月光主动投怀送抱,那颗原本就蠢蠢欲动的心,自然是迅速沦陷。
他们顺理成章地在一起了。消息传来时,我正在我的花艺工作室念·想里,为一批刚从荷兰空运过来的、名为黑夜王子的郁金香修剪枝叶。那浓郁近黑的紫色,在阳光下闪烁着丝绒般的光泽,妖异而美丽,正如我此刻的心情,带着一丝冷眼旁观的快意。
我的人生,终于可以按照我自己的意愿,重新开始了。
第三章:白月光的瑕疵与米饭粒的预兆
顾铭远和林微在一起后,A市上流圈子里,关于他们的神仙爱情通稿满天飞。顾铭远似乎也想用这段新恋情来证明,他离开我苏念,过得更好,是我苏念有眼不识金镶玉。
朋友圈里,他们时不时就会晒出一些精心摆拍的恩爱照片:烛光晚餐、海岛度假、名牌礼物……顾铭远脸上那种刻意营造的幸福笑容,在我看来,虚假得令人作呕。
林微则永远是那副岁月静好、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模样。
我懒得理会这些,全身心投入到我的花艺事业中。凭借独特的设计理念和对花材近乎苛刻的品质要求,念·想很快就在业内站稳了脚跟,甚至开始接到一些高端品牌活动的订单。
就在我事业小有成就,生活逐渐步入正轨的时候,温景然出现了。他是国内顶尖的建筑设计师,也是我工作室一个大型商业综合体花艺项目的合作方。他比我大五岁,成熟稳重,身上有种儒雅谦和的气质,笑起来的时候,眼角会有细细的纹路,让人觉得很安心。
我们因为工作相识,渐渐发现彼此在审美和价值观上有很多共鸣。他欣赏我的才华和独立,我也敬佩他的专业和品格。他从不打探我的过去,却总能在我需要的时候,给予最恰当的帮助和最温暖的鼓励。
和他在一起,我感受到了久违的轻松和被尊重。这是一种与顾铭远那种令人窒息的控制欲和理所当然的索取,截然不同的相处模式。
我能感觉到,自己那颗早已冰封的心,似乎有了一丝松动的迹象。
而另一边,顾铭远和林微的神仙爱情,似乎也开始出现了不和谐的音符。
有一次,晓彤在参加一个品牌活动时,无意中撞见了他们争吵。
念念,你都不知道,林微那大小姐脾气,简直了!晓彤绘声绘色地跟我描述,就因为顾铭远开会晚了半个小时没接到她的电话,她就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顾铭远甩脸子,还把顾铭远刚给她买的限量款包包扔在了地上!那包,据说得七位数呢!
顾铭远当时的脸色,啧啧,黑得像锅底一样!但他还是耐着性子去哄林微,又是道歉又是保证的,那叫一个卑微!
我听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卑微顾铭远也会有卑微的一天
眼前,却不受控制地闪回前世的一幕——
那是我和他结婚两周年的纪念日。我提前一个月就订好了他最喜欢的那家米其林三星法式餐厅,还亲手为他准备了刻着我们名字缩写的定制袖扣作为礼物。可我从下午等到餐厅打烊,他都没有出现。电话也打不通。
直到第二天凌晨,他才带着一身浓重的酒气和林微身上那股独特的栀子花香水味回到家。
我问他去了哪里。
他只是不耐烦地皱着眉,语气冰冷:念念,你能不能别这么小心眼微微失恋了,心情不好,我陪她喝了几杯,怎么了你至于摆着一张臭脸给我看吗跟个怨妇一样!
他甚至没注意到餐桌上早已冰冷融化的蛋糕,和我哭得红肿的双眼。
他忘了。他把我们最重要的结婚纪念日,忘得一干二净。却记得林微失恋了,需要他通宵达旦地陪伴。
那一刻,我的心,凉了半截。我默默地将那对袖扣收进了抽屉的最底层,再也没有拿出来过。
而现在,顾铭远,当你面对林微的无理取闹和颐指气使时,你是否也会偶尔想起,曾经有那么一个苏念,在你面前,永远都是那么的体贴懂事,那么的小心翼翼,生怕惹你不快
还有一次,顾氏集团有一次面临一个重要的海外并购项目,压力巨大。顾铭远为此焦头烂额,连续多日加班到深夜。
晓彤告诉我,林微对此不仅没有丝毫体谅,反而天天抱怨顾铭远冷落了她,没有时间陪她逛街、看电影、参加名媛聚会。她甚至还威胁顾铭远,如果再这样下去,她就要重新考虑他们的关系。
顾铭远为此更加烦躁,却又不得不分出精力去安抚她。
我听着,又想起了前世。
那年,顾铭远刚接手家族生意,内忧外患,举步维艰。
是我,默默地陪在他身边,通宵达旦地为他整理资料,分析数据,甚至动用我父亲留下的人脉,为他疏通关系。我累到胃出血住院,他来看我时,也只是轻描淡写一句辛苦了,然后便匆匆赶回公司。
我从无怨言,只觉得能为他分担,便是幸福。
顾铭远,当你发现你的白月光不仅不能为你遮风挡雨,反而只会在你疲惫不堪时,向你索取更多的情绪价值和物质满足时,你那颗曾经被她纯真美好所迷惑的心,是否也开始感到了厌倦和……一丝丝的悔意
听说啊,晓彤压低了声音,继续八卦,顾铭远最近好像有点不对劲。他有好几次在应酬的时候,对着某个女人的背影发呆,还差点把酒洒人家身上。
而且,他最近抽烟喝酒都厉害了不少,脾气也变得喜怒无常,公司的好几个高管都被他骂走了。林微都快被他折磨疯了,私下里跟朋友抱怨了好几次,说顾铭远根本不像以前那么在乎她了,对她越来越没耐心。
我心中冷笑。顾铭远,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你那曾经皎洁无瑕的白月光,很快就要变成黏在你衣襟上,甩也甩不掉,却又让你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米饭粒了。
而我,则会在一旁,好整以暇地,欣赏着这场由你亲手导演的闹剧,为你那迟来的深情,献上最响亮的掌声。
第四章:胸针的梦魇,记忆的闸门
时间又过了一年。
我的念·想花艺工作室,已经在A市乃至全国都有了不小的名气。
我和温景然的感情也日渐稳定,他成熟体贴,给了我从未有过的安全感和幸福感。
我们开始认真考虑未来的事情。
我们常常一起看画展,听音乐会,或者只是在周末的午后,一人一杯清茶,安静地看书,享受着彼此陪伴的静谧时光。我们没有谈及婚姻,但彼此都明白,我们想给对方的,是一生一世的陪伴与承诺。
而顾铭远,则彻底陷入了与林微的感情泥沼,以及一种莫名的、日渐加深的焦躁与空虚之中。
他们之间的争吵和冷战,成了圈子里的常态。
林微不再是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她开始对顾铭远疑神疑鬼,抱怨他不够关心自己,抱怨顾家父母对她不够热情,抱怨顾铭远的事业心太重,陪伴她的时间太少。
她那些曾经在顾铭远看来是可爱纯真的小性子,如今也渐渐变成了无理取闹和不懂事。
顾铭远则对她越来越不耐烦,越来越敷衍。
他开始频繁地做一些光怪陆离的梦。
梦里,总有一个模糊的、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人,浑身是血地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绝望和……控诉。
那个眼神,像一把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他的心脏,让他每次从梦中惊醒,都冷汗淋漓,心悸不已。
那些梦境,真实得让他心惊肉跳,也让他对现实生活中的林微,产生了一种莫名的烦躁和抵触。他开始下意识地将梦中的女人和林微进行比较,越比较,越觉得林微面目可憎,索然无味。
他甚至开始有些分不清,到底哪个才是真实,哪个才是虚幻。他开始怀念一些……他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一种熟悉的温暖,一种无言的默契,一种……家的感觉。
这些,林微都给不了他。
这天,A市举办了一场盛大的慈善拍卖晚宴。
我和温景然作为花艺设计界的后起之秀,也收到了邀请函。顾铭远作为顾氏集团的代表,和林微一同出席。
晚宴进行到一半,是例行的慈善拍卖环节。其中一件拍品,是一枚设计别致的古董钻石胸针,由一位匿名女士捐赠。
当那枚胸针的特写照片出现在大屏幕上时,我身旁的温景然,清晰地感觉到我的身体瞬间僵硬了一下,呼吸也急促了几分。
那枚胸针……
我死死地盯着它,前世那钻心刺骨的痛楚,如同附骨之蛆,再次席卷了我的全身。
那是我母亲留给我唯一的遗物,也是我最珍视的东西。上面镶嵌的每一颗钻石,都代表着母亲对我无尽的爱与期盼。
可前世,顾铭远为了讨好刚刚回国的林微,哄骗我说要拿去请最顶级的工匠保养,结果却在林微的生日宴会上,亲手将它戴在了林微的胸前!
林微还戴着它,在我面前巧笑嫣然,明知故问:念念姐,铭远哥说这枚胸针最衬我的气质了,你觉得呢
我当时气得浑身发抖,冲上去想抢回来,却被顾铭远一把推开。他冷冷地对我说:苏念,你能不能别这么失态不就是一枚胸针吗微微喜欢,就送
Therapeut了。你这么小气做什么以后我再给你买个更好的。
小气那是我母亲留给我唯一的念想啊!他怎么能说得如此轻描淡写!
这件事,像一根毒刺,深深扎在我心里,直到我死,都无法释怀。
而此刻,这枚胸针,竟然又出现在了我的面前!是林微把它捐出来拍卖的吗她大概早已不记得这枚胸针的由来了吧,在她眼里,这或许只是一件过时了的、不值钱的旧首饰,用来做慈善,还能博个好名声。
拍卖师开始介绍这枚胸针的来历,说它曾是一位已故名媛的珍藏,寓意着母爱的伟大与永恒,起拍价五十万。
场内一片唏嘘赞叹,不少名媛贵妇都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
而坐在不远处的顾铭远,在看清那枚胸针的瞬间,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巨雷劈中一般,猛地从座位上弹了起来!
他的脸色惨白如纸,额头上冷汗涔涔,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他死死地盯着大屏幕上的胸针,眼神涣散,瞳孔骤缩,嘴唇无声地翕动着,像是在承受着某种极致的痛苦和不可置信的冲击。
不……不……是她……是她的……他忽然像疯了一样,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周围的人都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呆了,纷纷侧目,议论声四起。
林微也察觉到了他的异常,脸色一变,想拉他坐下,低声斥责:铭远!你干什么!丢不丢人!
顾铭远却像完全听不到她的声音,他猛地甩开林微的手,踉跄着,一步一步地朝拍卖台冲去,嘴里胡乱喊着:不!不准拍!那是……那是念念的……是她妈妈留给她的……
所有人都被他这疯癫的举动震惊了。
保安迅速上前,试图将情绪失控的顾铭远控制住。
他却依旧死死地盯着那枚胸针,眼中充满了血丝,脸上是前所未有的恐惧、绝望、以及……无尽的悔恨。
我想起来了……我都想起来了……顾铭远忽然捂着头,痛苦地嘶吼起来,眼泪毫无征兆地夺眶而出,顺着他苍白的脸颊滚落,那枚胸针……是念念母亲的遗物……我把它骗过来……送
Therapeut林微……我还对她说……说她戴起来比念念好看……
还有……还有她高烧三十九度,烧得快要死了……我却在陪林微挑选参加画展的礼服……我说她小题大做,死不了人……
她为了我,放弃了去巴黎学习的机会……我却在朋友面前,嘲笑她没有追求,只会做家务,是个无趣的黄脸婆……
车祸……那场车祸……是我……是我为了接林微的电话,跟她激烈争吵……是我分了心,没有注意到闯红灯的货车……是我……是我害死了她……
他像疯了一样,语无伦次地喊叫着,那些被他刻意遗忘、或者说被他潜意识深埋的、属于前世的记忆,此刻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瞬间将他的理智彻底冲垮!
他终于想起了所有!想起了那个曾经全心全意爱了他十年,却被他伤得体无完肤,最终为他惨死的苏念!想起了她临死前,那双充满了绝望和冰冷的眼睛!
林微看着顾铭远那副疯魔癫狂、丑态百出的模样,脸色铁青,眼神里充满了嫌恶和鄙夷。她大概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苦心经营多年的白月光形象,会以这种方式,在顾铭远心中彻底崩塌,甚至让她自己也沦为笑柄。
她再也无法忍受周围那些异样的目光和指指点点,狠狠地瞪了顾铭远一眼,踩着高跟鞋,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宴会厅,将这个烂摊子,彻底丢给了顾家。
顾铭远最终被几名保安强行请离了现场。他被拖走时,还在声嘶力竭地喊着我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一场盛大的慈善晚宴,因为他,再次变成了一场人尽皆知的闹剧。
温景然握紧了我的手,轻声问:念念,你还好吗他的掌心温暖而干燥,给了我莫大的安慰。
我深吸一口气,缓缓摇了摇头,看着顾铭远被拖走时那绝望而痛苦的眼神,心中没有半分波澜,只有一种……冷眼旁观的平静,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解脱。
顾铭远,欢迎来到你的审判日。这场审判,没有法官,没有陪审团,只有你自己那颗被唤醒的、充满了罪恶与悔恨的良心。
慢慢熬吧。
你的地狱,才刚刚开始。
而我苏念,再也不会回头了。
第五章:他的炼狱,我的坦途
慈善晚宴那场惊天动地的闹剧之后,顾铭远彻底从A市上流社会的视野中消失了。
听说,他把自己关在了曾经我和他共同居住过的那栋别墅里——那栋别墅,在我重生后,他曾试图作为挽回的礼物送给我,被我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他日日夜夜与酒为伴,不与任何人交流,整个人都沉浸在无尽的悔恨和自我折磨之中。
顾董事长夫妇心力交瘁,想尽了各种办法,都无法让他重新振作起来,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一天天消沉下去。
顾氏集团的股价,因为他这个继承人的疯癫和一系列无法挽回的负面新闻,一泻千里,濒临破产的边缘。那些曾经趋炎附势的合作伙伴,也纷纷落井下石,恨不得从顾家这艘即将沉没的破船上,多啃噬几块肉下来。
而我,则在温景然的陪伴下,享受着属于自己的平静与幸福。
我们没有选择订婚或结婚,但这并不妨碍我们之间的感情与日俱增。
温景然懂我的过去,也尊重我的选择。
他说:念念,婚姻只是一种形式,重要的是我们彼此相爱,彼此信任。如果你还没有准备好,或者你觉得不需要那张纸来证明什么,都没关系。我爱你,是因为你是苏念,不是因为你需要成为谁的妻子。
他的理解和包容,让我彻底放下了对感情的最后一丝戒备。
我们像所有热恋中的情侣一样,分享着彼此的生活,规划着共同的未来。我们一起旅行,一起看画展,一起窝在沙发上看老电影,一起在厨房里研究新的菜式。
每一个平凡的日子,都因为有了彼此的陪伴,而变得闪闪发光。
我的花艺工作室念·想,在他的帮助和引荐下,接到了更多国际顶级品牌的合作邀约,声名远播海外。我甚至还受邀参加了米兰和巴黎的国际花艺设计展,获得了不少重量级的奖项,成为了业内炙手可热的设计师。
我活成了自己曾经最想成为的样子——独立,自信,事业有成,被爱包围,也懂得如何去爱自己,如何去享受生命中的每一个美好瞬间。
而顾铭远,则在属于他自己的炼狱里,苦苦挣扎,日渐沉沦。
他开始以一种近乎自虐的方式,试图弥补他前世的过错。
他变卖了自己名下所有的跑车、豪宅,将所有的钱都匿名捐给了各种慈善机构,尤其是那些救助遭遇车祸的受害者的基金会,以及致力于女性梦想扶持的公益组织。
他不再碰触任何与林微有关的东西,甚至将林微送给他的所有礼物,都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仿佛要将那段被他自己美化过的白月光记忆,也一同焚毁。
他开始疯狂地寻找所有与我前世有关的痕迹。他
会去我们曾经去过的餐厅,点我最喜欢吃的菜,然后一个人默默地流泪。
他会去我曾经最喜欢逛的画廊,对着那些我曾经驻足过的画作,一站就是一整天。
他甚至还找到了我前世就读的大学,申请成为了景观设计系的旁听生,笨拙地学习着那些我曾经热爱的专业知识,试图以此来靠近那个被他亲手毁掉的我。
他的这些举动,在我看来,既可悲,又可笑,更与我毫不相干。
晓彤有一次忍不住对我说:念念,顾铭远他……是不是真的疯了他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整天像个游魂一样。听说顾伯父顾伯母都快被他愁死了。你……真的就一点都不心软吗毕竟,他现在这么惨……
我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和温景然刚刚为我修剪好的、开得正盛的蓝色妖姬,淡淡地笑了笑。
晓彤,我说,如果心软有用,如果道歉有用,那还要警察做什么还要地狱做什么
他现在所承受的一切,不过是他前世种下的因,结出的果。是他自己,亲手将自己推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与我何干
我只知道,我现在很幸福。这就够了。
晓彤看着我脸上那发自内心的、自信而从容的笑容,也释然地笑了。
是的,这就够了。
我的人生,早已翻开了新的篇章。
而顾铭远,则永远地停留在了那个充满了悔恨与痛苦的,属于他的过去式。
他的地狱,是他自己的选择,也是他应得的报应。
第六章:各自的归途,再无交集
顾铭远在我与温景然公开恋情,并携手在事业上取得更大成功之后,他的精神状态愈发恶化。
那场慈善晚宴上,他当众回忆起前世种种,吐血昏迷,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在那之后,因为严重的胃出血和重度抑郁症,伴有严重的神经衰弱和幻听幻视,被顾家送往了国外一家顶级的精神疗养院,强制接受治疗。
他醒来后,彻底变了一个人。
不再纠缠,不再疯魔,只是沉默,无尽的沉默。
像一具行尸走肉,失去了所有的生气和灵魂。他的眼神,空洞得像一口枯井,再也映不出任何光彩,只剩下对无边黑暗的恐惧和对前世罪孽的无尽追忆。
顾氏集团,因为他长时间的无心经营和之前一系列的负面新闻,早已是强弩之末,负债累累。在
他父亲顾董事长悲痛欲绝,却又无力回天的情况下,最终不得不宣布破产清算。那些曾经依附于顾家的旁支和生意伙伴,也纷纷作鸟兽散,甚至反戈一击,加速了顾家的覆灭。
顾家,这个曾经在A市风光无限的商业巨头,就此轰然倒塌,烟消云散。所有人都说,这是顾铭远作出来的结果,是他咎由自取,也是顾家家风不正的必然结局。
顾铭远,这个曾经的天之骄子,也彻底从神坛跌落,变得一无所有,甚至连普通人都不如。他的名字,成了A市上流社会一个被鄙夷和警示的符号,一个关于渣男没有好下场的经典案例。
听说,他最后变卖了自己名下所有残存的资产,将一部分用于偿还顾氏的部分债务,另一部分则匿名捐给了一个致力于救助因家庭暴力而受到伤害的妇女儿童的慈善基金。他的捐赠附言上,只有一句话:替一个罪人,赎他万分之一的孽。
然后,他便孤身一人,离开了A市,不知所踪。
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也没有人再关心他的死活。
他的存在,像一阵风,吹过之后,只留下一地狼藉和警示。
有人说,他去了西藏,在雪山脚下的一座与世隔绝的小寺庙里出了家,日日青灯古佛,为自己曾经犯下的罪孽,以及那个被他亲手毁掉的、深爱他的女人,诵经赎罪,祈求来世的片刻安宁。
但这所谓的救赎,苏念早已不需要,也永远不会知道。
也有人说,他去了某个不知名的小山村,做了一名普通的乡村教师,用余生来弥补自己曾经的冷漠与自私,将他那迟来的、无处安放的爱,给予那些真正需要关怀的孩子们。
但这所谓的弥补,对苏念而言,同样毫无意义。
但这些,都与我无关了。
我和温景然的生活,平静而幸福。
我们没有那张结婚证的束缚,却比任何夫妻都更恩爱,更默契。
我的念·想花艺,在他的支持和帮助下,也越做越大,甚至在国际上都获得了一些享有盛誉的奖项,成为了名副其实的行业标杆。我常常会去世界各地采风,寻找灵感,温景然只要有空,就会陪着我一起。我们的足迹,遍布了许多曾经只在我梦中出现过的美丽地方。
我活成了自己曾经最想成为的样子——独立,自信,优雅,从容,被爱包围,也懂得如何去爱,如何去珍惜。我的生命中,充满了阳光、鲜花和爱人的微笑,再也没有一丝阴霾。
偶尔,在某个安静的午后,品着温景然为我亲手泡制的桂花龙井,看着窗外女儿在花园里追逐蝴蝶的欢快身影,我也会恍惚想起顾铭远。
想起那个曾经让我爱到尘埃里,也伤我到体无完肤的男人。
心中已无爱,亦无恨。只剩下一声淡淡的叹息,如风过无痕,水波不兴。他的人生,他的结局,是他自己选择的因果循环。
人生没有如果,只有后果和结果。
重活一世,我庆幸自己抓住了改变命运的机会,选择了放手,也选择了成全。
成全了他和他的白月光(尽管那所谓的白月光早已露出了不堪的底色,最终也弃他而去),最终,也成全了我自己,找到了真正属于我的,那份独一无二的幸福与安宁。
至于顾铭远,他的人生会走向何方,他是否真的能从那无尽的悔恨中得到解脱,都已与我无关。
我们的人生,早已在那个我决绝转身的瞬间,走向了再无交集的,各自的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