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高考百日誓师那天，我绑定了学霸系统。前世我把名额给了妹妹陈灵，她却把我推进湖里。
哥，系统说杀了你，我就能获得万倍能力。
重生回百日誓师大会，我笑着揉乱她头发。
放心玩，哥有系统，高考保你起飞。
她当真了，彻底躺平。
高考当天，我撕毁承诺。
名额什么名额
她睁大双眼怒目而视，尖叫起来。
你骗我，我可是你最喜爱的妹妹啊！
我目光平淡，眼神中满是冷漠。
1
学霸系统
呼——！
肺管子像被砂纸狠狠擦过，我猛地吸进一口气，眼前是白炽灯刺目的光晕。
高考百日誓师大会。
耳朵里嗡嗡作响，教导主任老李那标志性的破锣嗓子正通过麦克风在礼堂里炸开：
拿出破釜沉舟的勇气！百日冲刺，就在今朝！
【叮！检测到强烈目标感与求生意志，学霸系统开启！】
宿主：陈默。
能力1：提升五倍学习能力，完成每日学习任务，能力再翻倍！
能力2：拥有次级绑定名额X1，能力为宿主一半。
警告：次级名额拥有者杀死宿主，额外获得万倍学习能力！
请问是否接受绑定
接受。
我在心底默念，声音冷得像刚从冰窖里捞出来。
警告
上一世我不屑一顾。
毕竟，那可是我最亲爱的妹妹啊。
这一世我奉为真理！
毕竟，那也是我最亲爱的妹妹啊！
心脏疯狂跳动，一半是重生的悸动，另一半是浸透了湖水的恨意。
这一世，我重生了，还是重生到了绑定系统的时候。
哥！哥！
胳膊肘被轻轻撞了一下，带着点娇嗔的不满。
陈灵凑了过来，马尾辫的发梢扫过我的脖颈，痒痒的。
她眼睛亮得惊人，像盛满了星星，嘟着嘴小声抱怨。
发什么呆呀脸都白了！是不是天降鸿运啦
她狡黠地眨眨眼，长长的睫毛像小扇子。
快说说！是不是有什么大好事
似是玩笑般和我说着。
我慢慢转过头，目光落在她清纯无辜的脸上。
这张脸，曾是我前世心甘情愿跳入深渊的诱饵。
十八年来，我和妹妹关系深厚，却没想到她内心竟然如毒蝎般恶毒。
竟然一直在和我演兄妹情深
就是不知道这演技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不过嘛，我，可不再是上一世的我了。
这一世，我，理智的可怕！
我压下脑海中繁杂的思绪，扯出一个在她看来大概和平时无异的笑容，带着点神秘兮兮的兴奋。
嗯果然不愧是我可爱的妹妹，我，感觉，好像被‘学霸系统’砸中了。
系统！
她猛地捂住嘴，眼睛瞬间瞪圆了，里面闪烁着毫不掩饰的贪婪光芒。
不过一闪而逝，如果不是我紧盯着她的双眼，根本就不会发现。
原来
，在上一世，这个时候你就急不可耐了么
她的声音压得更低，急切地问。
真的假的学霸系统哥，你不是在骗你可爱的妹妹吧是不是学糊涂了，我才不信呢
虽然如此说，但她的小手却下意识地抓紧了我的校服袖子。
我的好妹妹哟，哥哥怎么会骗你呢。
那，哥，哥哥！这系统能不能让给妹妹呀，你上次模拟考都超一本线二十多分了，想必不需要系统就能够上好大学，不像妹妹，成绩差，怕是大专都不一定能上吧。
说完，妹妹低下头来，似是掩面而泣。
呵，妹妹哟，果然还是和上一世一样。
从小到大，什么东西都要和我抢。
其他东西给就给了，系统也要跟我抢
最后甚至为了利益最大化不惜把我推进湖中
妹妹哟，哥给你的才是你的。
不给，你不能抢！
学霸系统！厉害着呢！哥只要按它说的做，清北那就是囊中之物！
我顺势压低声音，身体也朝她那边倾了倾，营造出分享秘密的氛围。
不过嘛，系统自主绑定的，哥给不了你。
陈灵一听，顿时就急了，凶光一闪，不过很快又掩饰了过去。
哥，哥哥，你就让给妹妹嘛，妹妹以后会一直对哥哥好的，哥哥天下第一好的啦。
说完身子还扭了扭，摆着俏皮的小动作。
呵，好妹妹哟。
我不再逗她，心中恶心，嘴上却是最温柔的话语。
别着急嘛，哥还没说完呢，系统虽然已经绑定了，但是哥要是玩命学，超额完成系统任务，还能拿到一个‘次级绑定名额’！
我故意停顿了一下，满意地看着她屏住了呼吸。
才凑近她耳边，小声吐出最甜美的毒药。
到时候，高考当天，哥把这个名额给你绑上！分你一半的系统能力！保你原地起飞！一本线闭着眼睛都能过！怎么样
真的！哥！你是我亲哥！
巨大的狂喜瞬间淹没了她，她激动得差点在座位上跳起来。
死死抓住我的胳膊，指甲都陷进了我的皮肤里，完全没注意到我话语中的重点。
那，那我现在
她眼中充满了对立刻解脱的渴望。
现在
我大手一挥，笑得无比爽朗和笃定，引得旁边几个同学侧目。
不由的，轻轻地吐出自认为最温柔的话语。
玩去！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愁什么愁放心！一切包在哥身上！高考当天，哥叫你亲眼见证奇迹降临！
陈灵的脸瞬间笑成了一朵怒放的花，甜蜜的好似带刺的玫瑰。
她亲昵地抱着我的胳膊蹭了蹭，声音甜得能滴出蜜来。
哥！我爱死你了！我就知道你最疼我！那我可真不管了啊！全靠你了哥！
她眼中是全然的信任和彻底的放松，因为从小我什么好东西都是让她的，这一次自然也是不例外。
放心！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我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动作亲昵自然，眼底深处却是一片寒冷。
陷阱，已经布下！
2
一本
卧槽！默哥！你他妈是打了鸡血还是吃了仙丹！
死党王胖子的大嗓门在课间炸响，他一把抓起我刚合上还带着余温的理综卷子，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老刘上午才发的加餐卷！魔鬼难度！你一节课！干完了！还他妈全对！你还是人吗！
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几十道目光像探照灯一样聚焦在我身上。
前桌的眼镜男李涛扶了扶眼镜，凑过来仔细看我密密麻麻的解题步骤，喃喃自语。
陈默，你这是开挂了吧以前也没见你这么牛批的啊。
我还没说话，坐在斜后方的陈灵已经像只骄傲的小孔雀一样站了起来。
她手里还捏着一枚精致的明星贴纸，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得意笑容，声音清脆地盖过了所有议论。
哎呀，你们懂什么！大惊小怪！我哥那是天道酬勤，再加上……
她故意拖长了调子，神秘地眨眨眼。
秘密武器加持！懂不懂秘密武器！
她晃了晃脑袋，马尾辫一甩一甩。
所以啊，你们就羡慕去吧！至于我嘛……
她伸了个懒腰，姿态慵懒地坐回座位。
嘴中炫耀的话语差点吐露出来，最终只是得意一笑。
班主任老刘正好抱着教案走进来，看到陈灵吵闹的样子，眉头拧成了一个大疙瘩。
他走到我桌边，看着那堆得快挡住视线的、写满批注的习题册和试卷，又看看陈灵那干净的桌面，眉头一紧。
陈灵！你看看你哥！再看看你自己！像什么样子！时间这么紧，你一点紧迫感都没有
陈灵立刻换上一副乖巧无比的表情，站起来，声音软糯带着点撒娇。
刘老师~您别生气嘛！我知道您是为我好！但我哥真的给我安排好啦！
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忍不住说道。
毕竟，有的东西，是忍不住的。
我哥他会帮我的，一本洒洒水啦。
全班一片哗然。
一本陈灵你要不要听清楚你自己在说啥
就是，凭啥，凭你想得美，还是凭你上次模拟250分
陈灵你也真敢信你哥这分明是往死里拼出来的！
对妹妹颇有好感的王胖子凑到我耳边，一脸担忧。
默哥，你真这么跟你妹说的她这，这完全躺平摆烂了啊！一点书都不看！
我笔下不停，头也没抬，轻笑了一声，什么都没说，心中轻笑。
一本下辈子吧，啊不对，没下辈子了。
3
家庭
墙上的高考倒计时牌，飞速变小。
时间，在题海无涯中加速流逝。
我，彻底化身学习机器！
从清晨微光到深夜灯熄，除了必要的吃饭和短暂的睡眠，所有时间都被压缩在题海战术里。
一本本习题册被翻开、写满、合上，堆叠在桌角，如同不断垒高的堡垒。
毕竟系统提升的可是学习能力。
光玩不学
骗小孩子的罢了。
毕竟，在陈默心中，妹妹一直都是那个从未长大的孩子。
教室里的惊叹声从最初的卧槽变成了后来的麻木。
哦，默哥又刷完一套。
老师们看我的眼神，也从惊讶变成了赞许和隐隐的期待。
陈灵那边，则成了年级闻名的逍遥派。
上课听讲
不可能的。
题海刷题
不存在的！
她已经完全放松，沉浸在那次级名额和一本的梦想中去了。
不是偷偷看藏在课本下的言情，就是戴着耳机听歌神游天外，或者干脆趴在桌上补觉。
下课
永远是八卦聊得最欢，小卖部跑得最勤，各种新奇的零食和小玩意儿层出不穷。
偶尔被老师点名提问，她也不慌。
总是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摆出一副信心十足的样子。
就这样，她顶着学神陈默亲妹的光环，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这种虚幻的优待和旁人复杂的目光，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滋润快活。
家里的气氛，在表面的平静下涌动着不安的暗流。
陈父的咳嗽越来越重，夜深人静时，那撕心裂肺的声音常常持续很久，蜡黄的脸上总是带着疲惫。
陈母的眉头就没松开过，鬓角的白发似乎也多了不少，看向陈灵房间时，眼神里满是化不开的忧虑。
灵儿……
晚饭后，陈母端着一碗刚熬好散发着苦涩气味的中药，让陈灵给她爸爸送去。
她眉头微蹙，语气带着被打扰的不耐烦，但声音依旧刻意放得轻柔。
哎呀妈~不是说了嘛，我在做冥想，调整身心状态！这药味儿这么大，会破坏我的气场平衡的！您快端走端走！
她瞥了一眼那黑乎乎的药汁，嫌弃地撇撇嘴。
再说了，等我哥带我考上好大学，将来赚了大钱，给爸请最好的专家，用最好的药！现在喝这些有什么用治标不治本！
说完，进入房间，砰地一声把门关上了，还落了锁。
陈母端着那碗热气腾腾的药，呆呆地站在门口。
像个手足无措的孩子，眼圈瞬间就红了。
药碗的热气熏得她眼睛发酸。
她转过头，看到刚放下书包的我，声音带着哽咽。
默儿，你看灵儿她，这药……
妈，给我吧。
我弯下腰，一手轻轻扶住他瘦削的肩膀，一手将碗沿小心地凑到他干裂的唇边。
爸，喝药了，慢点，有点烫。
陈父艰难地抬起沉重的眼皮，浑浊的眼睛里映着我的影子。
他顺从地就着我的手，小口小口地吞咽着苦涩的药汁，喉结艰难地滚动。
喝完药，他喘了口气，布满青筋的手微微颤抖着抓住我的手腕，声音沙哑破碎。
默儿，辛苦你了，爸……爸没用，拖累你们兄妹了。
爸，您说什么呢。
我拿过旁边的毛巾，仔细地擦掉他嘴角残留的药渍，动作自然而轻柔。
一家人，说什么拖累不拖累。您安心养病，把身体养好，比什么都强。
我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转身进了厨房，妈，晚上想吃点什么你歇着，我来做饭。
陈母看着我忙碌的背影，又看看陈灵紧闭的房门。
只是疲惫地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
4
高考当天
时间快速流逝，很快到了高考当天。
天刚蒙蒙亮，空气里绷着股铁锈味。
考点门口人挤人，学生像被驱赶的羊群，闷头往警戒线里挪。
栏杆外，家长的脸挤成一团，紧张且焦虑。
这时，陈灵硬是从人缝里钻到我面前，崭新的粉裙子，头发梳得溜光，脸上扑了层薄粉，眼睛亮得吓人，全是压不住的亢奋。
她一把掐住我胳膊，指甲仿佛要陷进肉里，声音又尖又急，刺破嘈杂。
哥！快！绑上！马上进场了！
她一脸兴奋，眼中有光，仿佛是在憧憬着什么。
绑定啊哥，快点啊哥！时间到了！
我慢慢转头，脸上没什么表情，盯着她的眼睛，想要从眼中看透她的内心。
绑定什么
声音不高，平平的，像块沉底的石头。
陈灵脸上的笑僵住，随即立马绽放笑容，摇着我的胳膊，糯糯地道。
哥！你睡糊涂啦次级名额啊！你答应我的！高考当天给我的！昨天晚上我可是激动了一宿呢！快把名额给我！妹妹保证考个一本回来！
此话一出，周围的考生和家长纷纷侧目，几个同班同学眼神古怪。
我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扯了一下，弧度冰冷，没有半分笑意，像刀锋划开的裂口。
我的好妹妹啊，你莫不是高考太紧张了，昨晚没睡好啊，整个人怎么糊涂了，什么名额，我怎么从来都不知道。
我凑到妹妹耳边，语气一顿，声音幽幽传出。
再说了，刚上初中的你看到我的领养证明那一刻起，真的有把我继续当哥哥了么背地里做的那些事真以为我不知道么，我的好妹妹哟。
话音刚落，她双眼睁大，满脸的不敢置信。
她自以为掩饰的那么的好。
毕竟一直以来双方表现出来的就是兄妹感情情深，对于她来说，就这么一晚上的时间，好似我重新换了个人。
你跟我玩呢你跟我闹呢
毕竟，曾经的我们，关系可是那么的好。
我也从来没有欺骗过她，从来没有！
可她哪知道，上一世的她把我推进湖水眼睁睁看我去死的时候，吐露出了她这几年来全部的心声！
她，我的好妹妹，得意地告诉了我这六年来干的所有的事情。
欣欣，我的青梅竹马，我的两小无猜。
背地里被她茶里茶气的说我坏话，最终我们形同陌路。
凯子，我的最好兄弟，我的最佳伙伴。
背地里被她勾引，傻乎乎的奔向远方，说是去赚大钱养她。
沈老师，最喜欢我的初中老师。
背地里打她的小报告，无奈辞去老师职业，回老家相夫教子去了。
甚至还有我从小养的一只猫，小月儿，也被她折磨的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
一桩桩，一件件，数不胜数！
但凡是对我好的人，都被她各种小手段逼得离开我的身边。
只留下心如蛇蝎的她，得到我全部的亲情，最终再把我推向深渊。
不是她亲口所说，，我一辈子都不可能知道！
这些事情，却是我付出生命的代价才知道的。
而这，我的报复，才是刚刚开始罢了。
5
熟悉的湖
凭着这百日的努力学习以及学霸系统的加成，区区高考，小小地拿捏。
考完走出考场的那一刻，只觉得天空是那么的蓝，阳光是那么的耀眼，风儿是那么的恣意飞扬。
远望考场外那一抹失魂落魄的身影，我嘴角微微扯起，随后不缓不慢的跟着上去。
太阳，越走越低！
风景，越来越秀丽！
路，却越走越偏！
本来只是跟着前方那道身影，没有太在乎旅途，现在只觉得这环境怎么有点熟悉。
是了，望着远方那微波粼粼的湖面。
这不正是上一世被我那可爱的妹妹送进地狱的小湖么
陈灵，她，这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呢
想到上一世被湖水淹没时的无助和愤怒，此时心中却是十分平静。
本以为在这上一世埋葬我的地方，心中肯定是愤怒、伤心、无助等情绪交织着。
实际上，心中却是显得颇为淡定。
毕竟，上一世只不过是被有心算无心罢了。
看着站在湖边微微颤抖的身影，我缓步上前。
怎么，想不开么想跳下去么
我挑了挑眉，语气平静道。
可是，你真的敢么
妹妹的身影晃了晃，那准备踏出去的脚步却显得那么的犹豫。
我的好妹妹啊，至今我还是想不通，为啥区区一张领养证明，竟然能够抵消我们这么多年的兄妹关系呢，你能告诉我么
妹妹闻言看了我一眼，收回脚步，双目满是愤怒，与痛苦。
呵，你真的想知道原因么我凭什么告诉你，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说完，也不再继续理我，看了一眼湖面，径直离去。
看着她的背影，我笑了笑，也跟着离开了。
离开这个上一世的伤心之地，这一世的畅快之所。
6
高考成绩
成绩出来了，不出意外，省理科状元，舍我其谁！
毕竟本来我的成绩底子就很好，加上学霸系统十倍的学习能力增幅，换头猪也能起飞吧。
这一天，家里人头攒动。
市县领导，学校领导，老师同学们，还有一些熟悉和不熟悉的亲戚们。
该来的都来了，不该来的也来了。
红底金字的横幅差点把陈家门楣挤破，闪光灯咔嚓咔嚓亮成一片，晃得人眼花。
市领导宽厚的手掌用力拍在我肩上，笑容满面。
陈默同学，好样的！为我们市争光了！清北招生办的老师马上就到！
满屋子的人，脸色都是喜气洋洋的，仿佛这份喜事是他们家的一样。
茶几上堆满了各色礼品，几乎淹没了那张小小的、印着陈灵名字的成绩单。
鲜红的分数，低得刺眼，孤零零蜷缩在角落，像一块羞于见人的污渍。
哎呀，陈默他妹妹考了多少啊
不知哪个亲戚，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钻进所有人耳朵里，带着点刻意的探寻。
空气微妙地凝滞了一瞬。几道目光，有意无意地，瞟向角落里脸色煞白的陈灵。
她攥着衣角的手指用力到骨节发白，头几乎要埋进胸口，身子微微发着抖。
我猛地一步跨到她身前，宽阔的脊背将她整个人严严实实挡住。
胸口剧烈起伏着，仿佛强压着巨大的愤怒和委屈，连眼圈都迅速泛了红。
声音拔高，带着少年人特有的、被激怒的颤抖，斩钉截铁地道。
看什么看！不许说我妹妹！考多少分都是我们家灵儿！谁再敢多嘴一句试试！
声音掷地有声，满室瞬间鸦雀无声。
那些探寻的、带着点轻蔑的目光，讪讪地收了回去。
领导赞许地点头，拍拍我的肩：好孩子，重情义！
陈灵在我身后，身体猛地一震，手指死死抠住了我的衣摆，细微的呜咽声闷闷地传出来。
人群的焦点重新聚焦在我身上，赞美和祝贺再次潮水般涌来。
趁着这喧闹的掩护，我微微侧过头，嘴唇几乎贴到了陈灵冰冷的耳廓。
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见的气音，吐出淬了冰碴的话语。
我的好妹妹哟，连大专都够不上，真是蠢得别致。
衣摆上的那只手，骤然攥紧，指甲几乎要透过薄薄的校服布料掐进我的皮肉里。
随即，又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颓然松开。
她整个人缩得更小，如同阳光下迅速枯萎的藤蔓。
7
十年
时光如逝去的流水，匆匆而过。
十年时间，弹指一挥间。
深城，摩天大楼的顶层宴会厅。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璀璨得令人心悸的城市夜景，水晶吊灯的光芒流泻而下，将香槟塔映照得流光溢彩。
镁光灯疯狂闪烁，聚焦在台上。
我一身剪裁完美的深色西装，从容自若，嘴角噙着恰到好处的微笑，接过礼仪小姐递来的小金锤。
身旁，挽着我臂弯的，是苏晚晴。
苏氏集团的千金，我的学妹，如今是我的妻子。
她妆容精致，笑容温婉，与我并肩而立，宛若一对璧人。
咚！
小金锤轻轻敲响。
默晴科技，成功上市！
主持人的声音激昂地穿透会场。
掌声如雷，经久不息，闪光灯几乎织成一片光幕。
我微微侧身，在无数镜头的追逐下，温柔地吻了吻晚晴的额头。
她脸颊绯红，眼波流转间全是爱意。
台下是艳羡的目光，是合作伙伴的祝贺，是成功者俯瞰众生的舞台。
这万丈光芒之外，千里之遥的南方小镇。
逼仄昏暗的出租屋，空气里弥漫着廉价烟草和隔夜饭菜的馊味。
一台老旧的摇头扇嘎吱嘎吱地转着，徒劳地搅动着闷热粘稠的空气。
陈灵穿着洗得发白的工装，头发油腻地贴在额角，机械地把一袋袋廉价塑料配件塞进纸箱。
她的手指关节有些变形，动作麻木而熟练。
桌上，一张揉皱的工厂罚款单上，鲜红的数字刺目——两百块。
砰，门被粗暴地踹开。
一个满身酒气、胡子拉碴的男人摇摇晃晃进来，满嘴污言秽语。
他瞥见桌上那张罚款单，像是找到了宣泄口，猛地抄起旁边的塑料凳就砸了过去。
妈的！败家娘们！两百块！老子喝顿酒的钱！你他妈怎么不去死！
凳子擦着陈灵的头砸在墙上，碎成几块。
她甚至没有躲闪，只是身体条件反射地缩了一下，眼神空洞地望着地上碎裂的塑料片。
男人冲上来，蒲扇般的大手揪住她的头发，劈头盖脸就是几巴掌，沉闷的肉体击打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响。
丧门星！滚！给老子滚出去！
唾沫星子喷了她一脸。
她像破麻袋一样被推搡到门边，额角撞在门框上，瞬间青紫了一片。
门在她身后砰地关上，隔绝了里面的咒骂和闷响。
深夜。
手机屏幕微弱的光映亮陈灵青紫肿胀的脸颊，她蜷缩在冰冷的水泥台阶上，手指颤抖着，拨通那个烂熟于心却极少拨打的号码。
短暂的等待之后，电话接通了，背景音是优雅舒缓的钢琴曲。
哥……
她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无法抑制的抽噎。
他…他又打我…我…我没地方去了……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
背景的钢琴声流水般淌过。
然后，是我温和依旧、如同三月暖阳的声音，透过电波清晰地传来，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抚慰。
灵儿啊，听哥一句劝。妹夫他……在外面讨生活也不容易，压力大，脾气躁点难免的。说到底，他也是为你好，怕你乱花钱，怕你走歪路不是两口子过日子，哪有舌头不碰牙的忍忍，啊，忍忍就过去了。你是他老婆，多体谅体谅他。哥这边还有点事，就先挂了。
嘟…嘟…嘟…
忙音冰冷地切断了她最后的希冀。
陈灵握着早已黑屏的手机，她慢慢把脸埋进冰冷的膝盖，肩膀无声地剧烈耸动。
楼道里的风冰冷刺骨，寒意顺着脊椎一路爬上来，冻僵了四肢百骸。
8
离去
病房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死亡交织的独特气味。
陈父躺在白色的病床上，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
蜡黄的脸上嵌着两只深陷的眼睛，像燃尽的烛火。
他艰难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发出破风箱般的嗬嗬声。
浑浊的目光费力地聚焦在守在床边的我身上。
默儿……
他枯枝般的手动了动，似乎想抬起来，却只是徒劳地在被单上抓挠了一下。
声音微弱、沙哑，断断续续，每一个字都耗尽了残存的生命力。
爸…爸快不行了……有件事…藏了一辈子……其实你…你不是……
爸！
我猛地俯下身，双手紧紧握住他那只枯瘦冰冷的手，力道大得像是要抓住即将飘散的灵魂。
我的声音异常清晰、沉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直接截断了他后面的话。
您别说了，我都知道。
陈父浑浊的眼睛骤然睁大了些，里面充满了惊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惶恐。
我迎着他震惊的目光，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我知道我不是您和妈亲生的。但在我陈默心里，这辈子，您就是我亲爸！妈就是我亲妈！这个家，就是我的根！养恩大于生恩，没有你们，就没有今天的我！我永远，永远都是陈家的儿子！
陈父的嘴唇剧烈地哆嗦起来，浑浊的泪水顺着他深陷的眼角汹涌而出，滚落在雪白的枕头上，洇开深色的水痕。
他反手死死抓住我的手，那冰冷的、枯瘦的手指爆发出最后一点回光返照般的力量，抓得我生疼。
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像是哭，又像是笑，最终，所有复杂的情绪都化为一声悠长而释然的叹息。
紧抓着我的手，缓缓地、彻底地松开了，无力地垂落在床边。
时光飞逝，又是许多年过去。
同一家医院，同一间病房。
陈灵躺在病床上，整个人瘦脱了形，像一具蒙着灰败皮肤的骨架。
深陷的眼窝里，那双曾经狡黠灵动的眼睛如今浑浊不堪，蒙着一层厚厚的灰翳。
她的生命如同风中残烛，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我坐在床边，西装革履依旧，只是鬓角也染上了霜色。
病房里很静，只有她艰难呼吸的微弱声响。
忽然，那双浑浊的眼睛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竟然奇异地聚焦在了我的脸上。
她的嘴角极其艰难地、一点一点地向上扯动，拉出一个干瘪、诡异又带着无尽嘲讽的弧度。
她的声音嘶哑微弱，像破败的砂纸，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钻进我的耳朵。
哥……
她喘息着，每一个字都耗尽了力气。
我们……骨子里……其实……是一样的人……
她灰败的脸上，那诡异的笑容加深了，浑浊的眼珠死死盯着我。
仿佛要穿透皮囊，看进灵魂深处。
不同的……是……
她顿了顿，积蓄着最后一点力气。
你……真能装啊……装了一……辈子……而我……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像一片枯叶飘零。
那死死盯着我的目光，倏然间散尽了所有神采，彻底黯淡下去。
枯槁的嘴角，还凝固着那抹意味深长的、冰冷的笑。
我坐在那里，身体僵硬，像一尊被瞬间冻结的雕塑。
窗外刺目的阳光穿过百叶窗的缝隙，在我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条纹。
病房里死寂一片，只有尘埃在光柱里无声地飞舞。
陈灵那张凝固着诡异笑容的、灰败枯槁的脸，像一幅巨大的、无声的讽刺画，烙印在我的视网膜上。
……
高考百日誓师大会。
耳朵里嗡嗡作响，教导主任老李那标志性的破锣嗓子正通过麦克风在礼堂里炸开：
拿出破釜沉舟的勇气！百日冲刺，就在今朝！
【叮！检测到强烈目标感与求生意志，学霸系统开启！】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