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幽冥笛的诅咒
雨点砸在玻璃窗上像一串串碎珠子,陈默盯着手机屏幕里那个蜷缩在铁笼里的身影,指节捏得发白。视频里戴着青铜面具的人用变调的声音说:幽冥笛换你妹妹,七天为限。
他猛地将手机反扣在茶几上,起身时带翻了半杯冷掉的咖啡,褐色的液体在苏九上周刚买的羊毛地毯上洇开一片。衣柜最底层有个落灰的登山包,陈默扯开拉链时呛得咳嗽,手指碰到冰凉的洛阳铲瞬间缩了一下,仿佛被二十年前墓道里的阴气咬了一口。
老刀,是我。电话接通时传来麻将牌哗啦的碰撞声,陈默用肩膀夹着手机,单手给手枪上油,袁天罡的疑冢,你当年没说完的下半截故事,现在得补全了。电话那头突然静得能听见打火机盖子开合的脆响。
市博物馆的青铜器展厅冷气开得太足,林月整理展柜时突然按住玻璃,指纹在展品说明卡上留下半枚月牙形的压痕。她盯着那个在《地脉图》前停留超过二十分钟的男人,对方风衣下摆还沾着新鲜的泥点。唐代墓葬的排水系统,陈默突然转头,目光擦过她胸前的工牌,林研究员有兴趣聊聊
老刀把越野车停在国道旁的小饭馆,塑料桌布上的油渍被他一笔一画用筷子蘸水描成地图。当年我们五个进去,只有我爬出来时手里攥着这个。他从领口扯出半块青玉锁,陈默的瞳孔骤然收缩——和苏九六岁生日照片里戴的一模一样。
林月用镊子夹起陈默带来的拓片时,窗外的雨突然变密,纸上的朱砂符文在台灯下像在渗血。这不是普通风水图,她指甲无意识地刮着桌沿,第三列星象标记是守墓人家族才懂的预警符号。陈默突然抓住她手腕,袖口滑落露出的蛇形胎记让两人同时僵住。
2
玉锁的秘密
地下室的白炽灯管嗡嗡作响,鬼爷用刀尖挑着苏九一缕头发放进信封时,笼子里的女孩突然抬头。监控画面雪花般闪烁了两秒,再清晰时她脖颈后的胎记正诡异地泛出青光。告诉陈默,鬼爷对镜头举起个布满绿锈的青铜笛头,他妹妹和这物件,本来就是一体的。
陈默踹开废弃医院顶楼铁门时,暴雨正斜着灌进来,手机里最新收到的视频显示苏九被转移到了某个砖砌的圆形地窖。老刀突然按住他肩膀,那根本不是地窖,老人喉结滚动得像吞了块炭,是袁天罡墓的穹顶,二十年前我们就是在那儿……话音被雷声劈得粉碎。
林月把《守墓志》残卷铺在仪表盘上,车载收音机突然自动跳频到某个戏曲频道,咿咿呀呀的唱词里混着类似笛声的尖啸。她猛地关掉电源,后视镜里自己苍白的脸和拓片角落的仕女画像渐渐重叠。明天进山前,她递给陈默一包用符纸裹着的黑驴蹄子,你得知道有些机关要活人血才解得开。
雨幕深处传来遥远的钟声,陈默摸到腰间硬物时才想起那是苏九初中手工课上做的皮枪套。他摸出玉锁碎片对着车灯看,裂纹处渗出的不是铜锈而是暗红色的结晶,像干涸的血珠。陈默将渗着血珠的玉锁碎片攥进掌心,尖锐的棱角刺得掌心生疼。老刀布满老茧的手指突然按住碎片边缘,浑浊的眼珠在车灯下泛着黄,这玩意儿你从哪弄来的当年我们五个下墓,只有我带着半块玉锁爬出来,另外半块......他的声音突然哽住,喉结上下滚动。
我妹妹从小戴着这玉锁,陈默盯着挡风玻璃上蜿蜒的雨痕,上周她被绑架时,锁扣断在了现场。老刀猛地抓住他手腕,指甲几乎掐进肉里,你妹妹脖子上是不是有蛇形胎记陈默感觉后颈汗毛倒竖,林月手腕上那个胎记的轮廓突然在眼前闪现。
车厢里弥漫着潮湿的皮革味,老刀松开手在储物格里摸索,掏出的铜酒壶在颠簸中发出哐当声响。二十年前我们找到袁天罡疑冢时,他灌了口酒,喉间发出液体流动的咕咚声,主墓室穹顶画着九条衔尾蛇,正中间悬着口水晶棺,里头躺着个穿嫁衣的女尸。酒气混着雨腥味扑面而来,陈默看见老人瞳孔里晃动着幽蓝的火焰。
林月突然从前座转过身来,发梢扫过陈默手背像冰凉的蛛丝。《地脉图》第七卷记载,她声音比平时低了八度,袁天罡为镇压龙脉戾气,选阴年阴月生的女子活葬在阵眼。她翻开工作证夹层,褪色的老照片上站着穿长衫的男人,背后牌匾写着林氏风水局。
3
墓道惊魂
老刀的酒壶当啷掉在脚垫上,褐黄酒液渗进地毯纤维。当年带我们下墓的向导,他牙齿咯咯打颤,就姓林。陈默摸到腰间硬物,那是苏九用旧牛仔裤缝的枪套,内衬还绣着歪扭的平安结。林月突然抓住他小臂,指甲在皮肤上留下半月形凹痕,博物馆那幅《地脉图》是赝品,真迹在我家祖宅,上面标着进墓的安全路线。
雨刮器在玻璃上划出扇形水痕,老刀弯腰捡酒壶时后颈露出蜈蚣状的疤痕。疑冢入口在国道307公里碑下面,他喘着气直起身,但墓道里全是悬魂梯,走错半步就会触发水银机关。陈默注意到老人说水银时,林月无意识摩挲着左手无名指上的银色指环。
卡车呼啸着从旁边驶过,车灯将三人影子投在顶棚上如扭曲的皮影。林月从挎包取出牛皮笔记本,泛黄纸页间夹着张描金符纸,守墓志记载,每逢甲子年墓门会现形三刻钟。她指尖点在某个模糊的朱砂印记上,陈默闻到了类似苏九中药包的苦涩气味。
后天就是甲子日,老刀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漏出暗红血丝,但幽冥阁肯定已经派人守在那儿了。陈默摸出手机划开最新收到的视频,苏九所在的砖砌地窖墙壁上,隐约可见半幅剥落的壁画,正是老刀刚才描述的衔尾蛇图案。林月突然倒吸冷气,她工作证上的老照片背景里,露出半截相同的壁画残角。
车窗外雨势渐歇,柏油路面蒸腾起乳白雾气。老刀用袖子擦掉嘴角血沫,从座椅底下拖出个生锈的铁盒,当年我从墓里带出来的不止玉锁。盒盖掀开的瞬间,陈默看见二十年前的老式雷管旁,静静躺着半截布满绿锈的青铜笛头,与鬼爷视频里展示的残件严丝合缝。老刀布满青筋的手指抚过青铜笛头的锈迹,铁盒里突然腾起一缕带着腐味的青烟。林月迅速摸出张黄符拍在盒盖上,符纸边缘立刻卷曲发黑,这上面沾着尸蜡,你们当年到底碰了什么陈默盯着那截笛头,视频里鬼爷手中物件与此处的断口完全吻合,锈蚀的纹路里还嵌着暗红色结晶。
不是我们碰它,老刀剧烈咳嗽着合上铁盒,指节敲在生锈的金属上发出闷响,是它选中了我们。林月突然翻开笔记本最后一页,泛黄的宣纸上拓着幅残缺的星象图,与笛头纹路隐约对应。陈默感觉后颈发凉,苏九被绑那晚的监控录像闪过脑海——她挣扎时脖颈后的胎记正泛着类似的青光。
车顶传来雨滴渐疏的噼啪声,老刀用袖子擦掉铁盒表面的水珠,墓道入口在国道碑下三丈,但得用守墓人的血开锁。林月闻言解开衬衫第二颗纽扣,锁骨下方露出个硬币大小的朱砂痣,祖训说这颗‘守宫砂’碰到墓门会变色。陈默注意到她说话时右手始终按在腰间,那里鼓起的形状不像手枪倒像某种法器。
4
悬魂梯之谜
三人踩着泥泞来到307公里碑前时,月光正从云隙漏下来。老刀用军工铲刮掉碑底青苔,露出个拇指大小的凹槽,当年向导林老头就是在这儿……话音未落,林月已经咬破食指将血珠抹进凹槽。石碑突然发出齿轮转动的咔嗒声,陈默看见她锁骨下的朱砂痣正由红转黑,像滴进清水里的墨汁。
地缝开启的瞬间涌出带着霉味的阴风,老刀点燃的防风火把忽明忽暗。林月突然拽住陈默的手腕,《守墓志》说墓道里不能见明火。她从包里取出个雕花铜盒,掀开盖子后飞出三只闪着幽蓝光的萤火虫。陈默认出这是博物馆昆虫标本室里的夜光品种,虫翅上还沾着防腐药水的味道。
倾斜的墓道墙壁渗着水珠,老刀打头阵的脚步在湿滑的石板上格外沉重。林月突然停下抚摸墙面的刻痕,这些不是普通纹饰,她指尖划过某处凹陷,是《守墓志》里记载的预警符号。陈默凑近看时,刻痕组成的蛇形图案突然与拓片上的朱砂符文重叠,他背包里的玉锁碎片毫无征兆地开始发烫。
前方出现岔路时萤火虫突然分裂成两组,老刀抹了把脸上的汗,当年我们就是在这儿走散的。林月从发髻拔下银簪,簪尖在石壁上刮下些粉末,左边通道的岩石掺了磁石,会干扰罗盘。陈默摸出苏九的玉锁碎片,发现裂纹处的血晶正微微颤动,像被什么力量牵引着。
选择右转后墓道突然变窄,老刀侧身挤过时背包带刮落几块墙皮。林月突然按住露出的一截青铜链,别动!她声音压得极低,这是连环机关的触发绳。陈默看见链条末端拴着的铜铃已经积满灰尘,铃舌上凝固的黑色物质像是干涸的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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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刀突然指着前方惊呼出声,火把照出个直径两米的圆形深坑。林月从包里取出卷竹简,《地脉图》真迹标注这里是悬魂梯入口。她展开的绢布上,墨线绘制的阶梯图案正在慢慢变色。陈默感觉掌心的玉锁碎片突然刺痛,裂纹里渗出的不再是血晶而是诡异的青色液体。
坑底传来齿轮转动的闷响,八块石板从不同角度缓缓升起。老刀数到第三块时脸色骤变,和二十年前的排列不一样了。林月快速比对竹简与石板上的刻痕,按五行相克顺序走,踩错会触发顶壁的落石机关。陈默刚要迈步,背包里的玉锁突然发出蜂鸣般的震颤。
5
水晶棺的真相
第二块石板的接缝处闪着微光,陈默蹲下身发现是个嵌在机关枢纽中的玉锁扣。老刀的火把凑近时,所有人都看清了锁扣上苏九长命百岁的刻字,与陈默手中碎片完全吻合。林月突然翻开《守墓志》最后一页,泛黄的纸页上画着个戴玉锁的女童画像,题注写着甲子年祭品永镇于此。
石板突然剧烈震动,林月拽着两人扑向第三级台阶。老刀回头时看见刚才站立的石板已经塌陷,露出下面泛着金属寒芒的尖刺。玉锁是机关钥匙,她喘着气指向枢纽,但必须用活人血激活。陈默毫不犹豫划破手掌,血滴在玉锁上的瞬间,整个悬魂梯发出琴弦绷紧般的嗡鸣。
墙壁上的刻痕次第亮起青光,组成完整的星象图谱。老刀突然跪下来抚摸其中某个符号,这是当年阿亮消失前最后碰过的地方。林月盯着逐渐稳定的光纹,不是普通星图,是标注祭品位置的标记。陈默顺着光线指引看向穹顶,隐约可见水晶棺的轮廓在黑暗里泛着微光。
悬魂梯尽头出现扇刻满符文的青铜门,林月锁骨下的守宫砂已经变得漆黑如墨。老刀突然抓住她胳膊,门后就是主墓室,但《守墓志》有没有说怎么对付那口水晶棺陈默摸出手机,最新收到的视频里苏九正无意识地用指甲在砖墙上重复刻画着相同的符文。青铜门上的符文在陈默手机屏幕里泛着诡异的红光,与视频中苏九刻画的纹路完全重合。林月突然按住他颤抖的手腕,这些是镇魂咒的逆写版本,她声音像绷紧的琴弦,有人在用你妹妹的血脉激活阵法。老刀用军工铲刮掉门缝处的青苔,露出个与玉锁形状相同的凹槽,二十年前我们就是卡在这儿,向导说缺了钥匙......
陈默将染血的玉锁碎片按进凹槽,青铜门突然发出齿轮咬合的闷响。林月迅速翻开《守墓志》,泛黄的纸页上浮现出血色小字:双生子锁,阴阳匙,活祭品现,幽冥开。老刀突然拽着两人后退,门缝里渗出来的是水银!陈默看见银色液体正沿着符文凹槽流动,在玉锁周围形成诡异的八卦图案。
青铜门缓缓开启的瞬间,主墓室里传来清脆的铃铛声。鬼爷戴着青铜面具站在水晶棺旁,手中幽冥笛的缺口正与老刀铁盒里的残件严丝合缝。来得正好,他变调的声音像指甲刮擦玻璃,祭品和钥匙都齐了。陈默的视线越过鬼爷肩膀,看见苏九被铁链锁在水晶棺上,脖颈后的蛇形胎记正泛着青光。
林月突然掐诀念咒,三只萤火虫扑向水晶棺照出棺内景象。老刀倒吸冷气,棺中女尸穿着与苏九同款的碎花睡衣,腐烂的面容竟与陈默有七分相似。不是转世,鬼爷用笛尖挑起苏九下巴,是借尸还魂,百年前没完成的仪式......陈默的枪口已经对准鬼爷眉心,却发现苏九的瞳孔变成了蛇类的竖线。
6
祭品的觉醒
哥......苏九的声音突然变成重叠的回响,玉锁里藏着我的骨头......老刀闻言猛地扯出自己那半块玉锁,裂纹处果然露出森白碎骨。林月突然抛出铜盒,里面飞出的萤火虫组成星图映在穹顶,水晶棺里根本不是女尸,是养尸蛊的容器!鬼爷大笑着敲击幽冥笛,笛身绿锈剥落处露出血丝般的纹路。
水晶棺突然爆裂,无数骨片像飞镖般射向众人。老刀推开陈默时被骨片划破脸颊,伤口立刻泛出黑紫色。别碰那些骨头!林月甩出符纸贴在老刀伤口,黄纸瞬间焦黑卷曲。鬼爷趁机吹响幽冥笛,刺耳的笛声让墙壁渗出水银珠,苏九脖颈后的胎记开始蠕动如活蛇。
陈默扑向苏九却被铁链弹开,掌心触及的锁链烫得冒烟。林月割破手掌将血甩向镇魂碑,守墓人林氏第三十七代......碑文突然亮起金光,与鬼爷笛声在空中碰撞出火花。老刀咳着血掏出雷管,二十年前就该炸了这鬼地方......他颤抖的手指擦过打火轮,火星映出水晶棺底刻着的陈氏女三个字。
苏九突然挣断铁链扑向鬼爷,指甲暴长成青黑色的利爪。她脖颈后的蛇形胎记完全剥离,在空中凝成实体咬住幽冥笛。就是现在!林月将《安魂谱》残页塞给陈默,用守墓人的血和钥匙之骨......陈默咬破舌尖将血喷在玉锁上,断裂处伸出无数血丝缠住半空中的蛇影。
鬼爷的面具在打斗中碎裂,露出与博物馆老照片里林氏向导相似的面容。老刀点燃的雷管引线嘶嘶作响,原来是你......他咳出的血沫里混着黑色虫卵,当年假装死在墓里的向导......林月闻言猛地转头,镇魂碑的金光突然照出鬼爷脖颈处与老刀相同的蜈蚣疤痕。
幽冥笛在蛇影与血丝拉扯下发出玻璃碎裂的脆响,苏九的身体突然开始透明化。她抓住陈默的手按在自己心口,哥,玉锁里是娘胎带出来的指骨......陈默摸到她皮肤下凸起的硬块,正是当年医生说良性骨瘤的位置。鬼爷趁机扑向断裂的幽冥笛,老刀却用身体挡在了笛子前。
雷管爆炸的冲击波震落了穹顶的壁画残片,陈默在烟尘中看见苏九化作光点汇入玉锁。林月拽着他跳进突然出现的生门,身后传来鬼爷癫狂的大笑:祭品归位,龙脉就要......话音被塌陷的砖石吞没。逃出墓道时暴雨已停,陈默掌心的玉锁彻底化为粉末,林月衣领下滑出的玉佩正闪着与《安魂谱》相同的微光林月拽着陈默冲出墓道时,身后传来幽冥笛刺破耳膜的尖啸。鬼爷青铜面具下的嘴角扭曲成诡异弧度,笛声震得穹顶碎石簌簌掉落,你们真以为守墓人的血能镇住龙脉老刀突然将两人扑倒在生门拐角,一块磨盘大的青石砸在他刚才站立的位置。
7
生门生死劫
雷管!老刀咳着血沫把铁盒塞给陈默,指甲缝里还嵌着引线上的火药,二十年前就该用这个招待那老鬼。林月按住他汩汩冒血的肋间,发现伤口里嵌着水晶棺的骨片,边缘已经泛起尸毒特有的青黑色。鬼爷的笛声突然变调,陈默看见苏九透明的身体正被音波撕扯成光丝,哥...玉锁...她消散前的唇语让陈默攥紧了铁盒。
老刀突然暴起冲向鬼爷,军工铲在笛身上砍出刺目火花,当年你假装死在墓里,就为等今天鬼爷闪身时面具被掀飞半截,露出的皮肤上爬满与林月胎记同源的蛇纹。林月趁机割破手掌拍向镇魂碑,血珠渗进碑文的瞬间,整块石碑浮现出与《地脉图》相同的星象脉络。
守墓志第三十七条!林月的声音在坍塌声中格外清亮,她拽断颈间玉佩按在碑顶凹槽。鬼爷的笛声突然走调,他惊恐地发现幽冥笛的缺口正在愈合,贱人,你竟敢用本命玉......老刀趁机扑上去抱住他的腰,两人翻滚着撞向水晶棺残骸。陈默点燃雷管引线时,看见老刀对他做了个快走的口型。
爆炸的气浪掀翻了半间墓室,陈默被林月拽着滚进生门甬道。最后的光亮里,他看见老刀的血手印按在鬼爷脸上,两人身下渗出交融的黑红液体。林月的玉佩在黑暗中发出萤火虫般的微光,照出甬道墙壁上密密麻麻的守墓人刻痕。每代守墓人临终前都会来这儿留记号,她喘息着摸过最新鲜的划痕,我父亲三年前......
陈默突然按住她肩膀,生门尽头传来砖石塌陷的闷响。林月反手将染血的《安魂谱》残页拍在墙上,纸页上的音符竟浮空组成金色屏障。合奏!她将另半页塞给陈默,自己咬破指尖在虚空中勾画五线谱。幽冥笛的余波撞上音障时,陈默发现残页上的音符与苏九小时候弹错的练习曲一模一样。
鬼爷的狂笑混着碎石从后方追来,祭品魂飞魄散,你们拿什么镇......话音戛然而止,林月突然扯开衣领露出心口的守宫砂,那点朱红正化作血线渗入虚空中的乐谱。陈默摸到铁盒里老刀留下的半截笛头,金属断面竟开始自发震动,与《安魂谱》产生共鸣。
原来雷管是幌子,陈默将笛头按在音障缺口处,老刀临别时塞给他的竟是幽冥笛缺失的吹口。林月突然剧烈颤抖,守宫砂完全化开的瞬间,她祖先留在碑文里的血脉之力顺着血线倒灌而入。鬼爷的惨叫被塌方声淹没,陈默最后看见的是他皮肤下蠕动的蛇纹破体而出,在空中扭结成苏九消散前的模样。
8
优昙婆罗的契约
生门甬道彻底坍塌的前一秒,林月耗尽力气将陈默推出裂缝。他滚落在山坡上时,怀里的铁盒自动弹开,老刀的半截笛头与林月的玉佩残片竟拼合成完整的阴阳鱼图案。暴雨初歇的月光下,墓穴上方缓缓绽放出七朵晶莹的优昙婆罗花,花瓣上的露珠倒映着陈默掌心里苏九最后留下的光点。花瓣上的露珠滚落到陈默手背,凉意让他猛地抬头。苏九的身体正在光点中分解,她脖颈后的蛇形胎记完全剥离,在空中凝成实体咬住鬼爷的咽喉。哥,快走!苏九的声音像隔着水波传来,她透明的指尖突然刺进自己胸口,挖出块闪着黑光的骨片。鬼爷的狂笑戛然而止,青铜面具下的眼睛瞪得凸出,你竟敢......
那块骨片在苏九掌心旋转着化为齑粉,黑雾瞬间缠上鬼爷的四肢。林月拽着陈默后退时踩到老刀的血泊,滑倒时看见黑雾里浮现出无数细小的人脸。是养在骨片里的怨灵,她声音发颤,你妹妹把自己当容器......鬼爷的皮肤开始鼓胀,面具缝隙里钻出扭动的黑线,像被反噬的蛇群。
走啊!苏九的光影突然爆开,气浪将陈默推向生门裂缝。鬼爷的躯体像灌了水的皮囊般膨胀,幽冥笛在他手里融化成绿锈色的黏液。祭品反噬......他变调的声音里混着多个重叠的惨叫,林月看见他脖颈后的蛇纹正被黑雾啃食。陈默扒着裂缝边缘不肯松手,苏九最后的光点组成她十四岁时的笑脸,记得给我扫墓......
鬼爷的右臂突然炸成血雾,黑线顺着断口钻进他胸腔。林月趁机将《安魂谱》残页拍在陈默背上,走!这页谱能保你穿过生门!她转身咬破手指在虚空画符,血珠悬浮成与碑文相同的星图。鬼爷的左腿膝盖发出脆响,小腿像木偶般反向折断,他跪着用剩下的手抓向林月,守墓人的血......
陈默被无形的力量拽向裂缝,最后看见的是林月将银簪插进鬼爷眼窝。黑雾完全包裹住两人的瞬间,苏九的光点突然聚成箭矢形状,穿透雾气将某物射进陈默怀里。生门在他身后坍塌成漩涡,怀里的东西烫得惊人,陈默低头看见是半枚沾血的玉锁扣,内侧刻着兄妹同心的模糊小字。
裂缝外的月光白得刺眼,陈默踉跄跪倒时玉锁扣突然裂开。里面掉出的不是碎骨,而是颗裹着血膜的种子,落地就长出细小的根须。林月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像是隔了几重山水,优昙婆罗开在阴阳交界......陈默捧起那株嫩芽,发现两片新叶的纹路拼起来正是苏九的胎记形状。
远处的墓穴彻底塌陷成深坑,夜风送来若有若无的笛声余韵。陈默摸到口袋里的《安魂谱》残页,音符在月光下变成流动的银色。玉锁扣的残片突然飞起,与林月先前给他的玉佩残块在空中相撞,叮当声里拼出个残缺的八卦图形。坑底升起萤火虫般的青光,隐约组成了苏九踮脚转圈的身影。
9
血脉的诅咒
她把自己炼成了阵眼。林月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陈默转头看见她满身是血地趴在坑沿。她指尖还夹着半张燃过的符纸,鬼爷用笛声逼出她体内的邪术碎片,没想到碎片里藏着......话没说完就咳出口黑血,溅在优昙婆罗的叶子上立刻被吸收。
陈默扶起林月时发现她锁骨下的守宫砂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与苏九同款的蛇形纹路。碑文认主,她虚弱地指着深坑,现在我是第......优昙婆罗突然疯长到半人高,花苞里传出类似笛声的嗡鸣。陈默怀里的《安魂谱》自动展开,银色音符飘向花苞,在月光下谱成苏九小时候总弹错的那段摇篮曲。
玉锁扣的金属部分开始发烫,陈默摊开手掌,看见兄妹同心的刻痕正在融化。林月突然抓住他手腕,你听!花苞绽放的瞬间,优昙婆罗的七片花瓣同时震动,发出苏九特有的咯咯笑声。坑底青光聚成的人影提起不存在的裙摆,朝着陈默的方向行了个屈膝礼。
林月从领口扯出完全变黑的玉佩,守墓志最后一页......她喘着气把玉佩按在陈默掌心,与玉锁扣的残片严丝合缝,写着双生子锁必须由血亲与......话没说完就昏死过去,陈默接住她时,发现优昙婆罗的根系已经缠上她的脚踝。花蕊里浮出粒珍珠大的光球,轻轻碰了碰陈默的脸颊,凉得像苏九六岁那年偷藏的雪球。凉得像苏九六岁那年偷藏的雪球。陈默颤抖着伸手触碰那粒光球,指尖传来熟悉的温度,仿佛妹妹正把冰凉的小手塞进他掌心。哥,你看。记忆中苏九的声音与花蕊的震颤重叠,优昙婆罗的七片花瓣同时舒展开来,露出中心晶莹的雌蕊,形状竟与幽冥笛的吹口一模一样。
林月在陈默臂弯里轻轻抽动,她脖颈后的蛇形纹路正随着呼吸明灭。守墓人......血脉......她气若游丝地呢喃着,左手无力地指向自己心口。陈默解开她染血的衣领,发现原本守宫砂的位置浮现出微型星图,与《地脉图》上标注的龙脉节点完全吻合。优昙婆罗的根系突然缠上林月手腕,将她垂落的手掌拉向花蕊。
双锁合璧......林月突然睁大眼睛,瞳孔里倒映着旋转的星芒。陈默下意识摸向口袋,祖传的玉佩残片不知何时已与玉锁扣拼合成完整圆形,裂纹处渗出的不再是血珠而是淡金色的液体。花蕊中的光球突然分裂成两半,一半没入林月胸口的星图,另一半悬浮在陈默眼前,映出苏九十五岁生日时吹蜡烛的剪影。
林月猛地抓住陈默手腕,她指尖的温度烫得惊人。你祖上是不是有个叫陈星河的盗墓人她声音突然变得清晰,仿佛有股力量在支撑她,《守墓志》记载,千年前有个陈姓男子带着半块阴阳鱼玉佩......话未说完就被优昙婆罗的异响打断,花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木质化,形成刻满符文的立柱。
10
双锁合璧
陈默盯着手中严丝合缝的玉佩,内侧的刻痕突然变得清晰可辨。陈氏藏锋于拙,这行小字与他父亲书桌上的镇纸题字如出一辙。林月挣扎着坐直身体,扯下颈间变黑的玉佩残片,林家祖训说,当优昙婆罗绽放时,持有另半块玉佩的人就是......花瓣突然簌簌抖动,撒落的荧光粉在空中组成古老的契约文字。
原来老刀早就知道。陈默摩挲着玉佩上藏锋二字,想起盗墓搭档临终时诡异的微笑。林月突然扳过他的脸,让他直视优昙婆罗的雌蕊,看清楚了,这不是普通植物。花蕊中心浮现出微缩版的水晶棺影像,棺中女子穿着唐代服饰,双手交叠处放着半块与他们手中一模一样的玉佩。
夜风拂过深坑边缘,带来泥土与血混合的腥气。林月用染血的指尖划过契约文字,悬浮的光点立刻分流成两股,分别注入两人的玉佩。千年前陈星河与我祖先林无咎共同封印幽冥笛,代价是将血脉诅咒......她的话被陈默突然的拥抱打断,男人滚烫的泪水砸在她锁骨上,与蛇形纹路接触时发出轻微的滋滋声。
所以苏九的胎记......陈默嗓音沙哑得不成样子,优昙婆罗的花瓣在他头顶聚拢成伞盖。林月轻轻点头,掌心向上接住飘落的光粉,每六十年需要一个陈林两家的孩子作为调和剂,你妹妹本该是这代的......雌蕊突然喷射出七彩雾气,在两人面前凝成持笛对奏的古代男女虚影。
陈默认出虚影男子腰间的玉坠正是父亲珍藏的传家宝,而女子发髻上的银簪与林月此刻别着的如出一辙。花柱上的符文逐一亮起,组成与《安魂谱》完全相同的旋律图谱。我明白了,林月突然拽着陈默站起来,优昙婆罗是契约的实体化,它在等双锁合璧后的......
深坑底部传来琉璃破碎般的脆响,幽冥笛的残件从虚空中浮现,自动拼接成完整形态。陈默下意识摸向腰间,发现老刀给的雷管不知何时已变成半截翠绿的笛身。吹响它,林月将《安魂谱》残页按在陈默胸口,用你妹妹教你的指法。她脖颈后的蛇纹完全亮起,形成与苏九胎记镜像对称的图案。
陈默的嘴唇刚碰到笛口,优昙婆罗就剧烈震颤起来。第一个音符飘出时,花蕊中的光球突然膨胀,映出苏九在病房里偷偷练习笛子的画面。哥你听,记忆中少女献宝似的举起自制竹笛,这个音和你的玉佩共振哦。林月的手覆上陈默按音孔的手指,引导他吹出《安魂谱》的第二小节。
11
契约的终
契约文字随着旋律流转,深坑边缘开始生长出新的优昙婆罗幼苗。林月突然咬破舌尖将血喷在笛身,鲜红的液体顺着音孔渗入,笛声顿时变得清越悠扬。现在懂了她喘息着指向虚影中合奏的祖先,陈家的骨,林家的血,加上......陈默突然接上下半句:加上苏九这样的调和剂,才能重启封印。
当最后一个音符消散时,盛开的优昙婆罗开始凋零,花瓣化作光点沉入深坑。林月脖颈后的蛇纹渐渐淡去,只留下浅淡的轮廓。契约续上了,她虚脱般靠在陈默肩头,下次甲子年之前......陈默突然将玉佩按在她掌心,又抓起她另一只手按在自己心口,没有下次了,我会在六十年内找到解除诅咒的办法。
晨光穿透云层时,最后一片花瓣落在深坑中央,长出一株嫩绿的幼苗。林月拾起幼苗根部包裹的骨片,上面刻着苏九两个小字。你妹妹给自己选了最合适的墓地,她将骨片埋进陈默的玉佩凹槽,现在她是龙脉的一部分了。陈默望着掌心发光的玉佩,突然听见极远处传来苏九哼歌的余韵,调子正是她总弹错的那段练习曲。
林月弯腰捡起完全木质化的花柱,折断处流出淡金色的汁液。拿着,等它长出第七道年轮时......她将花柱塞进陈默背包,话音未落就被朝阳刺得眯起眼。陈默突然扳过她的肩膀,看着我,林月,你祖先有没有记载解除契约的具体......女人用沾满泥血的手指按住他的嘴唇,轻轻摇头:《守墓志》最后一页被撕掉了,但优昙婆罗的根系已经缠上我们的脚踝。
他们身后,深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新生的植被覆盖。陈默摸到口袋里苏九留下的玉锁扣,金属部分不知何时已与玉佩生长在一起。林月整理着破碎的衣领,突然轻笑出声:知道吗,你妹妹偷偷改过《安魂谱》的第三小节。晨风送来远处早班车的鸣笛,陈默望着林月被阳光镀上金边的侧脸,突然想起苏九总念叨的那句哥哥该找个会吹笛子的嫂子。
12
朝阳里的告别
当第一缕阳光直射到深坑中央时,两人佩戴的玉佩同时发出清越的共鸣。林月拾起一根优昙婆罗的脱落花蕊,系在陈默的玉佩绳结上。走吧,她拽着陈默走向公路方向,博物馆那幅假《地脉图》后面,还藏着半页真的守墓志。陈默回头最后望了一眼深坑,恍惚看见苏九的光影在朝阳里挥手,碎花睡衣的衣角扬起熟悉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