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即便两人除了抱着,没有别的举动。裴如衍还是感觉不舒服,抱着沈桑宁起身,朝青云院的厢房走去。
他走得平稳,但沈桑宁怀里的钥匙还是掉了出来。
“啪嗒”一声。
沈桑宁搂着他的脖颈,紧张道:“我的管家钥匙掉了。”
“管家?”裴如衍顿住脚步,闪过一丝疑惑,扭头看见地上的钥匙,恍然一笑,“母亲留你,是为这事?”
她点点头,“你放我下来,我捡钥匙。”
裴如衍仿若未闻,径直走进厢房内,关上了门。
主屋的房顶上,瓦匠见状,纷纷以为,世子这是要正夫纲了。
然而,沈桑宁刚被放到床上,就冲出去捡钥匙了。
第138章
她拿着钥匙拍拍干净,松了口气,对上裴如衍不可思议的目光。
就算掉在门口,也没人敢捡。
她的着急让他不解,“这么重要?”
沈桑宁把玉牌和钥匙放在桌上,理所当然道:“肯定重要啊。”
“比我还重要?”他声音古怪。
“这怎么能比,”她开玩笑道,“有了这个我还能扣你月银呢。”
裴如衍看着她笑,也跟着抿唇,“好。”
……
好什么好,真没意思。
和他开不起玩笑。
裴如衍见她不说话了,又将小书拿了出来,漫不经心地问,“你看了多少。”
话题又回到了小书上。
沈桑宁不太想回答,走到他身边坐下,“那你看了多少?”
他语气认真,“就看了两页。”
大概是怕她不信,又补充,“真的,不是我自己买的,旁人送的。”
前一句姑且相信,后一句,沈桑宁狐疑,“你这般正经的人,谁会送你这种东西。”
一听就是假的。
裴如衍皱眉,生硬吐出,“谢霖。”
……好了,她信了。
毕竟谢霖是个不太正经的人。
沈桑宁腹诽着,忽听裴如衍道:“我伤好了。”
她一听,笑得哼出了声,这个人真是天天觉得自己伤好了。
裴如衍听她这笑,眉目不悦,“你觉得我骗你?”
说着,就作势要脱衣裳给她检查。
来不及阻止,他已经拨开了衣领。
胸膛的那处伤口,看着的确没太大问题,缝合的那条伤痕横在胸口上,并不丑陋。
但是没给她看多久,他就一本正经地合上衣物。
还真是好了?
裴如衍看出她疑虑,“陛下赐药了。”
难怪,陛下赐的自然是名贵之物。
沈桑宁感叹他得圣心,此时门外骤然响起陈书的声音——
“世子,京机司的周总旗来了。”
*
家里来了京机卫的人,消息很快传到了沈妙仪耳中。
素云简单将打听来的情报禀告,“为首的是京机卫的七品总旗周大人,此人官职虽然不高,但威信很足,很受平阳侯重视,估计升职只是时间问题,而且一表人才,丰神俊朗。”
沈妙仪梳洗打扮一番,仍有憔悴之色。
不过,以她的长相,憔悴也只会让她更柔美,不信拿不下一个区区七品总旗。
*
前院。
周绝期带着上次在酒楼闹事的京机卫,押着几个赖皮,要交给国公府处置。
就是诬陷意满楼饭菜有问题的那些男女,经过京机司的毒打,他们也就是留下条命。
裴如衍看见地上衣衫褴褛的赖皮,厌恶开口——
“带他们来做什么?”
周绝期朝声源看去,目光与裴如衍交汇又错开,“裴世子,我手下的人得罪了夫人,今日特意来赔罪,这些人也交由你们处置。”
“不接受,”裴如衍满面不愉,“现在把地又弄脏了。”
京机卫的人面面相觑,手里拎着的礼品格外显眼。
沈桑宁视线略过,猜测道:“是平阳侯让你们来的?”
几人不语,纷纷点头。
周绝期“嗯”了一声,“是,侯爷说,要世子与夫人接受道歉,他们才能回去当差。”
“他们”说明并不包含周绝期。
这事本也和周绝期无关。
沈桑宁秉着与人为善的原则,淡淡道:“其实上次就说明白了,我可以接受道歉,不过这些礼还请拿回去吧,否则,不知道的还以为国公府公然收贿呢。”
这一帮人,都还穿着飞鱼服,拎着礼登门。
也不知道是真不懂,还是装的。
周绝期一愣,“是我思虑不周,多谢夫人提醒。”
既然得到宽宥,一行人便准备离去。
裴如衍突然出声,“把这些人弄走。”
他语气不善,地上赖皮吓得抖了抖。
周绝期颔首,让人将赖皮们带上。
正要离去,身后一个手下突然窜出,一脸急色。
那人捂着肚子狼狈道:“抱歉,可否借贵府茅厕——”
“周韬!”周绝期冷声打断。
周韬是真忍不了了,“大人,我真的不行了。”
这种请求,一般人不会拒绝。
更何况是公府,不可能不让人如厕。
只能让丫鬟带周韬下去,其他人等在厅堂中,安静得诡异。
那厢。
沈妙仪前往前院的途中,正好看见一个丫鬟带着一个京机卫离去的背影。
隐约还听见丫鬟喊他“周大人”。
她当即跟了上去,跟到了茅房附近,不过离得稍远些。
见周围没有人,她才敢拿出手帕,在空中轻轻挥动,想营造一个美好的印象。
远远的,听见茅厕的门吱嘎一声开了。
她会心一笑,妖娆地小跑开,刻意掉下了贴身手帕。
随即,身后响起男人声音——
“姑娘,你手帕掉了。”
沈妙仪准备好,佯装惊慌失措地转过身。
看清男人面容的那一刻,她面色一僵。
这,这就是素云说的丰神俊朗?怎么说,最多也就是个模样周正吧?
不过,为何觉得有几分眼熟?
第139章
对面,周韬却是被她柔美的一面惊艳到,“姑娘,你,你的手帕。”
说着,将帕子递给她,但她没接。
“你是何人?”沈妙仪眉眼娇羞地确认身份。
周韬咽了咽口水,以为这是国公府的小姐,尊重地退后一步。
他的声音都不像自己了,“我是京机卫周韬。”
沈妙仪一听姓周,羞赧地道:“周大人,你弄脏了我的帕子,我不要了。”
“不要了?”周韬手上还拿着手帕,收回来也不好,扔掉也不好,便一直扬着。
沈妙仪看他一副失了魂的样子,得意地弯唇,兰花指掩住唇瓣,“周大人不用拘束,来者即是客。”
这话落在周韬耳里,他心神愈发动荡。
他虽是京机卫,于百姓而言,是官是兵是天家使者。
说得好听是天子爪牙,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上位者的一条狗,因为他连天子都见不到,只能听命于上峰。
出身平凡,能力普通,既比不上能力出众的周绝期,更比不上顶级家世的裴彻。
他这辈子想升迁比升天都难。
也只能仗着自己是京机卫,贪图些许便利,时不时跟着同僚耍个威风。
在那些世家小姐的眼中,他连提鞋的资格都没有。
而今天,竟然被国公府的女眷称为“客”,受宠若惊的同时,还有感动。
周韬鼓起勇气问,“敢问小姐,是国公府的哪位小姐?”
沈妙仪笑容一僵,心知他误会了,又怕让他知道真实身份,会对感情发展不利,于是撒个小谎——
“我并不是府里正经的小姐,而是,寄住的亲戚……周大人在这里遇见我,还请不要宣扬,主母让我关在房中刺绣,若知道我乱跑,定要责难。”
周韬恍然,“原来是表小姐。”
世家的亲戚,那也是千金贵女,却寄人篱下,处境艰难,还能保持礼貌温婉,周韬心生怜惜和爱慕,答应下来。
正此时,方才带着周韬来茅厕的丫鬟站得老远,隔着一堵墙催促:
“周大人,好了没有?”
周韬面上闪过一丝烦躁,迅速掩去。
看,连一个公府的下人,都敢催促他,根本不将他放在眼里。
可见眼前这位表小姐的品质难能可贵,出淤泥而不染,哪怕有着显贵出身,也不会以不屑的眼光看待低位者。
沈妙仪听见丫鬟的声音,生怕被人看见,最后朝着周韬婉约一笑,便转身跑开。
周韬见之,不自觉地将手中帕子放到鼻子下,嗅了嗅。
一股芳香,仿佛被他吸入骨髓。
*
前院。
等待许久周韬也没回来,有客在,主家也不能离开。
沈桑宁喝了好几盏茶后,没话找话,“那个周韬,也是京城人士吗?是你弟弟?”
都姓周。
但口音却有不同。
周绝期否认,“不,他是扬州人士,他家在当地名声不错,两年前选进的京机卫,现在任职八品小旗。”
扬州周家。
不免让沈桑宁想起沈妙仪的“生父”家。
刚聊起周韬,周韬便匆匆赶回来了。
沈桑宁看着他,“周大人是扬州周家子弟?”
周韬一愣,茫然点头,“是,夫人有何见教?”
沈桑宁笑了笑,“算起来,你还和我二妹妹有亲戚关系,怎么入京两年,我从没见过你。”
谈到“二妹妹”时,只见周韬眼中闪过暗芒,似不满已久。
随后,就听周韬娓娓道来,“不瞒夫人说,您这位二妹,是我隔了一层的堂妹,但自从堂伯母改嫁,这些年便就再也没见过了,也不敢与伯府攀亲戚。”
隔了一层的亲戚,走动自然也少,估计现在沈妙仪站他眼前,也未必认得出来。
沈桑宁点点头,看着京机卫一行人将赖皮提走。
裴如衍还想和沈桑宁继续单独相处,奈何宫里突然召见。
他只能准备入宫。
沈桑宁回了主院,脑海中一闪而过的,是刚才周韬面上的不满。
什么不敢攀亲戚的话,一听就是假的。
于是召来号称八卦百事通的紫灵询问。
紫灵“哦”了声,“少夫人,奴婢想到了!两年前,伯府中是有传言说周家人找上门了,想来就是这位周公子了。”
沈桑宁记忆中没有这段,“我怎么不知道?”
“因为就是传言,没人瞧见周家上门,奴婢以为是假的呢,”紫灵恍然大悟,“现在想想,奴婢那时真是天真,一定是柳夫人怕伯爷不高兴,将周家人赶出去了,不让周家攀伯府的枝儿。”
而现在的紫灵想象力丰富,猜测出来的还挺有逻辑。
若真如此,也能解释为何提到沈妙仪,周韬会不满了。
另一边,京机卫正在回京机司的路上。
周韬的同僚正调侃着他:
“周韬,看不出来啊,你堂妹竟然是国公府的儿媳,你这人平时不显山不露水,没想到是藏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