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满宝一双眼睛里尽是好奇。第147章
打听
里长正要走,一转身便对上了满宝的眼睛,脚步忍不住一顿,停下脚步问,“这就是你那小闺女吗?”
满宝抬起小脸冲他甜甜的笑,里长下意识的也扯了一抹笑。
老周头提着心应了一声,将满宝拉过来,低声道:“快叫里长爷爷。”
满宝脆声叫道:“里长爷爷好!”
里长脸上忍不住笑开,褶子都堆在了一起,他伸起有些干枯的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笑道:“好,好啊……”
里长带着人离开,去下一家收钱,满宝摸了摸自己的小脑袋,抬头问她爹,“为什么大家都喜欢摸我的头?”
满宝的头发毛绒绒的,因为天气要冷了,她好几个月没剃头了,此时头发快要遮住耳朵,软乎乎的,老周头闻言也摸了一下她的脑袋,笑道:“因为我们满宝可爱呀。”
满宝这下高兴了,扬起笑脸乐,然后转身去送别周四郎。
周四郎把自己的衣服都带上了,小钱氏还给他做了两双厚厚地鞋子,满宝则给他包了满满的一包糖,道:“四哥,你要是饿了就吃糖,你放心,明天我就让大哥他们去找你,给你煮肉汤喝,不过我觉得姜汤比肉汤好,还是给你煮姜汤喝吧。”
“不要!”周四郎想也不想道:“三哥还有肉汤喝,结果我就只能喝姜汤?”
他又不是没喝过,一点儿也不好喝。
满宝像哄小孩一样哄他,“四哥,姜汤是驱寒的,大哥都说了,修筑河坝得站在水里,而且姜可比肉还贵呢。”
周四郎:“我就喜欢吃便宜的,不要吃贵的。”
满宝琢磨了一下姜汤的味道,深以为然的点头,好巧啊,她也是呢。
周四郎当天就要集合,和村里其他壮丁一起去江定村,据说县衙已经买了一批材料了,从明天就要开始动工。
江定村距离七里村不是很远,至少比去县城还要近一点,但与县城是反方向,顺着水流往上走四刻左右就到了。
七里村是个小村,只有六十来户,所以里长是大梨村的人,管着这边的六十来户,还管着大梨村的三十来户,而大梨村算是大村,光里长就出了两个,所以附近几个村子的大集才会放在大梨村。
而江定村和大梨村的情况差不多,村子里有一百来户,直接就归由一个里长来管,而它附近的几个小村子平时也习惯在江定村赶集做交易。
周大郎和周二郎提前去看过破掉的那处堤坝,正好处在江定村上游三里处,那里没有人家,自然也没人卖东西。
不过周二郎觉得,如果他们把摊子支到这里来,肯定会有人跟着来的,因为这离江定村太近了。
到时候他们恐怕就不占优势了。
所以兄弟俩一商量,决定在河岸不远处搭个草棚,到时候不仅好做生意,也好占位置,晚上甚至还能睡在这里看守东西。
反正现在还不是很冷,他们觉得是没问题的。
已经做过一次劳丁生意的兄弟几个对这门生意信心都挺足的,因此没有前一年那样束手束脚。
老周头和钱氏都没拦着,由着他们去。
于是满宝带着周五郎一起找周大郎商量,“大哥,姜汤比肉汤还要好呢,你要不要煮一些,我们便宜卖给你。”
周大郎惊讶,“我们还要买啊。”
“当然啦,”满宝理所当然的道:“四哥还欠着家里的钱呢,你们不买,万一把地里的姜都吃光了,那他用什么还钱啊?”
周大郎想了想,觉得她说的有道理,想着煮一锅姜汤也用不了多少姜,就点头道:“行吧,那你们多少钱卖给我们?”
“我问过四哥了,他说三十文就好。”
周大郎和周二郎一点意见也没有,反正钱给了老四,老四还是得给家里,也就转了一道手而已。
所以别说三十文,四十文也行啊。
至于老五他们手里的钱……周大郎左右看了看,把满宝抱起来,小声问道:“满宝,你悄悄告诉大哥,老五他们在你那儿存了多少钱了?”
满宝捂住嘴巴,呜呜的道:“我答应过他们了,不告诉你们。”
“你悄悄告诉大哥,大哥不说。”
满宝忍不住把手拿下来了,道:“先生说过了,秘密过了第三个人的耳朵那就不是秘密了,所以我就不告诉你。”
周大郎:“……”
不告诉就不告诉吧,反正也就这一两年的时间他就能知道了。
周大郎之所以想知道周五郎他们存的钱,是因为老周头说了,等服完这次劳役,家里就建新房子,要开始给老四说亲了。
毕竟成丁了,娶了媳妇也好让他担起一个家庭的责任来。
这一年出乎意料的顺利,家里挣钱的速度比往年要快得多,所以建房子的钱还是有的,就是老四成亲的钱可能还差一些。
周大郎想着这些事,和周二郎周三郎一起去江定村占位置,简单的搭起一个草棚,然后就计划着开张了。
去年服役买过他们的汤和菜的人一看就知道他们是要干什么,但还有很大一部分不知道。
包括来监工的衙役,他们好奇的上来一问,听说周大郎要在这里做生意,他们忍不住乐,“这都是劳丁,做什么生意?”
周大郎笑道:“就是给大家热热汤喝,不值几个钱,这天眼见着就要冷了,大家又站在水里干活儿,所以煮些肉汤,姜汤给大家驱寒,我那兄弟也在里面呢。”
“哦?是哪个?”
周大郎把周四郎指给他们看,衙役们一看,忍不住笑了,“这油嘴滑舌的小子原来是你兄弟啊,我跟他熟,这段时间常跑我们那片去卖姜,怎么,你家姜多得吃不完,还拿来这里熬汤?”
周四郎主要的叫卖地点就是县衙附近的官吏小区,还有隔壁的富人小区,几乎每天都要在这两个地方转悠,衙役们当然认识他了。
虽然他们不住在那里,但他们在那里办公,那两块地方也是主要巡逻地方好不好?
所以一来二去的,他们不仅认识,还熟识了呢。
周四郎口才了得,这段时间已经跟人称兄道弟了,所以来服役碰见这些熟人,他就被直接安排在岸上搬石头和铲泥土。
第148章
眼热
一大早,已经有一队劳丁到上游去拦截河水了,还要挖沟渠分流一些出去,现在河水在缓慢减少,但并不能完全断流,可人能站在河中央了。
他们得先把河里散落的石块和没冲垮的泥土清理出来,然后再修筑堤坝。
县衙预估了需要二十天左右的时间。
周四郎看着在岸上,但要和人搬动比人还大的石头,还要将河堤清理出来的垃圾和泥土放到一边,只是一天,他肩膀上就勒出血印来,但他这样也比河里的人轻松。
站在河里的人不仅要把石头清理出来,还要小心脚底打滑,今天已经摔了有十个人了,有一个摔得还挺重,坐在地上半天起不来身。
所以周四郎一点苦都不敢叫,而周二郎还瞅准了空吓唬他,“看到没,幸亏你改过来了,不然再赌下去,被家里赶出来,你就只能在外头做这样的苦工过活儿。”
周四郎打了一个寒颤,泪汪汪的问,“二哥,你干嘛吓我?”
“不是吓你,你想想,咱家多少兄弟,能跟大冲家一样吗,赌输了卖闺女卖儿子,还想卖婆娘,你有儿子女儿卖吗?”出门前,钱氏说了,等回去就要给老四说亲了,所以得把老四彻底吓住,免得以后又祸害家里,所以周二郎是怎么吓人怎么说,“想卖你侄子侄女是不可能的,除了你,爹娘还有五个儿子呢,不缺儿子。”
周二郎给他手里塞了一个馒头,示意他去看那些蹲在河边吃干饼,都不舍得买一碗姜汤的人,“你要是被赶出来,你连他们都比不上,他们好歹还有个家回,到时候你就在外头干苦工,病了累了还不能回家。”
周四郎是真的哭了,“二哥,我真的不赌了,我就赌那么一次,不信你问老五,我这段时间去县城连赌场的门口都没入。”
周大郎就道:“行了,你别吓唬他了。”
一会儿还得干活儿呢,吓坏了谁服役?
周四郎委屈巴巴的啃着馒头,喝着混着肉汤,肉汤里放了不少姜,有一股淡淡的辣味,热热的下肚,直接让人出了一身细汗。
下水的基本上都买了一碗,他们也察觉出这东西的好来,还有人羡慕周四郎,“你家兄弟可真心疼你,还特意跑来这里做生意。”
也有人看不过,嗤笑一声道:“要真心疼,那就不该让他来服役,替了他来不是更心疼?我说周四,你还没成亲有孩子吧?今年多大了?”
周四郎闷闷的道:“我家公正,服役都是轮着来的,我十八了。”
有人怀疑,“你小子有十八了?不会是虚报的年龄吧?”
周四郎郁闷,“我家六个兄弟呢,像是用得着虚报年龄的吗?”
有些人家为了能快一些分到丁田,会在孩子出生后虚报年龄,多报两岁,这样十六岁就能分丁田,但他们却忘了,成丁不仅要服役,还有可能会被征兵役,所以真正这么做的人也少。
周家不缺男丁,也不缺丁田,所以用不着虚报年龄。
听说周四郎今年成丁,有人心中一动,上前问道:“那你成亲了?”
周四郎红着脸道:“没有。”
有人便笑,“既已成丁就该成亲了,你家里给你说亲了没有?”
有人酸道:“家里这么多兄弟,要说亲可不容易,现在娶了亲,连着谢媒钱都要四五两吧?”
“没见人家兄弟做生意吗,家里钱还能少了?”这两天看着周大郎他们的生意渐渐好起来,今天连菜都出来了,五文钱两勺,三文钱一勺,不少人都买了吃。
虽然他们不知道成本是多少,但那白菜萝卜都是家里种的,也就那肉费一点钱,应该也用不了多少。
不少人嘴上不说,心里却和火烧似的,特别是江定村的人,恨不得立刻跑回家去和家里人说一声。
但被衙役管着,除非到十天一次的半天休整,不然是不能擅离的,一旦离开大营,被判定为逃役,那才要命呢。
周四郎低着头不说话。
大家就知道了,这是没说亲,提起这个话题的人就蹲到他旁边,拍着他的肩膀笑道:“年纪不小了,该说亲了,我有个妹子,今年十五,长得不错,回头我让你们见见?”
周四郎闷闷的道:“我的亲事得我娘做主呢,大哥,你问我没用的。”
“怎么没用,是你成亲,你喜欢什么样的你娘得问吧?”
周四郎闷不做声,本来是问的,去年开春,他才过十六岁没几个月,他娘就问过他喜欢什么样的。
他当然是喜欢漂亮的啦。
然后他娘让他好好干活儿,春种秋收的时候表现好一点儿,她让人给他说亲,去年他也的确表现得很勤奋,秋收时还跟三哥分在一拨了呢。
结果他昏头赌了一把,说亲的事就黄了。
本来,他应该去年说亲,年前就应该成亲了的,他们家兄弟几个都是十七岁的关口成亲的。
唉,家里还得建房子,也不知道等存够他娶媳妇的钱得几年,这一刻,周四郎是真的忧伤了,他觉得自己有成为大龄剩男的趋势。
在乡下,女子也是很挑男方的,比如,超过二十岁就是老光棍了,一般都不怎么吃香。
没少跟着小伙伴们混的周四郎想起他们私底下叫那些村子里娶不起媳妇的青年老光棍,他就产生一种危机感。
这种危机感一连几天都在,因为几乎每天都有人问他,周四,喜欢啥样的姑娘呀?
周四,以后是听媳妇的话,还是亲娘的话呀?
不怪大家总是打趣他,因为一帮劳丁中,只有他是没成亲的,甚至还有人和周大郎周二郎直接议亲起来,或推荐自家的妹妹,或推荐自个的闺女。
周四郎一下成了香饽饽,但他一点儿也不觉得高兴。
在满宝来看他后,这种郁闷达到了顶峰。
因为满宝给他带了一颗糖来,着重声明,“四哥,这是大亮侄儿让我给你带的喜糖,他定亲了,过年前就要成亲了,说是让你沾一下他的喜气。”
周四郎:……
大亮是周四郎的小伙伴,俗称狐朋狗友,当然,他辈分低,他就是今年村子里和周四郎一起成丁的人,今年是他叔叔来服役,他留家里准备成亲。
第149章
你说啥
周四郎愤愤的把喜糖拆了塞嘴里,瞪着满宝问,“你来这儿干嘛?”
“来看四哥呀。”满宝道:“好久不见四哥,我好想你的。”
周四郎心里好受了点儿,觉得熨帖不少,轻咳一声正要说话,跟着一起来的白善宝就跑上来抓满宝,道:“快去看啊,我刚才在河里看到一条好大好大的鱼。”
满宝立即蹦起来,问:“有多大?”
“这么大,这么大!”白善宝比划了一下,和满宝就要冲到河边去找鱼,衙役立即呵斥他们,“那是修河坝的地方,你等离远点儿。”
跟来的大吉连忙上前拦住白善宝和满宝,小声道:“少爷,我们到往下一点的位置看。”
劳丁们干活的地方是不许外人上前的,河坝的修筑管理显然比去年修水利的管理要严格许多。
就连周大郎他们都是远远的避着做生意的,毕竟离得近了,那里都是泥沙、石头和木头什么的,也不方便。
此时,大家就都蹲在周大郎的摊位前不远处吃饭,哪怕是不买汤和饭菜的也蹲在旁边,闻着味儿吃的也比较香不是?
这两天已经有人察觉到了这个商机,在周家的摊位旁边支了两个摊,也都是卖吃的。
此时衙役大声一喝,大家便都看过去。
白善宝并不怕衙役,他更小的时候也经常看见这些衙役和兵丁的,哪个见了他不是弯腰问好?
对于大吉的劝导,他有些不开心,“我们就是专门来看修筑河坝的过程的,如果不近前看,我们怎么知道河坝是怎么修筑的?下游看的是水了呀。”
满宝连连点头,“是啊,是啊。”
周四郎:……说好是来看他的呢?
周四郎把馒头塞嘴里,端着碗走过去,拍了拍衙役的肩膀道:“这是我妹,两个小娃娃而已,又不能偷石头,也不能偷木料的,让他们上去看一眼呗。”
衙役这才放松下来,拍掉周四郎的手道:“去去去,我这是为谁,两个才断奶的娃娃,万一掉到水里,算你的,还是算我的?这是你亲妹子吗?”
“亲的,一家出的,”周四郎笑嘻嘻的道:“放心吧,我们看着呢,再说了,天也不是很冷,掉就掉吧,掉下去捞起来甩一甩就干了,我爹娘常说,掉过一次水就知道水不是玩儿的了,让他们去吧。”
衙役:……
白善宝和满宝都巴巴的看着衙役。
衙役无奈,挥手道:“行行行,去吧,去吧。”
谁让他吃人家的嘴软呢,这段时间,周家的汤水对他们可是免费供应。
满宝和白善宝欢呼一声,跑到河岸边探头往下看。
他们当然是看不出什么来的,也就知道修筑河坝是用什么材料而已,但满宝可以问科科呀。
科科很无奈,它道:“宿主,我是收录生物的系统,关于建筑,我的芯片里没有植入相关的知识。”
“啊,”满宝有些失望,“那你是不知道啦?”
“也不是,”它自带的芯片里虽然没有,但可以从百科馆里搜索,要保证宿主的安全,像分析权衡宿主所处环境的安危是最基本的,自然,涉及到的方面它都可以从百科馆内调取。
但……
算了,还是告诉她吧,科科道:“宿主,这就是一个很简单的远古堤坝,只能简单的蓄水和放水,蓄水也不是全蓄,而是减缓上游流到下游的水流,以达到截取水资源的目的……”
在科科看来,这样的建筑实在没多少技术可言,百科馆内记载的,在古时候的二十世纪,人类就拥有了相对先进的铸造堤坝的技术,那时的人类甚至可以通过水力发电了。
不过小孩子的脚要一步一步的迈,宿主学习也要一点一点的来,总不能让远古时候的人类去学古时候的知识,她就是想学,恐怕也没有实践的基础。
满宝可不知道科科的芯片里闪过了这么多电流,虽然科科把这个堤坝贬得很低,但满宝还是听得津津有味,然后还根据自己的理解以更幼稚的语言向白善宝传达。
“看到了吗,那根木头跟那根木头间有好大的洞,以后水就从那里往下流,如果上面的水很多,那就把那个东西往上抽,水就可以哗哗的往下流了,哇,那是不是鱼也可以往下游了?”
“一定是的,”白善宝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道:“水流一急,鱼就回不了家了,它们肯定会被冲下去的,到时候我们就又可以网鱼了。”
满宝流着口水道:“我家的鱼都吃完了,好想吃鱼啊。”
“我家的也是,不过你家的鱼这么多,怎么也吃得这么快?”
“卖了呀,”满宝理直气壮的道:“我大哥卖了大半,剩下的就自己吃了,可惜我家的缸不够大,不然可以装更多的鱼,我娘说了,只要鱼是活的就可以一直留着给我吃。”
“你真笨,不会在家里挖个池塘吗?我家里就有池塘,里面就养着鱼,不过那鱼好像不能吃。”
满宝哈哈大笑,抱着肚子乐,“我家那么小,要怎么挖池塘呀?”
白善宝也经常去满宝家里玩,闻言一想,也哈哈大笑起来,“我知道,在你的床底下挖个洞,把鱼放在里面,睡醒了想吃伸手就能抓到。”
满宝不愿意,“那不如在我四哥五哥他们的房间里挖呢,那块地方大,能装更多的鱼。”
守在一旁的衙役和周四郎:……俩破孩子。
周四郎忍了忍,问道:“你们看完了没有,琢磨出这河坝是怎么修筑了吗?”
衙役正想说话,一抬头便忍不住脸色一变,直接站直要行礼,却被来人止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