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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9章

    下人应下。

    殷四姐也习以为常,跟在后头继续念叨,“……祖母都特别担心你,大姐和二姐今儿一早过来看你,结果你不在家,她们特别担心……”

    “她们呢?”

    “她们带着六妹去益州王府参加花宴去了,本来是要带你一起去的,小弟,以后你要再出门可得和家里说一声,可不能再偷偷溜出去了,你看看你这次只带了一个下人出门,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说罢又回头骂长寿,“养着你有什么用?你是怎么照顾少爷的,少爷出门也不通知马棚准备大车,准备好护卫,你就敢一个人带着少爷出去,他要是出了点儿什么事,我定饶不了你。”

    长寿低着脑袋应是,殷或已经将伞合起来交给长寿,道:“改吃午食了,你去厨房把午食提到我的房间里来,我去给祖母问安。”

    第986章

    看病四

    殷老夫人也很担忧殷或,但见他像往常一样木着一张脸进来,她想要念叨的话便顿了顿,转而问道:“今天干什么去了?”

    “就上街走了走。”

    殷老夫人便笑道:“走一走也好,你精神头差,走了一上午也累了,先回去吃饭,歇一歇,今儿早上你出门没来得及吃药,今儿就吃了药再午睡吧,晚上不用来昏省了,想吃什么就吩咐厨房去做,好好休息。”

    殷或低头应下,起身退下。

    殷老夫人叹了一口气,招来屋里的大丫头道:“让少爷院里的小厨房熬药吧,避着点儿主房,别熏着少爷。”

    大丫头应下。

    当药熬好送到殷或跟前时已经是大半个时辰后的事了。

    他看了一眼那黑乎乎的药汁,对下人道:“放着吧,一会儿不烫了我再喝。”

    下人应下,退了出去。

    殷或不喜欢屋里太多人,更不喜欢住的地方有太多声响,因此下人只在院子里伺候,还要轻手轻脚的,若是谁发出大的声音,殷或露出烦躁的模样来,他们会被直接调走的。

    长寿轻手轻脚的点了一块香,正想退出去,就见少爷起身端起那碗药,走到了后窗那儿,推开,直接把药给倒了。

    长寿:“……少爷,那周小姐不是说,您可以暂且吃着这药吗?”

    殷或眉眼间闪过一抹厌烦,他冷淡的瞥了一眼窗外地上那乌黑的药道:“既然都要换药了,那少吃一天和多吃一天有什么区别?”

    长寿听见少爷声音冷淡,便低下头不敢说话了。

    少爷身边换过很多小厮,他是在的时间最长的。

    因为怕丫头勾引坏了少爷的身子,所以家里只给少爷配小厮,除了他,还有福寿。

    应该说,少爷身边的小厮一直就叫的这两个名字,从他三岁开始需要小厮伺候开始,来了一拨长寿和福寿,便走一拨,他是在少爷身边时间最久的,足足呆了四年。

    在他之前,长寿换了六拨,福寿七拨,而少爷自从用熟他之后,福寿就只能在院子里伺候了。

    别人都说他是烧了高香,正好就对了少爷的胃口。

    只有他自己知道不是的。

    前面的长寿和福寿,都不是少爷开口换走的,但每一个皆是因为不得少爷喜欢,少爷发了脾气,表现出了不喜欢才被赶走的。

    长寿观察了很久才摸到一点儿边,少爷不喜欢院子里的人听小姐们的吩咐。

    可这个家里,不仅外头的下人,就是他们院里,屋里的下人也都会听小姐的。

    如果少爷下了和小姐们不一样的命令,那一定是先听小姐们的,小姐们的上面是老夫人,老夫人则是老爷。

    整个家里,除了他,不会有人听少爷的吩咐。

    而也正是因为这个,他才能在少爷身边伺候四年,哪怕隔三差五的被小姐们骂,被责罚,但他依旧稳稳的站在少爷院子里。

    长寿默默地上前接过药碗,找了个空闲,趁着没人注意,去到后窗将土给松了,然后去告诉福寿,“少爷想在屋外栽棵芭蕉树,说想听雨打芭蕉叶的声音。”

    福寿:“……少爷不是素来喜欢安静吗?”

    “是啊,我也稀奇呢,可一想,这雨的声音和人的声音不一样,说不定少爷不喜欢听人的声音,就喜欢听雨的声音呢?”

    福寿一想也是,点头道:“行,我下午就去找一找,若有,我就买一棵回来。”

    长寿点头,“买棵大点儿的,这样长得快,买回来告诉我,我去种,你知道的,少爷很喜欢在后窗那儿读书,不喜欢人在外头走动。”

    “我知道。”

    等福寿走了,长寿便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觉着自己太难了。

    满宝却一点儿压力也没有,光明正大的把药提回家,光明正大的和厨娘容姨商量好了,每天早上起来做早食时顺道帮她把药给熬了放在缠了布保温的竹筒里。

    殷或很任性的把晚上的药也给倒了,然后他对上窗外正挖坑的长寿,眨了眨眼。

    长寿默默地将放在一旁的芭蕉树拖过来,道:“少爷,我打算在窗外种一棵芭蕉,您还能赏赏景儿。”

    殷或点了点头,伸手要把窗户关起来,关到一半道:“一会儿你去库房那一盒人参过来,就说我要的。”

    长寿应下。

    把芭蕉树种下以后才去库房。

    不过因为他是要一整盒的人参,库房的人并不给他,而是先回禀了老夫人。

    老夫人第二天便问了殷或,殷或道:“夜里总觉得气有些不匀,所以想拿一盒放在床边,睡前就切一块含上。怎么,家里人参不多了吗?”

    “多多多,怎么会不多?既然如此,我一会儿就让人给你送一盒好的去,不够了再让长寿去库房里取。”

    殷或应下。

    人参送到殷或的院子里,殷或转手就交给了长寿,“给周小姐送去,家里查过他们家,你应该能知道他们家在哪儿吧?”

    “是,小的已经让福寿去打听了,这就送去。”长寿顿了顿后道:“少爷,既然您不想与白公子交恶,不如就正大光明的往那边送些东西,要不小的去厨房那边取些点心,再那些文房四宝给送去?”

    殷或沉默。

    长寿就道:“家里要是知道您给白公子送了东西,必定不会再找白公子的麻烦的,白公子知道了,之前姑奶奶们堵车的事儿也就过去了。”

    他小心的看着殷或的脸色,见他没生气,便知道他意动了,再接再厉道:“白公子和刘公子不一样,白家和刘家也不一样,少爷送去的东西一定会被收进去的,您昨天不就和白公子周小姐说得挺好的吗?”

    殷或瞥了他一眼,胸膛微微起伏,他声音有些不稳的问道:“要是再被扔出来,我就拿你是问。”

    长寿连连躬身道:“少爷放心,咱送去的东西不会再被扔出来的。”

    得了殷或的同意,长寿便先去厨房里挑了些好吃的点心装上,再装上三套文房四宝,把那盒人参混在了里面,光明正大的给他们家送去了。

    第987章

    泄露

    东西顺利的送进了满宝他们家,长寿避开同来的下人,将那盒人参交给满宝,躬身道:“这是少爷让小的送给小姐的。”

    满宝打开看了看,惊叹道:“好参呀。”

    那是当然,他们家别的不多,补气血的东西一定是最多,最好的。

    长寿行礼道:“周小姐,我家少爷的病就拜托您了。”

    满宝连连点头,保证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力的。”

    满宝说要尽力便尽力,特意找了白善白二郎道:“你们在学里要经常带他玩呀,书上说了,倾诉是缓解情郁的方法之一,给他交几个朋友。”

    白二郎道:“我在太学,离国子学远着呢,可帮不找他,不过下学后我能带他玩儿。对了,他不是京城人吗?正好让他带着我们玩儿。”

    白善掀起眼皮道:“你别想了,只怕他对京城还没你熟呢。”

    “不是吧,他可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

    “那有什么用,他又不能出门,”白善道:“你没听刘焕说吗,他以前还会出来参加亲朋间的宴席,这两三年连宴席都不去了,只呆在刘府里不出去,要不是他去了国子监上学,大家恐怕都认不得他了。”

    白二郎:“真可怜,幸亏我没病。”

    白二郎说到这儿顿了一下,摸了摸心口道:“昨晚上我也失眠了,满宝,我不会也得了情郁吧?”

    满宝没好气的道:“你失眠?你昨晚睡得跟死猪一样,怎么叫都叫不醒,这世上谁都看得情郁,就你不可能。”

    “你怎么知道我睡得跟死猪一样?”

    白善抬头道:“你昨晚说梦话了,还特别大声,把我们都吵醒了,我和满宝都敲了你的窗户,结果你睡得跟死猪一样。”

    白二郎:“……我说什么梦话了?”

    “听不清,只听见你喊什么,你输了,我赢了之类的话,你昨天玩什么去了?”

    “我看人打马球去了,”白二郎说起这个就兴奋起来,手舞足蹈的道:“你不知道打马球有多帅,那马就跟自己的腿一样,追着球就跑,杆一挥,球就飞起来,有的人厉害,拿着杆就能在空中接球,好厉害,好厉害的。”

    白善问:“你下场了?”

    “没有,”白二郎耷拉下脑袋道:“我骑术不太好。”

    白善就乐,“你看,我让你认真学骑术吧,结果现在满宝的骑术都赶上你了,就你那骑术还想打马球呢,马球不打你就差不多了。”

    白二郎就叹了一口气,不过又很快振作起来,他道:“我都问过了,我们这批新入学的学子也要安排上骑术课了,不过国子监里没有马给我们租,只能出去外面租,或是出去外面买,每次要上骑术课都得自己骑着马去,国子监只会替我们监管一日。”

    白善点头,显然这个情况他早知道了。

    他道:“家里有马。”

    “不行,家里的马都是耐力够,速度不够快的,我是要学打马球的,得要好马,”白二郎道:“我已经和人商量好了,我要买一匹千里马。”

    白善想了想,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只是,“家里的马厩要养不下这么多牲畜了。”

    “卖出去一些呗,”白二郎道:“之前来京带这么多辆车是因为我们的东西多,现在这么多车摆在家里也是浪费,不如卖出去。”

    满宝立即道:“那我也买一匹小马驹,我要自己养着长大。”

    白善点了点头,“那我让刘贵先把马厩清理清理,然后我们再去买马。”

    俩人立即欢快的点头。

    白善问,“你们想养什么样的马,先说了让刘贵帮着找一找,打听打听。”

    “不用了,”白二郎立即道:“我已经找到了来路。”

    满宝和白善一起抬头看向他。

    白二郎得意道:“我已经看过了,真正的千里马,价值千金呢。”

    满宝筷子上夹着的馒头一下就掉了,一直静静吃饭的庄先生也抬起头来看向白二郎。

    白善:“……千金?一万两?”

    “什么一万两呀,那就是个说法儿,表示我这匹马很贵懂不懂!”

    满宝和白善同时松了一口气,庄先生也垂下眼眸继续吃饭去。

    满宝问,“那到底是多少钱?”

    “一千二百两!”

    满宝这下干脆把筷子放下了,她问,“你这还真是千里马呀,这么贵?”

    “当然了,本来是要一千五百两的,不过我们是熟人,他给我便宜了三百两。”

    白善问:“熟人?谁?”

    “就是我们太学的张敬豪啊,他认识一个马商,手上有好多没被挑选过的马,你们要是买,我觉着你们也应该去那儿买,都是同窗,还能有些优惠,马也好,总比在马市上找要好。”

    满宝扭头问白善,“你认识他吗?”

    白善蹙着眉摇头,“没听说过,不过我明日可以去问问同窗。”

    白二郎不高兴的问,“怎么,你们还不信我呀。”

    庄先生啪的一下放下筷子,用帕子擦了擦嘴巴后道:“寝不语,食不言,你们规矩越来越稀松了,既然不饿,那就都不要吃了,到书房来。”

    说罢起身往书房去了。

    三人缩了缩脖子,白二郎忍不住小声嘀咕道:“我们不是常在饭桌上说话吗?先生以前也从不训斥我们的。”

    白善和满宝瞥了他一眼,那是因为你惹先生生气了。

    庄先生等三个弟子在底下站成一排,这才掀起眼皮问,“先从满宝和白善说起吧,你们昨天是怎么和人殷少爷说的?怎么药还送到家里来煎了?”

    满宝便一五一十的说了。

    庄先生遥遥点了点俩人道:“你们呀,你们呀,早与你们叮嘱过,到了京城只管安心学习,其他的事儿少管儿,悄悄你们自入京后做的事儿,哪一件让我安心的?”

    说完了俩人,又去瞪白二郎,“你也是,难得有一天休沐,竟然跑去看马球,他们俩凑的热闹还不够大,你要来添一把火是吗?”

    白二郎垂下头颅,小声道:“先生,我就是买匹马。”

    “你一个普通学生,买那么贵的马干什么?”

    第988章

    重打

    “我又不缺钱。”

    庄先生沉默了一下后问满宝,“今年你们庄子产出多少?”

    满宝还没回答,白二郎便道:“先生,我也是有额外收入的,不用庄子的收入我也能买马。”

    “你有什么收入?”

    白二郎挺了挺胸膛道:“我昨日赌球赢了小二百两呢,再去几趟,千里马的钱就足够了。”

    满宝和白善惊讶的扭头看着白二郎,嘴巴微微张开,惊讶得不得了。

    庄先生指着白二郎的手都发抖起来了,满宝扭头见先生脸色铁青的模样,生怕他撅过去,连忙跑上去按住他的合谷穴。

    庄先生的脑子清醒了点儿,然后他甩开满宝的手,指着白二郎道:“去,给我拿戒尺来。”

    白善和满宝没敢动弹,连忙劝道,“先生,你别生气,师弟定有隐情。”

    庄先生就回头问白二郎,“你有隐情吗?”

    白二郎愣愣的,见白善和满宝杀鸡抹脖子的冲他使眼色,就犹豫着道:“我,我有隐情……吧?”

    庄先生便眉毛一竖,冲白善吼道:“去,给我把戒尺拿来,你们是要气死为师吗?”

    白善便满屋子转了转,终于在一排书架上找到了先生随手放的戒尺。

    庄先生拿着戒尺上前,对白二郎喝道:“给我跪下。”

    白二郎扑通一声跪下,他隐隐明白过来自己为什么会被受罚了,连忙辩解道:“先生,我这不是赌博,就是赌球而已,赌哪一队的人赢,太学的好多同窗都玩这个,还有学长们?”

    “我还在马场看到好多权贵,大人及女眷,连些姑娘家都玩这个呢,张敬豪说这是雅兴,不是赌博。”

    庄先生:“把手伸出来。”

    白二郎颤颤巍巍的把手伸出去,庄先生直接一戒尺狠狠地打下去,白二郎还是第一次被打得这么狠,不由惨叫起来,叫道:“先生,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庄先生气不打一处来,“认错认得这么快,都是跟你师姐师兄学的,只怕你心里未必觉得自己错了,把手给我再伸出来。”

    白二郎哭着把手伸出去,庄先生便一下又一下的用尽全力拍下去。

    以前他打孩子,再生气也会收着点儿力,累基本上是打得多了才累,但这会儿不过才四五下庄先生便觉得手心隐隐作痛了。

    可他并不停止,他便喘气便往下打,含着泪道:“你们在外面闯祸,不顾自己的安危,为师也都忍了,可你赌钱,七里村有几个赌钱的人家?”

    “一个周四郎是前车之鉴,一个周癞子更是切肤之痛,你不但不吃教训,反而还找借口,什么雅兴,赌便是赌,还给为师找来这么多的借口,我这一打不仅是要打你不知礼义,还要打你狡辩,打你蠢笨!”

    白二郎疼得闭着眼睛哇哇的哭,手却举着一下不敢放下。

    满宝见他的手心都出血了,忍不住跪下道,“先生,三师弟知道错了,您别生气了。”

    白善也在另一边跪下道:“先生,我们以后一定好好教他,您别气坏了身子。”

    庄先生没理他们,继续抽,满宝和白善看见血都留出来了,生怕他真的把白二郎的手打出个好歹来,而且先生也要被气出个好歹来,连忙一人伸手抱住他的大腿,一人抱住他的手。

    庄先生挣扎了一下,怒道:“你们给我放开,我在教训你们师弟,你们这样忤逆不孝,我,我把你们逐出师门。”

    白善就道:“先生,是您教我们的,小棰则侍,大棰则走,以逃暴怒也。我们现在由着您这样打师弟,不是陷您于不义吗?”

    满宝扭头见白二郎还举着一双手只顾着哭,就抽出手来推了他一把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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