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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9章

    解决二

    “嘴巴和舌头还有打架的时候呢,王氏家大业大,你想每一个人都同心协力怎么可能?”她道:“何况王氏也不是只有我们太原这一支,琅琊郡、东海郡和中山郡,哪一个是好相与的?”

    唐夫人也并不觉得他们做的有哪点儿错,道:“本来嘛,陛下这事儿就办得不地道,他想把他们陇西李氏放在头名,也没必要压着我们几家,往上数,陇西李氏不过是二三流的世家罢了。”

    唐大人:“……现在我家连二三流都还不是呢。”

    “那没办法,谁让我就看上你这个人了呢?”

    夫妻俩越说越偏,最后还是唐大人将话题掰回正轨,“这段时间的争斗我也看在了眼里,说到底不过是有些人看不得太子一帆风顺而已,王氏那边是有了属意的人选?”

    唐夫人没好气的道:“你少与我打探这些,你也知道,我父亲现在不当官儿,他虽是族长,却也不能控制住每一个人,我也不知道绩叔父是怎么想的,也不感兴趣,我就知道一件儿事,那就是嫁鸡随鸡,所以我问你,你这心里有属意的人?”

    “没有,”唐县令立即否认,“我是陛下的臣子,也只是陛下的。”

    他乐呵呵的拉着唐夫人的手道:“你没见长博虽在崇文馆中当差,却也是陛下的人吗?”

    唐夫人就冷笑道:“我是信你和他的,可别人未必信的,你最近还是少出门,少些应酬吧。”

    唐大人立即应下,然后扶着夫人小心翼翼的回后院去了。

    就是生死存亡的时候,一个家族里都有意见行为相悖之时,何况世家之间?

    别看他们此时因为太子而站在了一起,一出现对自己有利益相关的事时,他们也是可以暂时彼此对立的。

    王绩是三品言官,再进一步就是老唐大人的位置,不知多少人在盯着呢,所以此事一出,便有两家同是世家的同僚上折子弹劾王绩了。

    折子送到皇帝跟前,皇帝很满意,和古忠取笑道:“你说他们是对事不对人呢,还是只看利益呢?”

    古忠不敢说话,只能低头笑笑。

    这种事只能见仁见智了,或许上折子的人就是单纯的看不过王绩如此薄待兄长侄子呢?

    皇帝没有批复这两封折子,他压了下去,决定等王氏自己的处理出来后再说。

    王族长踩着夕阳进了光德坊王宅,他径直去看了王荣。

    王太太显然没想到族长来得这么快,连忙带着王达迎出来,王族长对她叹气一声,“弟妹,荣儿怎么样了?”

    王太太眼眶微红,带王族长去看王荣。

    不巧,王荣刚醒来喝了一碗药,现在又昏睡过去了,大夫们都说,他这时候睡着比睡不着要好。

    满宝几人没给他包扎伤口,一是因为面积过大,不好包扎;二则是因为现在天热,上药以后伤口通风显得更重要。

    因此对进出房间的人要求就严格些,再拿透气的白麻布轻轻地盖上以遮挡灰尘就可以。

    王族长掀开麻布看了一眼他的伤,也给吓了一跳,毕竟上午才片了不少肉下来,虽然及时上药了,但这会儿也狰狞得很。

    王族长额头青筋跳了跳,普通的板子是打不出这种伤的,就算是力大,最多出点儿血,多半还是青肿,这种大面积的出血,只能是用那种大廷杖。

    王族长轻轻的将布盖了回去,低头看了王荣半响,便扭头对王太太点了点头,转身出去。

    出了门他才有空打量起这院子来,发现角落里挂着麻布,似乎是挂到一半,又似乎是取到一半,不由惊讶,“这是……”

    王太太眼泪就扑簌簌的落,哽咽道:“昨天晚上大夫说荣儿不好了,我就让他弟弟做了些准备,若是……也不至于让他走得不安心。”

    王族长脸色越发难看,正待说话,王绩夫妻急匆匆的从隔壁过来了,显然是收到了族长上门来的消息。

    王族长将要说的话咽了回去,不怒自威的看着王绩。

    王绩快步上前行礼,一揖到底后道:“大哥来了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小弟也好出门远迎。”

    王夫人也上前行礼,然后就一把握住王太太的手,见她眼睛通红,也不由眼眶一红,然后就用帕子按着眼角道:“大嫂,荣儿怎么样了,现在陈太医还在我们那边院里,要不您就让他看一看吧。”

    王太太将手抽回来,面无表情的道:“多谢弟妹了,还是让他给你看看吧,你昨日不是病得下不来床了吗?至于荣儿这边,已经请了太医院的周太医来看,现在还有保和医馆和济世堂的大夫看着,我已经安心了。”

    王夫人面色有些尴尬。

    王族长的目光就落在她的脸上,淡淡的道:“原来弟妹也生病了,那怎么过来了,还是快回去养病吧,小心病情加重。”

    王夫人连忙低头道:“妾身的病已经好多了,那都是旧疾,歹一阵好一阵的……”

    王族长轻轻地哼了一声,直接问王绩:“从前日到今日,你过来这儿几次?”

    王太太面上有些讥笑,王绩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只能低着头。

    王族长便转身道:“你随我来。”

    王绩便给王夫人使了一个眼色,连忙跟着王族长走了。

    俩人的年纪其实差不多,但在王族长面前,王绩就是得站着,尤其是在对方生气的时候。

    进了前厅,屋里只有俩人,连送他们到厅外的王达都只能候在外面,更别说下人们了。

    因为只有俩人,王族长说话也更直接些,“为何用杖刑?”

    王绩连忙喊冤道:“大哥,你知道我的,我岂是那么心狠的人,我是说了要罚他,却没想到下人竟是用了廷杖,荣儿那孩子也倔,竟是一声不吭,不然我当时肯定要拦着的。”

    王族长便眯起眼睛看他,道:“王荣就快要醒了,你可要想清楚了,他被罚时你在不在,他总是知道的吧?”

    他能封下人的嘴,还能封了王荣的嘴吗?

    王绩张了张了嘴巴,低下头去不说话了。

    王族长见了便气得一拍桌子,半响后才沉声道:“把婶婶请回来吧。”

    又不是小孩子了,儿子都快成年成亲了,再说教不过是让彼此难堪而已,还不如直接解决。

    第1623章

    解决三

    王族长虽没问过王太太她想怎么解决,但他又不傻,只是看王太太对待王绩夫妻的态度就知道,他们不可能在一个屋檐下过了。

    再住下去,说不得还真会闹出人命来。

    王族长叹息了一声,让王绩将他母亲从郊外庙里接回来。

    然后他才去见了王太太,直接了当的道:“我本打算再过两日便回太原去的,但见荣儿如此,倒不介意多留一段时间,你想怎么解决这件事?”

    王太太敢做戏糊弄其他人,却不敢在族长面前拿捏的,因此略一思索便屈膝道:“回族长,我们一家也久不回太原了,想和族长一起回太原去。”

    王族长便明白了,点了点头,没有再问其他话,起身道:“你先好好照顾荣儿吧,等明日家里人齐了再说。”

    王太太低头应下。

    王太太将王族长送到门外,候着的王绩夫妻立即打点气精神来,王族长走过他们时停顿了一下,道:“你们也进去看看荣儿的伤吧,看看库房里有些什么药给他送些来。”

    王绩应下,送王族长上了马车后便扭头看向王太太,顿了顿后微微弯腰道:“大嫂,我们二房一直就比不上大房、三房和五房,这家里有再多的矛盾也都是家里的事儿,等母亲从庙里回来,您可以请她老人家做主,弟弟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嫂子也都可以提出来,还请大嫂以大局为重。”

    王太太面无表情的道:“叔叔要去看荣儿吗?”

    王绩顿了一下后笑道:“那就去看一看吧。”

    然后和王夫人一起进屋去看王荣。

    麻布掀开,王夫人吓得倒退一步,然后震惊的看向王绩。

    王绩脸色微变,也没想到表象会如此可怖,立时不说话了。

    王太太将布盖了起来,然后捏着帕子就坐在床边低低地哭起来。

    王绩眼内闪过厉色,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冲着王太太行了一礼后转身离开。

    王夫人回过神来,手忙脚乱的和王太太行了一礼,连忙去追王绩。

    她追着王绩过了院门,一直到园子里才把人追上,她一把拉住对方,脸色发青的问,“怎么这么严重?老爷不是才叫人打了他三十板吗?”

    王绩甩开她的手,瞪了她一眼后道:“让库房再给他们送些药去,家里的账册你连夜理一理吧。”

    说罢,转身便走了。

    王夫人气得不轻,说得好听,连夜理一理,让她怎么理?

    一个晚上能理出什么来?

    那当然是什么都做不了的,就是作假都来不及了,王绩倒是可以让去接母亲的人速度慢一点儿,拖个三两日再考虑着回来,但王族长急着回太原呢,他离开光德坊时,直接让人赶在城门关闭前出城去接人了。

    因此第二天王绩派出去接老太太的人才出门没多久,老太太的车架就回来了,正好和来看病的满宝堵在了一起。

    荣四告诉满宝,“周小大人,前面堵上了。”

    她便撩起窗帘去看,正好看到王家的大门打开,一辆马车从拆了门槛的大门进去,好一会儿堵在他们面前的马车才走光。

    然后荣四就架着车进了小巷子,到侧门前停下。

    满宝从车上跳下来,小声和荣四道:“肯定是王家的老太太回来了。”

    果然就是王家的老太太回来了,满宝才给王荣看完病,扎好针,喂完药又重新上了一回药,见王荣已经清醒过来,现在只是低烧而已,便满意的点了点头。

    正要洗手准备离开,院子便传来喧哗声,她一扭头就见一个老太太带着一帮人呼啦啦的进来了。

    满宝便忍不住皱眉,看了一眼床上趴着的,从她给他上药开始就一直红着耳朵,忍不住把自己整个人都缩起来的王荣一眼。

    她伸手将还晾着的屁股盖上麻布,然后让屋里打下手的丫头将帘子放下,然后出去拦住这一帮人,“病人的伤面积太大,为了不感染,不能进这么多人。”

    追上来的王太太松了一口气,然后低眉顺眼的站在了一旁。

    满宝对已经有些沉怒的老太太露出一个笑容,道:“老太太想看就进去吧,现在王荣是醒着呢,其他人先在外面等一等?”

    王夫人却不是很想老太太看,于是上前扶住她的手道:“老太太,既然荣儿醒了,那我们就隔着帘子和他说说话吧,他伤的地方不太好,也免得孩子羞臊。”

    老太太也有些迟疑起来,孙子已经二十好几了,看他的屁股的确不太好。

    躺在内室的王荣并不知道昨天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已经有很多人看过了,所以这会儿深深的觉得他婶娘说的对,于是趴着一动也不敢动,一点儿声响都不弄出来。

    王太太看了一眼王夫人,然后一脸担忧的看向满宝,“周太医,我儿的伤上药了吗,伤口有没有长好,不会还得割肉吧?”

    满宝道:“哪儿有那么快,不过这会儿没再发脓,也没有腐肉,不用再割的,只是人还有些烧,等过两天就知道这伤口好不好了。”

    俩人这么一说,本已经打算不进去的老太太便推开了王夫人的手,掀起帘子进去了。

    不一会儿,帘子里传来惊叫声,王荣忍不住叫了一声“祖母”,王太太看了一眼王夫人后便立即进去扶住了老太太。

    老太太握住王荣的手,眼里忍不住含了泪,一个劲儿的道:“孩子你受罪了,你叔叔怎么下得了手,他怎么下得了手……”

    满宝退到一旁,和宁大夫站在了一起。

    宁大夫就压低了声音和她道:“昨天傍晚王氏的族长过来了,虽没听到他们说话,但我估摸着今日王大人要遭殃。”

    可惜,就算是遭殃他们也不能亲见现场,因为王族长来了以后,除了床上躺着的王荣和看顾他的王大奶奶及他们那个才一岁出头,路还走不稳的儿子外,其他人全到隔壁的正院去了。

    那里离这侧院远着呢,何况,满宝看完了病就得回宫去了,她还有好多事儿要做呢。

    于是只能目露遗憾的和宁大夫对视一眼,默默的走了。

    第1624章

    好奇

    满宝一到东宫就忍不住和太子妃,及呆在太子妃身边的明达长豫分享这件热闹事儿,一脸的惋惜道:“可惜我们看不着。”

    太子妃没好气的瞥了她一眼,告诫道:“世家的热闹少看,免得不知什么时候就伤到了自己。”

    满宝心头虽然很失望,但还是点头应下了。

    主要是,她也没别的渠道可以看不是?

    她没有渠道,但皇帝和太子有啊。

    显然,对于王家的这场热闹父子俩都很有兴致,一个让人去王家外面候着打听消息,一个则是直接让古忠去,“看见王子疾出来就把人请进宫来,说起来朕也许久不见他了,正好与他下一盘棋。”

    古忠笑着应下,然后将伺候皇帝的事交给他徒弟,他亲自去王家外面等着。

    这一等就等到了下午,王家的这一场会从上午一直持续到了下午,共计三个多时辰。

    王绩脸色不是很好,却还算恭敬的将王族长送出了门,古忠看着王绩进去了,这才笑着从车上下来,笑盈盈的迎上王族长,躬身道:“王先生,陛下听闻你来京,甚是想念您的棋艺,所以让咱家来请先生进宫去下棋。”

    王族长看了一眼他背后的马车,笑着应了一声,然后便上了马车。

    王族长面无异色的进了皇宫,心里却知道,王氏到底还是让人看了笑话。

    皇帝一点儿也不掩饰自己看笑话的动机,老早就处理完政事,然后就坐在院子里摆弄棋盘等着。

    太子也在一旁伺候。

    王族长一进来,父子俩就齐齐抬头看向他,然后皇帝就招手笑道:“子疾来了?快来看看朕新得的这盒棋子。”

    王族长笑着上前,行礼后坐下,赞道:“这棋子入手冰凉润泽,是不错。”

    皇帝便和他摆开棋盘下棋,下到一半才笑问,“听太子说,你家二房的一个侄子伤口恶化了,还是请的周太医去诊治的?不知如何了?”

    王族长腹诽,太医是你的,他怎么样了你不比我更清楚吗?

    但他面上却只能笑眯眯的道:“听太医说只要安心养伤就没什么大碍了。”

    他遮掩道:“王绩倒是一片好意,奈何下人刁钻,所以让王荣那孩子受委屈了。”

    皇帝挑眉,扭头和太子道:“朕记得王荣年纪也不小了吧,你那可有合适的职位给他做?”

    他笑道:“朕看过御史台的弹劾折子,年少轻狂,谁年轻时不犯几个错误呢,又不是什么大错,那孩子也是知错能改的,他父亲去的早,没人给他考量仕途上的事儿,难得太子与他投缘,便在东宫里找些事情做吧。”

    王族长还没说话,太子已经先应下了,然后道:“王荣有个庶弟王达也是不错的,听说他现在就在四门学里读书。”

    王达是考进去的,这件事王族长也是今天才知道,本来他们那一房也有个恩荫的名额的,王荣读书一般,因此就把他爹恩荫的名额一直留着,想留给他庶弟。

    结果他庶弟年纪到了以后,不巧碰上王绩的两个儿子年纪也都到了,王绩自己有一个名额,显然是不够的,因此全拿去了。

    王荣兄弟没办法,只能先去了别的书院读书,第二年王达才考进了四门学。

    但到底比两个堂兄弟差了一年,也落后了点儿。

    王达求助太子的事儿他也知道,一开始他也有些生气,族里的这些事闹到君前到底太过丢人。

    他人就在京城,王太太若有心,大可以找他。

    可经过了今天这一场分家大戏,王族长思量的更多了。

    树大分支,每一片叶子的朝向都是不一样的,何况人呢?

    作为族长,他只能把住家族发展的大方向,至于小的方面,各人有各人的缘法,随他们去吧。

    考量过后,王族长笑着抬头道:“今日王荣一家倒是说要与我回太原去,但他们或许为仕途留下来也不一定,殿下可以直接去问他们。”

    太子便笑问,“他们怎么突然想回太原去了?我记得他们家老太太还在吧,分居两地,老太太想儿孙了怎么办?”

    王族长便笑道:“他们分家了,老太太和长孙过,京城,还是太热了,春天的时候过来看看牡丹还行,其他时候还是太原好。”

    王族长扭头和皇帝道:“陛下也许多年没回过太原了吧?”

    皇帝点到即止,没再详问,怅然道:“是啊,许多年没回太原了。”

    虽然王族长很不想将族里的这些丢脸琐事外传,但分家这样的大事显然是瞒不住的。

    就算他们家里人都不会往外说,但稍一打听王荣一家分去的财产便能猜出大概来了。

    就算是王太太为了家丑不外扬,已经约束家人和下人不外传了,但满宝他们去看病时,家里下人忍不住的脸上喜色,加上悄悄收拾的箱笼,他们还是知道了不少。

    这一天,王荣背上的伤开始结痂了,烧也都退了,满宝再扎过一针后表示接下来就是内调和等外伤好转了。

    她对依旧趴着的王荣道:“你内伤还没好全呢,所以这汤剂得继续喝,我留下了方子,再喝上半个月吧,身上的伤口在结痂了,你最近别乱动,小心伤口再崩开,接下来皮会有点儿紧,还会痒,忍过去就好了。”

    王荣基本上每天都要被周满看一次屁股,他这会儿虽然依旧会羞臊,却好了很多,他埋着头低低的应下,听到人走了才抬起头来。

    满宝已经出去和王太太表示她从明天起就不来了。

    王太太已经从宁大夫那里知道她儿子的情况稳定下来,算是脱离了生命危险,因此特特的给满宝打了一个大大的红封。

    托满宝的福,同样告辞回医馆的宁大夫也得了一个大红封,并表示他明天一定会按时来给王荣换药的。

    然后两人一起出了王家的侧门,满宝跟在宁大夫屁股后面上了他的马车。

    宁大夫默默的看着她,满宝也默默的回望他,然后两人齐齐笑开。

    宁大夫轻咳一声道:“我们说病人家的事到底不好,有违职业道德啊。”

    “宫里都传遍了,我们悄悄的说怎么了,又不会往外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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