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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0章

    皇帝:……

    他半响说不出话来,“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古忠却听出了皇帝语气中的欣赏,笑了笑后不再提起这件事。

    虽然皇帝是不怕他们上折子的,但怕这折子一旦写了就瞒不住。

    他可不想这几个少年还没成长起来就夭折,更不想后头费心费力的去给他们擦屁股,因此第二天他在周满给太后扎针时过去给太后请安。

    太后本来还挺高兴,正吩咐宫人去准备皇帝爱吃的点心和饭菜,却见皇帝才与她说了几句话就把周满单独叫到一旁说话。

    她一开始还以为他是在问周满她的病情,结果她衣裳都整理好,头都梳好了走过去,却听见他和周满道:“……总之这折子不许上,连写都不能写出来,知道吗?”

    满宝没想到皇帝竟然干偷听的话,果然,皇宫里难有秘密。

    接收折子的人都这样说了,她总不能强上吧?他们本意是要请教,既然皇帝不想询问百官替他们答疑解惑,那他们上折子就没了意义。

    不写就不写吧。

    满宝应了下来。

    在屏风另一侧只听到这半句话的太后气得转身便回去,正巧宫人们端了皇帝爱吃的茶点上来,太后便直接道:“扔了,不要了。”

    宫人:……

    她们迟疑了一下,见太后似乎更生气了,便连忙端了盘子下去。

    满宝和皇帝回来正好看见,她就顺口问了一句,“这点心还冒着热气呢,怎么就扔了?”

    皇帝也不解。

    太后掀起眼皮看了俩人一眼,便看向满宝,“你喜欢吃?”

    满宝看了一眼,发现盘子上还有一碟黄金酥,那是用面粉裹着肉和各种配料在油锅里炸出来的。

    她在长豫那里吃过两次,那是她最喜欢吃的一道点心,满宝也喜欢,于是点头。

    太后就大方的挥手道:“赏你了,来人,给周太医把这些点心都包起来。”

    知情的大宫女:……

    她忍不住看了一眼皇帝。

    皇帝还没察觉到异常,看了一眼盘子里的点心后便笑着到太后身边凑趣,“母后,儿子也正好喜欢吃这些点心呢,您就不赏儿子两块?”

    太后就板着脸道:“你是皇帝,想吃什么吃不着,还用得着哀家赏你吗?你那么大年纪了好意思和一个小孩儿抢吃的?”

    皇帝:……

    他收了笑容,在椅子上坐直,觉得自己莫名其妙被骂了一顿,不过他没敢惹太后生气,顿了顿后只能又扯出笑容来应了一声“母后说的是。”

    母子俩瞬间没话了。

    因为平白得了三盘点心正高兴的满宝见状顿了一下,看看太后,又看看皇帝,再转头看了一下盘中的点心,便没忍住挠了挠脑袋。

    她也小心翼翼的坐在了一旁,和太后道:“娘娘,您怎么又生气了,刚才陛下还一再的问了您最近心情好不好,平日用饭怎么样,我都说好呢,结果您现在就生气了,这不是拆我的台子吗?”

    皇帝忍不住扭头去看周满,他什么时候问过这些,不是,周满怎能用这样的语气和太后说话?

    太后却没生气,反而脸色稍霁,她瞥了一眼皇帝。

    皇帝福至心灵,对太后笑了笑。

    太后脸色更和缓了一些,和周满道:“你看完病就回去吧,不是你和哀家念叨着忙,时间总是不够用吗?”

    满宝这才应了一声,起身行礼告退。

    当然,临走前还接了三包纸包好的点心,拿在手里还热腾腾的呢。

    满宝提着药箱,拿着点心慢腾腾的朝着东宫去,她还饶了一下,先朝着太极殿那条路去了。

    等皇帝的坐辇跟上来,满宝已经蹲在路边的花坛里看了许久的花草,可惜这些花草的种类她全挖过了,不然趁着这时节揪一些枝叶也没什么的。

    满宝侧身让在路旁,皇帝一看就知道她是在等他,于是他下了坐辇,对躬身行礼的周满挥了挥手,先走在了前面。

    古忠则带着宫人们停在后面,见周满也没动,古忠便给她使了一个眼色,让她赶紧跟上去。

    满宝便提着药箱小步跑着跟上去,古忠等他们走远了一些才带着宫人跟上去。

    “陛下,您知道我在等您呀。”

    皇帝道:“朕又不傻,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周满道:“陛下,其实太后娘娘是很喜欢您去看她的,我往日在太后的宫中见到的茶点最多就是各种羹汤和桂花糕之类比较甜腻的点心,很少见到这三样点心。”

    她道:“我想,这三样点心都是给陛下准备的吧?”

    皇帝便沉默了下来,这的确是他最喜欢吃的点心。

    满宝见他听进去了,便道:“我给娘娘看病的这段时间,见到最多的就是皇后娘娘,然后是明达公主和长豫公主,再有就是太子殿下了,只有初一和十五时才能偶尔碰见陛下过来给太后请安。”

    满宝道:“陛下政务繁忙,但久坐对身体也不好,每日走上半个时辰左右是最好的,正好从太极殿到太后宫殿,来回走上两趟,再去御花园里走一圈刚刚好。”

    皇帝听着她蹩脚的给他找各种理由,便忍不住打断她,“行了,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满宝松了一口气,她果然年纪太小不太会劝人。

    满宝拎着药箱,拿着点心行礼后转身就要走。

    皇帝却突然看向她手里的纸袋子,道:“这是太后给朕准备的……”

    满宝下意识的抱紧了,道:“娘娘赏我了的,好像有点冷了,可能不太好吃了,不过陛下放心,我会把它吃完的。”

    说罢转身就跑了。

    皇帝见她背着药箱哐当哐当的跑走,半响无语,他扭头看向后面的古忠。

    古忠立即小跑着上前,皇帝就没好气的问他,“朕是那么小气的人吗?”

    古忠笑着说不是,一定是周太医想多了。

    皇帝脸色这才好看些,哼了一声后转身离开。

    古忠连忙追上去,“陛下不坐辇了吗?”

    “不坐了,没听周满说吗,要多走动。”

    古忠便不敢再说话了。

    第1842章

    作弊

    满宝趁着白善他们下课的时候拿着点心去找他们。

    大家课间有一刻钟的休息时间,几人一起坐在廊下的栏杆上吃点心。

    白善和白二郎也最喜欢那道黄金酥,一边吃一边问:“这点心你哪来的?要让御膳房做这道点心要费很多钱吧?”

    “不用钱,太后送我的。”满宝将手中另一道比较软的点心交给殷或,让他吃,顺便把皇帝叮嘱她的话说了,“陛下说不许我们写那道折子,会闯祸。”

    刘焕一听立即问,“那还要和我祖父说吗?”

    他一点儿也不想就这些事去找他祖父,总觉得说了以后会被揍。

    满宝瞥了他一眼后道:“别说了,就当我们几个无聊时的闲话吧,唉,大人们都心狠,不顺他们的意就恨不得按死对方,大家为何就不能和和气气的求同存异?”

    白善深以为然的点头,“所以官场险恶,我们还是听陛下的吧。”

    孔祭酒背着手站在他们身后,问道:“什么官场险恶?”

    正坐在栏杆上晃腿的五人听到这声音吓得差点从栏杆上摔下去,他们立即回头,看到站在身后的孔祭酒,想也不想便跳下栏杆纷纷低头敛手,

    一旁看到的同学忍不住轻笑出声,有人甚至压低了声音道:“该,让他们整天招人眼,今儿被抓了吧?”

    声音不大,奈何此时大家都不说话,所以声音在安静的环境里还是被大家听得一清二楚。

    孔祭酒的眼刀立即飞过去,白善他们低着头没敢抬头看是谁,但孔祭酒却是直接点出对方的名字,“鲁越,你上前来。”

    鲁越:……

    他没敢反抗,低着头上前一步,很干脆的敛手认错,“先生,学生知错了。”

    孔祭酒问他,“哪儿错了?”

    鲁越当着白善他们的面有片刻的不自在,喏喏道:“我,我不该说同窗的小话。”

    孔祭酒脸色却一点儿也没好转,问道:“刚才他们说朝政上应该求同存异,我问你,此话出于何处?”

    鲁越沉默的低着头,他哪儿知道出于何处?焉知不是他们随口说的?

    孔祭酒脸色更沉,喝道:“问你话呢,知道就说,不知道就说不知道,我从前是怎么教你们的?”

    鲁越吓了一跳,连忙拱手认错,老老实实的道:“学生不知道。”

    课室里不少人都悄悄的从窗户里探出头来看,还有几个直接走出门来围观,还有不少侍讲从办公房里出来。

    庄先生也在此列,此时都老实的垂手看孔祭酒教训学生。

    孔祭酒这才转过头去看白善等人,点了白善的名,问道:“你来说,出于何处?”

    白善在孔祭酒训人的时候低头快速的嚼了嚼嘴里的东西,用力的咽了下去,这会儿孔祭酒问他,他嘴里还有些残余的点心呢。

    他又咽了一口口水才低着头小声道:“出自《史记·乐书》……”

    孔祭酒没等他说完,又点了白二郎的名字,问道:“白诚,你说,是哪一句?”

    白二郎的冷汗唰的一下就下来了,他绞尽脑汁的想了一下,有些磕磕绊绊的道:“乐……者为同,礼……者为异……”剩下的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他紧张的瞥眼看向白善,但他跟白善的站位有点儿距离,只能向左看向周满。

    满宝接触到他的目光,便微微抬眼,悄悄在身侧伸出一根手指……

    白二郎就不太确定的道:“同——“

    满宝的手指悄悄的指了指自己和白善,冲他微微眨眼,白二郎道:“同则相亲?”

    孔祭酒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白二郎立即低着头不敢啃声了,满宝的手指也不敢动了。

    孔祭酒没发现他们私底下的动作,其实除了另一边站着的庄先生外,没人察觉到他们的小动作,毕竟周满只是动了动手指而已。

    孔祭酒:“接下来呢?”

    白二郎额头冒出汗来,又悄悄看了满宝一眼,庄先生忍不住轻咳了一声,还想给他提示的满宝立即老实的低着头不动了。

    白二郎也一下老实了,低着头小声道:“先生,剩下的学生不记得了。”

    孔祭酒的脸色却比之前的好看了许多,他微微点头道:“至少你知道它出于何处,也知道是什么意思。”

    白二郎另一边站着的刘焕有些瑟瑟发抖,生怕孔祭酒转过头来问他。

    孔祭酒却是直接略过他,看了殷或一眼后目光就落在周满身上,神色更为和缓,问道:“周满,你来说。”

    满宝悄悄松了一口气,恭敬的道:“乐者为同,礼者为异。同则相亲,异者相敬,乐胜则流,礼胜则离。”

    孔祭酒微微颔首,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扭头对围观的学生们道:“礼义立,则贵贱等矣;乐文同,则上下和矣。这个道理不仅现在要学,将来也要谨记于心,若人人都能做到求同存异,那便都能和合人情,使相亲爱,整饬行为,使尊卑有序,则天下大同矣。”

    他看向鲁越,严肃的道:“鲁越,你可知道你最错的是什么?”

    鲁越低着头不敢说话。

    孔祭酒便叹息道:“异则相敬,你们有不同之处,却没有守住礼仪,所以才会口出恶言。”

    甭管鲁越心里怎么想,他这会儿都特别老实的道歉,表示自己错了。

    他一认错,孔祭酒的暴脾气就上来了,直接骂道:“所以还是应该多读书,你看白善和白诚,他们比你还小好几岁,连他们都能背下《史记》,你白长他们几岁,连求同存异出于何处都不知道……”

    孔祭酒从读书说到礼仪,又从礼仪念到他们的历史成绩,足足念了有两刻钟,早就过了上课的时间。

    但没人敢打断孔祭酒,就是负责敲钟的乐者都没敲钟,拿着棒槌老老实实的站着没动。

    在詹事府里处理事务的太子听到后面的动静还好奇的过来看了一眼。

    他站在院门口正见孔祭酒指着一众学生教训,立即转身就要离开,走了两步察觉到不对,又回来站在门口边。

    第1843章

    被罚

    又不是骂他,他躲什么?

    他听了一下,竟然觉得心情还不错。他从小就是孔祭酒教着,他小的时候,师生关系还是很不错的,但后来似乎是察觉到他相比于习文更喜欢武艺,因此孔祭酒时不时的训他,太子便很讨厌上孔祭酒的课了。

    待到前几年,师生关系更是恶化到了极点,孔祭酒不止一次的上书辞官,就为了不当他的老师。

    师生两个甚至当堂吵过架,太子不止一次的气晕过孔祭酒,孔祭酒也不止一次气得太子失去理智,师生两个很是相杀,关系一度恶化到当面见到不见礼,直接扭过头去当没看见这个人便离开。

    没想到他这么讨厌孔祭酒训人,这会儿听着他教训其他人却听得这么开心。

    太子听了一会儿,觉得心情够好了便转身离开,还吩咐吴公公,“回头让厨房给被孔祭酒骂的学生送些好吃的去,就说是孤赏他们的。”

    吴公公:“……那,被孔祭酒夸奖的人呢?”

    太子便哼了一声道:“不用管他们。”

    于是,中午吃饭的时候,鲁越和几个直面了孔祭酒训斥的学生额外多了两道菜。

    来给他们送食盒的内侍恭敬的表示,这是太子赏赐给他们的,认为他们辛苦了。

    鲁越几人:……

    他们似乎应该高兴的,但此时心中复杂,并没有多开心。白善他们齐齐扭头去看他们食盒里的菜,鲁越几人怒:“看什么看?”

    几人便收回视线,目中只有淡淡的惋惜,他们表示他们一点儿也不羡慕。

    饭毕,几人才走出饭堂就看到庄先生正站在院子里望天,听到动静回头看了他们一眼,一句话不说,转身便往前面的崇文馆去了。

    白善先自省,没找到自己犯了什么错,就怀疑的看向满宝和白二郎,“你们俩犯事儿了?”

    满宝和白二郎齐齐的不说话,默默举步跟上庄先生。

    白善一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只能和殷或说了一声,然后随他们一起去见先生。

    庄先生一人坐在办公房里,三人老老实实的站在了他面前。

    庄先生道:“白诚,将《史记·乐书》抄十遍,周满,这一个月崇文馆办公房的清洁都由你来做。”

    白二郎差点哭出声来,满宝已经要哭了。

    但对着庄先生,俩人没敢哭,低着头应了下来。

    庄先生这才问他们,“知道为何要罚你们吗?”

    俩人一起低着头道:“知道,我们不诚。”

    庄先生便哼了一声道:“先生岂是你们可以糊弄的?下去再写一篇认错文章来。”

    俩人低着脑袋应下,白善和他们行礼后退下。

    走回去的路上,白善道:“抄写文章我是没办法了,不过打扫清洁我还能帮一帮。”

    白二郎这会儿才想起来,不由委屈的嘟嘴,“先生也徇私。”

    白善说他,“李博士教我们《史记》的时候就说要背书了,你怎么没背下来?”

    “这么多怎么背?而且又不是我一人没背,你去问刘焕他背了没有,”白二郎理直气壮的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们似的,一篇文章多读两遍就记下了?”

    白善摇头,“这么厚的一本书,我也需要用心背诵才能记下的,不然便是当时记下了,过两天也会忘。”

    满宝点头,“《乐书》有些话说得很有道理,这个世界很复杂,但教化可以让事情去繁就简,所以值得一读,你应该背下来的。”

    白二郎转身离开,不理他们了。

    满宝想到她明天就要多增加一件事儿,不由叹息一声,耷拉着脑袋回去,“我回去备课了,明儿好忙的。”

    第二天,满宝从太医署上课回来,正好想要休息一下眼睛和大脑,便折了袖子去打水,然后去给崇文馆的侍讲博士们擦桌子去。

    一间办公房里四位侍讲,一共两间办公房,旁边还有他们休息的茶室,同样是两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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