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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1章

    俩人光聊菜就聊了两刻钟,不过贺刺史身体不好,气虚,不好总是说话,所以基本上是他开了一个头满宝就接下去,贺刺史便点头颔首“是极”,“对极”。

    俩人对吃的很有共同的话题,要不是周满还让人脱了贺刺史的衣裳检查身体,贺夫人几乎想不起来她是来看病的。

    满宝摸了摸他的上腹部,贺刺史脸色瞬间苍白,忍不住痛的呻吟出声,满宝一边按一边看他的脸色,问道:“哪儿最痛?这儿吗,还是这儿?”

    贺夫人站在一旁,此时才觉得周满像个大夫,而不是个和她丈夫说吃的小姑娘。

    满宝记下了位置,一边让开位置让下人给贺刺史更衣,一边沉思起来。

    卢太医说的不错,病已深入骨髓,没救了,不过却可以想办法让他好受点儿。

    满宝还是第一次在她的世界里看到积聚的病患,想了想,不太甘愿放过,于是一边打开药箱取东西,一边和科科道:“付积分,我要他的详细的身体数据。”

    满宝拿出一个瓷瓶和一枚很粗的银针,对刚穿好衣服躺下,还没来得及缓过一口气的贺刺史道:“贺大人,我取两滴您的血回去研究研究?”

    贺刺史心头一紧,他们对血和毛发这类的东西很看重,可是略一想,他都这样了,便是诅咒,更亏的是哪一边还不一定呢。

    于是大方的伸出手来。

    满宝就在他的指头上扎了一下,愣是挤出两滴血来才作罢。

    而科科也已经扫描好了他的数据,扣了周满的一笔积分。

    满宝将血收好,这才合上药箱和贺夫人出门,让贺刺史歇一歇。

    贺刺史被折腾得不轻,这会儿也提不起精神来说话了,只是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她们离开的背影。

    满宝和贺夫人沿着回廊慢慢的走,与她道:“夫人应该知道,贺大人的病已是回天乏术。”

    虽然一直抱着一线希望,但此时听到结果她也不是很意外,贺刺史病得太久了,半年的时间足够她了解他的病情。

    而且她是看着他一点一点虚弱下去的。

    “周太医,我们求的也不多,只是想他不是那么痛苦就好,您也看到了,他这病痛得很,几乎整夜整夜的睡不着,晚上痛,白天也痛,也就偶尔能睡上半个时辰,不一会儿又痛醒了……”

    一句话,就算是要死,也得在死前好受点儿。

    满宝表示理解,她想了想后道:“我看了一下其他大夫开的药方,一开始还有止痛药,到现在已经没有了。”

    贺夫人无奈道:“说是已经不管用了,而且那药吃多了不好,昨天卢太医他们开的药方也说可以吃,可以不吃。”

    也就是没多大效果了。

    满宝道:“我会另外给他开个方子的,配合针灸,应该有些用处。”

    贺夫人早听说过周满针灸之术特别好,甚至能在妇人生产时止痛,因此眼睛大亮,殷勤的问道:“那我派人去恭王府接您?”

    满宝就笑道:“不必,我每日午正过后都有时间,正好,他午时吃饭,歇过两刻钟后吃药,再过两刻钟正好行针配合药性。”

    贺夫人长舒一口气。

    满宝就先开了药方给她去抓药熬药,待他喝了药后便去给他扎第一针。

    贺刺史一开始还能和她说话,过两刻钟后他就眉头微松,沉沉睡了过去。

    贺夫人看见忍不住落泪,自从贺刺史病后,他的眉头就没有松开过。

    满宝等到时间悄悄拔了针,然后将被子给他盖好,提了药箱告辞离去。

    贺夫人亲自将人送到大门外,没有给她诊金,而是道:“等周大人离开洛阳,我有一份礼物送给周大人。”

    周满道:“夫人太过客气了,贺刺史带病在位,是为国为民为了陛下,我同朝为官,便是为了大晋和陛下,也该为贺大人诊治的。”

    贺夫人感动不已。

    第2814章

    假设

    划水了半个下午的恭王看到周满竟然回来了,大失所望,“假药案有进展了?”

    “不知道,”周满特别正直的道:“我是郑辜的师父,怎么能主动询问案子进展呢?”

    当然,别人主动告诉我就没事儿了。

    恭王毫不客气的哼了一声,转身就要走,周满就叫住他道:“我们做两组运动再走。”

    恭王:……

    满宝折腾着恭王,另一边,俞大人他们的案情也有了进展。

    从贺刺史那里得到罗县令两年评级的原因,大家再看洛阳时就变了目光,开始从另一种角度去看它,同时,他们查的东西也变多了。

    比如今年入冬以来因为雪灾塌的房子,死的人,受伤的人,生病的人数……

    而这些不仅可以从县衙中查,还能从医署查,甚至医署这边的数据比县衙那边还要齐全。

    房子塌了受伤的人会最先送到医署来,能够塌房子的,家境一般都不怎么好,能来医署免费治疗为什么要去药铺花钱?

    有钱的人家也更信任从太医署出来的郑辜的医术,也会先选择这里……

    这些在医案中都有,毕竟怎么受伤的都要写出来。

    更不要说冻伤和寒症的病人了,郑辜准备的防寒药和防疫的药材就是给他们用的。

    这么一计算,众人心惊。

    御史台的夏大人直接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气恼的道:“受灾人数如此之多,还只是从医案中查出来的,现实中只怕十倍于之,他竟然不上报,也不做防寒赈济之举,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就算贺刺史病了,这样的数据报到御史台和吏部,他的考评也是下等!”

    “所以他只能先下手为强了,”卢太医立即下结论道:“地方医署年底都要和太医署报账,洛州医署今年的药材耗费这么大,寒灾的事儿一定瞒不住,所以他就用假药陷害郑辜!”

    俞大人抽了抽嘴角道:“卢太医,此时下结论还太早了。”

    “哪里早了,不是这个原因,那还能是什么原因?”卢太医武断的道:“我觉得他就是收买了典药干这事儿,让典药把假药带进来放进药柜里,结果他要灭口,典药知道了就跑,但还是没逃过,依旧被杀灭口了。”

    他连结果都帮罗县令想好了,“要不是郑辜派人带着账册和信先一步出洛阳回京,等我们知道时,只怕医署的人都已经死无对证了。郑辜嘛,来个畏罪自杀,他媳妇怀着身孕,一个激动小产,大出血也可以没命,更不要说那两个大夫了,用过刑后发个烧就能死人,多简单?”

    俞大人:……

    夏大人:……

    连小谭太医都抬起头来愣愣的看着卢太医。

    卢太医瞪眼看他们,“我说的难道不对吗?多精密的杀人手段,到时候我们就是知道不对,只怕也查不出证据来了。”

    俞大人忍不住在心中吐槽,他们大理寺是有多无能,真死这么多人怎么可能查不出来?

    而且这是洛阳啊,是洛阳啊,虽然贺刺史病重,却不代表他真的能够在发生那么多事后还什么都不知道,洛州医署真的消失,他肯定会听到一些风声的。

    何况还有恭王呢,罗县令想要隐匿罪行可不容易。

    卢太医见他们一言不发的样子,忍不住哼哼,“你们还不信我,哼,郑辜要是死了,那还不是由着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到时候地方医署肯定建造不成了,甚至连太医署都要裁减,你们还有谁会想起来洛阳查找真相?”

    “要是没人来,开春之后雪都化了,除了本地的百姓,谁还知道洛阳去年出过寒灾?”

    俞大人心中一跳,有什么一闪而过。

    夏大人也不由坐直了身体,沉思起来。

    片刻后,俩人道:“还是得需要证据,不过洛阳寒灾和雪灾是板上钉钉的了,我立即上书弹劾洛阳县令,他今年的评级不用想了。”

    但典药之死和假药案还得继续查。

    不过俞大人和夏大人都觉得摸到了一点儿边,“等京城的旨意过来,我们就可以将罗县令收押了问话,在此之前,我们先查一查这位罗县令的心腹吧。”

    这些,作为犯罪嫌疑人的郑辜自然是不知道的,他交代完事情后就一直在自家后院里养伤,等伤好一点儿后就去岳父家里看妻子。

    安二娘想跟着他回去。

    郑辜想了想后点头,“也好,等下次师父再来,你与我去拜见师父,要是……你和我爹还有师父一起回京城去。”

    安二娘一听焦急,“他们没查到真凶吗?”

    郑辜叹气道:“典药死了。”

    安二娘吓了一跳。

    郑辜道:“而且师父也说了,此事不管能不能查清,我一个监管不力的罪名是跑不掉的。”

    底下的乡里争水打死人,县令都会被评为下等,更不要说医署的官员了,他们的病人死于假药,这是医疗事故,更为严重。

    若能查清是谁栽赃陷害他,那郑辜可能只是降职或罢官,若是查不清,流放判刑都有可能。

    可能还会连累到周满罢官降职。

    安二娘坐着,握着他的手安慰的看着他。

    满宝却没这么忧伤,至少恭王和小世子比她忧伤多了。

    快要过年了,空气里到处是油炸食品的香味儿,即便考虑到恭王和小世子正在减重,王府的厨房只做了一点点过年的食物,但依旧香得让人呼吸都急促起来。

    当然,如此失态的人当然不会是周满,那就只能是恭王和小世子了。

    但满宝很惋惜的告诉他们,“这些东西你们全都不能吃。”

    小世子可怜巴巴的道:“想吃肉。”

    “没问题,我让厨房给你们煮。”

    小世子落泪,“我不想吃煮的。”

    白水煮肉,不管是什么肉都不好吃啊。

    恭王就站在一旁看,见她犹犹豫豫的有些心疼,便磨了磨牙问:“我们过年还不能吃点儿好吃的?”

    满宝就狠下心来道:“殿下,您知道贺大人为什么会得胃反吗?”

    “遗传?”他道:“听说他父亲也是这个病死的。”

    “……不是,而是因为饮食,”她道:“只不过他们父子的饮食一脉相承的一样而已。”

    第2815章

    血

    满宝兴致起来,干脆拉着恭王父子聊一聊饮食对身体的影响。

    其实这在《黄帝内经》中就有详细描写,王府的书房就有这本藏书。

    是真藏书,刊本很珍贵,满宝拿在手里翻开都小心了两分,然后让恭王看,以表示自己所说都是有依据的。

    可以说,人是靠气血活着,不论是肌理皮肤,还是五脏六腑,都要依靠气血滋养维持活性。

    而食物就是气血的来源。

    但是,世上的东西什么都讲究适度。

    见恭王不以为意的样子,满宝便道:“美酒虽美,但喝多了会醉死;米饭虽甜香,但吃多了也是会撑死的。”

    恭王这才认真了一点儿。

    满宝道:“贺大人的父亲是胃反而亡,他如今也得了胃反,并不是因为这个病是遗传的,而是因为他们父子二人的生活习性都差不多。”

    满宝顿了顿后问恭王,“王爷,您最喜欢吃的一道菜是什么?”

    恭王不假思索的道:“羊汤!”

    满宝就扭头问乖乖坐在另一边的小世子,“小世子,你最喜欢吃的一道菜是什么?”

    小世子犹豫了一下后道:“我喜欢吃好多的菜。”

    他不想选,都想要。

    满宝换了一个问法,“现在你只能点一道菜,你会点什么菜?”

    “羊汤!”小世子还吸溜了一下口水,羊汤里不仅有大块的羊肉,还会配有泡馍,将它沾满了汤汁一咬,极为好吃。

    满宝就对恭王道:“这才是遗传。”

    恭王似懂非懂。

    满宝继续道:“食物就是能量,但您吃的食物大于您消耗的能量,您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吗?”

    “什么事?”

    满宝一直觉得恭王不太配合她,这样会拉长她在这里出差的时间。

    虽然这是她主动求来的,可她也不想俞大人他们都查完案子回去了她却还要一个人留在这里。

    今年不能回家过年已经很憋屈了。

    于是她招手叫来西饼,让她去将她的抽血装置拿来。

    她将东西摆在恭王面前道:“要想知道发生的后果,抽血是最直观的。”

    恭王皱眉,微微后退了半步。

    满宝盯着他看,“殿下,您总是听我们说肥胖对身体不好,这个不好那个不好,但您本人却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是不是?”

    “不错,”恭王挺了挺自己的肚子道:“虽说走路远了会有些累,但那也是本王的体重过大的原因,并不是身体就不好。”

    满宝和小世子叹息道:“这就是典型的讳疾忌医了,不过没关系,我会让你们看到区别的。”

    小世子:……为什么要对着他说?

    满宝道:“您找个年纪,身高和您差不多的侍卫来?”

    连恭王妃都被吸引了过来,闻言立即派人去找。

    恭王年纪并不大,在王府中找和他同岁的侍卫并不难,他长得也不矮,只是因为肥胖所以显得有点儿矮。

    很快就找了一个侍卫过来,领着他过来的内监总管尖着声音道:“他生肖与王爷的一样,三月生人,比王爷大两个月,这是生辰最近的一个了,周大人,您看可用吗?”

    “可用,可用。”满宝见侍卫虎背熊腰,很是威武,还伸手捏了捏他手臂上硬邦邦的肌肉,特别的满意,“好,好,身体不错。”

    还摸了摸他的脉象,更满意了,脉搏有力,气血旺盛,跟恭王就是两个极端呀,特别好。

    满宝就扭头和恭王道:“王爷,要想直观的看到你们的区别,那就抽血吧。”

    恭王转身就要走,被恭王妃一把拉住,她眼中似乎盛着辉光,显然很感兴趣,“王爷,看一下吧。”

    她努力的收起脸上的兴奋,做出一副忧愁的模样来,“王爷,妾身实在担心您的身体,便是为了我和象儿,您也看一看吧。”

    连长史听闻消息都赶了来,他想了想后劝说恭王,“王爷一直疑心自己的身体没问题,既然周大人有办法释疑,何不趁机一试?”

    恭王气急,他那是不相信太医和大夫的诊断吗?他只是不想节食运动减重而已。

    谁不知道过胖了会对身体有碍啊,但只是胖一些而已,就是有问题,问题又能大到哪里去了?

    古人不都说了吗?能吃是福,胖是福气,这说明他肠胃好,身体好……

    长史却和恭王妃一样忧心恭王的身体。

    皇帝每次和他交流,十次有九次会在末尾叮嘱他要注意恭王的身体健康,约束他清淡饮食,少食多动。

    但往往又会在最后面添上一句,不要委屈了恭王。

    简直烦死了,让他都不知道怎么办才是对的。这次既然有机会让恭王认识到自己身体的问题,说什么也要干。

    于是长史和恭王妃一左一右的围着恭王劝说,最后连小世子都没忍住,“父王,我想看一看。”

    被缠了半个时辰,恭王最后脸臭臭的坐在了椅子上,看到周满拿着那么大一支中空的针头过来,不由眼睛微闭,有点儿抖。

    满宝还安抚他,“别怕,一点儿也不痛。”

    才怪呢,周满绑住他的胳膊,然后在他的胳膊内侧找到了一根血管插了进去,她解开绑带,恭王的血就艰难的从里面冒了出来,顺着针头进入透明的肠管,然后落进一个不太透明的容器中。

    满宝觉得差不多了就拔了针,然后让恭王妃用纱布按住伤口止血,她还和恭王道:“怎么样,不痛吧?”

    恭王咬牙切齿,“这叫不痛吗?”

    满宝拿了容器上前,在恭王眼前晃了晃,问道:“您看出来有什么不一样了吗?”

    恭王看了一眼后道:“有什么不一样?”

    恭王妃脸色微白的道:“血怎么是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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