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6章
李子夜语气冰冷地应道，“入土为安，也是天下人寄托感情的一种心里慰藉，我便断了天下人这个念想，至死，武王战魂，不得安息！”“李兄，你太狠了。”慕白神色复杂地说道。
“殿下，你有你的王道，我有我的诡道。”
李子夜毫不退让地说道，“大局未定前，王道难施，就只能诡道铺路，这一局，已尽终局，还望殿下配合我，下完这一盘棋。”
慕白听过眼前挚友所言，心中一叹，旋即点了点头，应道，“好。”
“在下告退。”
李子夜客气了说了一句，旋即转过机关椅离去。
王府前，慕白看着前者远去的背影，神色越发复杂。
这一局，已经死了太多人，真的值得吗？
鸿胪寺。
澹台镜月静立窗前，同样已经收到布衣王战死的消息，心中却没有太多欣喜。
“布衣王死了，那南儿？”
后方，白狄王后有些担忧地说道，“南儿，会不会有危险？”
“暂时不会。”
澹台镜月摇头应道，“商皇，走错棋了，他给布衣王安排了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企图让布衣王落下把柄，没想到，布衣王真的完成了，还是以这样惨烈的方式。”
守赤水，直至援兵到来。
谁能想到，布衣王以尸骨无存为代价，硬生生拖到了援军到来。
第2219章
十年的往事都城。
大雨下了一场又一场。
因为天气始终不曾放晴，人们的心情也显得有些压抑。
布衣王府，祭拜的人一批接一批，上到王权贵胄，下到平民百姓，仿佛整个都城的人都来了。
大雨，亦阻止不了人们祭拜的决心。
一代武王，尸骨无存，在这个以入土为安为最后慰藉的时代，着实是不小的冲击。
若非将入土为安看的那么重要，就不会有那么多帝王，生前就开始修建自己的陵墓，也不会有远行的游子哪怕远在万里，临终之时只想要落叶归根，死，很可怕，死后不得安宁，更可怕。
“这场雨，可真长。”
李园内院，李子夜看着天际的落雨，轻声呢喃道。
“小公子。”
后方，小四上前，说道，“回房间吧，外面的天气越来越冷了。”
“先不用，小四，推我去东院。”李子夜回过神，吩咐道。
小四神色微怔，却没有违抗小公子的命令，撑起油纸伞，推着眼前小公子，一同朝着东院赶去。
不多时，两人来到东院，进入了一间实验室，姚子曰看到看到来人，立刻放下手中的事情，上前两步，恭敬行礼道，“小公子。”
“反镜的事情，有进展吗？”李子夜开口问道。
“毫无头绪。”
姚子曰摇了摇头，应道，“现在，我们只知道反镜是神明用来打破天地规则，降临人间的一种东西，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任何情报，属下着实不知从何下手。”
“小四，你去唤常昱过来。”李子夜想了想，说道。
“嗯。”
小四点头，转身前去找人。
没过多久，小四、常昱两人一前一后走来。
“常昱。”
李子夜开口问道，“当初诛神一战，你在现场，对于光明之神唤出的反镜，可有什么看法？”
“没有什么看法。”
常昱一脸无奈地回答道，“那道异光，远在云端之上，根本什么都看不清，据我推测，那应该也是一种类似于龙气或者天地规则的力量，毕竟，神明降临人间，是以灵识的形式，对他们产生限制的天地规则，十有八九就是相似的力量，那反镜，大差不多也一样。”
“有道理。”
李子夜面露思考之色，说道，“当初，玄风刚接触到那股力量，便从云端被打了下来，身上没有外伤却几近昏迷，现在想来，很有可能是受到了天地规则或者灵识之类的攻击。”
“李教习，你为何突然想起要究竟这种东西？”
常昱不解地问道，“这玩意离我们太远了。”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李子夜轻叹道，“儒首那老头好不容从朱雀那里得到了有关神明和反镜的情报，倘若我们能研究明白反镜究竟是什么，便能阻止神明降临人间，人族，不能一直被动和神明战斗，若是能从根本上杜绝神明的出现，人族，方才没有后顾之忧。”
“这太难了。”
常昱为难地说道，“现如今，我们拥有的情报少之又少，而且，当初道门和神明打了数百年都没有做到的事情，我们想要做到，几乎不可能。”
“道门能不能做到，和我们能不能做到，没有必然的联系。”
李子夜平静道，“先贤固然值得尊重，却也不要太过迷信先人，很多事，他们做不到，不代表我们不行。”
“但是，以现在的情报来看，我们根本无从下手。”常昱无奈地说道。
“若是我们能见到太商或者找到常羲，也许，可以得到更多的情报。”李子夜看着前方光明之神的躯体，凝声说道。
常羲的下落，暂时还没有头绪，就只能从太商那里下手了。
不过，要想见到太商的面，商皇那老狐狸，始终是迈不过去的一道坎。
可真是麻烦。
不把那个老狐狸拉下来，很多事，都无法进行。
“小四，去西院。”短暂的思绪后，李子夜收敛心神，吩咐道。
“是！”
小四领命，推着小公子离开。
常昱看着两人的背影，心中一叹，轻轻摇了摇头。
这天命的担子，真是比山都重。
现在，他有些理解李教习为何会那么累了。
很多事，若是不知道也就罢了，知道了，就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说到底，李家也是天下人的一部分。
护住了人间，就等于护住了李家。
东院外，大雨倾盆，两人走过，机关椅碾过青石板，水花四溅。
“小公子，要不，我们就不管了吧。”
小四有些不忍地说道，“退回渝州城，偏安一方，别人也奈何不了我们。”
“太晚了。”
李子夜语气平和地说道，“如今的李家，不是想退就能退的，我们一退，会死很多很多人，而且，我们躲得了人祸，也躲不了天灾，我们唯有足够的强大，才能对抗一切未知的灾难。”
两人说话间，一同走向了西院。
西院中，李君生有感，伸手打开了房门，目光看着外面大雨下的侄儿，眸中闪过一抹复杂之色。
“李君生。”
院内，李子夜注视着房间前的二叔，平静道，“现在，我愿意听听你的故事了。”
“屋中请。”
李君生让开一条路，轻声道。
三人随后进入屋子，李子夜、李君生叔侄两人坐在桌前，气氛说不出的陌生。
“小子夜，多谢你的信任。”李君生话中有话地说道。
“我信你，但是，不代表我原谅你，这是两码事。”
李子夜淡淡道，“说吧，这十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古战场。”
李君生轻叹道，“当初，我意外进入其中，一困就是整整十年。”
“古战场，不就是九州和赤地之间的一个通道吗？”李子夜眸子微眯，问道。
“不是。”
李君生摇了摇头，应道，“古战场，连同的不仅仅是九州和赤地，它的疆域，可以说是无边无际，有着许多我们认知之外的东西，进入里面的人，若是稍不注意，很有可能永远迷失其中，就像梅花剑仙和剑痴，他们可能不是不想回来，而是，回不来。”
第2220章
阴阳非玉一场秋雨一场寒。
西院，李君生、李子夜叔侄两人难得坐在一起，一边听雨，一边喝茶。
十年的空缺，不是任何理由能够弥补的，哪怕再迫不得已。
十年，并非十天。
很多人喜欢用身不由己，为自己开脱，然而，对于他人而言，理由有的时候真的不重要。
虽然凡事以结果论，有些残酷，但是，过程对于自己或许重要，对于别人，一文不值。
“古战场，到底有什么？”
李子夜看了一眼外面淅淅沥沥的大雨，问道。
“荒芜。”
李君生回答道，“也许，千年前，古战场还有一些东西，但是，道门和神明持续数百年的一战，已经将古战场彻底打成了废墟，双目所及，尽是荒芜。”
“只是荒芜吗？”
李子夜端起身前的茶杯，喝了一口，心平气和地问道。
“除了荒芜，就只剩下焦土，或者遗迹。”
李君生如实应道，“那是一片绝地，虽然宽广无垠，不过，却没有生命存在，道门之所以选择它当做人族和神明的战场，也许就是这个原因。”
“方才，你说，古战场连通的未必只是九州和赤地，是什么意思？”李子夜转了转手中的茶杯，问道。
“神国。”
李君生回答道，“就是神明储存意志的地方。”
“储存？”
李子夜不解地问道，“什么意思？”
“小子夜，你觉得神国应该是怎么样的地方？”李君生问道。
“一方我们不知道的天地吧。”李子夜随口应道。
“我觉得不是。”
李君生摇了摇头，说道，“根据我这么多年的见识和认知判断，神国，很可能是一方混沌，没有天地，没有所谓的世界，任何有形的东西都无法停留，唯有意识形态的神明可以生存，与其说是生存，不如说，是神明将意志储存在了那里，因为那种地方，用生存去形容，实在不合适。”
“泛天地理论。”
李子夜轻声呢喃了一句，将手中的茶杯放下，说道，“你的分析，也有可能，甚至，所谓神国，也许存在于每个地方，只是众神受制于九州的天地法则，无法降临。”
“不错。”
李君生点头，应道，“而古战场，天地法则残缺，很可能会成为神明降临的一条捷径。”
说到这里，李君生神色微凝，继续道，“我被困在那里时，就曾遇到过一尊类似于神明的东西，费了好大力气，才将它击杀。”
“类似神明？”
李子夜疑惑地问道，“什么意思？”
“凶兽。”
李君生回答道，“但是，只有灵识，没有具体的形态，对付起来，十分麻烦。”
“没有肉体的凶兽，应该比较脆弱才是。”
李子夜眸子微眯，问道，“那么难杀吗？”
“我觉得，是个体差异的问题。”
李君生推测道，“总体而言，神明拥有肉身，会比没有肉身时要强大不少，不过，也不能一概而论，就比如，有些神明适应了没有肉身的状态，长久以来，始终以意识形态去战斗，它的战力，肯定比那些习惯了附体的神明要强大不少。”
“有道理。”
李子夜神色平静地应了一句，继续问道，“你在古战场，可遇到过其他的人？”
“遇到过，却都远远地避开了。”
李君生回答道，“在那种地方，谁都不敢和陌生人接触，古战场处处危机，活着不易，轻信他人，很可能会付出惨重的代价。”
“这十年，你就没有离开过古战场吗？”李子夜询问道。
“没有。”
李君生摇头应道，“进入古战场，若是无人引路，很容易迷失方位，所以，小子夜你过去的时候，一定要做好万全的准备，否则，你未必能找到赤地的入口。”
“我明白了。”
李子夜平静道，“最后一个问题，当初，你离开李家，究竟是为了什么？”
“寻找一物。”
李君生神色复杂地回答道，“名为，阴阳非玉。”
“阴阳非玉？”
李子夜不解地问道，“这是什么？”
“一种可以调节阴阳的神物。”
李君生实话实说道，“我也是在古籍残卷上偶然看到的此物记载，只要找到它，文清，便可享常人之寿！”
一语落，李君生神色微黯，可惜，一切都晚了。
“找到了吗？”
再度听到文亲王的名字，李子夜心中也有些说不出沉闷，目光看向外面，问道。
“没有。”
李君生轻声叹道，“稍后，我会把有关阴阳非玉的情报都交给你，如何处理，你来决定吧。”
“你不找了？”
李子夜眸中闪过一抹沉色，问道，“你都已经找了十年，现在放弃，岂不是否定了你过往的十年！”
“我这一生，充满了失败和荒谬，不差这一次了。”
李君生神色黯然地说道，“文清已死，我也已经没有再寻找下去的理由。”
“李君生，不要让我看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