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巨龙猛然抬起头，向着昏暗的天空厉声长吟。但少女的五感渐渐涣散，已经听不见巨龙的声音，她趴在雪地上，漆黑的血液从她的口中涌出，少女意识飘忽，做着空荡荡的梦。
她的生命，终于走到了尽头。
吼！！！
漆黑的巨龙蓦然仰天长啸。
它那庞大而伤痕累累的身躯，在积雪中疯狂震颤，整座雪山仿佛都为之战栗。
那瞬间，它拍打起残缺的双翼，陡然腾空而起。
它冲向了雪山的山顶。
“那是？！”旧宫之中，记事者乌库抬起了头。
山脚下，无数露宿野外，即将冻死在风雪之中的芬德尼尔人民纷纷抬起了头。
他们看到了那条龙。
它向着天空，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嘶吼。
那嘶吼之中，挟着悲怆、痛苦……与哀求！
它飞到雪山之巅，用龙爪将那破碎的寒天之钉拾起，迎着铺天盖地的暴雪，朝着高天之上、朝着那神明所在之处拼命飞去。
暴风雪不断撕扯着它的身躯，那满身的伤口尽数开裂，大块大块的漆黑脓血倾洒下来，剧痛令巨龙哀嚎不已，但它仍然没有停止，越飞越高，越飞越高！
它的鲜血洒在了少女的身上。
让她模糊的意识突然清醒了过来。
“杜林……”
少女蓦然抬起头，她浑身裹着血污，却感受到异样的温暖。
“杜林！”
巨龙的嘶鸣仿佛像是在回应着她的呼唤。
但它的努力，从一开始便已经注定。
即使是曾经信仰神明的人之所求，亦被抛弃。
又何况本就不为神明所容忍的漆黑之龙。
它的双翼被高天的风雪彻底撕碎，轰然向下坠落而来，少女在雪中拼命奔跑，像是想要接住它那巨大的身躯。
“杜林……杜林！”
“你看看我啊，杜林！”
巨龙轰然坠落，奄奄一息，甚至无法再睁开双眼，看见眼前的少女，它的眼缝中，溢落下浑浊的泪滴，融入了雪山的大地。
少女紧紧抱着它的头颅，任由它的黑血将她浑身浸染。
可就在这一刻，少女猛然抬起头，她感受到周围的风雪似乎正在不断减弱。
“这是？！”
她看到旁边的枯萎白树，缓缓抽出了一缕新芽，血红色的新芽，正在蓬勃生长。
“杜林！你……”
巨龙低低地呜咽一声，便沉沉地睡去了，它的心脏不知何时已然被龙爪捏碎，一股股具有强大生命力的气息不断地贯入地脉深处，在雪山各处生根发芽。
枯萎的白树根茎，长出了赤红色的枝芽。
消融了冰雪，抵御了风霜。
少女怔怔地望着这一切，浸染在她身上的黑血，渐渐变成了赤红的颜色。
“谢谢你，杜林。”
“你的心意，我收下了。”
少女泪流满面，低声轻喃。
风雪停息了。
山脚下，濒临死亡的人们拼命欢呼，他们兴奋地朝着山顶冲去，大喊着芬德尼尔的名字，想要重返旧都。
宫殿内，乌库看着坐在墙壁前的身影，她拿起画笔，终于开始绘制最后一幅壁画。
少女的脸上带着笑容。
美丽的壁画在她的笔下初现轮廓。
那是一座繁荣的山国，没有蓝天和草地，虽然白雪皑皑，但依旧安宁祥和，有着赤红色枝芽的白色古树在山国各处可见，它们庇佑着这里的一切。
大地、人民……以及她的梦。
少女在幸福的梦中永远合上了双眼。
乌库将她葬在了巨龙的尸骸之旁。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位寄托了少女厚望的勇士再度归来，他看到恢复了平静的山国，显得格外震惊。
年迈的记事者望着他背后的星银大剑，递给了他一个古旧的匣子。
“有时候，拯救公主的，或许不是勇士。”
“而是恶龙。”
……
慕北猛然惊醒过来。
她剧烈地喘息着。
面庞上传来冰冷的触感，她轻轻一摸，指尖满是湿润。
隐隐之间，耳畔响起一道熟悉的龙吟，陡然破空而去，仿佛是那风雪之中的巨龙，宁愿放弃骄傲，向着神明低头，也要守护那片土地……守护那个人的炽愿。
“慕北？！”
“慕北姐！”
“老板娘！”
优菈等人迅速围了上来，关心地问道。
“你怎么了？怎么突然就站在这里不动了？”
“我……”慕北有些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我好像进入了一个幻境，在幻境里变成了另外的一个人，她好像是一个公主，她叫……芬德尼尔。”
“芬德尼尔？”优菈一惊：“那不就是几千年覆灭于此的雪葬之都？”
“等等！你们快看，这颗心脏！”派蒙大叫道。
慕北猛然抬头，却看到原本鲜活跳动的心脏，此刻突然静止不动，似乎彻底失去了活力。
“这是……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洞窟外突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龙魂的气息！是杜林的残念！它出现了！在哪里？！”
戴着愚人众面具的男子跟大批愚人众先遣军出现在了慕北等人眼前。
“大人！你快看，那个心脏，它不跳了！”
“不可能！”男子先是一愣，然后气急败坏地怒吼道：“怎么可能？！究竟发生了什么？杜林的残念为什么会突然消散！”
“你们做了什么？！”
“这话该我们来问吧？你们这群愚人众，想利用杜林残念做什么？！”优菈冷喝道。
冲突一触即发，见优菈和荧等人实力强劲，男子心生退意，可他还没走远，面前便出现了一个浑身裹着黑袍的身影。
惨叫声突然响起，男子几乎一瞬间便倒在了血泊里。
“你是谁？”解决了其余愚人众们的优菈，紧紧盯着眼前的黑袍身影。
黑袍人却不理她，反而望向最后方的慕北。
“杜林的残念与地脉融合，你能唤醒它，说明……你确实与众不同。”
“虽然……你不是……但我想，你或许有机会达到像她曾经的高度。”
“再会。”
黑袍人转身离去，慕北沉默不语。
只是就在这时，慕北的脑海里突然传出帕朵有些异样的声音：“慕北，你如果现在有空的话，最好进来一下。”
“我这里……好像突然冒出了个不得了的东西。”
PS：雪山的地脉，本就流淌着属于过去的记忆，杜林的残念因慕北的触碰而苏醒，与过去的记忆产生纠缠，所以时间线上是没有问题滴！
第75章
空梦刻印觉醒，将赴璃月去
“优菈……我有些累，麻烦你暂时照顾一下我。”
意识到不对劲，慕北也顾不得太多，急忙跟优菈招呼了一声，顿时进入了系统空间内。
猫猫沙滩上，除了那堆满快小半个沙滩的扎眼宝藏之外，慕北看到帕朵正和罐头围在一起，看着某样东西。
“慕北，你终于来了……”
察觉到慕北的道路，帕朵抬起头，慕北发现猫耳少女此刻注视自己的目光格外复杂。
“帕朵？怎么……”
慕北的话语戛然而止，因为她看到了帕朵身前的事物。
“那是？！”
一枚足有半人高大的赤红色巨蛋，赫然映入她的眼帘。
而那巨蛋之上缠绕着的气息，慕北无比熟悉。
“杜林……”
她有些难以置信。
“它是突然出现在这里的，至于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不是其他地方……”
“慕北，你过来。”
帕朵罕见地露出些许认真的神情。
慕北缓缓上前，感受着那龙蛋上传来的气息，忍不住想要伸手触摸它。
就在她指尖落在龙蛋上的一瞬间。
她的眉心处，陡然亮起了璀璨的印记。
那是一抹清晰的猫爪印章。
“喵？”罐头歪了歪头。
慕北震惊地看着这她指尖下陡然冒出红光的龙蛋。
她感觉到自己的手指微微一疼，像是被什么东西咬破了似的，紧接着龙蛋的光芒便愈发耀眼。
少女眉心之上，那抹清晰可见的猫爪印记，渐渐变得模糊起来。
取而代之的，是一枚全新的龙爪印记。
“这种感觉是……”慕北突然感觉自己与龙蛋中的气息似乎产生了某种联系，如同水乳交融一般。
亲切，温暖。
咔嚓！
龙蛋上陡然出现了裂纹。
慕北瞳孔微缩，帕朵此时眼中反而流露出几分期待。
很快，一个小脑袋顶破了蛋壳，钻了出来，乌黑透亮的眼珠子眨了眨，它费力地扒开蛋壳，扑腾着栽倒在沙堆里，微微晃了晃脑袋。
它抬起头，正好与慕北对视。
“哇吼~”
慕北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皮肤白里透红的小家伙，它努力拍打着翅膀，似乎想从沙堆里站起来，但却笨手笨脚的，怎么也站不起来。
“抱！”
脑海里突然响起了一道透露着委屈的软糯声音，稚嫩如同孩童一般。
“主人！抱抱！”
慕北的大脑还没反应过来，她的双手已经抢先一步将地上的小家伙抱了起来。
无它，实在是太可爱了。
小雏龙看起来像是个瓷娃娃，爪牙都未长齐，但灵智却极高，虽然不能口吐人言，却能通过某种方式跟它对话。
“恭喜你啦，慕北，你觉醒了属于你自己的空梦刻印。”
“从今以后，它会像罐头跟我一样，陪伴在你的身边。”
慕北抱着小雏龙，神情有些复杂。
“空梦刻印……么……”
她从未想到，自己原本最没有头绪的刻印，居然会第一个产生令她意外的变化。
但空梦刻印的觉醒，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或者说，并不是通过她的主观意愿。
虽然她以芬德尼尔的身份，在那场幻境中跟杜林结下了羁绊，但她完全无法理解其中缘由。
“主人~饿。”
小雏龙突然蹭了蹭她的面颊。
慕北一怔，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你等等，我去给你找吃的！”
“龙……幼龙会吃什么啊？！”
“应该是肉吧？”帕朵不确定地说道。
“罐头！”
“喵~”
罐头蹭蹭窜到一旁，不一会儿就叼来几口兽肉，放在了慕北身前，小雏龙跳下来，先是用鼻子嗅了嗅，旋即用爪子戳了戳，软的、香的，可以吃！
看小雏龙吃得欢快，慕北总算是松了口气。
为什么她会感觉有种带娃的体验？
小雏龙大概是杜林的残魂所化，慕北也不打算给它另取名字。
“以后，就叫你杜林，可以吗？”
慕北蹲下来，轻声说道。
小雏龙腮帮子鼓鼓的，呆呆萌萌地转过来，乌黑的龙瞳眨了眨，旋即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