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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更?有汝南袁氏和弘农杨氏子弟不?屑地看着?胡轻侯,这个满嘴胡说八道的家伙马上就要看不?见了。

    胡轻侯颤抖着?伸出木乃伊手想要抓住什么,却唯有重重地落下,哀伤地叹气:“为什么就没人相信我呢?”

    她完全?没说谎,字字是真,可惜没人理解,身?为英雄真是太寂寞了。

    唉声叹气中,胡轻侯被抬出了宫门,扔在角门外。

    小轻渝跳下马车,蹦到姐姐身?边,欢喜地扯姐姐身?上的绷带,胡轻侯淡定翻身?站起?,解开手臂上的绷带绑在小轻渝的一只手臂上:“哈哈,轻渝的手上也有绷带了。”

    小轻渝用力点头,扯着?绷带围绕姐姐转圈。

    炜千小心翼翼地问道:“老大,还要等多久?”

    胡轻侯道:“很?快。”

    一炷香后,张让到了角门外。

    胡轻侯一边牵着?绷带的一头,逗着?小轻渝绕圈,一边随口问道:“如何?”

    张让淡淡地微笑,分不?出是礼仪,是习惯,还是真心。

    “还能?如何,两百石的县尉。”

    胡轻侯大喜过?望:“张常侍果然对陛下的性?格了如指掌。”

    张让笑容不?变,他还能?不?了解刘洪吗?

    刘洪从小被士大夫们呵斥,看着?董太后、外戚、宦官与士大夫对抗,士大夫在他的心中是高高的泰山,他憎恨士大夫,却没有胆量正面?面?对士大夫。

    哪怕士大夫们逼宫,哪怕士大夫们以辞官威胁,哪怕刘洪愤怒无比,刘洪依然会选择退却。

    不?是因为铜马朝的主流意识中,士大夫是治理国家的基石,可以打压,可以对抗,但不?能?没有,而是因为刘洪从来没有正面?对抗谁的勇气。

    不?然刘洪身?为皇帝,哪里?需要十常侍和何井?

    但刘洪又是真的憎恨士大夫,当年张让牵着?一只穿着?士大夫衣服的狗上朝,刘洪可以当着?士大夫们的面?大笑叫着?“狗官”。

    两种性?格在刘洪的心中翻滚却无法融合,最后的结果就是刘洪再一次作?了缩头乌龟,含含糊糊地混过?去。

    看似对抗了士大夫,看似向士大夫妥协,云里?雾里?,怎么解释都有道理,好像同时兼顾了皇帝和士大夫们的面?子里?子,其实只是将矛盾向后拖延。

    张让很?清楚就能?判断出刘洪的个性?以及杀了袁韶会如何收场,但为什么胡轻侯也敢赌?

    她就不?怕刘洪会软弱地答应士大夫的要求,处死她吗?

    张让有些摸不?透胡轻侯,淡淡地道:“其实你不?用留下竹片的,董太后的人早就将消息传了出去。”

    胡轻侯点头:“是啊,我多此?一举了。”

    张让笑容不?变:“是啊。”心里?大惊,咦!胡轻侯竟然知道董太后会传递消息?胡轻侯怎么会知道?那胡轻侯为什么还要留下竹片?是了!这是以防万一。

    胡轻侯关切地问道:“我被贬谪去了哪里??”

    胡轻侯最想要去的是江南,人少,地大,老家,躲过?乱世妥妥的,而且还没有强势大佬染指,有机会称王称霸。

    张让道:“具体的地点要到明日才会出来,但一定是冀州。”

    他解释道:“袁氏在冀州有不?少门生故吏,你到了冀州,更?容易杀你。”

    张让看了胡轻侯一眼,胡轻侯毫不?在意,杀袁韶之前就知道了。

    “冀州啊,不?错啊。”胡轻侯微笑道,“有冀州的地图吗?要最好最全?的,给我一份。”

    张让点头,继续道:“你是冀州常山国人,我可以将你安排到常山国。”

    “一来常山是你的老t?家,你多少熟悉些,二来常山国是藩国,士大夫的影响可以减弱到最少,陛下的旨意还能?够有效。”

    胡轻侯点头:“多谢张常侍费心了。”

    两人又闲聊片刻,胡轻侯取了地图,上了马车离开。

    张让提醒道:“一路小心刺杀。”

    胡轻侯点头,马车绝尘而去。

    几个人从角门内出来,望着?马车的背影,一个老宦官道:“胡轻侯何以如此?冒险,等下一个机会不?好吗?”

    其余几个老宦官同样沉思。

    胡轻侯曾经道,“刘洪要的,不?是十常侍要的。”她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按照句式很?容易推理,“十常侍要的不?是胡轻侯要的”。

    那么,十常侍和胡轻侯要的各自是什么?

    十常侍很?清楚自己?要什么,不?然多年前何必勾结何井?

    当年为什么勾结何井,现在就为什么勾结胡轻侯。当年可以押宝一个屠夫,现在就能?押宝一个女官。

    几个老宦官望着?渐渐消失的马车,虽然胡轻侯没有直说,但是从胡轻侯的行为中,众人确定胡轻侯要的是“在京城之外做个土皇帝”。

    所以胡轻侯才会不?断地闹事?,轰轰烈烈地闹事?,只求把自己?闹到成为百官公敌,然后贬谪出京。

    按照众人与胡轻侯的计划,其实很?快就能?够达成这个目标了。

    只要胡轻侯进阶发动恶臭的“屎战”,或者再一次文明的水漫司空府,水漫大司农府什么的,京城百官群情激愤,胡轻侯会在雪花般的奏本中被贬谪出京的。

    如此?既没有树立“真正的敌人”,也没有什么风险,可谓是皆大欢喜。

    为什么胡轻侯要用杀了袁韶这种激烈又冒险的方?式?

    众人确定绝对不?是单纯的为了拍十常侍的马屁,除掉“不?是党人的党人”袁韶。

    某个老宦官问张让:“会不?会又看走了眼?”

    何屠夫至少是个正常的人,胡轻侯不?论从思想到言行,哪个地方?都不?正常。

    张让笑了,看着?那个老宦官,道:“老郭啊老郭,人就是一个个小圈子,不?论怎么分都在圈子里?的才是自己?人,胡轻侯能?够看清圈子,可是为什么你就看不?清呢?”

    离开京城的哭喊声

    次日,

    蹇硕宣读调令,胡轻侯果然被贬谪到了常山国?任县尉,年俸两百石。

    胡轻侯接了任命书,放声大哭:“陛下!陛下!我是忠臣啊!”

    一转身就双手叉腰放声大笑,

    叫道:“孩儿们?,

    我们?衣锦还乡了!”

    有钱人喜欢挤在京城,

    升官容易,

    像她这种穷人待在小地方做土皇帝才是发家致富瓜刮地三尺的最佳选择。

    万一要是干掉了袁韶,这铜马朝还会?有大乱,

    那地方?官手里有兵有粮,

    怎么也比在京城当个每日点卯的小官有安全感。

    一群山贼开心无比,京城虽好,

    哪里比得上衣锦还乡,富贵不还乡,

    睡觉都不香。

    众人咧嘴笑着:“回家喽!回家喽!”

    大当家是官老爷了,

    回去一定?威风八面,再也不用担心官兵,更不用担心地主老爷了。

    有山贼憨厚地笑着:“我要买田地!”

    有山贼不屑一顾:“我要当衙役老爷!”

    有山贼大声叫着:“我要天天吃蹄髈!”

    蹇硕以旧称招呼胡轻侯,

    拱手道:“陛下虽然贬谪了胡左监丞,但是陛下只是迫于局势,心中依然惦记着胡左监丞。”

    “胡左监丞此去一路只怕不怎么安生,陛下令我调派了五十人护送你一路前去常山国?。”

    这些话是皇帝陛下亲口交代的,虽然有些肉麻和莫名其妙,

    蹇硕只能老老实实转达。

    胡轻侯捂住脸大哭:“陛下心中果然是有我的,嘤嘤嘤!”

    然后?欢喜地瞅五十个御林军士卒,

    这是多?了五十个临时保镖?不,这是多?了皇帝的招牌。

    蹇硕尴尬地看着胡轻侯,

    你哭得这么假,让我怎么回复陛下啊?只能咳嗽一声道:“胡左监丞若还有什?么不便,不妨直言,我尽量满足。”

    胡轻侯眼睛发亮:“有遣散费吗?官职降低了,以前给的买官钱退款吗?陛下违反合同,有赔偿金吗?”

    蹇硕认真盯了胡轻侯许久,转身就走,这个人真的是在数十个死?士中大呼酣战连杀数人的胡轻侯?一定?是假冒的。

    胡轻侯眼巴巴地看着蹇硕背影:“这是替我去询问赔偿金吗?我要不要等几天再走?”

    炜千在客栈中到?处跑:“……这些全部?带走!……多?雇些马车……不,多?买些马车,钱太多?,背不动?……”

    “至少要买十几辆马车。”胡轻侯叫道,粮食加上铜钱,十几辆马车都未必装得下。

    炜千小心翼翼地问道:“会?不会?太招摇了。”

    进京城的时候只有一辆马车,回去的时候十几辆马车,这不是明着告诉别人赚了大钱吗?财不露白啊。

    “相信我,要是可以,我不想这么招摇的。”胡轻侯无奈极了,铜钱实在是太占地方?了,偏偏铜钱才是主要流通货币。

    小轻渝有样学?样,到?处指挥:“这个布偶带走!……这棵树也带走……这个窗户我也喜欢,带走带走……”

    炜千瞪小轻渝,别闹。

    客栈内乱成一团,山贼们?忙前忙后?,而?客栈掌柜泪流满面,放声大哭:“若是胡君回了故乡,吾等怎么办啊?”

    说书摊子收钱实在是太容易也太快了,实在不想回到?老实开客栈的道路上,可是哪怕他想要继续说书也缺乏品牌效应啊。

    掌柜悲痛欲绝,早知今日,一定?找个机灵的人做炜千的徒弟继承衣钵。

    紫玉罗悄悄将客栈掌柜扯到?了一角:“我有办法可以继续赚大钱。”

    掌柜懂,立马掏出一个钱袋恭恭敬敬递了过去。

    紫玉罗掂量了一下钱袋,低声道:“你将老大住过的房子的价格拉高十倍,就说这是‘胡左监丞院’,内有胡左监丞留下的机缘和福分……”

    客栈掌柜瞬间懂了,红光满面。

    紫玉罗目光一转,悲伤了,小轻渝蹲在一边,一声不吭地看着呢。

    他轻轻地问小轻渝:“我分你一半,你能什?么都没?听见没?看见吗?”

    小轻渝睁大眼睛,道:“我全要,你还要再给我十文?钱,不然我就告诉我姐姐。”

    紫玉罗颤抖着看小轻渝:“你比你姐姐还要狠!”

    小轻渝欢喜了:“真的?给你一文?钱买肉吃。”转身到?处找姐姐:“姐姐,我比你厉害了!”

    ……

    胡轻侯的车队缓缓出城,轰动?全城。

    有百姓欢喜地道:“听说了吗?那个泼水的胡轻侯被罢黜到?地方?了。”

    最喜欢这类官员被罢黜的事情?了,今天回家吃鸡。

    有百姓果断马后?炮:“我就知道胡轻侯做不长的,一个女人怎么可以当官呢,而?且这么嚣张跋扈,一点礼仪都不懂。”

    看四周,我聪明吧?

    有百姓言之凿凿:“胡轻侯以为有钱就能买官,却没?想过当官最重要的是德行,没?有德行就会?被百姓推翻。”

    只要搬出德行二字,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有百姓惋惜极了:“京城这么多?年来何曾如此热闹过,真是多?亏了胡轻侯啊,以后?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泼官老爷一身水。”

    皇帝老子的钱越来越多?,门阀世家的钱越来越多?,士大夫的官越做越大,可老百姓的生活越来越艰难,想要笑一笑都有些艰难。

    一群百姓用力点头,热泪盈眶,没?了胡轻侯谁带他们?戏耍官老爷啊。

    有百姓嚎啕大哭:“胡左监丞不要走!你走了我去哪里买气数竹片啊!”

    任凭他人说气数竹片是假的,以胡轻侯观之,小小年纪又是个女的,分分钟就做了官老爷,哪怕水漫太尉府,杀了司徒的侄子都只是贬谪地方?,这非要有大气运不可啊。

    这气数竹片必然是真的。

    有百姓完全不在乎胡轻侯,胡轻侯是被贬谪还是被砍头关老百姓P事,他们?最关心的是炜大师要是也跟着胡轻侯走了,这以后?是不是就没?有精彩绝伦的《杨赐与秦香莲》了?

    有书友大怒:“休要放走了炜大师!”

    胡轻侯爱去哪里去哪里,把炜大师留下就行。

    长街上挤满了人热热闹闹,几乎就是水泄不通了。

    一群汝南袁氏子弟站在人群中,冷冷地等着胡轻侯出现。

    有袁氏子弟低声冷笑:“胡轻侯有命出城,未必有命到?达常山国?的。”

    一个袁氏子弟低声道:“听说袁基已经布下了杀局,必取胡轻侯的性命。”

    一群袁氏子弟用力点头,虽然如今看来,这阴养死?士图谋不轨的袁韶真是袁家的垃圾,差点害得袁家全家倒霉,死?不足惜,但是胡轻侯敢杀了汝南袁氏的子弟,皇帝也救不了她。

    另一个角落,一群官员聚在一起不屑t?地笑着。

    有官员低声道:“胡轻侯根本不懂做官,做官讲究的是八面玲珑,一团和气,上下尊卑,欺下瞒上,哪有小小的左监丞公?然得罪太尉和司徒的。果然平民哪里知道做官的规矩。”

    众人点头,平民当了小官就自以为了不起了,可以作威作福了,其实官场的道道深着呢。

    另一个官员低声道:“胡轻侯其实是败在太天真。”这话不能说透,只能自己领悟了。

    周围的官员非常清楚那官员说了什?么,微笑点头:“是啊,胡轻侯败在太天真。”

    胡轻侯以为做了皇帝的刀子就可以天下无敌了,完全没?想过兔死?狗烹,更没?想过当今皇帝刘洪是个完全不考虑臣子的垃圾。

    有官员笑道:“胡轻侯嚣张跋扈,了不起啊?看她起高楼,看她宴宾客,看她楼塌了。”

    众人大笑,胡轻侯活该!

    某个临街的酒楼之上,十余个贵公?子贵女凭栏而?望。

    一个贵公?子淡淡地道:“为何那些平民哪怕偶尔被拔擢为官,却很快就会?陨落?那是因为平民根本不配当官。”

    一群贵公?子贵女傲然点头:“不错!平民不识礼数,没?有礼数哪来德行,没?有德行岂能为天子牧民。”

    平民都是贱人,狗一般的东西?,做韭菜都是平民的福分,有什?么资格当官?

    周公?子喝着酒,笑道:“我前些日子与九卿一起喝过酒,在三公?家吃过蜀地送来的茶汤,我叔父送了我一匹绸缎,那绸缎是董太后?送他的,他转送了我。”

    “到?今日,我已经在洛阳买了四套豪宅。”

    “我所在的衙署的同僚都是从小就认识的其他官员叔伯的子弟,我从来没?有见过非门阀子弟可以进入我所在的衙门。”

    “胡轻侯不过是一个野人,岂能容她留在洛阳。”

    一群贵公?子贵女大笑,有贵公?子呵斥周公?子:“阿劼何以如此坦率,有些事不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说。”

    其余贵公?子贵女无所谓,被那些贱人知道了又如何,能不能当官掌握在他们?的叔伯的手中,一群贱人就是骂的口水都干了又能如何,多?理?会?那些贱人一秒钟都是浪费时间。

    皇甫郦就在酒楼栏杆之下,听着头顶的言语,差点落泪。

    张奂,段颎,胡轻侯,以及皇甫家都拼出性命想要加入官场,一展所长,光宗耀祖,恩泽后?人,可他们?都如同彗星般崛起,然后?如流星般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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