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黄瑛都小心地看胡轻侯:“那么……老大是要安心做个廷尉左监了??”胡轻侯笑了?:“做梦!”
谁坑了?我?,我?就?坑谁!刘洪敢坑我?,我?就?坑刘洪!
……
杨彪的府邸中上千宾客举杯畅饮。
今日赢得虽然莫名其妙,必须深刻复盘,但是且放到以后,此刻必须抛下一切公?务,尽情?欢笑。
大堂中,一群舞姬曼妙歌舞,乐声悠扬。
杨彪举起酒杯,大声道:“诸公?饮胜!”
大堂内,花园中,无数人举起了?酒杯,欢笑道:“饮胜!”
一个官员大声笑道:“我?等屡屡被胡轻侯轻视,今日才出了?这口恶气!”
无数官员大笑,谁都知道这句话的真正读法是“我?等屡屡被刘洪轻视,今日才出了?这口恶气”。
虽然一些?门阀或私人聚会的时候反对刘洪的言语毫无忌惮,但今日参与的人多且杂,还是必须注意谨言慎行。
一群官员举杯互相?打眼色,今日“胡轻侯”就?是“刘洪”,欢喜归欢喜,切勿说漏了?嘴。
有官员笑道:“我?还以为‘胡轻侯’对我?等毫不在意,想打就?打,想杀就?杀,原来‘胡轻侯’其实色厉内荏,怕我?们怕的要死。”
无数官员大笑,刘洪在掌握大好局面,可?以绝杀的时候都萎了?,果然是怕士人怕得要死。
有官员叫道:“‘胡轻侯’向我?等投降了?,以后我?等再t?也不需要忌惮‘胡轻侯’了?!”
众人举杯:“饮胜!”
又是一个官员叫道:“天下是我?等士人的天下,我?等士人代表了?天下百姓,代表了?正义,代表了?朝廷的利益!”
众人欢呼举杯:“饮胜!饮胜!饮胜!”
寒门子弟朱隽是不是当了?两?千石的官员其实无所谓的。
在士人几百年的刻意宣传之下,全天下都鄙夷投靠宦官的人,任何一个投靠宦官的人纵然有天大的功劳和仁政都会名声恶臭,被全天下人鄙夷和不耻。
士人们根本不用在意朱隽的未来,朱隽只是一个注定要完蛋的棋子。
凉州三明的段颎服(毒)自尽,全家差点流放,朱隽的下场不会比段颎好多少。
干掉朱隽真是普通的常规操作?,既不需要期待,也没有丝毫的荣誉感。
但胡轻侯就?不同了?,胡轻侯是皇帝亲自下场力捧的小密探,干掉胡轻侯就?是亲手?打了?皇帝的脸。
尤其是皇帝竟然当众萎了?,投降了?,这个前?所未有的胜利足够让所有人欢喜无比。
杨彪不顾仪态,大声地欢笑,除了?刘洪向士人投降的欢喜之外,更有其他理由。
铜马朝太尉杨赐被罢黜,太尉之位置空悬,杨彪有心从卫尉之职位更进一步,成为太尉,但成为太尉可?不容易。
目前?而言,司徒袁隗,司空张济,大司农张温成为太尉的可?能性都比杨彪更大。
只是,今日的庆祝酒宴却是在杨氏府邸,这是不是表示百官认为杨彪比司徒袁隗,司空张济,大司农张温更具有号召力?
杨彪欢喜地大叫:“来人,上好酒!上羊肉!诸君饮胜!”
无数官员跟着欢呼:“饮胜!”
杨彪捋须大笑,父亲杨赐年岁已老,不可?能再复起了?,弘农杨氏唯有他有资格更上层楼。
他在人群中找到了?何井,何井正搂着一个侍女?亲昵。
杨彪大笑,何井是杨氏提拔起来的,必须继续团结在杨氏身边。
他又看向张济和张温,张济老朽不堪,也没资格与他争夺太尉的职务,张温出身寒门,能够进入士人圈子已经是莫大的恩赐了?,难道还想更进一步?
杨彪笑容中带着一丝狰狞,不好说啊,张温今日蹦跶得可?欢了?。他暗暗冷笑,以后要对付的不是胡轻侯,也不是刘洪,而是张温了?。
他的目光继续在人群中扫视,没有看到袁隗,这才想起袁隗被打得昏迷不醒。
杨彪嗤笑着,袁氏又是死了?袁韶,又是举荐的皇甫高?差点全军覆没,已经丢人现眼了?,今日又被当众痛打,不死也残,就?这模样也想当太尉?
杨彪大笑着,只觉从今以后就?是他的天下了?。他欣慰地在人群中寻找儿?子杨休,汝南袁氏为什么声势浩大?无非是四世三公?。
杨彪不耻地笑着。
汝南袁氏的子弟袁安官至司空、司徒;袁安的幼子袁敞官至司空;袁安的次子袁京的儿?子袁汤官至司空、司徒、太尉,袁汤的儿?子袁逢官至司空,袁逢之弟袁隗官至司徒。
四代人出了?五个“三公?”中的高?官,被称为“四世三公?”,这很了?不起吗?
弘农杨氏丝毫不比汝南袁氏差!
杨彪的曾祖父杨震、祖父杨秉、父亲杨赐均官至太尉,这是三世三公?!而且是三公?中最高?的太尉连续了?三世!
这是汝南袁氏一大群司空司徒能够比的吗?
杨彪傲然笑着,汝南袁氏只是会吹牛,好像很了?不起似的,弘农杨氏比汝南袁氏厉害多了?!
只要他做了?太尉,弘农杨氏就?是四世三公?!不,四世太尉!
而他的儿?子杨休聪明无比,一定也能成为太尉的,那么弘农杨氏将会是铜马朝第?一门阀!
杨彪欢喜地笑着,终于在人群中看到了?杨休,却见杨休趴在了?案几上,多半是醉了?。他又一次大笑,杨休终究是个小孩子,几杯黄汤就?醉了?。
“饮胜!”他举起酒杯欢笑。
花园中,曹躁脸上满是笑容,扫了?一眼四周,看到好些?人趴在案几上,其中就?有荀忧陈琳等聪明人。
曹躁暗暗叹息,手?轻轻一抖,酒水倾泻,他也趴在了?案几上装醉,所有的心思都集中在了?今日的朝廷上。
为什么陛下要亲自斩断了?胡轻侯的未来?为什么陛下要亲自葬送了?到手?的大胜?
不搞清楚这些?问题,杨休曹躁荀忧等等聪明人夜不能寐。
……
次日,朱隽带着礼物找到了?胡轻侯。
“今日来,有要事与胡中郎将相?商……”朱隽的神情?尴尬,吞吞吐吐。
胡轻侯莫名其妙,道:“老朱啊,你有什么事情?不妨直……”
她?陡然懂了?,死死地盯着朱隽,道:“不是吧?这也要钱!”
朱隽尴尬地点头?:“张常侍说了?……陛下依然要收钱……”他丝毫没有觉得胡轻侯喊他“老朱”或者喊别人“老某某”有什么问题。
胡轻侯是中郎将,他也是中郎将,双方等级相?同,胡轻侯称呼他“老朱”有什么问题?
职务与他相?同,战绩比他高?的胡轻侯称呼他“朱伯伯”,他一定满脸通红,找个地洞钻进去!
胡轻侯死死地盯着朱隽,实在是不能理解刘洪的脑子,卖官鬻爵也就?罢了?,封赏立了?大功的臣子的官爵竟然也要花钱买?你丫干脆去抢啊!
朱隽小声道:“其实……这是惯例……我?早有准备的……”“凉州三明”镇压西凉蛮夷作?乱,刘洪封赏高?官厚爵,同样是花了?钱的,听说某某为了?筹钱还借了?一屁股债。
所以朱隽对需要花钱“买官”早有预料,丝毫不惊讶。
朱隽是会稽人,家里是贩卖丝绸的,在乡里还算有钱,曾经拿出母亲贩卖丝绸的百万钱赠与受到征辟的友人打点,朱隽的家里还是有些?钱财的。
但这些?钱财放在卖官鬻爵的高?端市场之中,朱隽的家产就?有些?不够看了?。
两?千石的官位需要给刘洪两?千万钱啊!
朱隽当官后一直是小官,调到京城后又是清水衙门,他就?是想要鱼肉乡里都没机会,这两?千万钱实在是拿不出来。
胡轻侯瞅瞅开口借钱的朱隽尴尬的表情?,道:“老朱啊,何必这么见外,胡某有钱一定借你!”
然后掏出一本账簿,认真盘点自己的家产,脸色立马变了?:“胡某只有八百万钱!”
朱隽笑了?:“我?还以为你有钱呢,结果你自己都搞不定!”胡轻侯也要给一千万钱“买官”的。
胡轻侯脸色铁青,拍案骂道:“这官位胡某不要了?!”
朱隽大笑:“朝廷不知道多少人都说过这句话。”
胡轻侯想了?想,道:“老朱,你现在是有组织的人了?,何必担忧没钱?”
她?在一根竹片上歪歪扭扭的刻了?两?个字“没钱”,然后转头?下令:“来人,去找孙常侍。”
孙璋没来,赵忠来了?。
“孙常侍今日在御前?伺候。”赵忠笑着打量朱隽和胡轻侯,嘲笑道:“两?个穷鬼!就?是给了?你冀州牧又有什么用,你压根没钱!”
胡轻侯怒视赵忠:“我?有八百万钱!”换成人民?币就?是八千万,怎么就?不是有钱人?
赵忠挥手?,道:“你们两?个都不用出钱,这钱我?们出了?。”
朱隽看着著名贪婪无耻死要钱的十常侍之一,深深感受到了?“组织”的温暖,果然奸臣就?是比士人有人情?味啊。
胡轻侯乜朱隽,现在知道反派组织的福利优厚了?吧。
她?摇头?道:“老朱的钱你们出,我?们需要老朱留在京城。”
她?看着赵忠和朱隽道:“我?的钱暂且不要出,我?还要缓缓,拖延些?时间。”
赵忠皱眉道:“你还对冀州牧不死心?陛下下定了?决心的事情?是绝对不会更改的。”
朱隽暗暗叹气,立下大功却被陛下抹消,如何能够死心。
胡轻侯摇头?道:“不是。我?要抓紧时间回一趟冀州。”
她?看着两?人,道:“胡某敢确定,短期内没人敢觊觎冀州牧的,胡某凶名赫赫,谁不要命了?与胡某作?对?”
“但是这冀州有无数郡守县令空缺啊!”
赵忠恍然大悟:“不错!只怕一两?日内就?会有无数人想到了?空缺的冀州官位,轻侯不赶紧回去做些?布置,难道还等着冀州成为士人的地盘吗?”
冀州是十常侍和胡轻侯花了?不少心血建立的地盘,决不能落到士人手?中,不然一定气得吐血。
他认真道:“我?等可?以坚持三五个月,再长就?有些?为难了?。”
此刻已经快十二月,谁也不愿意大冬天赶赴远方。
天寒地冻不说,在旅途中过年就?让人恼怒了?,但t?到了?春暖花开,只怕这觊觎冀州的官员将会如过江之鲫,朝廷也不会任由冀州长时间没有官吏管理。
胡轻侯苦笑:“哪有三五个月,陛下只怕迫切需要冀州的赋税。”
铜马朝八个州经历了?黄巾之乱,最核心的兖州、豫州、青州、徐州残破,别说征税,面对数不清的没有粮食的百姓,朝廷只怕还要花钱赈灾,不然黄巾之乱时刻复起。
这冀州和幽州的黄巾早早被平定了?,情?况比其余地方好得太多,不从冀州征税,还能从哪里征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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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隽默然,刘洪除了?认识钱和女?人,心中有天下百姓吗?
他心中有些?悲苦,在九月的时候,他就?有些?知道事情?闹大了?。
太平道举事,中原产量地尽数沦陷,春耕全部完蛋,而朝廷没能迅速的扑灭,这兖州、豫州、青州、徐州的战事直接蔓延到了?十一月,眼看到了?十二月也不能彻底平定。
这兖豫青徐四州今年的冬小麦只怕也完蛋了?。
明年,不,今年冬天百姓吃什么?
刘洪身为皇帝却只想着捞钱建宫殿,这皇帝也忒……
朱隽努力控制表情?,纵然奸臣之间也不能表示出对皇帝的愤怒的。
赵忠道:“你只管去,我?等纵然拖延不了?三五个月,拖延到二月毫无问题。”
皇帝想要赋税,士人想要地盘,那也要问问宦官是否答应啊。
胡轻侯摇头?:“仅仅靠你们死扛是不成的,胡某有一个计策可?以拖延些?时日。”
……
洛阳城中有一个非常著名的场所,不论刮风下雨,严寒酷暑,每日都有无数士人到访。
这日,数百衣衫华丽的士人傲然聚在一起,左右环顾。
有人叹气道:“可?惜,今日郑公?不在,我?有一事本想向郑公?请教。”
另一个人在人群中寻了?许久,同样长叹道:“陈公?也不在,可?惜,可?惜,郑公?和陈公?不在,我?该向谁请教?”
这两?人言语中的郑公?是指郑玄,而陈公?是指陈纪,都是当世名人。
附近便有人不服,行礼道:“不想李兄有何高?见,在下愿意为君解惑。”
那李兄微笑,道:“甚好,甚好,有张兄在,吾无忧矣。”
周围的人微笑,今日的清谈由这两?人开始。众人席地而坐,静静等待。
那张兄淡淡地道:“李兄,请为之‘通’。”
众人齐声道:“请为之‘通’。”
这处地方是京城内的著名“清谈”之所,士人们习惯了?在此进行各种辩论。
有时候针对时弊,有时候谈古论今,有时候为了?免遭朝廷打压,辩论的话题集中在《老子》、《庄子》和《易经》之上。
一来这三部著作?都比较“玄”,没有固定的结果,二来这些?内容不会引起朝廷的针对。
这辩论中发表观点的过程便称之为“通”,而针对观点的辩驳称之为“难”。
众人看着两?个人发表观点,而后辩驳,津津有味,不时赞叹。
“不错!才华横溢!”
“这句言语真是说得好!”
有不少人挤在人群中,跃跃欲试。
有人看了?许久,咬牙忍住,退了?出去。
一个友人跟上,惊讶地道:“王兄,你为何走了??你不是准备了?许久吗?”
能够在这里发表意见,参与清谈那是出人头?地,进入士人圈子的机会,当年曹躁、袁韶、袁述也在这里发表过言论的,这才名声大噪。
他追问道:“听说你准备评论胡轻侯,若是错过了?今日,只怕这话题就?没有什么用了?。”
胡轻侯从冀州牧唯一人选成为小小的廷尉左监,此中过程和含义深远,有无数种解读方式,谁第?一个解读,谁解读得精彩绝伦,谁就?有机会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
只要声名鹊起,这被朝廷各个衙署和大佬征辟就?不远了?。
那王兄叹气道:“今日郑公?和陈公?都不在也就?罢了?,不过是缺少了?两?个权威的品评人,可?今日只有区区数百人在……”
他重重地摇头?,这里最多的时候聚集了?三四千人呢,那是几乎所有在京城的士人都参与了?,这时候发表言论才真正的是万众瞩目,声名鹊起。
那王兄长叹道:“纵然我?有满腹才华在,没有人欣赏,又有什么意义?”
那友人叹气,P个满腹才华无人欣赏,不就?是觉得自己的精妙言论若是被旁人听去了?,然后在人多的时候窃用,分分钟就?成全了?他人。
“只是,机会难得啊。”那友人认真地道,想要出名就?要冒风险,要相?信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山寨的人分分钟暴露,反而增加了?原创者的知名度。
那王兄长叹:“为何就?没有一个名士欣赏王某的才华呢。”天下名士真是太忒么的稀缺了?,想要遇到郑玄和陈纪真是太难了?。
忽然,有仆役匆匆赶到,一脸喜色,道:“公?子,有两?位颍川名士在近日就?要到京城了?。”
那王兄急忙问道:“名士?可?知道是谁?”
那仆役摇头?,笑道:“只知道是大名士,有百余人在城门口候着,唯恐错过了?。”
那王兄大喜,百余人提前?数日等候着?那一定是超级大名士!
超级大儒驾到!
洛阳。
十一月底的寒风已经令人无法站直了身?体,
街上一个路人蜷缩着,嘟囔道?:“怎么?今年这么?冷?”
不知道是今年的身体变差了,还是麻布衣旧了,感觉今年比去年冷了不少,
走路都在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