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9章
曹休人生第一次独自?主持战场,而且是一次庞大无比的送死任务,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上蔡北面数十里外,两支军队激烈地厮杀,但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疲惫,双方?血战三日,谁也奈何不了谁。
月白的眼睛比兔子眼睛还要红,她恶狠狠地看着对面的夏侯惇军,不住口地大骂:“王八蛋!狗屎!”
附近的士卒都以为她在骂夏侯惇,其实她是在骂自?己?。
她收到胡轻侯尽数征调汝阳附近五个县城中十二岁以上,六十岁以下?的男女的命令的时候,她已经先一步派人去征调了,她丝毫不觉得自?己?有先见之明,只有惶恐。
胡轻侯下?如?此严令,是表示被敌军包围了吗?
更糟糕的是,派去征调汝t?阳等县城百姓的将领回报,汝阳等县城拒绝征调!
这?是要造反吗?
月白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信不信她反手就杀光了汝阳五县城的百姓?
但此刻她来不及发飙或者回军镇压,只能向兖州求助。
此刻汝阳五个县城的百姓没有投靠夏侯惇,反过来进攻胡轻侯,已经是上上签了,万万不能激化?矛盾。
而且……
月白愤怒无比,在夏侯惇的死缠烂打之下?,她哪里有力量有时间回去镇压汝阳等县城?
月白看着厮杀的大军,双方?的士气?在血腥中飞快崩溃,此刻就看谁能坚持到最?后了。
“一定要赢!”月白握紧了手里的长刀,还没有找到弟弟呢,她不能死在这?里。
……
漆黑的天空被火光照亮,无数人在上蔡城内外奋力厮杀,每一秒钟都有士卒战死。
第二道泥土高墙前已经死了无数皇甫军和袁军的士卒,看着泥土高墙前堆得高高的尸体,皇甫军和袁军的攻势渐渐放缓。
有袁军将领骂道:“怎么?有这?么?多的箭矢?”
折损的士卒几乎都是被(弩)矢射死的,这?胡轻侯到底有多少(弩)矢?
皇甫高却?笑了:“胡轻侯最?后的家底开?始拿出来了。”早就猜到胡轻侯一定藏着一批(弩)矢,如?今终于被逼出来了。
“等到这?些?(弩)矢用尽,就是砍下?胡轻侯脑袋之时!”
袁述和一群将领谋士大笑,丝毫没有将战死的士卒的人命放在眼中,当?年汉武帝和霍去病不曾在意士卒的性?命,他们自?然也不用在意。
“只要杀了胡轻侯,一统天下?,我等个个名留青史。”郭图大声地道。
无数人附和:“主公定然一统天下?!”
远处,忽然有长长的号角声传来。
泥土高墙上的胡军士卒大声欢呼:“援军,是援军到了!”
十夜松了口气?,对死亡的恐惧瞬间归零,大声叫道:“援军到了!我们要赢了,大家悠着点!”
胡轻侯负手而立,淡淡地道:“看来是本座运气?好?。”
泥土高墙外,袁述和皇甫高丝毫不见慌张。
“不过是四五千人而已。”袁述不屑一顾,斥候早就汇报了,区区四五千人在如?今十六七万大军面前有什么?用?
皇甫高道:“主公不可?大意,四五千人虽然不足为惧,但是只怕兖州有数支大军正在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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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述点头,豫州、徐州、扬州同样有大军在靠近,就看谁的援军来得多,来得快,以及胡轻侯军是不是够坚韧了。
“连续数日不眠不休的进攻,就不信胡轻侯撑得住。”袁述冷笑着,所有人都在玩命啊。
林泉带着四五千人杀到了上蔡城外,见到城内大火四起,可?各处城门紧闭,心中便是一惊,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太古怪了。
他来不及多想,听着胡轻侯大军号角声的指引,急急忙忙靠近泥土高墙,奋力杀出一条血路,好?不容易进了泥土高墙之内。
林泉来不及喘口气?,对着一脸期盼地胡轻侯军士卒,大声道:“兖州还有数万援军就在路上,我军必胜!”
“必胜!必胜!必胜!”无数胡军士卒大声欢呼。
林泉脸上满是笑容,心里其实毫无底气?。
兖州有没有援军,他哪知?道?只是到了此刻,必须振奋士气?。
林泉一路向胡轻侯的中军帐而去,一路仔细打量着四周,心中暗暗发抖。
一眼看去,到处是受伤倒卧的士卒,药草的香气?填满了空气?。
这?泥土高墙之内还有多少士卒?
他简直不敢想。
胡轻侯见了林泉,淡淡地道:“可?有颍川的消息?”,尽在晋江文学城
林泉摇头,他从豫州梁国赶来,哪里能得知?颍川的消息?
胡轻侯环顾四周,淡淡地道:“皇甫高和袁述纵然有十几万大军,却?不足惧。”
“我军人数少,但是防守方?,有泥土高墙和(弩)矢在,皇甫高和袁述不死伤十倍的人数休想杀到本座面前。”
“此刻决定胜负的就是颍川!”
一群将领一齐点头,颍川若是按照胡轻侯的要求疯狂征兵,至少能够征集四十余万士卒,不求它像玩游戏一样一秒到达四十万余人,只要陆陆续续数千到万余人不断赶来,袁述和皇甫高的士气?就会崩溃。
……
一个时辰之后,西面传来号角声。
胡轻侯、袁述、皇甫高、曹休,以及上蔡城内的曹躁一齐侧耳细听。
是谁的援兵?
胜利的天平会倾向谁?
忽然,泥土高墙内无数胡军士卒齐声欢呼:“是我军的援军!是颍川的援军!”
袁述和皇甫高脸色大变,眼中精光四射,厉声道:“命令全军进攻!”
无数袁军和皇甫军的士卒脸色大变,有士卒紧张地问道:“又?是胡轻侯的援军?”
虽然此刻依然是己?方?占有绝对优势,但是短短一个时辰,对方?就有两支援军到达,是不是会有更多的援军到达?
一个士卒骂道:“怎么?还有援军,是不是杀不了胡轻侯了?”
一群袁军和皇甫军将领厉声大骂:“休要胡说八道!我军有十五六万人,一人吐口唾沫,胡轻侯就被淹死了!”
有将领骂道:“不过几千人而已,随便杀了,担心什么??”
另一个将领催促道:“杀了胡轻侯,每人分?一百亩地和一个媳妇!”
无数袁军和皇甫军士卒厉声大叫:“一百亩地!一个媳妇!”疯狂攀爬泥土高墙。
胡轻侯厉声道:“来人,将胡某最?后的生力军尽数拿出来!”
两千余全身铁甲的强壮士卒大步上了泥土高墙,厉声大叫:“必胜!必胜!必胜!”
无数皇甫高和袁述的士卒看着那些?真正的精锐,脸色大变,浑身发抖。
有皇甫军士卒颤抖着:“那些?人……”
瞧瞧自?己?细胳膊细腿拿着木棍菜刀,瞧瞧人家个个身高八尺,膀大腰圆,浑身铁甲,手持利刃,这?还用打吗?
有袁军士卒仔细盘算,虽然一向对自?己?的战斗力很有信心,但是又?要面对泥土高墙,又?要面对铁甲士卒,这?实在是吃了太多亏,只怕要输。
远处的颍川士卒缓缓靠近,人数不算很多,大约有五六千人,也没有看到多少件铠甲,但是看那整齐的脚步和军阵,以及旌旗飘荡,与林泉乱糟糟的五千人完全是不同感觉,颍川军精锐的气?势扑面而来。
“果然是颍川的援军!”
泥土高墙之上,无数胡军士卒看着援军熟悉的衣甲以及旗帜,大声欢呼:“必胜!必胜!必胜!”
那五六千人大步靠近,远远地,整齐的歌声就传了过来:“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
泥土高墙上,无数胡军士卒齐声响应:“……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要为真理而斗争!”
一时之间,数万人齐声合唱,雄壮的歌声传出老远,云为之动,天为之青。
皇甫高和袁述的士卒在惊天动地的歌声中脸色惨白,任由将领如?何催促,喝骂,根本不敢与这?支生力军接战,略作抵抗就惊慌地逃开?,让出了道路。
五六千颍川士卒大步到了泥土高墙之下?,在雄壮的歌声中开?始攀爬,泥土高墙之上的胡军士卒热切地注视着颍川士卒,有人挽袖子,随时准备伸手接应。
皇甫高和袁述远远的一眨不眨地看着那五六千颍川士卒攀爬泥土高墙,微笑着合着节拍,唱道:“……强(奸)女人就切下?JJ凌迟……”
胜负已分?。
孤帆远影碧空尽
上蔡的春天温暖而美丽,
天空中时而有大雁飞过?。
四面八方都是号角声,以及雄壮的歌声。
暮霭沉沉,山衔落日,余晖映照着满是血迹的泥土高墙。
五六千颍川士卒慢悠悠地顺着陡峭的泥土高坡向?上?攀爬,
泥土高墙之上?,
无数只手兴奋地远远伸了出去,
渴盼着早日与袍泽的手相遇。
更多的士卒向?这?里靠近,
有人大声下令:“弓(弩)队准备接应颍川军。”
两?千弓(弩)兵欢呼应着?,飞快靠近。
袁述和皇甫高站在第一道泥土高墙之上?,
远远地望着?颍川军与胡轻侯军会师,
嘴角带着?胜利的微笑?。
一个颍川士卒努力攀爬,却不断地滑落,
每滑落一次,不论是身边的颍川士卒,
还是泥土高墙顶部的胡轻侯军士卒,
一齐哄笑?。
有胡轻侯士卒大声地叫着?:“加油!”
有胡轻侯士卒寻找长矛,可以放下去拉他?们一下。
一个颍川军将领大声笑?骂着?滑下来的士卒们:“蠢货!动作快点!若是那些贼人杀过?来就麻烦了。”
远处,忽然有人大声欢呼:“大将军来了!大将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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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t?有人转头看去,
却见胡轻侯微笑?着?大步走近,身后是千余铁甲士卒。
众人纷纷让开道路,非常理解胡轻侯为什么亲自来了,援军雪中送炭,大将军亲自迎接自然是应该的。
一群颍川士卒艰难地向?上?攀爬,
终于快要到达顶部。
那颍川军将领看着?近在咫尺的泥土高墙顶端,以及一张张灿烂的笑?脸,
大声叫道:“儿郎们,快看,
大将军亲自来了!动作快点,我们不能让大将军失望!”
无数士卒热切地盯着?胡轻侯,大声欢呼:“大将军!大将军!”攀爬的速度陡然加快了一倍。
几个颍川军将领拼命推开挡在身前的颍川士卒,大声道:“让我过?去!我要见大将军!”
看着?几个颍川士卒被推得滚下泥土坡,坡顶的胡军士卒大声欢笑?,丝毫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
虽然推开同伴的行为过?分极了,但是泥土坡底又?没有敌军士卒,这?个举动就不是害人,而是抢功之类的,显然容易接受得多了。
有胡军士卒大声叫着?:“不要急,大将军就在这?里,她?哪里都?不去!”
更多的胡军士卒大声笑?着?。
一个颍川将领手里握着?弓箭,站在泥土坡中,幸福地笑?着?:“啊,我终于见到大将军了!”
远处,皇甫高的老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一生的宿敌会不会死在这?里?
昏黄的光线下,泥土高坡上?的胡轻侯,泥土坡上?的颍川将士,每一个人的身上?都?镀上?了一层带着?红色的金黄。
……
十日前。
颍川某个县城外,十几个人站在荒野中,假装若无其事?地看着?田地。
有人笑?着?道:“张兄这?田中的小麦长得真是好啊,今年一定会丰收。”
有人大声笑?道:“若是丰收了,一定请你们吃酒。”
众人观察四周许久,见附近确实没人,这?才开始说正题。
一个男子飞快地道:“真的要……”最后几个字终究没有说出口。
另一个男子颤抖着?道:“若是被发现,我等的人头就会被筑成京观……”
其余男子大多浑身发抖,事?情太大,结果?太凶险,怎么下得了决心?
一个短须男子环顾四周众人,眼神中带着?不屑,也不压低声音,厉声道:“我是在与你们商量吗?我是在救你们的性?命!”
四周顿时安静了。
那短须男子鄙夷地看着?众人,道:“每个人有十亩地,你们活得下去吗?是每天在地里干活,皮肤发黑,背上?蜕皮,还是像个老农一样卷着?裤脚,光脚踩在泥地中?”
众人互相看了一眼,颍川按照人头分田地对大多数人而言是仁政,对他?们却不是。
他?们个个都?是门阀旁支子弟,虽然分到的门阀资源极少,生活不算富裕,但是他?们从来没有下地干过?农活。
门房旁支子弟与主支关系再疏远,再怎么几乎没有见面的机会,门阀子弟就是门阀子弟。
身为门阀子弟的骄傲深入骨髓,怎么可以去种地?
每个人分十亩地对他?人是恩赐,对他?们却是羞辱和仇恨。
抢了门阀的万亩良田,烧了门阀的商铺,然后站出来分他?们的田地,命令他?们降低身份去种地,这?不是羞辱和仇恨还能是什么?
那短须男子冷冷地道:“哪怕你们愿意放下身上?高贵的血脉和传承,去做低贱的农活,你们行吗?你们去年的收成是多少?是绝收,还是勉强能够吃饭?”
那短须男子看着?默不作声的众人,慢慢地道:“若是这?些穷人没有每人十亩地,我们或许还有机会的。”
“我们可以买下更多的田地,重新建立门阀。”
“我们可以雇佣佃农为我们种地。”
“我们也可以做些小买卖,哪怕是教书识字,也比种地强。”
四周众人互相看了一眼,眼神中都?是无奈和愤怒。
那短须男子冷冷地道:“可是,这?些该死的穷人个个都?有十亩地!”
“十亩地啊!”
“他?们自己分内的田地都?种不完,怎么会成为我们的佃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