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8章
“曹躁和袁述治下?的集体农庄再怎么?让百姓们吃了一个冬天的三碗野菜糊糊和六个野菜馒头,再怎么?说只要努力工作,以后会吃得更好?,都没用的。”“因为田地还是熟悉的门阀地主家的田地,官老爷还是那高高在上的官老爷,一切都没有变。”
“门阀贵人和官老爷们给与的三碗野菜糊糊和六个野菜馒头是施舍,是门阀贵人和官老爷可?怜穷人而扔在地上的门阀家的狗都不吃的垃圾。”
“百姓们没有见过门阀世家和官老爷的施舍吗?”
“见过的。”
“灾年赈灾,不是门阀世家和官老爷的施舍吗?”
“十几文钱买个大活人,不是门阀世家和官老爷的施舍吗?”
“这?些?施舍中的冷漠,不把百姓当?人看,对百姓敲骨吸髓,隔着几百里都能闻得到,真以为百姓不识字就感受不出来?”
“百姓们很清楚门阀世家和官老爷没有一丝丝善心,所以这?三碗野菜糊糊和六个野菜馒头不是百姓们理所当?然得到的,更不是永远都会有的。”
“施舍就是施舍,说没了就没了。”
“百姓们很快就会回到一无所有的日子,甚至比那个时候更糟糕。”
“以前还能找门阀地主租田地种,如?今都是集体农庄了,一旦被门阀世家赶出集体农庄,除了饿死,还能是什么??”
“如?此不稳定的未来,如?此漆黑的世界,百姓们为什么?不拿命搏一个有希望的未来?”
葵吹雪看着胡轻侯的侧脸,慢慢地道:“所以,你早就知?道有今天?”
胡轻侯斩钉截铁地道:“是!”
“本座不是好?人,本座为什么?要莫名其妙让本座的敌人学会了本座治理百姓,让百姓丰衣足食的绝招?”
“本座在建立集体农庄的时候就知?道会被天下?群雄山寨,本座不怕,因为集体农庄的根基不仅仅是平均、公平、合作,还有摧毁旧有的权贵。”
“本座麾下?冀州、兖州、司隶不曾有社员担心未来,因为他们很清楚掌握土地的门阀世家地主已经不存在了,社员不用担心被拥有土地的门阀世家地主赶出集体农庄。”
“冀州、兖州、司隶的社员不用惧怕官老爷,与门阀世家地主蛇鼠一窝的官老爷也不存在了。”
“冀州、兖州、司隶的管事、官员个个都是从百姓中出来的,每一个百姓只要努力,都可?以有美好?未来。”
胡轻侯问道:“曹躁与袁述能够给百姓光明美好?的未来?曹躁与袁述治下?的官职早就被门阀子弟瓜分?了,只怕还不够,哪有平民百姓的分??”
“本座坚持三年集体农庄,冀州、兖州、司隶的社员有多少人习惯了,觉得这?不是本座对百姓的施舍,而是他们应得的?”
胡轻侯冷笑道:“都已经觉得应该向胡某索要更多了,哪里会担心得不到现有的。”
葵吹雪缓缓点头,果然抄作业也不是那么?简单的,谁知?道作业里面有没有陷阱。
远处的泥土高墙之上,喊杀声陡然激烈。
一个皇甫军的猛将冲上了泥土高墙,肆意杀戮附近的士卒和民夫,纵然几个铁甲士卒也被其杀了。
无数皇甫军大声欢呼。
下?一刻,杨素云赶到,一刀就砍下?了那皇甫军猛将的脑袋。
皇甫军的欢呼声瞬间消失,而泥土高墙上的胡军大声欢呼。
葵吹雪望着那个角落,又?转头望燃烧的上蔡城,道:“所以,为了天下?,我们不能输。”
胡轻侯笑了:“输?本座一直不在意输赢的。”
“本座纵然此刻死了,这?天下?再也不复以前的天下?。”
“本座留下?的痕迹足够让这?个世界产生无法逆转的变化?。”
胡轻侯对此拥有绝对的自?信,马列思想,男女平等,是一扇门,打开?了就再也关不上,会有无数人前赴后继地推开?它,重新树立马列的旗帜。
而她在内部有限流传的数理化?同样会为世界带来巨大的变化?。
以儒家的秉性?,怎么?会看得起数理化??
儒家只怕根本不会去围剿数理化?,当?数理化?随着时间渐渐流传,数百年后华夏自?然会有新的气?象,彼时自?然会有人一手高举马列,一手拿着马(克)沁建立新的世界。
胡轻侯纵然身死,道依然不消,何憾之有?
“只是,本座为什么?会输?”
胡轻侯看着葵吹雪,笑道:“今日之决战,是曹躁和袁述的垂死挣扎,若是输了,他们最?好?的结果就是退往长江以南。”
“若是他们赢了,又?能如?何?”
“哪怕本座大军全军覆没,只要本座不死,本座回到冀州兖州重整旗鼓,最?多明年,本座就能再次君临天下?,本座怎么?会输?”
葵吹雪点头微笑,胡轻侯输得起,而曹躁和袁述根本没有能力重来一次。
胡轻侯看着远处,淡淡地道:“这?场仗还没开?始,本座就赢了。本座此刻只是在等。”
“本座都以身为饵了,拿命换来的机会,怎么?可?以不拿到最?大的收益?”
……
天色渐渐黑了,喊杀声却?不曾消停。
皇甫军十余万士卒不知?疲惫地反复冲杀,泥土高墙上的胡军士卒疲惫不堪。
一个铁甲士卒奋力斩杀了一个皇甫军士卒,自?己?也倒在了地上,怎么?挣扎都爬不起来,只能是大口的喘息着。
另一个铁甲女士卒拿着长矛的手都在发抖,举都举不起来,眼看着一个皇甫军士卒爬到了面前,却?根本无力刺杀,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举起了刀子向着自?己?砍下?。
“不!”她无力地叫着,只觉身体一轻,被人死命地扯到了身后。
胡车儿松开?手,一剑斩杀了那个皇甫军士卒,同样感受到了极端的疲惫。
“该死的,怎么?有这?么?多人?”他破口大骂着。
泥土高墙的一个角落,数百皇甫军士卒并不攀爬,而是拿着长矛长刀不断地挖着眼前的陡峭泥土堆,几乎每一次挖掘都让泥土高墙落下?一捧泥土。
一个皇甫军士卒骂着:“老子为什么?要爬上来?老子要你摔下?来!”
一群皇甫军士卒用力点头,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这?泥土高墙掉下?来的泥土越来越多了,再挖片刻一定会塌了。
另一个皇甫军士卒脸上身上都是泥土,对着泥土高墙之上的胡军士卒叫道:“有本事下?来啊!”
泥土高墙上的胡军士卒愤怒地叫着:“弓(弩)手!快来弓(弩)手!”只是打了这?许久,弓(弩)手要么?没了(弩)矢,要么?已经拿着刀子在肉搏,哪里能够随叫随到。
忽然,泥土高墙上的泥土加速滑落,而且越来越快。
一群挖土的皇甫军士卒大声欢呼:“要塌了!要塌了!”
泥土高墙上的胡军士卒匆忙退开?。
那一段泥土高墙果然塌陷了,原本三丈高的泥土堆在一眨眼的工夫变成了两张高。
虽然不曾彻底塌陷,但坍塌的泥土高墙失去了陡峭的坡度,攀爬难度几乎为零。
“杀!”无数皇甫军士卒兴奋叫嚷,潮水般的向这?个缺口涌去。
剑光闪烁,冲在最?前面的数个皇甫军士卒瞬间人头飞起。
后续的皇甫军士卒毫不畏惧,只是尖声大叫:“胡轻侯!是胡轻侯!”
无数皇甫军士卒转头望去,见胡轻侯一人一剑站在缺口处,齐声欢呼:“杀胡轻侯!杀胡轻侯!”
无数正在努力攀爬的皇甫军士卒滑下?泥土高墙,向胡轻侯的方?向冲去。
杨素云带着几十个人赶到,与胡轻侯奋力顶住缺口。
胡轻侯淡淡地道:“来人,吹响号角,全军撤退到第二道泥土高墙。”
号角声中,无数胡军士卒仓惶向第二道泥土高墙后退,胡轻侯带着一群士卒在后方?掩护:“动作快点!”
第二道泥土高墙之上,十夜带着千余(弩)兵极力掩护胡军士卒撤退。,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大声地道:“都瞄准了,不要浪费(弩)矢!”
弓(弩)兵大声应着,屏住呼吸,努力做到箭不虚发。
一群胡军士卒跌跌撞撞地向后跑,而铁甲士卒明显跑不动,落在了最?后方?。
一个铁甲士卒穿着沉重的铁甲,全身无力之下t??根本走不动路,眼看被身后的皇甫军士卒追上,一支长矛激射而至,陡然刺穿了那个皇甫军士卒的身体,直接将他钉在了地上。
“快走!”杨素云大声叫道,随手又?从地上捡了一支残破的长矛。
一群铁甲士卒互相搀扶,终于到了第二道泥土高墙之下?,却?看着陡峭的泥土高墙发抖,他们怎么?可?能怕爬得上去。
一个铁甲士卒对着已经攀爬到了泥土高墙坡顶,正在大口喘息的士卒和民夫叫道:“帮把手!”
一群士卒和民夫理都不理,憨厚地笑着。
十夜脸色大变,厉声道:“快下?去帮忙!”
一群士卒和民夫怒喝十夜:“你为什么?不去?”
“你们没有手脚吗?”
“老子最?恨让别人救人,而自?己?什么?都不做的人了!”
十夜脸色铁青,有心带着(弩)兵救人,可?是皇甫军的追兵如?潮水,没有(弩)矢掩护,情况更糟糕。
坡底,一个铁甲士卒看着身边的同袍,咬牙道:“我在这?里顶住,你们快爬!”
其余同袍摇头,有人叫道:“今日就是在这?里战死,也好?过像条狗一样被杀死。”
一群铁甲士卒一齐点头,身为精锐就要有精锐的觉悟,只有战死的精锐,没有因为攀爬泥土高墙而筋疲力尽,被敌人像杀狗一样杀死的精锐。
一道人影掠过铁甲士卒,在陡峭的泥土坡上脚尖点了几下?就上了泥土高墙,然后一剑横扫,数个休息的士卒和民夫瞬间惨叫着倒在了血泊中。
周围无数士卒和民夫转头惊恐地看着那人,失声道:“大将军!”
胡轻侯冷冷地看着一群普通士卒,厉声道:“本座麾下?没有抛弃袍泽的渣渣!”
“下?去!全部下?去把他们抬上来!”
一个士卒大声道:“天下?没这?个道理!我们都是靠自?己?才爬……”
剑光一闪,那个士卒手脚俱断!
胡轻侯一脚将那个士卒踢飞,重重地落到了泥土高墙之下?。
她看着四周惊恐地士卒和民夫,厉声道:“还有谁不服?”
四周无数士卒和民夫脸色惨白,急急忙忙跳到了泥土高墙,有人急急忙忙拉扯铁甲士卒攀爬,有人在背后使劲地推。
胡轻侯冷冷地看着下?方?的士卒和民夫们,大声道:“但凡有一个铁甲士卒留在下?方?,你们全部都要处死!”
无数士卒和民夫脸色惨白,我们的命就不是命?
无数铁甲士卒微笑仰头看着胡轻侯,大将军!
十夜呆呆地看着胡轻侯,若不是有无数证据证明胡轻侯也是个穿越者,他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搞错了。
哪个女穿越者不是知?书达理温柔善良的小仙女了?
哪有屠杀己?方?士卒的穿越者!
只有不把人命当?人命的西晋的贵女贵公子才会肆意地屠戮自?己?人!
十夜死死地看着胡轻侯,还好?没有暴露自?己?也是穿越者的身份,否则一定被胡轻侯杀了以绝后患。
在弓(弩)兵的疯狂射击中,铁甲士卒终于在无数士卒和民夫的拉扯抬推之下?到了泥土高墙之上,无数人欢呼声中,铁甲士卒回望泥土高墙之下?密密麻麻的皇甫军士卒,恍如?隔世。
胡轻侯对胡车儿道:“你带他们都去休息,不到我呼唤,不用再出战了。”
胡车儿点头,铁甲虽好?,可?简直压死人,纵然是他也有些?受不了了,何况普通人?
远处,忽然爆发出无数皇甫军士卒的欢呼声:“袁将军来了!袁将军来了!”
胡车儿急忙转头望去,不敢置信地看见远处数万袁军缓缓靠近。
胡车儿再次大骂:“我们的援军呢?”
胡轻侯大笑:“援军?本座还没有到需要援军的地步!”
“来人,将中军的所有(弩)矢拿出来!”
“本座还有十万弩矢在,倒要看看是本座杀光了这?群垃圾,还是这?群垃圾杀了本座!”
千余属于中军的弓(弩)队在赵洋的带领下?大步上了泥土高墙。
赵洋看了一眼四周,镇定无比。有十万(弩)矢在,还怕了那些?垃圾围攻?
十夜不认识赵洋,急急忙忙跑过去提醒:“这?位将军,一定要节约使用(弩)矢!十万(弩)矢射不死十万人的!”
十夜有惨痛经历,上蔡城中,三四万(弩)矢射死了多少曹军士卒?
不用数尸体,只要看看无数曹军尸体上密密麻麻擦满了箭矢就知?道(弩)矢虽好?,乱军之中能够有五比一的命中率已经是祖宗显灵了。
赵洋客客气?气?地点头,道:“是,我会小心使用的。”又?让人分?了十夜四万(弩)矢。
十夜毫不意外,大军被包围在一起,弓(弩)兵只剩下?两千人,若不平分?(弩)矢,尽量加大射击力度,难道还要看着敌军顶着箭矢冲进来吗?
袁述看着皇甫高和曹休将胡轻侯团团围住,并且冲破了一道泥土高墙,仰天大笑:“胡轻侯,你也有今天!”
他大声下?令:“上!全军都冲上去!”
胡轻侯的援军一定在奋力赶来,此刻每一秒钟都重要无比,就算这?里十几万士卒都死光了,也要砍下?胡轻侯的脑袋!
皇甫高赶到袁述跟前,笑道:“主公不用着急,胡轻侯必死。只是……”
皇甫高转头望着第二道泥土高墙,道:“……只是,胡轻侯的精锐还没有出动呢。”
他看得很仔细,泥土高墙上虽然不断地轮换士卒,其实来来去去只是那两万余人,纵然上蔡城中的胡军士卒往多了算,也不过是万人。
那么?斥候反复确认的胡轻侯全军四万余人还有万余人在哪里?
哪怕扣除胡轻侯军在上蔡城中战死的士卒,胡轻侯身边至少还有三到五千人的士卒始终没有出动。
袁述笑了,望着第二道泥土高墙上奋力射箭的弓(弩)兵,道:“胡轻侯是想要在关键时刻斩将夺旗?”
皇甫高微笑道:“不错,胡轻侯定然是这?样想。”
胡轻侯从第一道泥土高墙退却?,虽然有防线崩溃,不得不后退,以及缩小防御范围的打算,但是这?诱敌深入的目的却?也很明显。
他笑道:“胡轻侯定然还会继续撤退,直到全军退到了最?后一道泥土高墙。”
“彼时,我军因为进攻而耗费了士气?和体力,胡轻侯带领三千精锐陡然杀出,这?泥土高墙之内腾挪余地有限,主公能向何处逃?”
“胡轻侯只要斩杀了主公,我军自?然就崩溃了。”
袁述大笑,毫不犹豫地道:“皇甫将军言之有理,来人,中军立刻退出泥土高墙!”
皇甫高微笑点头,袁述还是很听劝的。
两人退出了第一道泥土高墙,听着墙内的喊杀声,笑容中都有些?忧色。
用分?田地和媳妇激发的士气?不可?久,如?今能够坚持是因为援军不断地到来,己?方?数倍于对方?,而且己?方?对逃兵毫不留情,一律斩首,恩威并下?,才维持了潮水般的攻势。
若是再拖延下?去,只怕局面就会超出预料。
皇甫高慢慢地道:“不管死多少人,都要杀了胡轻侯。”
袁述缓缓点头,心中焦虑,脸上极力笑道:“这?次的计谋很完美,胡轻侯必死无疑。”
远处,曹休看着身边只剩下?四五千人,心中犹豫不决。
从大局而言,别说有四五千人,就算四五十人,也要拼命加入围攻胡轻侯的行列中,只有杀了胡轻侯才能决胜负。
但从感情或者家族而言,他难道能看着曹躁在上蔡城中与胡轻侯军厮杀?
上蔡城中的火焰数日不曾熄灭,这?战况的激烈可?想而知?。
曹休深深怀疑曹躁身边还有多少人。
若是曹躁战死了,曹家何去何从?
他咬着冰冷的馕饼,他到达上蔡城已经是第三日了,粮食已经尽数吃尽,若是再杀不了胡轻侯,士卒会不会溃逃?
或者他该下?令从战死的士卒尸体上寻找食物,可?看着己?方?袍泽的尸体,会不会同样让士卒惊恐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