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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5章

    胡轻侯继续张开手臂,45°角看天空,淡淡地道:“胡说八道。”

    一群官员一齐点头,虽然库存粮食确实不?怎么多,但是用“告急”二字过于夸张了,再说只要到了秋收,各地粮满仓是必然的。

    好几个官员瞅荀t?忧的眼?神都变了,还以为你也算尽忠职守,没想到是个谎报的贪官污吏啊。

    荀忧不?动声色,继续道:“各地府库之内已经没有布帛了。”

    胡轻侯一怔,问道:“布帛?”

    大殿内所有官员一齐看着荀忧,道:“布帛?”

    珞璐璐松了口气,道:“布帛短缺又?有什么关系,只要不?是没有粮食,其余就忍忍嘛。”

    她真心极了,新衣服那是权贵老爷才能穿的,穷人家谁不?是一套衣服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

    若是衣衫面料结实,一件衣衫穿三五十年,爷爷穿完爹爹穿,爹爹穿完儿子穿的事?情在民间?多得是。

    一大群官员附和?珞璐璐,嗔怪地看荀忧,你想要表现,洗刷身上“颍川荀氏”的烙印,我等理解的,但是拿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情刷名誉就太过分了。

    荀忧静静地站着,一言不?发,却也没有退回人群。

    胡轻侯依然张开手臂,眼?睛却盯着荀忧,问道:“一点点布帛都没有了?”

    荀忧淡淡地道:“没有了。”

    胡轻侯的脸色越来?越黑,恶狠狠地道:“继续!”

    荀忧继续禀告道:“冀州、兖州在去年就没有一点点布帛了……扬州和?荆州南阳郡扩军备战,需要统一的士卒军服,司隶调拨了一批依然不?够……”

    “最后青州牧瑾瑜将青州的布帛尽数送到了扬州和?南阳……”

    荀忧淡淡地道:“自此,我黄朝各郡县的府库内再无一捆布帛。”

    胡轻侯黑着脸,一言不?发。

    珞璐璐皱眉,问道:“冀州怎么会没有布帛?从各地门阀世家的仓库中抄家而得的布帛可不?少。那可是我亲眼?见过的。”

    珞璐璐记得很?清楚,当时她看着布帛堆积如山的门阀仓库,感?慨万千,穷人都要用树叶裹身体了,门阀世家的布帛竟然烂在仓库里。

    荀忧淡淡地道:“冀州、兖州、并州都有从门阀的仓库中找到布帛……”

    他平静地看着珞璐璐,道:“可是,我黄朝有千万百姓需要统一制作衣衫,有十余万士卒需要制作军服。”

    “集体农庄社员春秋两身,夏日两身,冬日又?是两身。”

    “一人六身衣衫,需要耗费多少?”

    胡轻侯和?一群官员目瞪口呆,嘴角发苦,集体农庄包吃包住,自然也包穿衣衫。

    不?论是炜千还是珞璐璐,都是穷苦人出身,一万分的见不?得人受苦。

    挨饿的必须有饭吃,挨冻的必须有篝火,没有衣服穿的必须有衣服穿。

    这从胡轻侯在赴任常山国的路上收拢难民开始就是如此。

    哪个难民加入胡轻侯的队伍之后不?是换了一身厚厚且温暖的新衣衫?

    这个习惯作为理所当然的规矩流传了下?来?,不?论那些加入集体农庄的百姓衣衫是不?是破烂,集体农庄都会尽数提供一身干净厚实的衣衫。

    荀忧继续道:“我黄朝士卒东征西讨,南征北战,跌打滚爬,刀砍剑刺,雨打风吹,烟熏火燎,又?需要多少身春秋衣衫,多少身夏日衣衫、冬日衣衫?”

    一群将领看胡轻侯,摊手,其实士卒已经很?节省衣衫了,多有缝补,但打仗和?训练都是极其消耗衣衫的,总不?能士卒穿得破破烂烂去打仗吧?

    看着一群叫花子一般的士卒,还没开打,我军的士气就崩溃,而敌军的士气就爆棚了!

    荀忧继续道:“集体农庄内孩童不?少,这孩童顽皮,衣衫破损是常事?;这孩童长个子飞快,换衣衫更是常事?。”

    “这成年人有了六身衣衫,十年内不?需要再添补,这孩童的衣衫又?如何?”舒静圆冷冷看荀忧,你家孩子五岁穿着三岁的衣衫?小孩子换衣衫都要拿出来?说,简直无耻。

    荀忧慢慢地道:“这黄朝千万百姓人人在这几年内添了六身崭新衣衫,放在十年内看自然是不?多,可集中在短短几年内,这仓库中的布帛如何够用?”

    胡轻侯看一群官员,一群官员脸色凄苦,处处都合情合理,然后,这黄朝境内就没有布帛了。

    荀忧环顾四周官员,道:“是了,还有两处耗费布料的地方。”

    “我黄朝士卒受伤之后都有干净的布帛包裹伤口,算算总量,其实不?是一个小数目。”

    一群军方将领冷冷地瞪荀忧,用一块干净的布帛换一个士卒伤口不?发炎,不?发烧,保住性命,这简直是赚大了,你再说一句我就揍你。

    荀忧继续道:“这各地产妇也是如此,生产之时耗费布帛无数。”

    陆易斯、骆统、夏侯渊冷冷看荀忧,就知道你要说这件事?。

    胡轻侯死死地看着荀忧,张开的手臂缓缓放下?,慢慢地道:“所以,现在已经出现各地百姓穿破烂衣衫了?”

    荀忧躬身道:“不?曾。新作的六身衣衫未曾破烂。”

    “不?过……”

    “从此以后,但凡有衣衫破算,不?论是集体农庄的社员,还是军中的士卒,不?论是成年人还是孩子,再也没有布帛了。”

    大殿内无数官员脸色比锅底还要黑,荀忧一直没有提到为什么会没有新的布帛生产出来?,但是众人个个都知道。

    铜马朝的粮食一直不?怎么够吃,不?然怎么会有佃农只能吃野菜糊糊?怎么会有大量的百姓饿死?怎么会有黄巾之乱?怎么会有兖州粮食价格飙升到三十万一石?

    铜马朝的所有人个个对粮食看得重要无比,超过一切其他物资。

    胡轻侯是如此,炜千是如此,程昱是如此,荀忧是如此,曹躁是如此,杨休是如此。

    谁都不?想再经历一次粮食危机,吃树皮,吃观音土,易子而食,或者?一棍子打倒一个骨瘦如柴,走路摇晃的邻居,拖入家中扔进锅里。

    所以,胡轻侯的集体农庄可以拼命地压榨社员的劳动力?;

    所以,曹躁杨休才会一心要模仿集体农庄制度;

    所以,何苗何惠发现关中无粮就想着逃走,徐荣拥有五万大军却不?敢夺取汉中;

    所以,刘瑾卿刘宠认为只有天府之国益州可以对抗中原。

    一切的根源都是深入骨髓的粮食危机下?的条件反射。

    粮食如此重要,没有粮食就没有性命,谁还会狗屎的考虑种?植其他东西?

    任何一块可以种?植麦子稻子豆子芋头野菜的土地都被用来?种?植粮食,谁会狗屎的用宝贵的耕地种?植麻、桑?

    谁又?有那狗屎的精力?不?去种?地而去种?不?能吃的麻、桑?

    所以,在胡轻侯的拖拉机解决了犁地、收割,正在向挖沟渠踏进的时刻,在黄朝横扫天下?,百姓充满了自信和?希望的太平二年,黄朝爆发了史无前例的衣服危机。

    胡轻侯冷冷地看着荀忧,慢慢地道:“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荀忧淡淡地道:“只怕是真的要与子同袍了。”

    胡轻侯恶狠狠地看着荀忧,以后伟大的跨时代?的马列者?胡轻侯就要驱赶着一群光屁股的男人女?人种?地、打仗、盖房子了?

    “噗!”胡轻侯吐出一口口水,仰天倒下?。

    两个小女?孩卖力?扛住姐姐,叫着:“御医!快拿冰淇淋来?!”“不?,那鸡腿来?!”

    程昱认真问其余官员道:“今年是来?不?及了,明年是不?是拨出一些土地种?植麻、桑?”

    一群官员神情犹豫,佘戊戌吞吞吐吐地道:“我家只种?过粮食……”

    程昱愣是怔了一下?才理解含义,转头问其余官员:“你们都不?懂得种?植麻、桑是不?是占据良田?”

    一群官员神情凄苦,穷苦人出生的种?粮食都差点饿死,怎么会种?麻、桑?

    门阀子弟出身的哪里懂这些?

    一群官员悲伤地看程昱,若是不?占用良田,那自然是毫不?犹豫分一些人手去种?麻、桑,只要将养猪养鸡养兔子的人手抽调一些就行。

    没有肉吃死不?了人的。

    但若是需要种?植良田,真的要为了衣服上的一个破洞而饿肚子吗?

    程昱大怒,骂道:“那还不?快去问!都没搞清楚情况有什么可以讨论的?”

    胡轻侯猛然睁开了眼?睛,眼?中精光四射:“朕还不?能倒下?!”

    “朕怎么可以因为老百姓没有衣服穿就倒下?了?”

    “朕别的没有,就是有钱!”

    胡轻侯大声道:“来?人,去幽州、益州、荆州、扬州高?价收购布帛!”

    “一切能够用钱搞定的事?情都不?算事?情!”

    胡轻侯恶狠狠地笑:“朕只要有冰淇淋和?冰块在手,还怕没有布帛吗?”

    “大不?了今年扬州、荆州的冰淇淋冰块必须用布帛换!”

    ……

    周渝接到了“冰淇淋换衣服”的圣旨,立马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辛辛苦苦为百姓的幸福奋斗,难道结果就是百姓再次穿着布条般的衣衫?或者?一人出t?裤子出门,全家光屁股待在家里?

    周渝看看身边的女?将女?兵女?社员,深深地感?到了惊恐。

    “来?人,燕雀,全靠你了。”她认真的嘱托燕雀。

    燕雀不?仅仅嘴巴发苦,头发都在发苦。

    她小声道:“我只是奉命出使扬州……我又?不?懂做生意……”

    周渝看看眼?前的社恐达人燕雀,逼迫她去做生意简直是拿钱开玩笑。

    她沉思片刻,咬牙道:“我亲自去!”

    作为卖茶叶的小商人,她不?去谁去?

    赵恒匆匆发了飞鸽传书?给周渝:“琅琊太守许银懂经济,已经出发,数日内必到。”

    月白同样发来?飞鸽传书?:“汝南郡新阳县令袁谦是汝南袁氏族人,或可成为助力?。”

    周渝用力?点头,心里飞快开始谋划怎么收购麻、桑。

    该死的,江南有出产麻、桑吗?

    周渝从来?没有到过江南,也没和?江南人做过生意,完全不?知道啊,必须多想几个方案。

    ……

    荆州。南阳郡。宛城。

    刘星正在准备大军悄悄潜入上庸,忽然收到朝廷缺少布帛,所有人要光屁股的急件,眼?珠子都要掉了。

    “本将要杀入上庸,谁有空理会光屁股!”刘星对杀入上庸一万分的紧张小心。

    正一道的张鲁既然是反复小人,万事?都要做最坏的打算,谁知道是不?是陷阱?

    身为将领,有危险冲第一个才对,刘星打算亲自带领一军潜入上庸,万事?无恙之后,这才留下?其余将领镇守。

    千江雪看着暴怒的刘星,想了一下?,道:“我认识一个商队……”

    不?等千江雪说完,刘星大喜:“这件事?就交给你了。”迅速与其余将领讨论如何能够潜入上庸,又?该在何处小心提防。

    千江雪看着忙碌的刘星,吐舌头,淡定开始给商号写信。

    不?过是买一些布帛,又?不?是不?给钱,照顾人家生意还能谈不?成?

    千江雪对买布帛的事?情不?屑一顾,老刘真是死脑筋,只会打仗,不?会做官,买东西怎么会需要伤脑筋呢,哪怕没有她认识商号,招呼商人送货上门还不?是轻而易举。

    ……

    冀州。

    炜千收到了朝廷急令,哭笑不?得。

    “没有衣服穿,那就穿树叶咯。”炜千淡淡地道,那个刻骨铭心的冬天,多少人裹着一身树叶?

    再说,衣服哪有这么容易消耗的,谁不?是把一身完整的没有补丁的衣衫当做了宝贝,断根线都要心疼许久?

    炜千平静地看着公文?,对胡老大又?一次胡闹充满了无奈和?熟悉。

    她对刘婕淑笑道:“刘姨,这事?情你去办吧。”

    刘婕淑点头,幽州未必有麻、桑,但是兽毛兽皮有的是,这件事?就是个简单任务。

    她道:“我军向幽州用兵已成定局,要小心刘虞刘表率先发难。”

    炜千点头,黄瑛都严格执行军事?操典,在冀州各处修建了无数道泥土高?墙,又?不?断地囤积(弩)矢和?长矛,等着刘虞杀上门呢。,尽在晋江文学城

    刘婕淑带着一些怒气想着,刘虞刘表怎么怎么不?识相,早点投降不?好吗?

    然后她才想起刘虞刘表是正正经经的铜马朝刘氏宗亲,而胡轻侯以及她自己?才是正正经经的反贼。

    刘婕淑满脸通红,这人心真是容易变化?啊,她从提心吊胆,唯恐大丫二丫被砍下?头挂在城墙上,到如今觉得大丫的敌人都该投降,用了多久?

    好像也就是几年。

    ……

    扬州江南。

    大堂内一群士人端坐,每个人都在想着一件大事?。

    “黄朝使者?燕雀十日后出访扬州。”

    老实说,与胡轻侯打了几年了,死了不?少人,也早就知道胡轻侯立国了,与己?方是“两国交战”,但是看到这“外交使者?”的消息,一群人依然有些恍惚,有种?回到春秋战国的诡异感?觉。

    曹仁轻轻咳嗽一声,道:“吾料那燕雀是来?招降的。”其实肯定不?是,以胡轻侯睚眦必报的性格会招降?那燕雀多半是来?拉拢江东士人的。

    只是这话若是由他公然出口,分明就是怀疑江东士人,他只能假装不?知道。

    曹躁看着曹仁,似笑非笑,以为江东士人不?知道?没得显得心有芥蒂。

    荀彧皱眉道:“燕雀……好像在洛阳听说过……”

    当年洛阳选举兖州牧,依稀记得有燕家的人参与,不?知道与燕雀是不?是一家。

    曹躁完全不?记得了,想到了一人,笑道:“吾记得姬梓涵在洛阳交友广阔,或许有些耳闻。”

    张昭看了一眼?江东士人,笑道:“胡轻侯派使者?出使江东,不?是想要离间?我等,就是想要展示威风,威慑我等。我等难道就会中计?”

    一群江东士人笑道:“我等倒要做些准备,让燕雀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众人看都不?看曹仁,没脑子的人只配做武将。

    曹仁淡定接受江东士人的鄙夷,与郭嘉的嚣张相比,江东士人真是温文?尔雅啊。

    舌战群儒?弱国无外交!

    丹阳。

    长江边密密麻麻挤了上万人,

    有人踮脚张望:“来了吗?来了吗?”

    另一个人问道:“谁啊?到底来这里等谁?”

    其余人道:“你认识官老爷吗?就你那模样也配认识官老爷?管他是谁,反正是官老爷!”

    有人懒洋洋地在人群中蹲下,大清早被官老爷驱赶到江边迎接某人,又无聊又愤怒,

    有这工夫在家睡一觉不香吗?

    另一个人呵斥着:“别身在福中不知福!若不是要迎接大老爷,

    你现?在还在地里干活呢!”

    其余人用力点头,

    集体农庄制度真是不把?人当?人,

    没日?没夜的干活,简直一刻钟的休息都没有。

    一个人原本无聊的心情?立马就变得愉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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