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0章
待船驶出老远,再也看不到成?都的码头,老妇人的脸上这才露出了笑容,泪水随着脸庞流下:“没事了,没事了。”船舱中,另几个衣衫褴褛,满脸惊慌的人同样满心欢喜,终于逃离了成?都了。
成?都码头,一个官员将雷明格全家送上了一艘船,对?船上的士卒厉声道:“别以为他们是叛徒就可以肆意(凌)辱,知道上一批押送叛徒的士卒的下场吗?不想死就老实点!”
船上的士卒严肃点头,有一颗颗人头在前,谁脑子有病去作死?,尽在晋江文学城
士卒头目大声道:“放心,我一定将他安全地送到黄国。”
他打定了主意,老老实实以礼相待自?然是必须的,更重?要的是到了襄阳之后?就将叛徒丢给荆州士卒,自?己转身就回?益州,绝不与黄国士卒照面。
雷明格毫不在意一群官员士卒当着他的面说了些什么,他只是惊愕地看着另一条船。
看旗号,看官兵配置,显然与他一样是去黄国的,还有其他被抓的细作或者对?“公平”充满了期待的人?
雷明格问道:“那条船上是谁?”
一个士卒赔笑回?答:“那条船上装得是黄国细作以及被杀的叛徒的骨灰。”
雷明格一怔,心中又是悲伤,又是安慰,又是欢喜。
有这许多为了世?界的公平而奋斗牺牲的人;
他们终于回?到了黄国;
黄国没有抛弃任何?人。
……
十余日后?,流经襄阳的汉江对?面再次聚集了数万黄国百姓和士卒。
胡轻渝和水胡将国旗盖在了一个个骨灰盒上,默哀。
四周号角声和战鼓声不绝。
一群披麻戴孝的细作家属抱着骨灰盒,跪在胡轻渝和水胡面前,大声痛哭:“我的孩子是为了国家为了陛下而死,死得光荣。”
“他们死后?能够回?到黄国,能够被长公主亲自?接回?黄国,我家的孩子就是死也值得了。”
水胡怔怔地看着那些细作家属。
对?家属而言,那是死了亲人啊,那是无边的痛苦啊,哪有什么为了国家,为了陛下而死就是光荣,哪有什么能够被长公主亲自?接回?黄国就是死了也值得。
这些言语分明是某个脑子有病的官员早早地就通知死者家属背下的通稿。
或者这个世?界这个环境,让所有人都以为见了高官就必须违反人性的无限拔高自?己的回?答,哪怕是哭也必须哭出高度。
或者……并不是每个伟大的烈士的身后?都有真心爱他们的家人的……
水胡想要呵斥,姐姐与你们的家人,与无数将士流血流汗牺牲,难道是为了让你们继续心甘情愿的跪在地上仰视权贵,自?轻自?贱?
人人平等难道就是一句空话和口号?
但?水胡最终只是轻轻叹息,道:“我宁可他们活着回?来……”
姐姐说得对?,公平和平等不是皇帝高呼一声就能有的,公平与平等是必须用权力、用鲜血、用暴力、用无数粮食、用无数金光大道强加给百姓的。
水胡悄悄握紧了拳头,神?情肃穆,这就是老胡家的孩子们必须走?的道路。
一群细作的家属大声痛哭着,言语有假,哭声也有假,泪水也有假,唯有眼前的骨灰盒没有假,唯有烈士的牺牲没有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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益州。
一堆人挤在一起,
眉飞色舞。
“没想?到胡妖女……不,黄国陛下对细作这么好!”
一群人一齐点头,大家?都听说了,益州被抓的细作都被重金赎回,
勾结黄国?的叛徒的家?属也尽数被偷偷救了回去。
一个老人仰头看着头顶的太阳,
长叹道:“仁义?啊!”
众人纷纷点头,
黄国?此举觉得够得上“仁义?”二字。
另一个人不屑地撇嘴:“我益州的细作就惨了……”谁不知道张松干净利落地将益州被俘的细作抛弃了?
一个人大声道:“我表哥就是参与?谈判的士卒,
距离张松只有三步远,他听得清清楚楚,
就是张松亲口说的,
‘益州的士卒和细作被抓后若是没有第一时间自尽,就是叛徒!’”
一群人愤怒不已,
其?实自古以来都是如此,被抓的士卒要么投降成为对?方的士卒,
要么就被杀了,
什么时候有为了小卒子出赎金的?张松只是说出了事实。
可如今有了黄国?的“仁义?”做比较,张松的“事实”就有些令人无法接受了。
一个人叹息道:“那些被杀的细作和叛……策反的益州人的尸体都盖了国?旗呢。”
另一个人补充道:“黄国?长公主亲自接回的骨灰!”
虽然不明白盖国?旗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只有骨灰回到故土也不符合华夏人“全尸”的概念,
但是这份心思,以及显示出的肃穆和庄严让所有人感动。
一个人慢慢地道:“士为知己者死!”用在黄国?的细作身上真?是一万分的合适。
另一条街上,一个男子瞅瞅左右没有外人,压低声音道:“我这算是明白为什么雷明格要做叛徒了。”
一群人重?重?点头,黄国?把人当人,
哪怕死了也不会忘记,就这仁义?已经超过了铜马朝几万倍。
一个人忽然眼角含泪,
道:“老子家?里有好几个人为了铜马朝战死了,就没有一个官老爷看望过老子!”
附近好几人热泪盈眶,
都是从关?中?跟着刘辩逃入益州的百姓,家?中?都有人因为西凉百年羌乱而死的人,何时被官府重?视过?
一个人脸色铁青:“我爹爹死后,我家?几乎是讨饭才把我养大的。”
一群人怜悯地看着他,关?中?还算好的,并州的男丁几乎死绝了。
一个人长叹道:“早知道就该留在关?中?的……”
好些人叹气,要是当年胡轻侯的屠戮城池的事情?再少那么一点点,他们一定赌一把留在关?中?的。
夏渊亭默默地听着,心中?感慨万千,胡轻侯确实很多地方做得非常好,是个好人,但是她弃儒反儒,他无论如何不能接受。
若是胡轻侯不曾弃儒反儒,他是不是在胡轻侯麾下为了百姓能够多吃一口饭而努力?
夏渊亭轻轻叹息:“这就是命啊。”
周围的关?中?流民不知道夏渊亭的真?意,跟着叹息:“这就是命啊。”
某个宅院中?,有人看着家?中?的粮食,计算着能不能坚持到秋收。
虽然益州被称为天府粮仓,气候适合庄稼生长,河水也充沛,但是穷人会不会挨饿几乎与?益州是不是适合种庄稼毫无关?系。
他低声道:“这个月开始多吃些野菜糊糊才行。”
一群家?人缓缓点头,早就习惯了一年当中?饱一餐饥一餐。
一个家?人低声道:“听说雷明格背叛益州,是因为黄国?人人都有饭吃……”
一群家?人沉默,原本对?黄国?是不屑一顾的,益州人的眼中?只有益州,跨出益州就是另外一个陌生的世?界,但是雷明格毫无所得却积极为黄国?做细作的事情?让所有益州人第一次认真?了解黄国?。
许久,一个人慢慢t?地道:“唉,这里是益州,不是黄国?啊。”
一家?人长长叹息。
刘宠对?黄国?细作在益州散布各种谣言并不在意。
他从容道:“黄国?善待细作,黄国?重?金赎回细作,比孤仁义?,那又如何?只要剑阁在孤的手中?,胡轻侯就永远进不来!”
一群官员用力点头,胡轻侯就是白痴,以为区区几个细作就能夺取益州吗?益州的关?键是几处关?隘,关?隘在谁手中?,益州就是谁的。
张松道:“百姓愚昧,不识大局,我等身为朝廷官员当教化?百姓。”
他看着刘宠和一群官员,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啊,怎么可以不在乎?
荀谌笑道:“不如严查细作,谁宣传黄国?仁义?就抓了,若是抓到了细作,还能从胡轻侯手里敲一笔。”
什么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是假的,刀子在谁手里,天下就是谁的,何必理会P民韭菜哔哔?
但是身为士人若是不做点事情?就成了吃白饭的了,不妨“教化?百姓,防民之口甚于防川”。
张温道:“当向百姓交代清楚,益州自有国?情?在,不可盲目参考胡逆的治下之法。”
荀爽道:“当向益州百姓解释清楚,这益州数百年来平安喜乐,那是因为有儒家?在,有孔圣庇佑。”
“儒家?是我华夏的根本,若是没了儒家?,没了孔圣庇佑,这华夏必灭,这益州必灭!”
“我益州想?要年年丰收,人人有饭吃,就必须坚持儒家?的道路,决不能学胡逆的一套!”
一群士人用力点头,此时此刻越发?理解孔儒的奥妙,只要儒家?在,权贵高举王座,百姓永恒跪着,身为士人的他们就能拥有美好的生活。
一个士人大声道:“胡逆的格物道正在摧毁我华夏的根基,对?待胡逆必须不择手段,任何学习格物道的人尽数杀了!”
另一个士人瞪他,岂能如此仁慈?必须斩草除根!
他道:“所有教导格物道的夫子全杀了,学堂烧了!”
一个士人道:“百姓要认真?分辨真?仁义?和假仁义?,胡轻侯分明是假仁假义?,收买人心!唯有我儒家?才是真?仁义?。”
另一个士人严肃地道:“要小心胡逆打?仁义?牌!”
一群士人用力点头,胡逆不择手段,一定要小心,必须用最严厉的手段禁止百姓在街头散布谣言。
一个士人淡淡地道:“凡是三个人以上的非家?庭人员集会就是意图谋反,杀了。”
一群士人用力点头,乱世?用重?典,必须如此才能保证益州的最大纯洁性。
……
荆州。
黄国?重?金赎回细作等等的言语同样到处都是。
一群杨氏族人紧张了,胡轻侯这一手是真?仁义?,会不会动摇荆州的根基,
杨休笑了:“胡轻侯又犯错误了。”
他看了一眼茫然地族人,说少了他们听不懂的。
杨休笑着解释道:“不用担心胡轻侯赎回细作等等的谣言,这些谣言在荆州毫无作用。”
他认真?地道:“自古以来百姓唯有快要饿死了才会造反,集体农庄的社?员虽然不会对?朝廷感恩,但是吃饱了肚子后就不会闹腾,”
“何况,集体农庄内能够听到什么消息,谁在散布谣言,一查就知道。”
杨休微笑着:“荆州就是黄国?,在黄国?没有作用的谣言在荆州也没有作用。”
一群杨氏族人这才放心地点头,再一次发?现全面抄袭胡轻侯是如何的必要。
杨休微笑着道:“听说刘宠借此机会狠狠敲了胡轻侯一笔,我也要借机敲胡轻侯一笔。”
数日?后,曹仁带着十余人,举着白旗,渡过了汉江,直入宛城面见?刘星。
他厉声道:“荆州抓住了一个企图向黄国?传递情?报的黄国?细作!”
“你们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刘星心中?一惊,又是一个细作被抓住了?
她急忙问道:“可有伤了他?你只管将细作送来,我定然会付赎金的,若是敢杀了他,刘某立即发?兵杀过汉江!”
曹仁淡定挥手:“带上来!”
一个被打?得鼻青眼肿的男子被押到了刘星面前。
曹仁大声道:“这个就是黄国?细作,你只管先收下了给他治伤。我等都是体面人,绝不会耍赖的。”
刘星用力点头,赎回细作只怕是长期的任务,怎么可以因为对?方在自己的地盘或者先放人就耍赖?
生意人都知道信誉第一,何况朝廷?
刘星看着千江雪将那黄国?细作带了下去,笑着开口道:“老曹啊,你要多少银钱?”
曹仁笑了:“好说,好说。”生意嘛,讨价还价是合理范围,不寒碜。
两人正在讨价还价,千江雪像风一样冲了进来,厉声道:“不要上当!”
刘星瞬间按住了腰间的剑柄,站在刘星身后的史玥书瞬间拔剑,然后厉声道:“来人!”
数百个黄国?士卒一秒冲进了大堂,刀枪并举,围住了曹仁等人。
曹仁淡定无比,没有一丝的惊慌,更不曾拔剑。
刘星眼睛冷冷地盯着曹仁,嘴里对?千江雪问道:“何事?”
千江雪恶狠狠盯着曹仁,大声道:“那人不是我黄国?的细作!”
刘星瞳孔收缩,瞬间想?到了“刺杀”、“卧底”、“冒名顶替”、“敌营潜伏二十年”等等计谋,看曹仁的眼神不善到了极点。
她一字一句地道:“老曹啊,你与?我朝做生意也许久了,没想?到今日?你要死在我的手中?。”
“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我可以给你一个痛快。”
曹仁神情?镇定,道:“休要诬陷曹某。”
他傲然看着刘星:“曹某是规规矩矩的生意人,不是杀手头目。”
千江雪盯着曹仁,厉声道:“是那人亲口对?我承认的!你还想?抵赖?人证马上就到!”
曹仁处之淡然,举杯饮酒,对?身边数百刀剑(弩)矢视若无睹。
片刻后,那鼻青眼肿的“黄国?细作”被几个士卒押解着到了大堂。
甫进大堂,他就重?重?跪在地上,用浓浓的益州口音官话大声道:“官老爷,我不是黄国?的细作!我真?的不是细作!我只是一个益州的丝绸商人!”
他指着曹仁,悲愤无比,大声道:“我与?荆州官老爷说了好多次了,可是他们就是不信!”
虽然不是眼前这个荆州官老爷抓的他,但是他一路上解释了很多次了。
刘星莫名其?妙,喝道:“从头说来!”
那益州丝绸商人细细地道:“小人经营丝绸生意十几年……每年从益州往返荆州数次……”
“……两日?前货船刚到了江陵,就被一群士卒冲上了船,到处翻查……”
“……说我在船中?藏了荆州水路关?隘图……”
“……天地良心,那只是一份普通的水路地图,所有在长江通行的货船客船都有……若是没有水路地图,如何知道哪里停靠?……”
那益州丝绸商人悲愤极了,他就是一个老老实实地、不参与?政治和战争的普通商人,怎么就莫名其?妙地成了黄国?的细作了?
被荆州官老爷胡乱抓了已经够惨了,送到黄国?就更惨了,他哪里知道黄国?细作的暗号或者内情??若是被黄国?以为是想?要混入黄国?的荆州细作,岂不是人头落地?
那益州丝绸商人一旦脱离了荆州将士的控制,不再有人身危险,立刻就向黄国?官员喊冤说清真?相。